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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298 隱憂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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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高陵的聲音。

聞聲安歌頓時僵在了原處,被高陵這一嗓子嚇到了!

實在是他最後那聲“啊”太過的百轉千回,蕩氣回腸!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從哪個唱戲班子逃出來的花旦呢!

“這是……主子你們在做什麽?”

此時高陵一臉震驚的看著屋子裏的人,第一次生出了進退兩難的感覺。

自家不茍言笑的主子此時眉眼含笑,衣衫不整,一臉寵溺的看著懷裏的女子,好像在看這世上最珍貴最獨一無二的寶貝!而一向雲淡風輕的雲小姐則被主子抱在懷裏,微微傾身,一手還搭在自家主子的肩膀上,兩人離得極近,姿態親昵纏綿。

更重要的是,兩人之間縈繞著的那股似有若無的暧昧氣氛!

這擺明了是在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嘛!可是,做這種私密的事情,主子竟然不關門!

高陵的腦海裏第一時間浮現這個念頭,心中不住嘖嘖讚嘆,真不愧是英勇無敵的主子啊!

“哎——我什麽都沒看見,主子,雲小姐,你們繼續,繼續啊!”

深知自家主子的性子,他可不能再繼續待下去了!高陵忙一邊擡手捂著眼睛解釋,一邊往門外退去。

“你等等!”

安歌側頭便看見高陵要走,忙開口留下他,若是真的讓他這麽走了,這事就真的說不清了!

聞言高陵立刻站在原地沒有了動作,只是嘴上卻猶豫的說道,“誒?這……不好吧?”

說著他遮住眼睛的手猛地開了條縫隙,賊兮兮的偷瞄著屋子裏的情景。

嘿嘿,主子如此鐵漢柔情的一面可不是什麽時候都能看見的!

他當然得抓住機會多欣賞一會兒!

看得正起勁,鳳墨離一個冷眼掃過來,高陵冷不丁抖了下身體,糟了,被抓包了!

隨後他非常識趣的背過身子,看天看地看風景,就是不敢再往屋子裏多瞄一眼,內心卻不斷哀嚎。

我的娘耶!

他又打擾了主子的好事!

為什麽總是讓他撞擊主子這般隱秘的私事?!主子不會因為這事“殺人滅口”吧?他怎麽就這麽倒黴啊!

325 姻緣(一更)

不管高陵怎麽糾結,安歌快速從鳳墨離懷裏退出來,並以眼神示意他快整理衣物,心裏卻是忍不住嘀咕,自己這嘴是開過光的嗎?怎麽說什麽來什麽呢!

鳳墨離看著安歌羞惱的模樣,眼底止不住的笑意,雖然還想逗一下她,可也知道時機不合適。

畢竟他也沒有在第三人面前展露自己的身體,所以開始慢條斯理的整理衣物。

兩人動作都很迅速,不一會兒,安歌已經在桌邊坐下,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

鳳墨離好笑的瞥了她一眼,隨後將高陵召進屋子,淡淡的問道,“什麽事?”

“嘿嘿……”

高陵憨笑不止,顯然思緒還沈浸在剛才那麽八卦的一幕裏。

“嗯?”鳳墨離低哼一聲,語氣裏的威脅顯而易見。

“咳咳。”

高陵被他這麽一嚇,忙裝模作樣的咳嗽兩聲,收斂了臉上的笑意,一本正經的回稟道,“主子,所有戰亡將士的後事已經處理妥當,關於撫恤金的事宜,雲將軍已經寫了奏折提交上去,當時三皇子也是在旁目睹的,並且加印了他的私印,若是順利,這筆錢很快便會發放下來。”

見高陵著重提起了司馬玨,鳳墨離眉頭不著痕跡的皺了下,不過很快便舒展開來,語氣頗為沈重的說道,“如今京都形勢變幻莫測,恐怕這筆錢不會太順利。盯著京都,任何動靜立刻匯報。”

“是!”高陵朗聲應道。

正事說完了,高陵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看了眼安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見狀安歌微微挑眉,猜測到他可能有事情要對自己說,卻有心晾著他,非但不主動開口詢問,還端起水壺給鳳墨離和自己都倒了杯水,慢悠悠的喝著。

鳳墨離終於也註意到了高陵忸怩著不離開的模樣,接過安歌遞來的杯子,問道,“還有事?”

“也沒什麽大事!”高陵下意識的回了一句,擡眼便看見鳳墨離臉上流露著“沒什麽事你還不走”意味的神情,連忙改口,“那個,主子,我有些事想要請教雲小姐。”

鳳墨離看向安歌,一副全聽你意思的樣子。

安歌放下杯子,一手托腮,好整以暇的看向高陵,道,“請教我?”

“嗯。”高陵眼神游離的環顧四周不敢直視安歌的雙眼。

“你說罷。”安歌臉上露出了一抹饒有興致的笑意,她倒是不知道能有什麽事能讓平時那麽活躍的一個人如此局促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雲小姐,”高陵一邊看安歌的眼色一邊小心的問道,“目前江城情況越來越穩定,您是不是就快要回京了?”

“嗯。”安歌點頭,她之所以要留下來就是為了確定江城的情況,眼下事情都處理妥當了,她也不可能一直留在江城。

得到安歌肯定的答案,高陵的神色變得有些覆雜,似喜似憂,像是在糾結什麽問題,“那……您回去之後是不是就要與主子成親了?”

問這個問題的時候,高陵的神色頗為義無反顧,雖然還是沒忍住偷偷的用餘光覷了下鳳墨離。

“……”安歌一楞,她怎麽也沒想到高陵是要問自己這個問題。

“高陵。”鳳墨離目光微沈,“你越矩了。”

“主子恕罪!”高陵一個激靈,忙俯身請罪,“是屬下多嘴了!還請雲小姐不要怪罪!”

雖然開口的是的鳳墨離,可高陵還是很識相的認準自己請罪的對象。

心裏默念著寄奴告訴自己的經驗——討好雲小姐比討好主子更重要!

安歌也沒覺得此事嚴重,見鳳墨離面露不虞,忙順毛道,“好了,你也別發怒了,他是在問我問題。”

“嗯。”見安歌沒有動怒的跡象,鳳墨離的臉色才稍稍緩和。

安歌轉頭便看見高陵還跪在面前,擺手道,“你起來吧。”

話鋒一轉,又道,“有什麽問題你直接問吧。”

她哪裏看不出高陵這是在拐彎抹角的問話,不過因為他這樣,倒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這……”高陵惴惴不安的看了眼鳳墨離。

安歌敲了敲桌面,“再不說,你就可以出去了。”

“別別別,我說我說!”

高陵見安歌下逐客令,也顧不上對鳳墨離的害怕,也不再扯那些不著邊際的話,開門見山的說道,“雲小姐,屬下心悅您身邊的沈香姑娘!屬下真心求娶沈香姑娘,懇請雲小姐能給屬下一個機會!”

這些話幾乎是吼著出來的,說完他已經恨不得將頭埋到胸前了,從安歌的角度看過去能看見他漲紅的臉,那羞羞答答的模樣如同新婚的小娘子!

“沈香?”安歌有些驚訝,完全沒有想到他們兩人竟然有牽扯,眉頭輕蹙,道,“你們……?”

高陵生怕安歌誤會,猛地擡起頭解釋道,“雲小姐,你千萬不要誤會,我與沈香姑娘並未做過任何不合禮數的事情,只不過是在王府的時候碰見過兩次!真的,除此之外,我們之間絕對清清白白!您可千萬別責怪於她,都是我的癡念罷了!”

高陵忽然有些懊惱,這麽唐突的提出這件事,會不會給沈香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啊!

可是,他實在是等不及了。

聽寄奴說這次主子會將自己留在江城處理一些事務,這麽一來沒準大半年都回不了京都!雲小姐也要回去了,她身邊就茯苓與沈香兩位得力的丫鬟,肯定是要帶入王府當陪嫁丫鬟的!沈香那麽好的姑娘,若是有人趁著他不在的功夫把她搶走了,他找誰哭去?!

安歌看著他一臉真誠,並沒有發怒,擺擺手道,“你先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以後莫要隨便跪我。”

聞言高陵頗為動容,只是還有些擔心,“那您會怪罪沈香姑娘嗎?”

“這種時候你還擔心她?”安歌輕笑兩聲,忽而表情變得鄭重起來,看著高陵緩緩問道,“你既然與沈香只有過短短幾面之緣,怎麽能確定她就是你心儀的女子?”

高陵沒想到安歌會如此直白的問這個問題,有些結巴的說道,“沈香姑娘笑起來很漂亮,屬下從沒見過哪個女子能笑得那麽好看……”

他也不過是偶然路過廚房,看見一位姑娘正揉著面團,臉上甚至還沾了些面粉,看上去有些淩亂,她的長相並不算特別出眾,是那種小家碧玉的清秀,可是她認真專註的模樣卻一下子吸引住了他的視線。

竈臺上湯鍋正燒開,咕嘟嘟的氤氳著陣陣熱氣。她忽然放下手中的活看了眼鍋裏的東西,許是很滿意,她笑了,溫暖至極。

然後,他也跟著笑了。

那是他第一次那麽清晰的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他日你若遇到比她容貌好,笑容比她好看的,豈不是要後悔?”

安歌的一句話將高已經飄遠陵的思緒瞬間拉了回來。

高陵被說的一楞,“不、不會的……”

“你怎麽能保證?這世上最善變的便是人心,僅憑你一句話便要我將沈香交於你?”安歌近乎刻薄的反問,看見高陵的臉色漸漸變白,才語重心長的說道,“成親乃是人生大事,萬不可沖動行事,一時興起的決定,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聞言高陵臉上閃過無數情緒,羞澀,苦惱,了然,迷茫,最後漸漸匯聚成堅定。

“雲小姐,我的心意不變,我會用時間證明我的決心!”

見狀,安歌眼底掠過一抹滿意。

高陵一臉正色的請求道,“雲小姐,屬下不求其他,只求您能給我一個機會證明,我會對沈香姑娘好的。”

安歌沒有立刻說話,反而上下打量著高陵。

嗯,長相清雋,合格。

在鳳墨離手下做事,人品應該也是過關的。

在鳳墨離手下做事,經濟上應該也是沒問題的。

安歌手指輕點桌面,心裏有了成算。

“好,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頓了頓,又添了一句,“不過感情講究的是兩廂情願,我也要先問過沈香的意思才能做決定。”

“這是自然。”見安歌不反對,高陵已經長舒一口氣了,面露感激,鄭重的道了聲謝才告退。

326 遭嫌棄的小陵子(二更)

高陵甫一出院子,藏在四處的寄奴天權等人都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打聽消息。

“真是天降紅雨,你竟然活著出來了!”

“主子竟然沒有要打死你?”

“怎麽樣?雲小姐答應了嗎?還是沒答應?”

“你怎麽對雲小姐說的?雲小姐又是怎麽說的?”

……

寄奴以及暗部七星將高陵包圍著,可是他們的話落在高陵耳朵裏就如同天邊浮雲,因為現在他整個人都還有些飄。

“餵,小陵子,傻了?”

天權是第一個發現高陵異常的人,伸出手指在高陵有些發直的眼前晃了晃。

其餘人都閉上嘴,滿是好奇的看向高陵。

“嘿嘿嘿……”

高陵不為所動,停頓了兩秒,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

見狀天權寄奴等人面面相覷,這孩子莫不是嚇傻了吧?!

“嘖嘖,”寄奴雙手抱胸,視線定定的落在正在傻笑的某人身上,非常八卦的朝著身邊的人問了句,“你說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不知道。”天樞一本正經的回道。

寄奴抽空瞥了眼身邊的人,非常嫌棄的撇撇嘴,“……”真無趣!

此時瑤光擠上前去,伸出一手挑上高陵的下巴,仔細的端詳了下高陵的神情,說道,“樂傻了。鑒定完畢。”

“媳婦兒,好兄弟不可欺啊!”

天權一把將瑤光的手扯下來,瞥了眼仍在傻笑的高陵附和道,“同意,完畢。”

“來來來,騰個位兒!”

見狀開陽朝其他人使個眼色,其他人很有默契的讓出位置,而開陽則活動了下手腕,寄奴與天權相視一笑,隨後三人奸笑連連的朝著高陵逼進。

“嘿嘿——啊!”

下一秒,開陽雙手已經捧住了高陵的臉,只見高陵原本清雋的臉龐一會兒被擠成看不清五官的肉球,一會兒被折騰成二師兄,一會又歪嘴斜眼的,造型十分百變!

“泥方開餓!(你放開我!)”高陵掙紮著想要解救這張他自己無比滿意的臉,偏偏雙手雙腳分別被天權和寄奴控制著,無計可施。

“慘!太慘!”

其餘人看著被開陽蹂躪的高陵,毫無誠意的表達了自己的同情。

直到高陵的臉被揉紅了,開陽三人才放過他。

“咳咳,你們下手也太狠了吧!”高陵尋了處幹凈的地方一屁股坐下,愛惜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其餘人知道他臭美的性子,並不理會他的抱怨,各自找了個地方或站或坐著,唯一相同的是都盯著高陵的方向。

開陽離他最近,擡腿踢了下他的腳,“小陵子,事成了嗎?”

此話一問出口,所有人都看向他們倆。

被這麽多道如此強烈而直白的視線盯著,高陵有些怕怕的縮了縮腦袋,“你們……怎麽都知道了?”

目光一偏,落到了寄奴身上,正好見他心虛的避開了自己的視線,心裏頓時了然,咬牙切齒的瞪著他,這個叛徒!

“到底怎麽樣?”天樞沈聲問道。

“……”高陵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很是心痛,他變了!耿直正經的天樞竟然也變了!

“唉,”高陵的神情忽然變得很憂愁,“雲小姐沒同意。”

“那你方才傻笑個什麽勁兒?”瑤光不信。

“就是就是!”唯媳婦兒是命的天權忙不疊附和。

高陵幽幽的看了他們一眼,繼續道,“不過,雲小姐答應我給我一個機會。”

“什麽機會?”

“當然是好好表現,爭取娶媳婦的機會啊!”高陵擡頭挺胸,很是滿足的說道。

“……”眾人默,這等於沒回答的答案,他還這麽得意?

高陵怒,“你們這是什麽表情?”

“看傻子的表情。”眾人代表人兼發言人瑤光甩了記白眼給高陵。

高陵吐血:……

這群人,絕交絕交!

“願賭服輸,銀子。”

忽然天樞上前一步,朝著眾人伸出手,淡淡的吐出一句。

眾人:……

“哎,竟然輸了!千金難買早知道啊!”開陽咬牙。

“我跟我媳婦兒的!”天權拋了一錠銀子給天樞,還忍不住吐槽道,“小陵子,你這小子也太不爭氣了!”

“虧了虧了!我的寶貝銀子!”玉衡從懷裏掏出銀子,割肉般的痛苦。

高陵見天樞手上越來越多的白花花的銀子,頓時氣得跳腳,“你!你們!”

這群人竟然拿著他的終身大事賭銀子!

更重要的是,他們竟然不讓他這個當事人做莊!

簡直氣憤!

絕交,必須絕交!

經過這段時間的休養,司馬珩的傷終於恢覆得差不多,回京的事宜也被提上了日程。

也不知道是嫌看到鳳墨離與司馬玨心塞還是真的著急回京,他竟沒有留下任何通知便帶著自己的人徑自啟程了。

待雲靖遠派人詢問之時,他的人馬已經出了江城了。

城主府內,鳳墨離正在與雲靖遠對弈,而安歌則在一旁煮茶。

他們所在的地方這本是一座涼亭,不過安歌吩咐了下人在這四周裝上帷幔,在座位上也鋪上了又厚又軟的墊子,亭子四周還擺放了小巧的暖爐,比原先更暖和,但也屋子裏更通風,平時很得雲靖遠的歡心。

雲靖遠養傷期間一直只能躺在床上靜養,眼下傷好了大半,早就不耐悶在屋子裏。正巧今日鳳墨離也清閑下來,便拉了他到這改造過的涼亭裏下盤棋。

紅泥小火爐,銅壺煮沸水。

安歌拎著水壺往杯盞裏各註了七分熱水,清冽淡雅的茶香頓時飄散開來。

一盤棋剛結束,安歌端了杯茶放在雲靖遠手邊,“祖父,喝茶。世子,你的。”

說著她就要給鳳墨離也端一杯。

“有勞。”鳳墨離動作很快,擡手就接過了她手中的杯子,看似正經,可趁著雲靖遠沒註意的時候,他的手指卻輕輕劃了一下安歌的掌心。

安歌一楞,驚覺他大膽,正要瞪回去,卻正巧對上他的視線。

安歌: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當著祖父的面調戲我!

鳳墨離:你祖父也是我祖父。

安歌:湊不要臉!

鳳墨離:臉沒歌兒重要。

“咳咳。”

雲靖遠故意出聲打住了他們的眼神交流,隨後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司馬珩這麽著急回去,是不是又收到京都的消息了?”

聽到他的問話,鳳墨離收回視線,正色的回道,“嗯,安親王已經開始行動了。”

皇宮裏他也安插人手了,但始終沒有在外面行動來的順利,所以他的消息其實也就比司馬珩早到半天。

“他終於按耐不住了!”安歌驚詫,她還是很佩服司馬昭文的,一忍忍這麽多年!

對了,“長樂坊是他的產業吧?”雲靖遠常年在外,雖然對長樂坊不是太了解,但也聽說過銷金窟長樂坊。

“嗯。”聞言鳳墨離眼底掠過一道冷光,“自來酒館青樓等地消息流通最快最雜,司馬昭文為了收集朝中官員的把柄,暗中創建了長樂坊。這些年,長樂坊除了他聚財、收集情報之外,還為他招攬了不少有才之人。”

“看來他早就處心積慮了啊!”雲靖遠不由深思起來,沈聲道,“不管如何,我們都需要謹慎應付。”

“嗯,我已經與父王通過信,這段時間會格外註意他的動向。”鳳墨離一臉肅殺。

見朝中事情談得差不多,安歌又給雲靖遠添了點熱水,問道,“祖父,慕楚楚母女……您有何打算?”

慕楚楚既然跟雲修衍沒有任何瓜葛,那她回京之後斷不可能繼續放任慕楚楚在將軍府胡作非為了!

“歌兒,”雲靖遠慈愛的看著安歌,沈聲說道,“若是她們不安分,你不用手軟。”

語氣裏充斥著肅殺與冷意。

“嗯。”聞言安歌心中一暖。

就在此時,安歌瞥見了寄奴正領著司馬玨與張豫瓚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來。

327 交鋒

就在此時,安歌瞥見了寄奴正領著司馬玨與張豫瓚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來。

看著風光月霽的司馬玨,安歌不禁微微瞇起雙眼,腦海裏不知為何想起了鳳墨離之前的提醒,深不可測。

“歌兒。”

安歌正兀自看著司馬玨出神,耳邊忽然響起了鳳墨離略帶幽怨的嗓音。

“他有什麽好看的?”

安歌不偏不倚的回道,“唔,長得還算養眼。”

說實話,司馬玨這副皮囊還是挺招女人喜歡的!雕刻般的面部線條,濃眉下的桃花眼似多情,紅唇白齒,模樣俊秀,加之他言談舉止有禮有節,恐怕與他接觸過的都會生出好一位謙謙君子的稱讚!

“有我養眼?”

鳳墨離面無表情,雖然他第一次聽到養眼這個詞,但是直覺告訴他這絕對是歌兒對司馬玨外表的稱讚!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現在很吃味的!

安歌終於收回視線,瞥了眼身旁正在鬧情緒的男人,臉上明晃晃浮現兩個字——幼稚!

一旁被完全忽視的雲靖遠擡頭望天,心底忽的升起一股淡淡的憂愁,唉,女大不中留啊!夫人,老夫甚是思念你啊!

涼亭裏的三人各懷心思,司馬玨與張豫瓚走近,感受到這方小天地裏和諧而詭異的氣氛,面面相覷,他們……是不是來的時間不合適?

“見過雲將軍、鳳世子。”張豫瓚上前行禮,打破了涼亭裏詭異的氛圍。

好在司馬玨的反應也快,迅速掩掉了眼底的驚訝,含笑著打招呼,“雲將軍,鳳世子。”

頓了頓,又道,“這位是……雲小姐?”

說著司馬玨的視線落在安歌身上,尾音微微上揚,透著幾分好奇。

“見過三皇子。”安歌原本就站著立,此時也微微福了福身子,相比之下她的神情就顯得有些冷淡。

“沒想到雲小姐一介女子竟能忍住路途艱辛,遠赴江城,勇氣可嘉,毅力可嘉,孝心更可嘉!”見狀司馬玨也沒有怪罪她的無禮,桃花眼裏劃過一抹覆雜的光芒。

見狀鳳墨離微微皺眉,卻沒有多說什麽。

好在司馬玨也很是識趣的,很快便收回了視線,微垂著眼眸,稱讚似的輕嘆了一句,“果然是將門無犬女!”

這廂雲靖遠卻是客套的笑了笑,打著官腔邀請道,“三皇子,張公子,二位請坐。”

司馬玨與張豫瓚依言尋了旁邊的空位坐了下來,候在涼亭外面的丫鬟見狀忙給兩人上了茶。

接過茶盞張豫瓚沒有太多感覺,倒是司馬玨目光似有若無的劃過安歌身後的紅泥小爐,雲靖遠與鳳墨離手邊的茶水分明與自己手中的這杯不一樣,想來應該是雲安歌親自煮茶,不過他也不可能為了這等小事再開口詢問。

司馬玨往雲靖遠與鳳墨離之間的棋盤上一掃,笑道,“看來我們打擾了雲將軍與世子的雅興了。”

雲靖遠也不在意,擺手道,“三皇子多慮了,不過是打發時間的!”

話鋒一轉,他開門見山的問道,“不知今日三皇子與張公子有何要事?”

其實這話聽起來直白得近乎無禮了,若是司馬珩在場恐怕又要發怒了,偏生司馬玨與張豫瓚都是涵養極好的,被雲靖遠這麽一問兩人仍保持著微笑。

“其實玨早就想來拜訪將軍與世子,不過思慮著,前些日子戰事剛結束,想來將軍與世子定必是公務繁忙的,便也不敢前來添亂。”司馬玨笑著說道,原本俊秀的容貌因為這一笑變得更加活色生香。

安歌眨了眨眼睛,不禁想起了當初天啟帝為他與沈蘭溪賜婚之時,多少閨閣少女的芳心因此破碎!早些時候京都裏風傳一則小道消息,言司馬玨在長樂坊包了一位花魁的初夜,如果司馬玨真的與長樂坊裏的姑娘有關系,那到底是逢場作戲還是真情流露呢?亦或者是遭人陷害?

想到這裏,又有一個人的身影浮現在安歌的腦海裏。人人都說安親王甚是看重三皇子,不過這份“看重”裏到底有幾分真?

如果之前安歌沒有看破司馬昭文的野心,不知道他與司馬昭業、蘭貴妃之間的愛恨情仇,也許真的會相信司馬昭文對司馬玨的疼愛,可前有爭位之恨,奪妻之仇,司馬昭文真的能放下一切,笑對仇人之子?

還有沈蘭溪,也不知道他們兩人的婚事到底會如何……

安歌心裏這麽想著,面上卻一點不顯,眼觀鼻鼻觀心的坐在一旁。

司馬玨方才的話不過是客套話,見雲靖遠與鳳墨離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他便順著剛才的話說道,“玨與張公子奉旨前往江城支援,戰事方面有將軍、世子以及諸位將軍,我等倒沒能出一份力,實在心中有愧。”

說到此處,司馬玨適時的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愧疚,繼續道,“不過,玨與張公子時有閑暇,若是將軍有事脫不開身,大可將其餘的事情交由我們來做。”

安歌聽著他的話有些想笑,怪不得鳳墨離會如此忌憚司馬玨,這人著實有意思!當著他們的面一口一個“玨”,從未用本宮這般高高在上的自稱,倒是讓人忍不住發笑。

此時張豫瓚也出聲附和道,“將軍,江城剛經歷過戰火洗禮,正處於百業待興之際,將軍與其餘諸位將軍勞苦功高,為了守住江城以及滿城百姓浴血奮戰,實在讓晚輩欽佩。晚輩雖資質愚鈍,不堪大用,但也是願意略盡綿薄之力的。”

兩人的態度如出一轍,謙遜有禮。

雲靖遠也是人精,兩人一唱一和的話他也瞬間了然,頓時朝著司馬玨抱拳一拜,沈聲讚道,“三皇子如此體恤民情,實在是江城百姓之福!”

轉向張豫瓚,誇道,“張公子也有心了。”

話至於此,司馬玨與張豫瓚的目的也達成了,兩人紛紛起身告辭。

正欲離開之時,司馬玨忽然停下腳步,看向鳳墨離,“不知世子打算何時回京?”

司馬玨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樣,不知情的還以為他與鳳墨離的關系有親近呢。

可是鳳墨離卻沒有立刻回答,只面無表情的看著司馬玨。

涼亭裏的氣氛一下子又降到冰點。

因這一出,原本要走的張豫瓚也停下了腳步,視線在鳳墨離與司馬玨之間來回逡巡打量。

安歌無端生出一股緊張的感覺,看著一言不發的鳳墨離,寬大的衣袖下握緊了拳頭。

許是意識到了鳳墨離的不悅,司馬玨解釋道,“當初雲將軍受傷的消息來得突然,想來世子與雲小姐也是匆匆趕路,並未帶太多人隨行。回京的路途遙遠,恐發生意外的情況,若是世子與雲小姐不嫌棄,可與本宮一道回京。”

安歌微微挑眉,越發覺得司馬玨此人有意思。

想著便偏頭去看鳳墨離的反應。

只見鳳墨離神色看不出喜怒,只是薄唇輕抿,像是在斟酌什麽。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說道,“多謝三殿下好意,不過本世子難得有機會與未婚妻相處,與殿下同行恐怕不太方便。”

說話間目光落在安歌身上,透著繾綣與溫柔。

這一眼的意味很是清晰了——

我與未婚妻難得的相處機會,你一個外人來插一腳也太不識趣了!

聞言司馬玨一楞,隨後不在意的笑了笑,歉然道,“倒是玨考慮欠妥了,既然如此,那玨便提前祝世子、雲小姐一路平安。”

“承殿下吉言。”鳳墨離臉皮很厚的回道。

“……”安歌雖然驚詫於鳳墨離睜眼說瞎話的直白,不過考慮到在人前,她還是很給鳳墨離面子的,垂著腦袋溫馴的笑了笑,好似害羞了一般。

“走吧。”司馬玨向一旁的張豫瓚招呼了一聲。

隨後兩人並肩離開。

328 叫一聲祖父

看著司馬玨與張豫瓚消失在拐角的背影,鳳墨離微微瞇起了雙眼,露出了一絲危險的神色。

安歌早就察覺到了鳳墨離的不對勁,只是礙於司馬玨與張豫瓚在場沒有開口詢問,此時她也順著鳳墨離的視線望過去,只來得及捕捉到司馬玨的衣角。

安歌眼裏流露出幾分關切,溫聲詢問道,“你怎麽了?”

聞聲鳳墨離收回視線,對著安歌微微一笑,“沒什麽。”

卻見安歌一臉不讚同的看著自己,心裏一緊,權衡了一下還是將自己心底的想法說了出來,“只是覺得他有些不大對勁。”

“怎麽說?”安歌擰眉,回憶著司馬玨剛才的一言一行,但是壓根沒有任何頭緒。

“具體我也說不上來,只是我與他並未有過多的接觸,今日他卻顯得殷勤了些,有些不安罷了。”鳳墨離臉上難得露出了些許的困惑,擡眸卻見安歌目露擔憂的看著自己,暗惱自己又讓她替自己憂煩,忙道,“你不要太擔心,許是我想太多了。”

安歌知道他這是在寬慰自己,也不拆穿,只是在心裏告誡自己以後要多註意司馬玨。

“咳咳。”雲靖遠看著旁若無人互訴衷腸的小年輕,原先心底那股子憂愁更加強烈。

夫人啊!現在的年輕人跟以往不一樣了啊!

夫人啊!我們的歌兒真的是長大了啊!

夫人啊!老夫真的很想念你啊!

聽到了雲靖遠的咳嗽聲,安歌的註意力順利從鳳墨離身上轉移到了他身上,問道,“祖父,您怎麽了?是有哪裏不舒服嗎?”

與此同時鳳墨離也看向了雲靖遠。

突然得到關註的雲靖遠一楞,忙端起茶杯掩飾自己的不自在,訕笑一聲,道,“沒事沒事,就是口渴了。”

說著還象征性的喝了口水。

安歌狐疑的看著他,見他臉色還不錯,心裏也安定了些許,但嘴上還是囑咐道,“若是您不舒服可千萬不要強撐著,身體是最重要的!”

女孩兒的聲音清潤甜軟,似水如歌,透著最真誠的關切,如同天籟之音。

雲靖遠只覺心裏熨帖極了,擡手摸了下安歌的腦袋,慈愛的笑道,“嗯,還是我的歌兒最貼心。”

掃了眼旁邊皺著眉頭盯著自己的手的鳳墨離,雲靖遠眼中忽然劃過一抹詭譎的暗芒,計上心來,立刻換上了一副哀怨的神情,重重的嘆了口氣。

“您怎麽了?”安歌不解,怎麽忽然就變臉了?

“唉,”雲靖遠的語氣低沈下來,“歌兒,祖父舍不得你啊!”

“祖父怎麽如此感慨?”

都說老小兒老小兒,果然沒有錯!在安歌的印象裏雲靖遠一直都是剛毅英勇的,沒想到還有多愁善感的一面,她忽然有些想笑。

雲靖遠看著眉眼酷似雲修衍與慕晚的安歌,往昔的回憶也一幕幕湧上心頭。

“歌兒你啊,打小就招人疼,粉雕玉琢的模樣,古靈精怪的性子,多少人見了你都愛抱抱你逗逗你,偏你又是逢人愛笑的性子,多招人喜歡!”

他的小歌兒,最喜歡穿漂亮的衣裙,最喜歡甜甜的沖著他笑,也最喜歡抱著他的脖子對著他撒嬌了。

“祖父,歌兒今天穿了這件紅色的裙裙!漂亮嗎?”

“祖父,歌兒要騎馬,還要出去放紙鳶!”

“祖父,歌兒給您留了梅花糕!藏在被子裏了,您一定要嘗嘗!”

“祖父對歌兒最好了,歌兒最喜歡祖父了!”

……

雲靖遠原本只是為了氣一氣鳳墨離,可是說著說著不由想起安歌小時天真軟糯的模樣,又想起這麽多年自己疏忽,讓安歌獨身一人留在京中面對那些“豺狼野獸”,心底的愧疚、自責、惱恨一股腦兒的又全部湧上來。

“時間過得可真快!一眨眼,歌兒已經長成大姑娘了!”

“只可惜,這麽多年,祖父沒有好好看著你長大!”

有冷風吹進涼亭,也吹散了雲靖遠的回憶,他看著安靜乖巧的坐在自己身邊的安歌,不禁眼眶微紅。

“他們都說等你長大了,來府上求娶的人指不定要從城東排到城西去!呵呵,你肯定不知道當時我跟你爹娘有多擔心,就怕到時候來求親的人踏破將軍府的門檻!”

說著雲靖遠笑了笑,然後瞪了眼鳳墨離,低聲嘟囔了一句,“沒想到最後便宜了你這臭小子!若不是……”

——陛下賜婚。

後面四個字消失在喉嚨裏。

雲靖遠輕嘆口氣,罷了罷了,只要歌兒開心,一切都好。

鳳墨離倒是聽見了,可卻沒有一點兒不滿。

聽著雲靖遠回憶著安歌小時候,他甚至生出了濃濃遺憾與後悔,若是能早些遇到歌兒就好了,他一定會保護她,不讓別人欺她一絲一毫!

安歌微微垂眸,心裏也很是酸澀難受——

雲靖遠記憶裏的歌兒,早就已經不在了。

“若是歌兒你以後嫁了人,將軍府上恐怕就更冷清了!唉!”雲靖遠想著以後安歌成親了,自己就徹底成為孤寡老人了,不由悲從中來。

“祖父。”

安歌看著一臉悵然的雲靖遠,想起這一年他對自己的寵愛與包容,握住他的手,承諾似的說道,“祖父,您是歌兒這輩子唯一的親人,便是以後我成親了,您也是!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

聽到安歌這句話,雲靖遠頗為動容,忙不疊的點頭,“這是自然!祖父永遠是你祖父!你也永遠是祖父的乖孫女!誰也搶不走!”

說著餘光瞥了眼鳳墨離,竟透著幾分挑釁與得意。

看吧,在歌兒心裏,他這個祖父還是排第一位的!你小子靠邊站去!

“……”鳳墨離不忍直視,沒想到堂堂鎮遠將軍竟然這麽幼稚!

不過,被他這麽一提醒,他忽然覺得有些事情真的可以提了。

鳳墨離一臉正色道,“祖父放心,我與歌兒成親之後,定會經常回將軍府看望您。”

這混賬小子!

雲靖遠一聽這話立刻吹胡子瞪眼的看向他,怒聲道,“臭小子,老夫的寶貝孫女還沒嫁給你呢!”

“回京之後,我會請母妃盡快挑個良辰吉日給您過目。”鳳墨離從善如流道。

安歌:……

雲靖遠:……

回過神的雲靖遠氣呼呼的說道,“做夢!”

鳳墨離目光灼灼的盯著反安歌,一字一頓道,“她只能屬於我。”

安歌不禁扶額,這男人突然是發什麽瘋!

沒看見雲靖遠的拳頭已經蠢蠢欲動了嘛!

“哎呦,我不舒服,我很不舒服!我這耳朵剛才那一下子突然嗡嗡的響!歌兒啊,剛才我們說到哪裏了?”

雲靖遠見說不過鳳墨離,立刻開始裝病,一手揉著耳朵,一手扶著額頭,好像真的來了急癥一樣!

“……”安歌有些無奈,祖父餵,咱裝病還能再走心一點不?

見狀鳳墨離唇角微勾,回以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隨即對著安歌說道,“歌兒,祖父傷病初愈,不宜勞神久坐,這涼亭雖布置妥當,可到底天寒地凍的時節,倒是不如屋裏暖和舒適,祖父肯定受了風,不如讓祖父回屋歇息片刻?”

“你!”聞言雲靖遠咬牙切齒,混賬!

鳳墨離同為男人,加之這些日子相處,他對雲靖遠的脾性也摸清了兩三分,自然能理解他這一眼裏的警告,但是他卻不退縮。

“正巧,也到我換藥的時辰了,歌兒,你可以幫我換藥?”

安歌看著爭風吃醋的兩個大男人,第一次有了尿遁的沖動!

最後還是曲陽找來,解救了陷入兩難的安歌。

只是雲靖遠臨走是嘴裏不停的罵著“混賬小子”,正巧被從曲陽那裏取了藥要離開的方大同聽見。

方大同一臉莫名其妙:我能怎麽辦,我也很無辜啊!

329 柳暗花明(二更)

曲陽看著怒氣沖沖離去的雲靖遠,面癱似的臉頰上露出了一絲疑惑,“我來的不是時候?”

被他拯救的安歌笑了笑,解釋道,“哪裏哪裏!來得正是時候!”

說著還嗔怪的瞪了眼鳳墨離,都怪他,沒事偏要惹祖父生氣!

“哦。”曲陽也不是真的覺得自己打擾到他們了,只是那麽隨口一說,得到安歌的回答自然也不糾結於此。

曲陽難得的一臉疲態,眼底甚至還掛著兩團青色陰影,不過這些都無損他的清雋秀致。他今日還是一襲青色錦袍,只衣領與袖口處著銀線繡了幾片竹葉,透著幾分清貴,但也越發顯得他淡漠疏離。

不過若是細看,能發現他的衣角有好幾處褶皺。

安歌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一番曲陽,這莫非是一夜沒睡去做賊了嗎?

不過心裏還生出一個念頭——

他可真是鐘情青色啊!

與此同時鳳墨離也看向曲陽,竟覺得肩膀上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想起那盒讓他顫抖到失態的藥膏,墨眸裏流露出幾分淡淡的涼意。

偏生曲陽就跟沒感覺到一樣,仍舊是波瀾不驚的模樣,甚至還悠然的給自己倒了杯茶。

兩人交鋒,活脫脫的兩座冰山相撞,迸發出來的都是大冰碴子!

“你來是有什麽要緊事?”

被殃及的安歌搓了搓胳膊,無奈的看了眼鳳墨離與曲陽,開口打破這尷尬的氣氛。

這些日子曲陽可是忙得不見人影,能讓他主動來找他們的,想必是很重要的事情吧。

“嗯。”曲陽早就看明白了安歌在鳳墨離心底的分量,這會兒見她替鳳墨離發問,沒有認為她越矩反而覺得理所當然。

見狀,安歌收斂神情,就連鳳墨離也恢覆如常。

“藥,研究出來了。”

曲陽輕飄飄的拋下幾個字,殊不知這短短一句話如同驚天雷一般炸響在安歌與鳳墨離心間。

“真的?!”

過了好一會兒,安歌才回過神,兩眼放光的盯著曲陽,“你說的是那個藥?”

鳳墨離雖然沒有說話,但是放在膝上的雙手已然緊握成拳,墨眸裏掀起的驚濤駭浪證明他此時並不平靜的心情。

整整喝了一杯茶才堪堪將湧上來的困頓驅散,曲陽點頭輕應,“嗯。”

“太好了!太好了!”安歌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麽好,只是一直重覆著一句。

“不要高興的太早。”曲陽猛地潑了盆冷水。

隨後他看向安歌,問道,“你的話還作數嗎?”

“自然。”

“什麽話?”

安歌與鳳墨離異口同聲的說道。

曲陽得到安歌的答案,眉宇間的冷漠消散了幾分。

鳳墨離卻狠狠的擰起了眉頭,目光在安歌與曲陽之間轉了個來回,最後落在曲陽身上,冷聲問道,“你說了什麽?”

“沒……”安歌一邊開口一邊給曲陽遞眼色。

可偏偏曲陽完全不接受她傳遞過來的眼神,看著鳳墨離,神色有些冷酷的說道,“解藥還需要她的血。”

“……”安歌語塞,這人是一根筋嗎?這種話其實可以不用告訴鳳墨離的啊!

鳳墨離一口打斷,“不行!”

他是想要解毒,可是若是解毒是在傷害安歌的基礎上進行的,那他不會同意的!

“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曲陽毫不退讓的說道。

鳳墨離態度更加堅定,“那不需要解藥了!”

被他們兩人忽略的安歌忍不住打斷鳳墨離,“你先給我閉嘴!”

隨後轉向曲陽,問道,“要多少?”

“一碗,可能兩碗。”曲陽有些猶豫,一般來說一碗也就夠了,可若是驗證不成功,恐怕還得再來一碗!

“好!”安歌點頭,對著關心則亂的鳳墨離說道,“聽見沒有?只是要一碗血,不是要我的命!”

見他仍是一臉不讚同,安歌開始下狠藥。

“你不是說回京之後就要娶我嗎?不解毒,莫非你想帶著一身毒跟我過一輩子?你就不怕哪天毒發連我都不認識了?”

“……”

鳳墨離漸漸被說服,可是想到要從安歌身上生生放掉一碗血,就止不住的心疼,低聲嘀咕了一句。

“一碗也很多。”

見狀,安歌也不再管他。

“不過,”曲陽頓了頓,輕蹙眉頭,不太滿意的說道,“還需要再驗證一番。”

自從上次得了安歌的首肯,他便一直在研究關於鳳墨離身上毒素的解藥。這解藥研制的過程十分繁覆困難,若是錯一步便會前功盡棄,且因每個人制藥的手法不一樣,這制藥的過程最好只能靠一人完成,若有旁人插手可能會影響藥性。

所以這些日子除了剛開始替雲靖遠與鳳墨離等人治療以外,他幾乎都悶在給他準備的院子裏研制解藥。昨夜終於有了初步的成品,只是藥性如何還需要再驗證一下。

這樣的消息還不足以動搖安歌與鳳墨離心中的激動與喜悅,畢竟有了初步的成效不是!有了第一次,還怕第二次不成功嗎?

至於驗證一說,安歌更是認同不已,畢竟事關鳳墨離的性命,還是小心為好。

“驗證可有副作用?什麽時候驗證?需要準備什麽?驗證需要多久才能看見成效?”安歌一連串問出了四個問題,目光更是緊緊盯著曲陽,若有人路過看到,只怕會以為她這是將曲陽生吞活剝了!

“……”曲陽默然,說實話他還是第一次見安歌情緒起伏如此之大!

見安歌如此激動,鳳墨離心中一暖,那股激動卻漸漸平息下來,他擡手握住了安歌的手,柔聲說道,“歌兒,放心,都會好起來的。”

身上這毒已經折磨他二十幾年,當他聽到曲陽說研制出解藥的那一刻,他激動,興奮,緊張,百感交集之際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流淌的聲音。可若是驗證之後不成功,他也不願安歌因此失望難受。

聽到他反過來安慰自己,安歌只覺胸腔裏酸澀無比,這男人!

但是她還是盡力平覆了自己的心情,看著曲陽又問了一遍她最擔心的問題。

“沒有副作用。”曲陽耐心的解釋了一遍,“雖然我需要再驗證一番才可以確定藥性,但是不會產生任何後遺癥。”

得到如此篤定的回答,安歌心裏也放松了些。

“什麽時候開始?”鳳墨離終於開口,聲音平淡沒有起伏,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竟然覺得嘴巴有些幹澀,心也跳得比以往更快兩分。

問及這個問題,曲陽瞳孔一縮,一字一頓的說道,“待你毒發之時。”

“毒發之時?”安歌忍不住驚呼問道。

鳳墨離也有些不解,“為什麽要選擇那個時候?”

毒發之時,他幾乎都不能控制自己,若是狂性大發起來,他怕會傷害到他們。

“你毒發之時,雖然會狂性大發,但是也是你身體最虛弱的時候。此毒潛伏在體內已有二十多年,早已與你血脈融為一體。挑在你最虛弱的時候才有機會徹底根除此毒。”

曲陽幾不可察的嘆了口氣,其實他也不想挑那種特殊的時候啊!

“原來如此。”安歌有些理解了,這就好比以毒攻毒,雖然有風險,但卻能見成效。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先將所有東西都準備妥當,等著他再次發作就行了。”

就在此時,鳳墨離提出了一個更棘手的問題。

“可是,自從上次無意中喝了歌兒的血之後,我已經有段日子沒有發作了。”

安歌:……

曲陽:……

三人大眼瞪小眼的坐在桌邊,原本火熱的氣氛頓時有些僵持。

忽然,安歌一拍桌子,笑道,“有辦法了!”

“既然這毒已經不主動發作,那我們就想法子讓它不得不發作!”

330 臘八節

“既然這毒已經不主動發作,那我們就想法子讓它不得不發作!”

話音一落,鳳墨離與曲陽都好奇的看向她。

“歌兒,你的意思是?”鳳墨離見她墨玉般的眼眸如星辰墜落,亮得驚人。

安歌神秘一笑,“還記得上次你是因為什麽發作嗎?”

聞言鳳墨離與曲陽均是一楞,恍然反應過來。

是了!上次就是因為他被暗算才突然發作起來!既然他們現在都在等著他再次毒發,倒不如直接由他們來掌控何時毒發!

“倒是個辦法。”曲陽點頭表示讚同,安歌的提議確實給他們開辟了另外一種思路。

“嗯,你看看能否根據上次的藥配制出類似的藥?”安歌見曲陽如是說,對自己這種想法也多了些信心,語氣微頓,又加了一句,“但是不能對他的身體有傷害。”

“不會。”曲陽回得果斷,隨後思忖後回道,“不過藥得重新配制,還需要些時日。”

鳳墨離抑制住情緒,緩緩說道,“既然如此,待回京之後再進行。”

安歌點頭讚同,雖說京都此時風雲變幻,但是好歹也是他們的大本營,更何況江城並不是最佳選擇。

曲陽也沒有意見,“我只負責配藥。”

言下之意,他會負責提供解藥,但是最後的決定還是由鳳墨離與安歌來做。

因為得知了這一好消息,安歌就跟定心丸一般,心情比以往都輕松了兩分,做起事來也更加有效率。

再過兩天便是臘八節,對於剛經歷過一場浩劫式戰爭的江城百姓來說,這是劫後重生的第一個重要的日子。祭祀禱祝,祈求來年風調雨順,農業豐收,這是老百姓們最樸素的願望。

恢覆了往日生氣的江城裏也是熱鬧非凡,家家戶戶都開始準備臘祭,氣氛和諧。

到了臘月初八那日,因為安歌之前便吩咐過,所以一早城主府的廚子就開始熬臘八粥。

所有食材都是前一天準備好的,該泡發的都泡發了,黃米、白米、江米、小米、栗子、紅江豆等開水煮熟,輔以桂圓、杏仁、瓜子、花生、松子、紅糖以及葡萄幹等等幹果,熬了半個時辰才出鍋,香氣四溢,引得人垂涎欲滴。

許是今年有安歌在場,城主府的氣氛比起往年更添了一絲人情味兒。府裏的丫鬟小廝也稍稍放開了些,都尋了機會往廚房跑,時不時關註一下鍋裏的情況。雲靖遠等當然也知道府裏的動靜,見他們並未作出出格的舉動倒也沒有阻止,這下府裏的氣氛就更輕松了。

後廚裏的大師傅正舉著大湯勺輕輕的攪動著鍋裏的濃粥,一股香氣混著熱氣升騰而上,頓時便充滿了整個廚房。

大師傅身邊跟著幫廚的小廝舉著鍋蓋,抻著脖子往鍋裏夠著望去,看著鍋裏煮的咕嘟嘟冒著泡的臘八粥,嘴饞的咽了下口水。

“師父,師父,這什麽時候可以嘗一口?聞著可真香!”

瞥見自個小徒弟如此沒出息的模樣,那掌勺大師傅恨鐵不成鋼的照著他的屁股就是一腳,教訓道,“吃吃吃,就知道吃!昨日讓你泡的豆子都忘了!要是耽誤了今日散粥,看為師怎麽罰你混小子!”

他這一腳看上去來勢洶洶,可落在身上的力道卻並沒有太重,那小徒弟一手揉著屁股,憨笑著討饒,“嘿嘿,您瞧我這記性!師父您消消氣,徒兒下次可不敢了!”

“你還想下次?你這——”

那掌勺師父還想再罵他幾句,可餘光便瞥見一道身影進了廚房,他忙將勺子放下迎了上去,笑瞇瞇的問道,“大小姐,您有事遣個丫鬟過來說一聲即可,怎麽還親自來了?”

說著他還搓了搓手,態度裏透著些殷切與討好,但是卻不會惹人厭惡。

像他們雖是尋常百姓,但是更知道感恩。他們都知道江城是雲將軍率兵拼命守護下來的,他們都敬重仰慕雲將軍,連帶著對他的家人也格外的恭敬。

來人正是安歌,之前因為替雲靖遠熬藥,她也經常來後廚借用地方,倒是與這掌勺師父混了個眼熟。

見廚房裏的丫鬟小廝都要過來行禮,她忙擺擺手示意各忙各的,隨後對著掌勺大師傅笑道,“李師傅,我來瞧瞧臘八粥準備的怎麽樣了。”

“您來得可正巧!這粥剛熬好!”李巖笑容更甚,對安歌的態度很是恭敬,“可要給您盛一碗嘗嘗?”

“嗯,那就勞煩李師傅給我準備三碗。”安歌也聞到了屋子裏飄散著的粥香,心情都變得更好了點。

“大小姐,這廚房油煙熏人,要不您先回屋,待會小人遣人給您送過去?”李巖小心的建議道。

安歌笑道,“不用,這點小事我自己來便可。”

見安歌如此客氣,李巖心裏感動,忙道,“哎!您稍等!”

轉身便看見自家小徒弟正臉紅的瞅著安歌,上前便一掌拍上他的腦袋,壓低聲音罵道,“發什麽楞!沒聽見小姐的吩咐嗎?還不快去盛粥!”

小徒弟自然不敢對安歌有非分之想,只是他還是頭一次見到安歌這麽美貌又和氣的女子,難免有些心浮氣躁。但是被李巖這麽一揍,頓時回過神去準備盛粥了。

過了一會兒,李巖將準備好的食盒遞給安歌,殷勤的叮囑了一句,“有些重,大小姐可小心。”

“嗯。”安歌接過食盒。

“還有,這臘八粥粥趁熱喝最好!”

“多謝。”安歌剛走出兩步,忽然腳步一停,轉身笑道,“畢竟是過節,你們也都嘗嘗。唔,若是還多,便在外面布置個粥攤,好散給那些過路的百姓。”

“多謝大小姐體恤!”

聞言李巖以及廚房一幹丫鬟小廝紛紛道謝,這麽仁厚和善的主子可不常見了!

安歌施施然離開廚房後,路上隨手抓住一名小廝遣他去將鳳墨離請過來,隨後便提著食盒來到雲靖遠的院子。

一進院子便看見雲靖遠正虎虎生風的練著一套拳法,她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就知道他不是能閑下來的!

不過想到他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也就沒有開口阻攔。

她徑自進了屋,打開食盒,裏面除了三碗熱氣騰騰的臘八粥,還有三碟精致的糕點以及兩小碟爽口小菜,她將食物一一擺好。

還沒等一會兒,便看見出了身汗的雲靖遠與一身清爽的鳳墨離一前一後進了屋子。

331 回京(一更)

她徑自進了屋,打開食盒,裏面除了三碗熱氣騰騰的臘八粥,還有三碟精致的糕點以及兩小碟爽口小菜,她將食物一一擺好。

還沒等一會兒,便看見出了身汗的雲靖遠與一身清爽的鳳墨離一前一後進了屋子。

安歌剛擺好筷子笑道,“時間正正好!”

目光落在稍後的鳳墨離身上,不由自主的停留了片刻。

只見他身著一襲月華色錦袍,看似普通,但上面卻是用上等的銀絲繡著暗底花紋,衣襟與袖口處更是用寶藍色絲線鑲繡了一朵祥雲,腰束著月白流雲紋的腰帶,一側綴著一塊古樸沈郁的墨玉,無端透著幾分尊貴奢華。

他一頭濃密的頭發僅用一根羊脂玉發簪束起,那羊脂玉的溫潤剔透更襯得他的頭發順滑黑亮。濃眉斜飛入鬢,星眸深邃如夜,還有那高挺的鼻梁以及淡粉色的薄唇,無一不是上蒼最完美的傑作!

他身形本就勻稱頎長,仿佛天生的衣服架子,行走間衣袂翻飛,豐神俊朗中又透著與生俱來的清貴與尊華,高不可攀,身後那方天地景色都淪為了他的陪襯。

真是妖孽啊!

安歌忍不住咬唇輕嘆。

鳳墨離對上安歌的視線,唇角微微上揚起來,帶著一分得意。

“我去換洗一下,你們先坐下。”

自從上次鳳墨離提了親事之後便將他當賊一樣防備著的雲靖遠卻沒有察覺,隨手抹了把臉上的汗水,這黏黏糊糊的太不舒服了,他擡手示意安歌他們先坐,轉身便進了浴房。

片刻後,浴房裏邊傳來了嘩嘩的水聲。

見狀安歌無奈一笑,隨後招呼鳳墨離坐下,忍不住又將他打量了一番,悠悠的笑道,“倒是不常見你穿這麽素!”

鳳墨離素來喜歡穿黑色或者玄色的衣物,襯得他清貴的容貌更加沈肅冷清,看上去很是疏離,不易親近。可今日他卻破天荒的穿了一件月華色錦袍,倒是讓人眼前一亮!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不知為何,這句話就這麽不經意浮上了安歌的心頭,若是忽略掉鳳墨離周身似與生俱來的冷意,倒是非常應景。

前些天她還認為司馬玨那樣的男子也稱得上也溫如如玉了,可直到如今看到了鳳墨離,她真心覺得這句話只有他能擔得起了。

鳳墨離自然不會錯過安歌眼底那般毫不掩飾的驚艷與讚嘆,忽然低笑了兩聲,“如今的歌兒可滿意眼前所見?”

“唔。”安歌支著下巴,歪著頭對上他含笑的眼睛,便知道他這是想起了很早以前自己調戲他長得好看的事情了。

知道他這是存了心調侃自己,安歌微微挑眉,眼底劃過一抹狡黠,心道,調戲得了第一次,那第二次也必定是沒有問題的!

“自是滿意的。”頓了頓,又道,“世人都說紅顏禍水,我瞧著藍顏也照樣能當禍水呢!”

鳳墨離聽著這麽直白的誇讚,唇角的弧度不經意加大,“禍害你一人,足矣。”

“……”安歌臉紅心跳的瞪了眼鳳墨離,這人真是什麽肉麻的話都敢說!

見安歌敗下陣來,鳳墨離周身的冷意驟然消散開去,深不可測的墨眸裏泛起了柔柔的漣漪,教人不忍移開視線。

就連安歌自己都有點受不了這甜膩肉麻的氣氛,索性開口轉移話題道,“好歹今天也是個好日子,想著請你一起來用早膳。”

“嗯,我很高興。”

鳳墨離對於安歌的邀請本就求之不得,如今見她這副儼然將他當成自家人的態度,墨眸裏浮動著淡淡的笑意。

安歌哪裏知道霜姿月韻的鳳墨離的思想會拐到這種彎彎道道上,只是對於鳳墨離的回答很滿意。

不一會,從浴房的方向傳來了腳步聲,雲靖遠的身影出現在浴房門口。

顯然,他的動作很快,安歌與鳳墨離才說了幾句話的功夫,他已經換了身幹凈的衣服,只是發鬢還沾染著水珠,他也不在意,大步朝著桌邊走去。

“歌兒,今日天冷,你怎麽不多睡一會?”

“睡飽了。”安歌笑了笑,其實她也很早就起來鍛煉了,成習慣了也不太好改,只是這事說出來免不了讓雲靖遠心疼,她便也不提。

“祖父莫不是忘了,今日可是臘八了!”

“哦?這麽快都已經臘八了啊!”雲靖遠被她這麽一提醒才想起來,此時他三步並兩步的已經在安歌手邊的位置坐下,掃了眼桌上還冒著熱氣的食物,“聞著真香!這是你之前特地吩咐廚房準備的臘八粥?”

說著他指著面前尚有熱氣的濃粥問道。

“嗯,知道您不喜甜,只放了些許的紅糖,今天喝點臘八粥,也是討個吉利。”安歌沒有錯過他微微皺起的眉頭,忙解釋了一句,隨後催促道,“你們快嘗嘗吧,別再涼了。”

“嗯。”雲靖遠知道這是安歌的心意,端起碗喝了一口,果然這粥入口香甜軟糯,不甜膩,但是極為順滑爽口。

他又喝了一大口,只覺胃裏暖暖的,讚道,“好喝!”

見安歌正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連帶著這心裏都暖和起來,順口招呼一聲道,“你們也快些吃,一家人,不要拘束。”

“是,祖父。”鳳墨離順桿上爬,很是自覺。

“……”自知失言的雲靖遠頓時瞪眼,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安歌見這一老一少又開始鬥法,忍笑著吃起早膳來。

這一頓熱乎乎、香噴噴的早膳用完,三人都很是滿足。

看著吃得幹幹凈凈的粥碗,雲靖遠有些意猶未盡的咂了咂嘴,這甜粥偶爾吃一次還真挺好吃的!

不過他本不是貪口腹之欲的人,很快就將這念頭拋到腦後。

掃了眼似有些欲言又止的安歌,臉上露出了一抹了然,“已經決定好回京的日子了?”

安歌一楞,沒想到他這麽敏銳,笑道,“是的,掐著日子算,二皇子也快要到京都了。想必很快陛下也會下旨意讓您班師回朝,我與世子不能隨大軍一路的,預備提前些日子回去。”

“你啊,不用跟我解釋這些,我都明白。”雲靖遠擺擺手,臉上滿是包容與疼愛,“我本就想讓你們早些回京,這下倒是合我心意。也快到年關了,你早些回府布置打點也是好的!只是,定了時候了嗎?前些日子,你剛拒絕了三皇子的邀請,這日子最好不要沖撞在一起,彼此面上過不去。”

前面的話是對著安歌囑咐的,後面的話倒是對鳳墨離說的,話裏話外也都是關切之意。

鳳墨離回道,“嗯,他明日便啟程了,我與歌兒晚兩天。”

“也好也好!”雲靖遠連連點頭,話是說得大方,可心裏還是很不舍的。

只能盼著天啟帝快點下旨意讓他早些班師回京,這樣還能陪著歌兒過新年!

“這年關將近,一路上恐怕不太平,到時候我支一隊人馬送你們回京……對了,”說著他忽然眉頭狠狠的皺起來,壓抑著怒氣,“我聽說你們來時遭到暗算了?你們怎麽也不跟我提?可兇險?若是回程再遇見……呸呸呸,我看那兔崽子敢!”

要不是忽然想起來,他險些把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祖父,我們都安然無恙,您別氣壞了身體。”

原本安歌沒有提起此事就是為了不讓雲靖遠擔心,可眼下見他還是為此勞神,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如實將來時遭遇的情況跟他說清楚了。

聽完雲靖遠怒目瞪圓,罵道,“混賬玩意兒,他竟然敢如此猖狂!”

說著一掌砸桌上,震得那些碗碟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混賬玩意指的是誰,三人都心知肚明。

“他還有何不敢?”鳳墨離眼底劃過一抹暗芒,“恐怕再過不久,狐貍尾巴就要露出了了!”

聞言雲靖遠與安歌的神色都漸漸嚴肅起來,顯然他們都想到一處去了,眼下京都的情況確實很嚴峻。

最後,雲靖遠嘆了口氣,緩緩說道,“該來的躲不過!”

332 新年好呀(二更)

兩日的時間一晃而過,這日便到了安歌與鳳墨離回京的日子。

天空一碧如洗,日頭很足,只是呼呼的冷風灌進衣領裏還是能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雲靖遠親自將他們送至城門口,看著已經掛在當空的太陽,忍不住催促道,“時辰不早了,你們快些上路吧!”

“嗯。”安歌看著雲靖遠兩鬢的白發,鼻頭有些泛酸,但還是生生忍住了,扯了個燦爛的笑容對著雲靖遠叮囑道,“祖父,您要珍重身體。”

“好好好!”雲靖遠忙不疊的應道,隨後看向一旁的鳳墨離,語氣鄭重道,“好好照顧她。”

“您放心。”鳳墨離的語氣同樣很鄭重。

聞言雲靖遠的臉色緩和下來,眼底飛速劃過一抹滿意,只是嘴上卻仍繃著,“嗯,記住你的話!”

“好了好了,你們快些走吧!”說著他狀似不耐煩的擺擺手。

聞言安歌與鳳墨離均翻身上馬,身後寄奴等人也背著包袱上馬,在離他們三丈開外,還有一支整裝待發的精兵,那是雲靖遠特地遣派來保護他們回京的人馬。

安歌坐在馬背上,勒著韁繩,深深看了眼雲靖遠,“祖父,我們走了!”

雲靖遠沒有說話,只是擡擡手示意他們快啟程。

他們都不是依依惜別之人,如今能互相囑咐了一句便已經足夠了!膩膩歪歪的不符合他們的風格!

“駕!”

伴隨這一聲清喝,馬蹄聲起,安歌一行人漸漸朝著京都的方向奔馳而去。

看著滾滾而去的煙塵下安歌纖細卻筆直的背影,雲靖遠忍不住紅了眼眶,但城門口都是他的屬下還有老百姓,他哪裏能讓人看見他如此多愁上的一面,暗自憋住了口氣,胸腔裏那股酸澀總算消散開去。

“將軍,您哭了啊?”一旁的方大同沒有眼力見兒的戳穿了雲靖遠的小心思。

“……”雲靖遠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怒道,“胡說什麽!老夫怎麽會哭?”

“可是我……”

方大同還想解釋,可雲靖遠一把打斷他的話,“你這兩天累得眼花了!今日也沒什麽大事,你給老夫滾回去睡覺去!”

見方大同還是一臉“我分明看見你抹眼睛了”的神情,雲靖遠只覺太陽穴突突的跳了一下,也不打算繼續跟這楞頭青解釋,低聲訓道,“當真是混賬小子!”

說完一甩袖,黑著臉便往回走去。

留下方大同一臉莫名,訥訥的摸了下腦袋,憨笑兩聲,“將軍的身體真的是恢覆了!”

聽這一嗓子,吼得是多中氣十足啊!

張秉搖搖頭,頗為同情的拍了拍方大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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