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

號角聲奏起，大軍準時出發。

“必勝！必勝！必勝！”

道路兩旁的百姓看著整齊一致的，自發的加油助威道。

還是在那日迎接雲靖遠大軍的酒樓上，一只纖細的手推開臨街的窗戶。

茯苓看了眼窗外的場景，回身輕聲說道，“小姐，將軍出發了。”

說著搓了搓手臂上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方才最後幾句渾厚莊嚴的“犯我大乾者雖遠必誅”聽起來實在是太振奮人心了！聽完渾身熱血沸騰，若她也是男兒身，必定要投身雲靖遠麾下！

“嗯。”坐在桌邊的安歌緩緩起身。

茯苓見安歌走來忙讓出了窗邊的位置，安歌擡眸望去，烏泱泱的人群中一下子便捕捉到了雲靖遠的身影。

他一馬當先，遠遠的都能感受到他周身鐵血剛毅的氣息，背影挺拔如蒼松，仿佛便是經歷最猛烈的風吹雨打，也絕不會輕易折腰！

安歌臨窗而立，目送著雲靖遠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視野範圍內，神色莫名。

“小姐，您別擔心，將軍那麽厲害，這次肯定也會凱旋而歸！”茯苓看著安歌面上似有憂色，捏著拳頭安慰道，在她心裏，雲靖遠便是戰無不勝的戰神，這天底下還沒有鎮遠將軍雲靖遠打不贏的仗！

安歌微微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不安，打不打勝仗並不重要，她只求雲靖遠能平安歸來……

安歌的視線隨意掃了一下酒樓下面，文武百官在太子的帶領下浩浩蕩蕩的回宮了，而看熱鬧的百姓也漸漸散開來去，只片刻功夫，街道上倒是冷清了不少。

安歌收回目光，轉身重新坐回到位置上，“東西都已經送去定遠王府了？”

“嗯，所要用的東西都已經派人送去王府了，沈香已經先去收拾了。”茯苓點了點頭，上前為安歌添了杯茶水。

安歌端起茶杯，杯裏冒起縷縷熱氣氤氳得她雙眸有些朦朧，“王妃可有說什麽？”

“王妃只道讓您好好在這裏為將軍餞行，不著急回王府。”茯苓莞爾一笑。

怪不得人人皆道定遠王妃通情達理，這麽些日子接觸下來，就連她都能感受到定遠王妃對小姐的包容與喜愛，心裏對定遠王府的好感度也噌噌噌的上升。

安歌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道，“待會用完午膳，我們再去趟天涯海閣。”

上次她便是想去天涯海閣，只是半路遇到了姜元敘那個大麻煩給打亂了計劃，過了一日整個京都又因為姜元敘的“花邊新聞”鬧得沸沸揚揚，加之雲靖遠出征在即，她便老老實實窩在將軍府沒有出門。

“是。”茯苓應道。

順道在酒樓裏用完午膳，安歌便帶著茯苓出來了，一路上還能聽到三三兩兩的人議論著雲靖遠出征之事。

有人惴惴不安道，“哎，你們說這次雲大將軍能率兵擊退西涼大軍嗎？”

有人對雲靖遠那是滿腹信心，“肯定能啊！這次領兵出征的是誰？那可是戰無不勝用兵如神的雲將軍！”

有人附和道，“就是，雲將軍用兵如神！幾個月前將西涼人打的落花流水，這次照樣能將他們打回老家！”

……

剛開始安歌還凝神聽了兩句，發現他們討論的都是諸如此類的話，她便收回了註意力不再關註這些議論聲。

“小姐，”茯苓環顧了一圈周圍的人，湊近安歌故意壓低了聲音道，“我們就這麽出來會不會碰見姜府的人？”

“你這顆心就老老實實放在肚子裏吧！”安歌也猜到了她的顧慮，神色淡然的安撫道，“都處置妥當了。”

鳳墨離出手必定是極為幹凈的。

那黑衣死士是被處理掉了，而姜元敘能不能蘇醒、醒過來是不是還正常都得看他的命夠不夠硬！至於姜舟嘛，被爆出與主子一起尋歡這等醜事，都不需要他們出手，姜家便會迫不及待的處理掉他！

聽到安歌這麽說，茯苓的心也稍稍安定了些，卻仍不敢放松警惕，不時的打量著周圍的行人。

“茯苓。”安歌看著她緊張兮兮的模樣，不由喚了一聲。

“小姐何事？”

“就你這樣的膽子，怎麽那日還敢拿起匕首的？”說著安歌不由眼露笑意。

她記得那日在巷子裏，茯苓握著匕首擋在她身前的神情像極了護崽的母狼，視死如歸中帶著一抹兇狠，卻又透著說不出的決絕，看得她都有些失神。

“那不一樣。”茯苓一口反駁，那個時候連性命都捏在別人手中，若是不反擊豈不是任人宰割？更何況，那個時候，安歌有危險啊！

茯苓心裏的話沒有說出來，可安歌卻懂了，她其實是擔心自己的安危吧！意識到這一點，她的心裏暖融融的，這種被人關心的滋味，越發的讓她沈溺其中了。

看了眼鼓著腮幫子的茯苓，安歌輕聲道，“傻丫頭。”

這一聲輕飄飄的，瞬間便被耳邊的風兒吹遠了，茯苓並沒有聽見。

兩人走了好一會才到了天涯海閣。

天涯海閣的生意依舊火爆，不少人拿著號碼牌在排隊，而安歌仍舊帶著茯苓交了銀子進入店內，惹得旁邊既沒有拿到號碼牌的又不想出錢進店的路人一陣羨慕嫉妒恨。

一進店，身著翠綠短衫的丫鬟迎了上來，笑意盈盈道，“這位小姐，歡迎光臨天涯海閣！”

話音剛落，便看到她臉上的神色更加熱情起來，“原來是雲小姐，您可有一段日子沒有光顧我們天涯海閣了！”

那丫鬟的語氣帶著絲熟稔，但態度拿捏的卻恰到好處，不會讓人覺得厭煩。

聽著她的話，原本沒有在意的安歌，果然還是上次那位接待她的綠衣丫鬟！

安歌心裏對這般訓練有素的“服務員”很是滿意，朝著她輕輕點點頭，道，“最近可出什麽新品？”

她確實也有些日子沒有來天涯海閣了，上次還是剛開業的時候，因為這期間發生的事情，她也沒機會讓茯苓出來找譚良平匯報情況，不知道譚良平這段日子有沒有制作一些新品出來。

聞言綠衣丫鬟忙笑道，“雲小姐來的正是時候，昨日店裏的工匠師傅剛制作好一批首飾，若是雲小姐感興趣，奴婢這就領小姐過去看看？”

“嗯。”安歌點了點頭。

“那雲小姐請隨奴婢來。”說著那丫鬟便上前一步帶路。

安歌跟著她走了兩步，發現她竟不是直接領自己去櫃臺，眸裏浮現淡淡的疑惑，喊住那丫鬟道，“不是在櫃臺？這是要去哪裏？”

那丫鬟的臉上仍舊揚著一抹笑意，不卑不亢道，“雲小姐身份尊貴，我們掌櫃的吩咐了，以後您來便直接將您請去雅間。”

“嗯，那就多謝你家掌櫃的了。”聞言安歌也沒有再拒絕，慢條斯理的跟上，心裏對譚良平倒是有些另眼相看了，只怕上次他是看出了她的身份了，沒想到他觀察力這麽敏銳！

天涯海閣已經控制了客流量，可因為店裏行事方式獨特新穎，加之首飾又做的精致特別，每天店裏總是客滿的情況！

進入雅間，安歌頓時覺得耳邊清凈了不少。

“雲小姐，您請先用點茶點，奴婢這就去將新做好的首飾呈上來。”那綠衣丫鬟為安歌倒了杯清茶，見安歌沒有其他吩咐，隨後便退出了屋子。

待她出了屋子，茯苓笑著讚道，“小姐，譚叔挑人的眼光可真夠毒的！”

由於譚興安年紀較大，平日裏天涯海閣的事情都是交由譚良平處理，天涯海閣名義上的掌櫃的也是譚良平，可譚興安也沒有閑著，店裏所有人手都是經他手挑選出來的，現在看來，他確實眼光獨到，看人極準。

“嗯，譚叔浸淫商場數十載，自然經驗老道。”安歌端起杯子，沒有著急喝茶，反倒是靜靜品了一下那淡淡的茶香，“眼下天涯海閣被打理井井有條，他們真的是費心思了。”

“那小姐，之前您不是還說打算再開個酒樓？那到時候去哪裏找跟譚家父子這般的人才去？”茯苓想起上次吃完火鍋之後，安歌隨口提及要開酒樓之事。

當初小姐要開天涯海閣，她心裏也是打著鼓的，畢竟從商這件事，除了資本、人力、運氣之外，還需要一些頭腦。可沒想到小姐真的做到了，還混得如此風生水起。

想起安歌寫的商業計劃書，她不由更加期待起安歌以後的計劃！

聽茯苓提起酒樓一事，安歌的手一頓，垂眸思索了片刻，才緩緩道，“此事不急，待祖父回來之後再做打算。”

“哦哦。”茯苓了然。

也就在這時，雅間的門被敲響了。

茯苓看了眼安歌，見她沒有反對便揚聲道，“進來吧。”

只片刻功夫，門被推開，譚良平出現在門口，他的身後是端著托盤的綠衣丫鬟。

“雲小姐，”譚良平一進屋便朝著安歌行禮，眼底隱藏著熱切的光芒，“雲小姐大駕光臨，實在是天涯海閣的榮幸。”

這些日子都不見安歌派人來詢問天涯海閣的情況，前幾日又聽聞安歌落水、皇覺寺失火等事，他們父子都很擔心安歌。

他身後的綠衣丫鬟忍不住驚訝，自她進店以來還從未見過掌櫃的情緒如此激動過！這位雲小姐到底什麽來頭？

“譚掌櫃不必多禮。”安歌配合的說道。

譚良平轉身接過了綠衣丫鬟手中的托盤，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是。”綠意丫鬟依言退下了。

屋子裏只剩下了譚良平與安歌茯苓三人，譚良平才上前一步，細細的打量了一番安歌，對於安歌的身份，他雖心裏有八成把握，卻還是不敢輕易開口。

安歌見他如此，也不欲再隱瞞，便道，“繡兒可好？”

聞言譚良平渾身一震，目露喜色，“真的是你！”

隨即他朝著安歌深深鞠了一躬，喊道，“主子！”

“譚叔坐下說話，”安歌笑了笑。

看著有些拘謹的譚良平，又道，“譚叔還是喚我雲小姐吧，你的主子的安九。”

“是、是。”譚良平立馬坐直了身體，見安歌安然無恙放心了些，搓了搓手道，“小姐這次來是有何吩咐？”

安歌的目光掃了一下桌上的托盤，“沒什麽事，不過是來挑幾樣首飾罷了。”

“額，”譚良平一楞，他原本以為安歌這次來是要帶來新的計劃，心裏也說不清失落還是什麽其他的感覺，想起第一次看到安歌那份計劃書時，他真的不敢想像那份寫得滴水不漏、面面俱到的計劃是出自一少年之手！

“你們做的很好。”安歌毫不吝嗇的誇道。

“小姐謬讚。”譚良平謙虛一下，見安歌目光落在自己手邊的首飾上，他將托盤往前推了推，“這幾款是昨日剛制作出來了，小姐若是喜歡我便吩咐人將包起來。”

寶藍點翠珠釵、銀鳳鏤花長簪以及配套的耳墜子、碧玉藤花玉佩……

安歌的目光從托盤上面一一滑過，最後定格在一根簪子上面。

那是玫瑰晶並蒂蓮海棠的修翅玉鸞步搖簪，樣式別致好看，尤其是海棠花蕊上鑲嵌著的紅寶石質地純凈瑩潤，絲毫不含雜質，一看便知是上品。

“就這支簪子了。”安歌手指輕輕摩挲了一下那簪子上的花紋，眼裏露出一抹滿意之色，“將這支簪子好好包裝。”

“好的。”譚良平見她真的看中了，自然也是一陣歡喜，“小姐，不再看看其他的？”

“不用了。”安歌淡淡的拒絕了，喝了口水，問道，“對了，最近金玉良緣閣可有什麽動靜？沒有來找事？”

“說來也是奇怪，這段日子金玉良緣閣並沒有來找麻煩，不過倒是好幾次想要派人潛進店裏，不過被人提前發現了。”譚良平皺眉道，他心裏也一直驚疑著，按照他對劉子農的了解，他絕不是那麽寬容大度之人，只是這麽久了，竟然沒有什麽動作，倒真讓人不安。

派人來打探消息，那就說明他們並不是真的想善罷甘休，只不過尚未找到合適的時機罷了！安歌眼簾微垂，一道暗芒一閃而過。

良久，沈吟道，“金玉良緣閣最近生意如何？”

“具體的倒不是很清楚，不過肯定沒我們好！”譚良平搖了搖頭，頗有些感慨。

“不過我們剛開業那會兒，金玉良緣閣便有兩名工匠師傅被人高價請走了，劉子農氣惱不已。不過前兩日又不知道從哪裏請來了一位更加有底細的老工匠師傅，去的人又多了些。”

他經歷過玉石齋的落魄，自然也知道樹倒猢猻散的道理。有時候，內部的人心渙散比任何外部的打壓來得更加可怕。

聞言安歌點了點頭，提醒道，“還是要警惕些。”

“是。”譚良平讚成的應道。

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安歌便領著茯苓出了天涯海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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