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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想讓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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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想讓她死

屋內的氣氛有些凝滯。

“你——”

宋蘭臺的話尚未說完,轉瞬間,他拎著衣領的那只手就被反握住了腕處,一股全然無法抵抗的強大力量爆發,連靈力的波動也無,“段驚塵”就這樣強行制住了他的手,而後——

“轟!”

宋蘭臺被壓制著手,狠狠推倒在地。

不……說推還是太文雅了,確切說來,是像砸石頭一樣狠狠砸在了地上。

旁邊的細犬目睹了這一幕,狗眼瞪得更大,回憶起自己先前被抱摔鎖喉畫面,默默夾緊了尾巴。

“咳咳……段驚塵你……”宋蘭臺劇烈喘息著,眼眶的紅意越發鮮明,不知是氣的還是受了傷。

白清歡微微傾身,面龐直直對著宋蘭臺,手上力量絲毫不松,屈膝擡腿,狠狠壓住後者的另一只手。

她早就發現了,段驚塵的身體力量強橫到可怕,哪怕是尋常的渡劫境體修恐怕都無法相提並論,此刻她就這樣壓制著宋蘭臺,後者不過一個醫修,自是全無反抗之力。

她就這樣,以居高臨下的視角俯視著下方的宋蘭臺,冷漠詢問:“我怎麽了”

宋蘭臺對上了那雙沈墨似的眼眸,那一瞬間,他好似沈入了深潭,在裏面竟然尋不到半點情緒。

他的神情同樣冷下來,“你竟敢對我動手!你知道我是她的……”

“你是她的誰?”白清歡毫不客氣打斷他的話,冷冷看著下方的人,“不就是一個死生不覆相見的陌生人?”

此話一出,宋蘭臺原本還滿是怒意的雙瞳驟然失神,如同一樽被摔碎的琉璃,逐漸籠上了一層霧氣。

他張了張嘴唇,方才的惱怒煙消雲散。

宋蘭臺顫聲,“她……她竟連此事,也同你說了?”

白清歡垂著毫無情緒的眼眸,並不回答他,平靜反問:“所以現在輪到我問你了,白清歡的事,與你何幹?”

“……”

宋蘭臺臉色慘白,他很想辯駁什麽,但是事到如今竟無一言可辯。

他方才怒斥段驚塵是忘恩負冷心冷情的白眼狼,可到底罵的是眼前這個年輕的劍修,還是在罵當年那個同樣年輕氣盛的自己,宋蘭臺分不清。

他沈默了良久,最後才啞聲道:“我來找你並不是尋釁挑撥的,有關修界大會,我確實有消息要告知你。”

白清歡皺眉,“你說。”

“有一些人似乎想要放出寒淵之下的邪魔。更要命的是,這些人就在羽山上界之中,所以,他們不允許任何修士再飛升上去攪亂他們的計劃。”宋蘭臺的聲音很輕,像是承受著某種痛苦,“一旦有人渡劫圓滿準備飛升,定然會出事,你難道沒有意識到嗎?這兩百年間,再也沒有人成功飛升了。”

他頓了頓,喃喃道:“就算她閉關渡劫成功了,去了羽山上界也是生死難料。”

白清歡的目光驟然淩厲。

“他們瘋了?邪魔現世蒼生必亂,如今可沒第二個盛德仙君去鎮壓它!”

羽山上界便是昔日的仙庭,位於如今的寒淵深處,下面被鎮壓著的便是那只足以滅世的邪魔。

“那些飛升的前輩鎮守了數千年數百年寒淵,人心易變,誰知道他們現在到底是仙是魔,又有誰知道他們究竟想做什麽,便是活膩了,想拖了整個修真界一起去死也不奇怪。”宋蘭臺艱難地扯了扯嘴角,“縱使不管白清歡的死活,你身為盛德仙君的轉世,以為自己能逃過那些人的手段?”

“此事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宋蘭臺慘淡的臉上倒是逐漸恢覆了平靜,甚至還很輕的笑了一下:“段小仙君果真是年幼無知,竟不知我師父乃是醫仙谷上任谷主,他於兩百年前飛升去了羽山上界。”

白清歡皺眉,不解宋蘭臺為何頻頻以年齡譏諷段驚塵。

宋蘭臺:“你不用懷疑,羽山上界雖與修真界修真界隔絕,外人極難踏入羽山,但是裏面的人想出來卻是不難。你只需知道,在此事上我無一字作假。”

他頓了頓,語氣沈重道:“他們都想讓她死。”

她松手,沒有再答話,而是低著頭沈思著什麽。

宋蘭臺說完最後一句話後,便像是徹底被卸了力,甚至連靈力都無法維持,方才布下的封閉禁制於瞬間潰散。

他似乎又無聲低語了一句,破碎在了窗外呼嘯卷入的朔風之中。

過了許久,他慢慢起身,用力甩開還叼著自己手的細狗,背對著白清歡垂首離去。

*

宋蘭臺來時優雅從容,走時眼眶微紅失神,衣衫半濕,手背上不止有燙傷的痕跡,更有莫名的狗牙印和一道疑似拳擊的淤青。

但凡長了眼睛的人都知道,裏面的人定是發生了某些矛盾。

雲舟角落,鬼鬼祟祟自上而下疊了好幾顆腦袋。

李長朝扒著墻,壓低了聲音:“宋長老出來了。”

下面的師弟瞪大了眼,悄悄問:“他看起來狼狽得好像被打了,這是段師祖欠了宋長老的診金反揍了債主一頓嗎?”

再往下的師妹不讚同:“段師祖有醫修摯友,應該不會去找宋長老療傷,就更不可能欠診金了。”

倒數第二的師妹點點頭:“而且怎能說段師祖欺負別人呢?就算真打起來了,也不一定是段師祖先動的手,萬一是別人欺負咱們師祖呢?”

李長朝點點頭:“確實,以前鮮少與師祖接觸,只聽說他性情冷漠難以接近,但這次出來執行任務,我倒覺得段師祖著實是個好人。若真是不好相處的孤僻之人,哪會有那麽多慷慨大度的摯友?”

她的話隱去了大半。

青霄劍宗內,有關段驚塵的傳言何止是他性情冷漠難以接近,私下更難聽的話,例如眼高於頂,故作清高之類的評價更是不少。

眾弟子對他的印象中敬與畏同等分量,裏面興許還夾雜了一些難言的嫉恨,唯獨沒有親近。

若是在從前,看到那位和氣溫柔的宋長老神這樣紅著眼出來,眾人只會默認是自家師祖把人家揍了。

只不過如今相處了兩日,她們倒是對這位師祖改觀良多,便是先前雲舟損毀的事,要換成某些前輩,頭一件事怕就是把關系撇幹凈,哪能一句訓斥的話都沒呢。

“那個……你們剛剛有沒有聽見宋長老說的最後那句話?”小周回想著最後聽到的那句話,忍不住開口。

李長朝等人果然沒聽到,疑惑道:“什麽話?”

小周左右張望一番,確定宋蘭臺走遠之後,從懷中摸出一面小小的鏡子:“我離家之前,我娘說我腦子不好怕我記不住師父教的劍招,所以給了我一面留影鏡,這東西可以留存影像和聲音,她讓我將師父傳授的東西留下來,日後方便回頭琢磨。”

說著,他將手覆蓋在留影鏡上。

“讓我們來回頭琢磨下剛剛宋長老到底說了什麽……”

留影鏡泛起一道漣漪似的波動,其中倒映的畫面了然,聲音清晰——

畫面中,某位師弟正拉著李長朝誠懇道:“師姐你信我,我和那些借你靈石不還的師兄不一樣,我是師弟。”

眾人齊齊盯住小周:“嗯?”

“錯了錯了!”小周額上浸汗,連忙又在留影鏡上一抹。

畫面一轉,小周的師父,庚金峰的峰主正趴在榻上,一邊揉著腰一邊齜牙咧嘴罵得起勁:“我去你大爺的段驚塵!我幹你祖宗的段驚塵!這狗小子又放狗咬老子屁股……盛德仙君在上,晚輩罵的是段驚塵不是您,莫怪莫怪。”

“咳咳咳!”小周手忙腳亂蓋住留影鏡,這次總算弄對了。

這一次沒有畫面,唯獨一道模糊不清的聲音夾雜在風中傳來。

“白清歡與你有無幹系,你自己心裏清楚,莫要……莫要讓自己後悔。”

“嘶!”

“喲!”

“謔!”

眾劍修瞬間捕捉到關鍵名字,一個個的臉上那叫一個精彩紛呈。

“果然!”李長朝神情覆雜,唏噓:“我就知道,段師祖苦戀合歡宗那位白長老!”

劍修們再度齊齊轉頭,盯住了李長朝:“嗯?!師姐,你哪兒來的內部消息?”

李長朝抱緊了劍,眼中已然現出看穿一切的睿智——

“你們有沒有發現,段師祖醒來後第一句便是關心合歡宗和那位白長老的消息?”

“方執事提及白長老與妖獸有關,他立刻出言維護!”

“還有,先前我們去北靈城找醫修的路上,途徑了五座酒樓茶肆,五家都有說書先生在說故事,他唯獨在那個正在說白長老秘事的茶樓前停了,我觀察確切,他分明還低語了一句‘胡說八道’!”

“最重要的是!過去百年,你們誰見過段師祖接宗門任務,除了這次!他為何要接?難道會是為了那些不值一提的庸俗靈石嗎?不!只是因為宗門傳言,這只妖獸與白長老有關!”

“外面有傳言說白長老想擄了段師祖去當鼎爐,但是我覺得——”李長朝被師弟師妹圍擁著,很是恨鐵不成鋼的嘆息:“咱們段師祖,早想排著隊去當鼎爐了!”

“……”

眾劍修被這一番推論震撼得無言僵站在原地,很快,一些蛛絲馬跡作為證據,被他們列舉出來。

“我記得八十多年前,白妖……咳咳,白長老似乎來過一趟北靈城。”想到自家師祖可能正苦尋當鼎爐的機會,這位劍修果斷改口。

“段師祖平日常穿的便是白色衣衫,這何嘗不是對白長老的隱晦示愛呢?”

“段師祖明明能一劍挑飛我那渡劫境的師父,卻離奇被元嬰期妖獸所傷,還正好吐血昏在合歡宗門口,我有理由懷疑那是他在裝柔弱吸引白長老註意力。”

“對,錯不了!段師祖就是苦戀白長老!”

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

細狗支棱著耳朵一直蹲在門邊,白清歡倒是並未留意外面的動靜。

因為此刻的她正在和段驚塵傳訊。

白清歡:【剛才他說的那些話,你應該都聽到了吧。】

段驚塵:【你說的是同寢同食相伴多年,還是忘恩負義冷心冷情白眼狼?】

白清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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