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冬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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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冬散盡
第八十七章
起初, 眾人還忌憚江渙的顯赫身家，沒敢太咄咄逼人。
可很快，一個靠花式博眼球引流起號的博主率先打破僵局, 不怕死地調轉槍頭指向江渙。
“請問江總，您對於葉玖玖在直播間爆料的關於祝小姐借你的勢，進行職場霸淩一事有何看法？”
此話一出，人群霎時陷入短暫的寂靜，而後是比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喧囂。
流量為王的時代, 誰搶占了熱點誰就占領了先機，更何況法不責眾，既然有人做了出頭鳥, 他們還猶豫什麽？
因此, 哪怕明知對面站的是代表整個鐘氏的當權人, 仍陸續有人頂著t被圈內封殺的風險, 你一言我一語地追問開來。
“江總，有傳言說你斥資千金只為博美人一笑，投資祝小姐所在的公司就是玩票性質, 是真的嗎？”
“葉玖玖女士說她如果今天上午得不到一個公平公正的回應，將會采取更加極端的措施，請問您這邊打算怎麽處理呢？”
“……”
眼看那人將領夾式收音麥越懟越近，江渙終於耐心告罄。
薄薄的雙眼皮褶痕下壓著一雙漂亮卻不耐煩的桃花眼，他視線掃過方才提問那幾人手裏的直播設備：“都錄下了是吧。”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還沒明白他話裏的深意，就聽他繼續道：“稍後我的律師會親自聯系各位。”
造謠誹謗的，有一個算一個, 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與此同時，在場各網紅直播間的觀看人數呈指數級增長。
在江渙撂下這句話後, 評論區的留言滾動速度快到人壓根看不過來。
【臥槽，霸總照進現實，不油啊家人們他為什麽一點都不油！！！】
【啊啊啊啊啊我懂葉玖玖為什麽哭得梨花帶雨了！這種又帥又多金的青年才俊，居然被她的死對頭勾搭上了，擱誰誰不哭！！】
【我有一個朋友跟葉玖玖做過同事，只能說這姐的話聽聽就好，在座的各位別太真情實感……】
【來了來了，典型的“我有一個朋友”】
【行了，這事兒我說了算，江總給我，葉玖玖你們隨便】
【……】
各個直播間腥風血雨，當事人卻全然不知情。
江渙警告完得寸進尺的眾人，手搭上祝驚初的肩，一副絕對保護的姿態，想帶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可照這個熱度飆升的趨勢，以流量為生的各大博主哪兒肯就此罷休？
他們如同一群揮之不去的蒼蠅，沖破寫字樓入口處那區區兩個勢單力薄的保安的阻攔，執著地跟在兩人身後追問不休。
“江總……”
“祝小姐……”
祝驚初只覺耳邊猶如圍繞著千百只蚊蠅，被吵得一個頭兩個大。
從眾人的你一眼我一語裏，不難猜到是葉玖玖捏造事實，借著互聯網平臺替他們構造了莫須有的罪名。
她很想反駁，卻不知具體的來龍去脈，也怕這些人得了只言片語，只會更加興奮緊咬不放，眼下除了緘默別無他法。
江渙察覺到她的不適，無聲地緊了緊握著她肩膀的手。
她側過臉，對上他沈斂的目光，忽然覺得心靜了不少。
好在沒多久，副總帶著一幫男同事及時趕到，加上大廈派來增援的保安人員，總算將那群壓根兒不在意事實真相，只知道吃人血饅頭的趕出了門外。
“江總，不好意思，我來晚了。”早在祝驚初被圍堵的第一時間，副總就收到了江渙讓他帶人下來解圍的消息。
他擦了把額上細細密密的冷汗，喘勻了口氣，接著說：“葉玖玖這件事是我們處理不善，她昨晚搞的直播，我們也是才知道這事兒不久……”
江渙置若罔聞，只看了眼祝驚初：“還好嗎？”
祝驚初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兒。
她轉向一邊相熟的文宇，忍不住皺眉：“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
上了樓，辦公室裏也熱鬧非凡，全是聚在一塊兒吃瓜的。
副總重重咳了聲：“一個個手裏的事都做完了，發工資就是為了請你們回來看熱鬧的？！”
眾人這才作鳥獸散。
副總隨即轉向江渙，一改方才的黑臉，恭恭敬敬道：“江總，麻煩您跟我來，”說著突然想起什麽，看了眼祝驚初：“祝主管，你也來。”
祝驚初抿了抿唇，和江渙對視一眼，跟著走向副總的辦公室。
待兩人進去後，副總將電腦屏幕轉過來對著兩人，還不忘起身去關好門：“二位先看看。”
屏幕上，是長達一個小時的直播錄屏，主人公赫然是葉玖玖那張開了十級美顏，哭得我見猶憐的臉。
祝驚初拿過鼠標輕點了下，回看葉玖玖昨晚自導自演的一出好戲。
“寶寶們，我知道自己可能很快就會在互聯網銷聲匿跡了，葉玖玖這個陪伴大家兩年多的賬號也要和大家說再見了……很多事情我其實一開始沒打算說，想著息事寧人，但走到今天，我實在是忍不下去了……”
“……我打小家境貧困，是短視頻平臺給了我改變人生的機會，我也格外珍惜這個機會。但沒想到我起早摸黑，勤勤懇懇給公司賣命，到頭來卻落得被一個小管理層打壓到被迫離職，也可以說是開除的田地……”
“我在職期間，和劇情三部的祝驚初祝主管既是同事，也是競爭對手……我們共同成長，可以說是井水不犯河水，但今年，隨著鐘氏集團開始投資前公司的短劇項目，我和我的團隊在工作中突然遇到重重困難，拍攝中場地被占，資金審批困難這種不值一提的小事也就不說了，更過分的，是祝主管屢次濫用職權，私自搶拍我團隊的劇本……她和江總到底有什麽淵源我不清楚，但毫無疑問，每次雙方出現沖突，受處罰的都是我，直到今天下午，我被上級勒令離職……”
起初還是1.5倍速播放，看到後面，祝驚初直接拉著進度條快速跳到了結尾。
她忍不住好笑：“不知道的以為她在說自己，知道的還以為她被我魂穿了。”
什麽場地被占，資金審批難，偷劇本……說得倒挺真情實感的，不過就是當事雙方黑白顛倒了一下。
難怪昨晚去洗手間時，碰到的路人會用那樣的眼光看她。
但有一件事祝驚初不明白，她擡頭看向副總：“但按理說她離職了，賬號不是應該回收嗎？怎麽……”
這場直播之所以如此備受矚目，恰恰是借了她千萬粉大號的光。
殊不知，這也是讓副總最頭疼的地方。
他滿腦門都寫著“追悔莫及”四個大字：“本來是的，但是昨天她不是摔門走人了嗎，後來微信上說今天過來辦離職交接，賬號就沒來得及收，誰知道她能整這出？”
說著，他小心翼翼地瞄了眼江渙。
從進門到現在，江渙未置一詞，看完錄播後，也只是曲著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桌面。
其實吧，稍微動點兒腦子都能看出江渙跟自家主管的關系非比尋常，但究竟是怎麽個不尋常就不得而知了，他也不敢問。
之前聽林特助無意間說漏嘴，聽著鐘家老董事長應當另有屬意的外孫媳婦，他就琢磨著，萬一人是想進屋藏祝主管呢？
那葉玖玖這麽一攪和，豈不是把兩人原本沒打算見光的關系公之於眾了？
思及此，一顆豆大的汗珠順著副總的側臉砸到了地上。
恰在此時，江渙不鹹不淡地開了口：“隨她去。”
她無非就是想利用輿論壓垮祝驚初，在以往的互聯網案例裏，流傳著一句“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對被造謠的受害者來說，事後即便出現反轉，也遠不及謠言最初的傳播範圍廣。
但很遺憾，他不僅有時間，還有大把的錢投入這場輿論戰。
葉玖玖現在所引導的每一句惡評，最終都會成倍反噬在她自己身上——現在相信她的人有多義憤填膺，得知真相後，就有多會產生被人戲耍的惱羞成怒。
副總連連點頭應聲說是，可話音剛落，通知欄卻“嘀”地彈出條新消息，他拿起手機看了眼，剛剛才好轉的臉色又垮了回去：“完了，這葉美慶是真瘋了。”
聽得出來，副總也是真快被逼瘋了，開口連葉玖玖的真名都蹦了出來。
//
葉玖玖昨晚的直播有一點說得不假——她原生家庭的確不好，從小家境貧困也是真的，加上讀書不行，高中肄業就出來工作了，誤打誤撞才走上了網紅這條路，賺到了此前從未敢想過的錢。
也正因如此，她越來越飄，在公司裏就差橫著走了。
但她未必不清楚在起號這件事上，一是自己運氣好趕上了風口；二是公司在背後推波助瀾。
現下突然被炒魷魚，賬號還要被收回，讓她單槍匹馬再起一個同等級的賬號，她自己也知道可能性幾乎為零。
“但她可以簽別家公司啊，不至於吧，”祝驚初想到什麽，問副總：“人事那邊讓她簽競業協議了？”
否則，她不理解葉玖玖為什麽要像個走投無路的匪徒，拿人命作要挾——當然，是她自己的命。
“我的訴求很簡單，半小時之內，要公司和姓祝的公開給我道歉，並且還我賬號，或者賠償我的損失，不然我也不想茍活t在這個沒有公道可言的世上了。”
鏡頭前是一個放滿水的浴缸，她赤腳踏進裏面，滿浴缸的水蕩了些出去，浴缸中間的置物架上，除了香薰和紅酒杯，還有一把不起眼的水果刀。
不出意外的話，這個以“自殺”為噱頭的直播間，很快會被官方關停。
副總剛冒出個“沒”字，江渙便淡淡接過了話：“沒有競業協議，但被全行業封殺了。”
“……”聽著還不如簽競業。
難怪葉玖玖現在這麽瘋。
祝驚初沈默了下，當機立斷：“報警吧。”
副總這才反應過來，拿起手機就到一邊打110去了，那邊電話還沒講完，果然，這邊直播間就黑了屏。
祝驚初皺了皺眉，隱隱有些擔心，拿起手機剛想做些什麽，卻被江渙制止。
他一雙黑眸沈靜地看著她：“你要道歉？”
祝驚初咬唇，點了點頭。
她的確擔心葉玖玖過激之下，做出什麽無法挽回的事，倒不是她聖母心泛濫，倘若葉玖玖真的把命搭了進去，即使之後真相大白，她依然會是被口誅筆伐的一方。
原因很簡單，死者為大，活人總是贏不過死人的。
熟料，江渙搖了搖頭：“這樣做正中她下懷。”
祝驚初還欲爭辯：“可……”
江渙抽走她的手機：“相信我，她不敢。”
真正想死的人，不會像她那樣大張旗鼓地博關註，更不會以賬號所有權或者“賠償損失”為條件。
祝驚初一旦道歉，原本還半信半疑或者持中立態度的網友就會先入為主，之後再怎麽澄清，都會出現“不是心虛她道什麽歉”的類似言論。
葉玖玖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為了增加談判的籌碼。
畢竟是一條人命，祝驚初還有些遲疑：“你確定嗎？”
江渙抿了抿唇，反手握住她，算是無聲的回答。
他確定以及肯定，因為他曾真正經歷過那樣萬念俱灰，想一了百了的至暗時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趕在倒計時結束前，副總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接完電話，由衷地松了口氣，整個人猶如一灘爛泥，徹底倒向身後的辦公椅：“謝天謝地，找到葉玖玖了。”
“她怎麽樣？”這才是祝驚初現下最關心的事。
副總仰頭看著天花板：“確實割了腕。”
聞言，祝驚初一顆心提到嗓子眼，正要說話，又聽副總緊跟了句：“不過沒大礙，她沒敢割動脈。”
“……”祝驚初把他桌上的中老年保溫杯推了過去，“您下次說話，別這麽大喘氣。”
//
因為葉玖玖這場“死亡直播”，又將整件事的熱度推向了一個新的高潮。
寫字樓下聚集了更多聞風趕來，想拿到第一手采訪資料的人，就連車庫出入口都蹲了人。
祝驚初活了二十幾年，頭一次體驗到明星被人圍追堵截的感覺。
作為當事人之一的江渙亦不例外，同樣是那群人的重點蹲守對象。
無奈之下，林特助只能將當天需要處理的緊急文件搬到了他們公司，大老板得知此事，特意單獨給江渙劈了間臨時辦公室出來。
可這樣也不是辦法，兩人總不能躲在公司過夜吧？
祝驚初坐在工位上，不知道嘆了今天的第幾次氣，心想，今天這班註定上不安寧。
令她意外的是，在午休結束後，網上的輿論風向就迎來了全方位的反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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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 眾人還忌憚江渙的顯赫身家，沒敢太咄咄逼人。
可很快，一個靠花式博眼球引流起號的博主率先打破僵局, 不怕死地調轉槍頭指向江渙。
“請問江總，您對於葉玖玖在直播間爆料的關於祝小姐借你的勢，進行職場霸淩一事有何看法？”
此話一出，人群霎時陷入短暫的寂靜，而後是比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喧囂。
流量為王的時代, 誰搶占了熱點誰就占領了先機，更何況法不責眾，既然有人做了出頭鳥, 他們還猶豫什麽？
因此, 哪怕明知對面站的是代表整個鐘氏的當權人, 仍陸續有人頂著t被圈內封殺的風險, 你一言我一語地追問開來。
“江總，有傳言說你斥資千金只為博美人一笑，投資祝小姐所在的公司就是玩票性質, 是真的嗎？”
“葉玖玖女士說她如果今天上午得不到一個公平公正的回應，將會采取更加極端的措施，請問您這邊打算怎麽處理呢？”
“……”
眼看那人將領夾式收音麥越懟越近，江渙終於耐心告罄。
薄薄的雙眼皮褶痕下壓著一雙漂亮卻不耐煩的桃花眼，他視線掃過方才提問那幾人手裏的直播設備：“都錄下了是吧。”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還沒明白他話裏的深意，就聽他繼續道：“稍後我的律師會親自聯系各位。”
造謠誹謗的，有一個算一個, 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與此同時，在場各網紅直播間的觀看人數呈指數級增長。
在江渙撂下這句話後, 評論區的留言滾動速度快到人壓根看不過來。
【臥槽，霸總照進現實，不油啊家人們他為什麽一點都不油！！！】
【啊啊啊啊啊我懂葉玖玖為什麽哭得梨花帶雨了！這種又帥又多金的青年才俊，居然被她的死對頭勾搭上了，擱誰誰不哭！！】
【我有一個朋友跟葉玖玖做過同事，只能說這姐的話聽聽就好，在座的各位別太真情實感……】
【來了來了，典型的“我有一個朋友”】
【行了，這事兒我說了算，江總給我，葉玖玖你們隨便】
【……】
各個直播間腥風血雨，當事人卻全然不知情。
江渙警告完得寸進尺的眾人，手搭上祝驚初的肩，一副絕對保護的姿態，想帶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可照這個熱度飆升的趨勢，以流量為生的各大博主哪兒肯就此罷休？
他們如同一群揮之不去的蒼蠅，沖破寫字樓入口處那區區兩個勢單力薄的保安的阻攔，執著地跟在兩人身後追問不休。
“江總……”
“祝小姐……”
祝驚初只覺耳邊猶如圍繞著千百只蚊蠅，被吵得一個頭兩個大。
從眾人的你一眼我一語裏，不難猜到是葉玖玖捏造事實，借著互聯網平臺替他們構造了莫須有的罪名。
她很想反駁，卻不知具體的來龍去脈，也怕這些人得了只言片語，只會更加興奮緊咬不放，眼下除了緘默別無他法。
江渙察覺到她的不適，無聲地緊了緊握著她肩膀的手。
她側過臉，對上他沈斂的目光，忽然覺得心靜了不少。
好在沒多久，副總帶著一幫男同事及時趕到，加上大廈派來增援的保安人員，總算將那群壓根兒不在意事實真相，只知道吃人血饅頭的趕出了門外。
“江總，不好意思，我來晚了。”早在祝驚初被圍堵的第一時間，副總就收到了江渙讓他帶人下來解圍的消息。
他擦了把額上細細密密的冷汗，喘勻了口氣，接著說：“葉玖玖這件事是我們處理不善，她昨晚搞的直播，我們也是才知道這事兒不久……”
江渙置若罔聞，只看了眼祝驚初：“還好嗎？”
祝驚初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兒。
她轉向一邊相熟的文宇，忍不住皺眉：“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
上了樓，辦公室裏也熱鬧非凡，全是聚在一塊兒吃瓜的。
副總重重咳了聲：“一個個手裏的事都做完了，發工資就是為了請你們回來看熱鬧的？！”
眾人這才作鳥獸散。
副總隨即轉向江渙，一改方才的黑臉，恭恭敬敬道：“江總，麻煩您跟我來，”說著突然想起什麽，看了眼祝驚初：“祝主管，你也來。”
祝驚初抿了抿唇，和江渙對視一眼，跟著走向副總的辦公室。
待兩人進去後，副總將電腦屏幕轉過來對著兩人，還不忘起身去關好門：“二位先看看。”
屏幕上，是長達一個小時的直播錄屏，主人公赫然是葉玖玖那張開了十級美顏，哭得我見猶憐的臉。
祝驚初拿過鼠標輕點了下，回看葉玖玖昨晚自導自演的一出好戲。
“寶寶們，我知道自己可能很快就會在互聯網銷聲匿跡了，葉玖玖這個陪伴大家兩年多的賬號也要和大家說再見了……很多事情我其實一開始沒打算說，想著息事寧人，但走到今天，我實在是忍不下去了……”
“……我打小家境貧困，是短視頻平臺給了我改變人生的機會，我也格外珍惜這個機會。但沒想到我起早摸黑，勤勤懇懇給公司賣命，到頭來卻落得被一個小管理層打壓到被迫離職，也可以說是開除的田地……”
“我在職期間，和劇情三部的祝驚初祝主管既是同事，也是競爭對手……我們共同成長，可以說是井水不犯河水，但今年，隨著鐘氏集團開始投資前公司的短劇項目，我和我的團隊在工作中突然遇到重重困難，拍攝中場地被占，資金審批困難這種不值一提的小事也就不說了，更過分的，是祝主管屢次濫用職權，私自搶拍我團隊的劇本……她和江總到底有什麽淵源我不清楚，但毫無疑問，每次雙方出現沖突，受處罰的都是我，直到今天下午，我被上級勒令離職……”
起初還是1.5倍速播放，看到後面，祝驚初直接拉著進度條快速跳到了結尾。
她忍不住好笑：“不知道的以為她在說自己，知道的還以為她被我魂穿了。”
什麽場地被占，資金審批難，偷劇本……說得倒挺真情實感的，不過就是當事雙方黑白顛倒了一下。
難怪昨晚去洗手間時，碰到的路人會用那樣的眼光看她。
但有一件事祝驚初不明白，她擡頭看向副總：“但按理說她離職了，賬號不是應該回收嗎？怎麽……”
這場直播之所以如此備受矚目，恰恰是借了她千萬粉大號的光。
殊不知，這也是讓副總最頭疼的地方。
他滿腦門都寫著“追悔莫及”四個大字：“本來是的，但是昨天她不是摔門走人了嗎，後來微信上說今天過來辦離職交接，賬號就沒來得及收，誰知道她能整這出？”
說著，他小心翼翼地瞄了眼江渙。
從進門到現在，江渙未置一詞，看完錄播後，也只是曲著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桌面。
其實吧，稍微動點兒腦子都能看出江渙跟自家主管的關系非比尋常，但究竟是怎麽個不尋常就不得而知了，他也不敢問。
之前聽林特助無意間說漏嘴，聽著鐘家老董事長應當另有屬意的外孫媳婦，他就琢磨著，萬一人是想進屋藏祝主管呢？
那葉玖玖這麽一攪和，豈不是把兩人原本沒打算見光的關系公之於眾了？
思及此，一顆豆大的汗珠順著副總的側臉砸到了地上。
恰在此時，江渙不鹹不淡地開了口：“隨她去。”
她無非就是想利用輿論壓垮祝驚初，在以往的互聯網案例裏，流傳著一句“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對被造謠的受害者來說，事後即便出現反轉，也遠不及謠言最初的傳播範圍廣。
但很遺憾，他不僅有時間，還有大把的錢投入這場輿論戰。
葉玖玖現在所引導的每一句惡評，最終都會成倍反噬在她自己身上——現在相信她的人有多義憤填膺，得知真相後，就有多會產生被人戲耍的惱羞成怒。
副總連連點頭應聲說是，可話音剛落，通知欄卻“嘀”地彈出條新消息，他拿起手機看了眼，剛剛才好轉的臉色又垮了回去：“完了，這葉美慶是真瘋了。”
聽得出來，副總也是真快被逼瘋了，開口連葉玖玖的真名都蹦了出來。
//
葉玖玖昨晚的直播有一點說得不假——她原生家庭的確不好，從小家境貧困也是真的，加上讀書不行，高中肄業就出來工作了，誤打誤撞才走上了網紅這條路，賺到了此前從未敢想過的錢。
也正因如此，她越來越飄，在公司裏就差橫著走了。
但她未必不清楚在起號這件事上，一是自己運氣好趕上了風口；二是公司在背後推波助瀾。
現下突然被炒魷魚，賬號還要被收回，讓她單槍匹馬再起一個同等級的賬號，她自己也知道可能性幾乎為零。
“但她可以簽別家公司啊，不至於吧，”祝驚初想到什麽，問副總：“人事那邊讓她簽競業協議了？”
否則，她不理解葉玖玖為什麽要像個走投無路的匪徒，拿人命作要挾——當然，是她自己的命。
“我的訴求很簡單，半小時之內，要公司和姓祝的公開給我道歉，並且還我賬號，或者賠償我的損失，不然我也不想茍活t在這個沒有公道可言的世上了。”
鏡頭前是一個放滿水的浴缸，她赤腳踏進裏面，滿浴缸的水蕩了些出去，浴缸中間的置物架上，除了香薰和紅酒杯，還有一把不起眼的水果刀。
不出意外的話，這個以“自殺”為噱頭的直播間，很快會被官方關停。
副總剛冒出個“沒”字，江渙便淡淡接過了話：“沒有競業協議，但被全行業封殺了。”
“……”聽著還不如簽競業。
難怪葉玖玖現在這麽瘋。
祝驚初沈默了下，當機立斷：“報警吧。”
副總這才反應過來，拿起手機就到一邊打110去了，那邊電話還沒講完，果然，這邊直播間就黑了屏。
祝驚初皺了皺眉，隱隱有些擔心，拿起手機剛想做些什麽，卻被江渙制止。
他一雙黑眸沈靜地看著她：“你要道歉？”
祝驚初咬唇，點了點頭。
她的確擔心葉玖玖過激之下，做出什麽無法挽回的事，倒不是她聖母心泛濫，倘若葉玖玖真的把命搭了進去，即使之後真相大白，她依然會是被口誅筆伐的一方。
原因很簡單，死者為大，活人總是贏不過死人的。
熟料，江渙搖了搖頭：“這樣做正中她下懷。”
祝驚初還欲爭辯：“可……”
江渙抽走她的手機：“相信我，她不敢。”
真正想死的人，不會像她那樣大張旗鼓地博關註，更不會以賬號所有權或者“賠償損失”為條件。
祝驚初一旦道歉，原本還半信半疑或者持中立態度的網友就會先入為主，之後再怎麽澄清，都會出現“不是心虛她道什麽歉”的類似言論。
葉玖玖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為了增加談判的籌碼。
畢竟是一條人命，祝驚初還有些遲疑：“你確定嗎？”
江渙抿了抿唇，反手握住她，算是無聲的回答。
他確定以及肯定，因為他曾真正經歷過那樣萬念俱灰，想一了百了的至暗時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趕在倒計時結束前，副總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接完電話，由衷地松了口氣，整個人猶如一灘爛泥，徹底倒向身後的辦公椅：“謝天謝地，找到葉玖玖了。”
“她怎麽樣？”這才是祝驚初現下最關心的事。
副總仰頭看著天花板：“確實割了腕。”
聞言，祝驚初一顆心提到嗓子眼，正要說話，又聽副總緊跟了句：“不過沒大礙，她沒敢割動脈。”
“……”祝驚初把他桌上的中老年保溫杯推了過去，“您下次說話，別這麽大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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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葉玖玖這場“死亡直播”，又將整件事的熱度推向了一個新的高潮。
寫字樓下聚集了更多聞風趕來，想拿到第一手采訪資料的人，就連車庫出入口都蹲了人。
祝驚初活了二十幾年，頭一次體驗到明星被人圍追堵截的感覺。
作為當事人之一的江渙亦不例外，同樣是那群人的重點蹲守對象。
無奈之下，林特助只能將當天需要處理的緊急文件搬到了他們公司，大老板得知此事，特意單獨給江渙劈了間臨時辦公室出來。
可這樣也不是辦法，兩人總不能躲在公司過夜吧？
祝驚初坐在工位上，不知道嘆了今天的第幾次氣，心想，今天這班註定上不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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