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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冬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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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冬散盡

第六十六章

與此同時, 祝驚初家客廳。

常宇給窗戶留了個縫,拍了拍手往屋裏走:“以後別把窗戶開那麽大,尤其對於叔叔阿姨他們這個年紀的人來說, 冷風吹久了不僅容易頭疼,還可能引起面癱等疾病。”

祝驚初點了點頭,半開玩笑道:“這是你們醫生的職業病嗎?”

看什麽都能聯系到病因,看誰都是潛在的病號。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常宇也笑,走到她跟前, 看了眼她的腳,問:“你家有彈性繃帶嗎?”

祝驚初想都沒想便搖頭。

房子空了這麽久,別說繃帶, 就連紗布都沒有。

這個回答像是在常宇的意料之中, 他在她身前半彎下腰, 說:“沒事, 我一會兒去附近藥店看看,順便——”

“不用了,常醫生, ”祝驚初打斷他,不好意思道:“本來送我回來就夠麻煩你了,再說,我這就是普通的扭傷,不礙事兒的。”

今天一早, 她就被陸蔓從被子裏扒拉出來出湯圓,這是大多南方地區的習俗,寓意著團圓美滿, 也有的地方把湯圓稱作“元寶”,象征吉祥如意和財富的降臨。

祝驚初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孤身一人的江渙, 前一晚把他送回老房子,她簡單幫他清洗了下,替他蓋好被子就走了。

她舀了個白胖胖的湯圓送到嘴邊咬了口,心想,也不知道他今天早上有沒有熱乎乎的湯圓吃。

她轉念記起昨晚在他家時,原本打開冰箱想找找蜂蜜之類的東西,結果裏面空空蕩蕩,連瓶水都沒,更別說湯圓了。

於是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

她在心底嘆了口氣,佯裝不經意地問:“媽,鍋裏還有湯圓嗎?”

“有啊,”陸蔓不假思索地回,說完又有些奇怪:“咋了,是不是給你盛少了,但你平時不是不愛吃湯圓嗎?”

“這不是應個節氣嘛,”祝驚初心虛地摸了摸鼻子,眼睛看向別處:“而且我就覺得今早的湯圓好吃,我再去盛一碗,歇會兒吃。”

說完就起身去了廚房。

“哎,這孩子,”陸蔓回頭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奇奇怪怪的。”

趁陸蔓幫祝安康收拾穿衣的空擋,祝驚初借著扔垃圾的由頭,把那碗湯圓“偷渡”到了江渙家裏。

好在江渙宿醉的緣故,門並沒有從裏面上鎖,她輕手輕腳地推門而入,盡量不吵醒他以免尷尬。

江渙這邊倒的確無事發生,誰知陸蔓下午帶她走的那家親戚換了房子,就和常宇家在同一個小區。

陸蔓想到這茬,當即給常宇通風報信,問他有沒有時間,可以帶祝驚初在附近逛逛。

“媽,大年初一你真當人家閑得慌啊,”祝驚初極力抗爭,“再說了——”

結果她話沒說完,陸蔓直接把手機屏幕遞到她眼皮子底下,亮出和常宇的聊天記錄,輕易便把她的話堵了回去:“看到了吧,小常說他正巧沒事兒,還說昨天吃飯是你請的客,正愁怎麽找機會回請呢。”

“……”

於是,祝驚初就這麽不情不願地被陸蔓“攆”出了親戚家,然後在吃完飯和常宇漫步消食的過程中,一不留神崴了腳。

腳踝當即腫得老高,她這才不得已,讓常宇將自己送回了家。

……

“祝驚初同學,祝女士,祝——美女!”常宇擡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與此同時,突然加重的聲調猛地將她喚回神。

祝驚初眨巴眨巴眼,一臉無辜地問:“怎麽了?”

“怎麽了?”常宇好氣又好笑地重覆一遍,擺出一副受傷的表情,“平時我說話,病患都恨不得拿筆一字不落地記本子上的。”

結果她倒好,壓根兒一個字沒聽進去。

祝驚初自知理虧,乖巧配合道:“那我現在記一下?”

“算了算了,誰讓你在我這兒有特權呢,”常宇擺擺手,指了指她的腳:“我是說,你把手拿開我看看。”

剛一到家,常宇就找了冰塊,用毛巾包著自制了個簡易冰袋給她冰敷,這會兒也敷了不短時間了。

可祝驚初卻有些卡了殼。

因為曾幾何時,青春裏那個閃閃發光卻不善言辭的少年,也對她說過類似的話——在我這裏,你永遠有特權。

她今晚似乎格外容易走神,常宇無奈又縱容地嘆口氣,伸手就要自己去拿,祝驚初這才“哦”一聲,避開他的手,乖乖挪開了冰袋。

踝關節處的腫脹程度肉眼可見地消下去了些,加上冰塊在這種天氣裏凍得人有些麻木,她對疼痛的感知也沒那麽明顯了。

常宇看了下,又試探著捏了捏她受傷的部位,觀察了下她的反應,松了口氣:“還好不嚴重,你睡前記得再冰敷一下,明天也是,後天開始熱敷 ,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好。”

說完又四下看了看,從她身旁的沙發上拿了個抱枕,又找來一個凳子放到她面前,最後把抱枕墊在凳子上,將她受傷那只腳放了上去。

見她面露困惑,他解釋道:“這樣能促進血液回流,有利於消腫。”

祝驚初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知道了,謝謝常醫生。”

說完,她撈過手機看了眼時間,動作落在常宇眼裏,令他哭笑不得:“就這麽急著趕我走?”

“啊?”聞言,祝驚初楞楞地擡起頭,下意識想說不是,卻又覺得無可辯駁。

畢竟拿手機的那一瞬,她準備好的潛臺詞的確是:時間應該不早了,常醫生你先回去吧。

常宇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聳了聳肩,還想開個玩笑,祝驚初的手機屏卻突然跳到了來電界面——

突兀響起的鈴聲讓兩人都楞了楞。

//

祝驚初怔怔地看著屏幕,明明是串沒有備註的陌生號碼,卻莫名讓她有些心慌。

原因無他,那天在柏悅因為用餐的事,經理曾為難地表示:“這話您親自和江總說比較好。”

她推脫的理由直白而簡單:“我沒有他的聯系方式。”

經理大概沒想到是這個答案,但到底是職場裏磨練出來的人,很快反應過來,張嘴就是一串數字:“18……5095。”

報完,他一臉誠懇道:“祝小姐,這是我們江總的手機號。”

也是因為這樣,最後她在留聯系方式時,才特意強調了不要讓江渙知道。

但顯然,柏悅的經理沒有信守承諾——那串號碼她記得並不完整,尾號的四個數字卻鬼使神差地留在了她腦海裏,和此時屏幕上的一模一樣。

常宇看著她反常的舉動,也沒有多想,心直口快地問:“怎麽了,是不是我在不方便接?”

祝驚初皺著眉頭,搖頭否認:“不關你事。”

電話那端沒有偃旗息鼓的意思,似乎一定要打到她接聽為止。

祝驚初咬了咬唇,猶豫半晌,在電話即將因為遲遲沒有人接而自動掛斷的前一秒,終於劃過了接聽鍵。

果然,電話接通的第一時間,江渙清冽的嗓音伴隨著呼嘯的風聲鉆進耳朵:“不是讓我不要糾纏嗎。”

“喝醉去接我,清早的湯圓,”他冷笑一聲,“祝驚初,這就是你說的不糾纏?”

字裏行間,分明t在質問她為什麽心口不一。

“那些都是……舉手之勞,你別多想,”祝驚初有一下沒一下地揪著沙發套,總覺得這句力度不夠一般,餘光瞥到一旁的常宇,忽然福至心靈地補充了句:“相親對象在我家,沒其他事的話先掛了。”

“相親對象”四個字,她特意咬得重了些。

是間接告訴江渙,自己正在嘗試著走向人生新階段,對他沒有什麽非分之想。

話落,剛聽出點兒貓膩就被拉來做擋箭牌的常宇眉心一跳:“?”

她此前要麽顧左右而言他,要麽就是給他發好人卡,這倒是頭一回大方承認,他們是“相親”的關系。

祝驚初註意到他的表情,擡手指了指手機,然後做了個“拜托”的口型。

這個學妹,越發讓他覺得有意思了。

常宇樂得配合,甚至主動給自己加了個戲,清了清嗓子,自由發揮道:“親愛的,渴不渴,我給你接杯水?”

此話一出,祝驚初和屏幕另一邊的江渙雙雙沈默下來。

“……”祝驚初欲哭無淚地看了眼常宇,心想,常醫生,讓你配合,沒讓你超越。

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眼一閉心一橫,笑著回:“有點兒,麻煩你了。”

沒成想,明明隔著屏幕,江渙卻像是一眼看穿了她在演戲,嗤笑一聲:“你跟你相親對象還挺見外。”

“祝驚初,以前你讓我幫忙的時候,可從沒說過‘麻煩’兩個字。”

“那是因為——”祝驚初張了張嘴,下意識就想辯駁。

可沒聽她把話說完,江渙便冷聲打斷道:“我在你家樓下。”

“如果不想出人命的話,”他咬牙切齒道,“你最好把人藏好了。”

說完便“嘟”的一聲掛了電話。

祝驚初還沒反應過來,呆呆地舉著手機貼在耳邊。

“怎麽了?”常宇關心地問了句。

“常醫生,”她這才回過神,轉向常宇,咽了咽口水,“你有生命危險了。”

常宇:“?”

//

大門很快被人敲響。

祝驚初崴了腳的緣故,常宇原本要起身去開門,卻被她攔了下來:“我去。”

她緊張兮兮,一副沒得商量的口吻,常宇只好一屁股坐了回去。

祝驚初連走帶跳地挪到門邊,深吸口氣,壓下了門把手。

門開,江渙掀起眼皮,一臉漠然地看著她:“人呢?”

祝驚初擋在門口,想了想,憋出四個毫無說服力的字:“……你別沖動。”

江渙扯了扯嘴角,一雙如墨的眼眸緊緊盯著她:“就這麽護他?”

這樣的江渙,祝驚初並不陌生,知道這是他氣急的表現。

可話是她自己說的,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她一時也沒想好該怎麽收場。

偏偏這個節骨眼上,酷愛加戲的常宇不知幾時從她身後冒了出來:“她護一下準男友,很正常吧?”

祝驚初本就頭疼,聽見這話,轉身瞪著常宇,漂亮的杏眼裏寫滿了不可思議。

怎麽就準男友了,他們總共才見過幾面啊?!

她擰眉,擡手就想把常宇往屋裏推:“你先別說話,進去,我——”

“準、男、友,”江渙眼眸微瞇,神情冷淡,看常宇的眼神好似在看一個死人:“問過我了嗎。”

到底大三歲,又在醫院看慣了人情世故,常宇早看出了兩人關系不尋常,個中淵源也猜到了幾分,這會兒卻狀若愚鈍地“啊”了聲:“問你,你跟她什麽關系?”

祝驚初只想趕緊結束這混亂的場面,應聲道:“不是很熟的關系,所以……”

你們能不能都閉嘴。

“不熟?”

江渙氣極反笑,緊接著語出驚人,楞是讓祝驚初不知所措了好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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