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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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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章

盛煙搖頭,將李雲瑤的話重覆了一遍。

盛序安思索片刻:“那可能是郡主以前入宮的時候不小心滑倒過,我們改日入宮的時候註意一番。”

盛煙自是點頭,想了想,還是沒有多問當初雲閣的事情。

細雪紛紛,落在長安的街上,人聲鼎沸,盛煙同盛序安從人群中出來,一起坐上了回去的馬車。

*

回府之後,盛序安先將盛煙送了回去,隨後去了書房。

青笛一早便等在一旁,見到盛序安進來,立刻將這半年打探到的消息奉上。

書房內沒有旁人,盛序安自己點燃了油燈,才點燃,不太亮,有些昏暗,照在青年因為病弱蒼白的臉上。

青笛從一旁的暗格中拿出藥,又端來茶水。盛序安嫻熟地服藥,咽下喉間不住湧上來的腥氣。

“公子,以後冬日還是要少出門。”

盛序安一邊點頭,一邊翻著手中的東西,半刻之後,輕輕蹙了眉:“查不到別的了?”

青笛搖頭:“不好查,每當查到些什麽線索就在一處斷了。小姐落水的事情線索斷在長公主府,查來查去所有的線索都指向長公主,雲閣的事情線索斷在那只熊,事情發生的當夜那只熊就被藥死了。如若按照當前查到的,小姐落水的事情是長公主的手筆,為的是毀壞小姐的名聲,雲閣發生的事情卻無從解釋。”

盛序安翻到最後一頁,上面記錄著這半年來李雲瑤的日常。

半年前於雲閣中昏厥的雲瑤郡主,這半年來只出過三次門,每一次去的地方都是佛寺。信中說,這半年間,李雲瑤暗中向長安的三大佛寺捐贈了大量的銀錢,為翊竹供了上千盞長思燈。

書房內由一開始的昏暗,逐漸變得亮堂起來。油燈燃著燃著明亮了許多,盛序安揮了揮手,讓青笛先下去。

青笛說的沒錯,卻也錯了。雲閣的事情同小煙落水的事情其實是一個解釋,為的全都是那至今還空缺的太子妃之位。

長公主設計陷害小煙落水,傳播流言毀壞小煙名聲,為的是將小煙從太子妃的人選中剔除。只是長公主沒有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雲閣的事情一出,李雲瑤不願再嫁給太子,她的百般謀劃都落了空。

長公主不足為懼,同當今聖上不是嫡親,上次的包庇已經耗光了最後一絲情面。他應該為小煙擔憂的是那個幕後之人。

究竟是誰,才能夠如此精準地算計到人心?

*

對此盛煙並不知曉。

入睡前,她想到了雲瑤郡主那張蒼白的臉。明明已經撲滿了脂粉,還是掩不住迎面而來的病態。

她輕嘆了口氣,想著過兩日的宮宴。哥哥前兩日同她說,這一次宮宴上,為她和謝雲疏賜婚的聖旨就應該下來了。

說是‘應該’,但這個話從哥哥口中說出來,應當就是八九不離十了。

盛煙將臉埋進被子,一時間有些不明白自己的情緒。她很清楚這一張賜婚聖旨是怎麽來的,也明白這一張聖旨所賜婚的對象是盛大將軍盛簫意的二女兒,禮部侍郎盛序安的妹妹,同她本人,沒有任何的關系。

冬日的夜總是寂靜些的,盛煙不知為何又想到了那一幕。

宴會上,那個同她相熟的小姐看了她一眼之後,將手中的荷包遞向了謝雲疏,不遠處是匆忙逃離的她。

被褥中,少女將身體縮緊,像是在掙紮什麽。她好像覺得故事不應該是這樣,但是已經走到這一步,她無法向後退,只能一點一點向前進。

在她無法再抵達的時光中,她曾閉著眼,虔誠地向漫天的繁星許願。

江南多雨,他們成婚那日可不可以是一個明媚的晴天。要草長鶯飛的二月,要看紙鳶漫天,俊美的少年郎穿著大紅的喜袍,一切遠遠勝過初見。

*

正月初五時,盛煙隨父兄入宮去參加宮宴。

宴會上,她第一次見到了皇後,也就是謝雲疏的娘親。皇後名為殷嬌,是很傳奇的一個人。盛煙第一次聽到同皇後有關的事情,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那時候祖母還在,盛映珠同盛宏上京後回來,帶回了一堆東西和傳聞,其中就有關於這位傳奇的皇後的。盛映珠當時初學了些詩文,開口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可皇後還是皇後,皇帝都換了一個,皇後還是皇後,真是厲害。”

一群丫鬟哄著賠笑,她站在墻角沒有說話。當天晚上,盛宏大怒,將她和盛映珠叫到書房狠狠地責罵了一個時辰,讓她們記住禍從口中,如此狂言以後不要再說。訓完,盛宏讓她們去祠堂罰跪一晚長長教訓。

那是第一次盛宏如此嚴厲地懲罰盛映珠,故而盛煙一直記得很清楚。回過神,她望向階梯之上的帝後,兩個人貌合神離,絲毫不似當初的恩愛傳言。

宴會同從前的宴會也沒有什麽區別,只有一點,今日謝雲疏告了病。

這個消息是宴會開始了盛煙才知道的,旁邊的小姐談論時,眼神甚至向她身上看了一眼。

那小姐太過明目張膽,友人暗中拍了那小姐一下,小聲道:“都是聽來的消息,當不得十分真,你也註意些。”

那小姐輕聲一哼:“該註意的人不是我吧,我可沒有那麽厚的臉皮。”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傳入盛煙耳中。

盛煙輕輕抿了一口茶水,拉住想要上去理論的洛音,轉身笑著望著隔壁的兩位小姐:“未記錯的話,是商丞相家和王尚書家的兩位小姐?”

商胭輕哼一聲:“是又如何?”

王琴瑟應聲:“是,盛小姐晚好。”

盛煙彎了眸:“那看來我記性還不錯,商三小姐,我上個月聽聞了一則故事,說是商家大公子夜裏同人幽會,不小心被狗咬斷了腿,商家為此請遍了名醫,商大公子的腿卻還是瘸了......”

商胭被挑起了怒火,沒看見一旁王琴瑟陡然僵硬的手。

盛煙彎著眸,輕聲道:“商三小姐,你想知道那日同商大公子幽會的人是誰嗎?”

商胭咬牙切齒:“總不能是你,我和爹娘問了哥哥許多回,哥哥就是不說,好似我們知道了就會去迫害他的心上人一樣。”

王琴瑟身子都開始發抖了,拉著商胭就想走。商胭被拉的有些不耐煩:“你急什麽,又不是你?”說著說著,看著盛煙唇角的笑和王琴瑟發顫的手,商胭突然明白了,下意識甩開王琴瑟的手:“是你害的我哥哥斷的腿?”

盛煙轉過頭,沒有再去看,唇邊的笑也淺了些。

洛音在一旁小聲道:“小姐,你怎麽知道的?”

盛煙搖了搖頭,沒有再繼續說。是那日同哥哥一同出去時不小心撞見的,商家大公子同王琴瑟花前月下,在幽暗之處親吻,哥哥見狀直接捂住她的眼睛,待他們走遠之後才無奈說:“倒是會選地方。”

商家大公子定是心心念念著心上人的,甚至不忍供出來讓心上人遭受一丁點指責,但王琴瑟......就不一定了,前些日聽哥哥說,王尚書家正在為王琴瑟尋夫婿呢。

盛煙喝完了一杯茶,一旁的洛音便捂住了酒杯:“小姐,大公子吩咐了,只能喝一杯。”

盛煙好笑:“這是茶。”洛音‘啊’了一聲,隨後羞紅了臉摸了摸鼻子緩解氣氛,暗自退到一邊。盛煙臉上的笑斂了些,望向不遠處的空座。

是因為聖上要在今日賜婚,所以今日故意告病嗎?

還是真的生病了,可是昨天在佛寺見到的時候還好好的。

主人公不在,賜婚的聖旨自然沒有下來。宴會過半,三年才出席了一次宴會的皇後就起身回宮了。

旁邊的商胭不知道何時也離席了,盛胭被宮殿內溫暖的氣息轟著,腦子有些發暈,同洛音說了一聲從側門出了宮殿。

她沒讓洛音跟著,宮中戒備深嚴,流光又一直守在暗處,出不了什麽事。她尋了一處欄桿坐下來,擡起眸望向漆黑的天空。

突然,一道身影從一處墻上跳上來。

盛煙一驚,轉身就想走,就見來人‘噓’了一聲,拋過來一個只有皇家之人才擁有的玉佩,上面寫著‘瑾’。

是謝瑾。

盛煙沒見過,卻從哥哥口中聽過。

一個閑散王爺,迄今沒有自己的封地。

謝瑾好奇地看著她,一雙狐貍眼散著熠熠的光:“你就是盛煙嗎?”

盛煙怔了一瞬,她確定自己沒有見過面前這個人,但大致確認了身份也沒有什麽好否認的:“嗯。”

謝瑾沒有一點架子地在一旁的臺階上坐下來:“盛煙你好,我是謝瑾。”不等盛煙反應,謝瑾自己就笑了起來,他隔著冬日淡淡的月光望向少女,心中想,原來盛煙長這個樣子。

盛煙將玉佩遞回去,謝瑾卻不收,笑著道:“算是見面禮,我也算你長輩。日後你同霜拂成婚,我就不添禮了。”

盛煙原本已經彎腰要將玉佩放到謝瑾身旁,聞言動作停了一瞬,輕聲重覆了一聲:“霜拂?”

謝瑾望向她,勾起笑:“雲疏的字,他還有個小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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