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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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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歡

周懷安發了瘋似的,在D市找了整整一天,入夜後也不肯休息。將近天亮的時候,才驀地收到雲舒的信息。

她回S市了。

周懷安將許然交托給手下的人,便匆匆忙忙往回趕。

到達S市機場的時候,周懷安問雲舒, “她現在在哪”

“城南墓地。”

周懷安渾身一震,久久的回不過神來。若說他看到餘歡的紙條,只是驚慌失措,和濃濃地不安。這會兒,卻是足夠確認,她真的……什麽都想起來了。

城南墓地。冷風蕭瑟,刮得人臉生疼。餘歡跪坐在墓碑前,碑前放的花是婆婆最喜歡的百合。婆婆常說,百合素雅,幹凈。她卻沒能如婆婆所願,成長為一個素雅幹凈的女人。她現在仿佛一個破碎的瓷娃娃,幾是不堪一擊。

照片上的女人,看來只有六十多歲的年紀,微微笑著,看來慈祥和藹。

餘歡凝著這張熟悉的臉,記起許多被淡忘的,小時候的事情。孤兒院的小姑娘淘氣的不少,她卻是最玲瓏最漂亮的那個。婆婆一直都最喜歡她,所以長到七八歲的時候,也不肯讓人將她領走。

後來,去了一位有錢人家的夫人,看中她的長相。這樣一去,可就是小姐。婆婆便是舍不得,也還是讓人將她帶走。她心裏百般不情願,可日漸懂事,明白婆婆的不易。然而她素來牙尖嘴利,受不得多少委屈。那戶人家實難將她培養成千金小姐,終於還是將她送了回來,轉而領養了另一位小姑娘。

婆婆知道,她是舍不得她,從此以後,對她幾是當做親生孫女來對待。

婆婆供她念書,上學,卻從未真正管教過她的學習成績,只說,能湊合就行了。婆婆常說,女孩子要自尊自愛,要知廉恥。婆婆還說,最能讓人愉悅的並非那一張臉,而是她所散發出的氣質。婆婆養育她十幾年,最深的教誨不過一個“信”字。

婆婆說,這做人吶!要言而有信,要明媚自信。

高中的時候,她暗戀一個學長,那學長還是學生會的主席,是無數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青春期的小女生多半有自己的小秘密,她沒能瞞住。

婆婆摸摸她不大光滑的臉蛋, “丫頭,等你考上他的大學,就和他表白吧!”

那一年,學長念了S市最好的一所大學。她青春期長了一臉的痘痘,後來果真發憤圖強,考到了學長所在的學校。可是,等到她考上大學的時候,她由班花榮升為系花,前呼後擁的男生多得亂花了她的眼。餘歡便漸漸地忘了那位學長,表白的事自然也就擱置了。

餘歡凝著照片上的婆婆,嗓音低啞, “婆婆,我好像愛上了一個人。”說著,不禁自嘲一笑, “就是啊!肯定是一個人,總不能是一個動物吧!”

餘歡不知自己跪坐了多久,只起身的時候,極其艱難。她雙手撐著地面,弓著腰拍大了膝蓋上的灰塵,緩慢的起身時,仍覺得腦袋一陣眩暈。

餘歡怎麽也不曾料到,會在半山腰的地方,遇見周懷安。他看起來憔悴極了,臉色極差,黑眼圈濃的好似熊貓眼。

“歡歡……”他的嗓音極輕極柔,一雙眸子腥紅,泛了血絲。餘歡跪坐許久,只覺得腿腳冰涼,她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徑直錯過他。

他的聲音溫柔,她卻猛然想起,他叫許然“然然”的時候。

周懷安倏然一個猛力自她身後抱住她,餘歡渾身一個顫栗,酥酥麻麻的感覺襲遍全身。她自打三年前就厭惡了男人的觸碰,便是雲暢為她檢查身體時,她亦是本能的躲避。唯有他,她沒有一絲一毫的抗拒,甚至有點……貪戀。餘歡緊緊地閉上眼,倏爾睜開,她的嗓音低低地,仿佛哀求。

“周懷安,你讓我想一想,讓我想一想……”餘歡一指一指的掰開他的束縛,幾是倉皇而逃。

周懷安長久地凝著那道背影,拳頭緊握,最後仍是無力的松開。

餘歡踉蹌著走下山,攔了車就上去。 “師傅,您這車沒有空調嗎”她冷得發抖,那人沒吱聲,但車廂裏沒一會兒就暖。

然而,一直到市中心,餘歡才想起來,她上車時,忘記說目的地了。亦是此時,餘歡才發覺,開車的人分明不像是普通的的士司機。

那人望見她疑惑的目光,甚是鎮定的瞥她一眼,淡定開口。 “餘小姐,許總給你兩個選擇。一,住在許總名下的豪瑞酒店。二,住許總的私人別墅。”

餘歡甚是無奈地撫了撫額頭,嘆息一聲, “住酒店吧!”

餘歡心知,其實不管住哪,都會在許洋的視野範圍之內。不過住他的私人別墅,實在是不太自由。

餘歡在酒店門口乍一下車,一個一身運動服的少年便大步迎了上來。餘歡瞧著他那張青春洋溢的臉蛋,笑瞇瞇的看著她,擺明了純凈無害的小少年。她問過他,今年多大了。許洋坦誠的緊。他與他姐姐一個屬相。

許然二十八,他十六。

許洋大步走來,便給了她一個碩大的擁抱。他的用擁抱溫暖,卻不過分強勢。

餘歡自他懷中掙脫,凝著眼前比她高大半個頭的少年,不由清冷一笑,突地開口, “洋洋,你喜歡我”

她粉色的嘴唇微張,幾顆潔白的牙齒在日光下異常閃耀。許洋微微一怔,果斷點了點頭。

餘歡隨著他的步子,在大堂找了個位子坐下,伸了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晃。 “洋洋,你追女生的方式可不大好,太強勢了!”

“那你喜歡什麽樣的方式”許洋起身轉而坐到她身邊,一雙星星眼巴巴的瞧著她。

餘歡唇角一勾,瞇了瞇眼望向別處,眼眸深沈,嗓音卻是愉悅的。 “君生我未生。”頓了一下,又是補充, “多浪漫啊!又那麽婉約,動人。”

許洋埋著頭琢磨,正巧一個服務生過來,問餘歡喝點什麽。餘歡淡然開口, “白水。”

許洋擡起頭一臉震驚的看著她,餘歡攤攤手,甚是不明所以。

許洋不由嘟嘴, “我以為你們女人都喜歡甜飲什麽的。”

餘歡抿唇點點頭, “我也喜歡。”頓了頓,又道, “不過習慣了。周懷安也說……”餘歡倏地頓住,倒不是和許然的弟弟討論許然的老公有何不妥,只是……多少有些怪怪的感覺。

許洋倒是絲毫不介意一般, “他說什麽”

“他說,白水是最好的飲料。”

許洋翻了個白眼,果斷吐槽, “專家也這麽說。”

餘歡默了默,習慣果然是最萬惡的東西。

許洋離開後,餘歡才起身去找雲暢。有些事,電話裏說不清楚,只好當面談。

雲暢在診室見到她時,亦是十分驚詫。他知她已經回了S市,卻不曾想到,她回來沒去見周懷安,卻是來了他這裏。

此時天色漸漸暗了,若非雲暢今日正好值班,她甚至未必能見到他。餘歡懶得迂回,直接開口, “雲暢,你能幫我介紹個心理醫生嗎”

雲暢心下一驚,餘歡看起來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他不過到了穿風衣的天氣,餘歡卻裹了件米色的大衣,脖間的圍脖亦是厚厚的。若非她的臉色還算正常,他幾是以為她這是生病了。

只是,分明有些地方不一樣了。難不成……

“你都想起來了”雲暢試探著問她。

餘歡的聲音淡淡,看來不怒不喜,極是平常。 “差不多。”她幾是想起來了所有,但是心結太重,還是需要心理醫生來輔導,打開心結。不然,總是分不清夢境與現實,也不成。

雲暢手一緊,驀地又微微松開,神色如常道一聲“好”。

餘歡說罷“謝謝”起身便要走。 “餘歡!”雲暢倏地叫住她,她好像比著從前更果決了些,卻也冷漠了許多。那時,她一張嘴不饒人,現在,卻是疏離很的。

然而,她還是能夠想起來請求他的幫忙,是不是說明她心裏還是有周懷安的

“他發燒了,你不去看看他嗎”雲暢沈聲道。

周懷安在D市發瘋似的找了餘歡一天一夜,而後又趕著回D市。具體情形他並不曉得,只是聽雲舒道,雲舒在墓地找到周懷安的時候,他渾身冷得嚇人,一雙手冰冷徹骨,不知在地上蹲坐了多久。

餘歡身形一頓,繼續往外走。

“餘歡!”雲暢不由放大了聲貝,聲音有輕微的惱意。 “你心裏……到底有沒有他”明明所有過往,雲暢幾乎都知情。可身為周懷安的好兄弟,這一刻凝著餘歡冷淡的面孔,仍是替周懷安惋惜。

餘歡頓住步子,默了默。 “我不知道。”說罷,就頭也不回地離去。

她說的是實話。她所有的不幸皆因他而起,所有的愉悅卻又和他相關。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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