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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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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死纏爛打?”祝蘅枝聞言, 只覺得好笑,“我已經離開燕國三年,我還有什麽是你秦闕可以用來利用的價值嗎?是看重了我霧綃閣的銀子, 還是——想把我如當年那樣帶回去軟禁起來,去要挾陳聽瀾?”

秦闕知道祝蘅枝因為從前的事情對他很是抵觸, 卻不知他們之間的誤會已經到了這麽深的地步。

他擡起手, 覆上從裏面緊緊合上的木質大門,好像是要透過這層薄薄的門板, 碰到祝蘅枝一樣。

“蘅枝, 你誤會我了, 我此次……”

他本打算沈下心來和祝蘅枝好好說, 但她再一次打斷了自己的話。

“誤會?你不要和我提誤會這兩個字, 我和你之間,從一開始, 就是一場天大的誤會!”

祝蘅枝t的背倚靠著門板, 因為情緒的起伏只能將重心都放在門板上, 微微蜷縮著的手指則搭扣在身側的木板上,指甲一寸一寸地剮蹭著木質門板。

她從前在楚國那般謹小慎微,後來自請代替華陽和親到燕國,也不過是為了保全一條性命,如若當時不出變故,她和秦闕或許會是很好的盟友。

她剛到澧州的時候,人生地不熟, 那個時候霧綃閣沒有開這麽大, 她也不認識烏遠蒼, 陳聽瀾更是遠在燕國,秦闕剛剛稱帝, 作為天子近臣,他自然有許多的事情需要忙,甚至很少寫信過來。

那段日子,遠比她當時被秦闕軟禁在東宮的時候難熬。

她頻頻噩夢。

她怕秦闕發現自己“身死”的端倪,怕秦闕為了她腹中的孩子,再次追到澧州來,也怕陳聽瀾在燕國遇到危險。

但是還好,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就在她已經安安穩穩地在澧州住了三年,心中已經打算和過去和解,嘗試著接受烏遠蒼的好意的時候,秦闕又出現了。

如若當時在燕國的時候,秦闕沒有設置那樣溫柔的陷阱讓她幾近沈淪,又親手告訴她那一切都是她的幻想,是虛妄,現在秦闕以這樣低微的姿態來求她,她或許會心軟。

可正是因為有前車之鑒,才讓她痛苦、煎熬。

往事沖破了記憶的桎梏,再一次歷歷在目。

祝蘅枝沒意識到自己已經完全脫力,面上的淚痕尚新,緩緩滑倒,跌坐在了地上。

門外秦闕的聲音還在繼續。

“蘅枝,我此次前來澧州,真得只是想和你冰釋前嫌,和你道歉,我沒有想過把你不管不顧地帶回去,你走或者不走,都是你的選擇,順便,來找苗疆的巫醫。”

祝蘅枝喉頭哽咽,沒有回答他之前的話,只是問了句:“找巫醫做什麽?你身為大燕的皇帝,大燕境內,還有你找不到的名醫聖手。”

“心病,太醫說了,是心病。”秦闕重覆了一遍。

祝蘅枝沒接他的話。

秦闕便自言自語:“如若系鈴人不願解開,那便只能尋找苗疆的巫醫了,”秦闕嘆了口氣,繼續道:“當年你走後,我便患上了嚴重的失眠,如今已經到了無以覆加的地步。”

秦闕放軟了語氣。

“這是你的事情,沒必要和我說,我也管不著,去找你的楊皇後便是。”祝蘅枝語氣冷淡,她覺著腿有些發麻,扶著門起身,微微側臉,又補充了句:“我還是勸你一句,‘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你我之間,本就無緣,何必互相折磨呢?”

秦闕這才想起來他忘了回答祝蘅枝這一點,他隔著窗戶紙看著祝蘅枝的身影漸漸模糊,立刻出聲:“蘅枝,等等!”

祝蘅枝沒有回頭,只是拐進了內間,將外衫搭在衣架子上,拉開錦被,打算睡覺了。

秦闕的聲音有點遠。

祝蘅枝翻了個身,闔上眼睛。

秦闕的聲音還在繼續。

“我登基三載,沒有後宮,也沒有立楊氏為皇後,我秦闕的皇後,永遠只能是你一個人。”

可即使是閉上了眼睛,秦闕的聲音似乎還在不停歇的回蕩在耳邊。

有的遙遠,有的近切。

“你是我的結發之妻。”

“你有什麽煩心事,盡管說與我聽。”

“是,我一直都在。”

“我沒有什麽喜歡的花花草草,不如把你的名字繡上去。”

“都依我家娘子的。”

“蘅枝,我錯了……”

她分不清哪些是從前的記憶裏的話,哪些又是秦闕如今在門外說的話,只覺得腦袋漸漸昏沈,意識也不甚清晰。

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天還沒亮,薄薄的月光透過窗子灑在被子上,祝蘅枝這才意識到,她那個時候,太倦了,並沒有拉上帷帳。

門外漸漸沒了聲響。

祝蘅枝側耳聽去,應當是出於好奇心,她趿著鞋履,走出內間,推開了自己的門,想看看秦闕走了沒。

這夜的月光實在是好,祝蘅枝推開門的時候,秦闕並沒有走。

微涼的月光灑在他的身上,冷冷淡淡的,模糊柔和了他周身的淩厲氣勢,反倒顯得有些蕭然與頹唐。

衣服的下擺在涼風的拂動下輕輕翻動著。

“還不走,是打算讓我找人把你轟出去嗎?”

祝蘅枝的額頭上還有一些虛汗,聲音比起往常,也啞了些。

秦闕喉結滾動,但並沒有做出什麽逾矩的動作,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你方才同我說,憐取眼前人,可我地眼前人,一直,一直都是你。”

祝蘅枝的拳頭慢慢收緊,“你喝醉了,盡說胡話。”

“我沒有任何時候比此刻還清醒。”秦闕的聲音微微顫抖。

祝蘅枝不以為然。

秦闕繼續以一種近乎乞求的語氣道:“從前是我對不住你,蘅枝。”

祝蘅枝又退回了門中。

“你的道歉我接受了,你現在,可以滾了。”

說完便將門關上了。

“你也大可不必和我演這些深情的戲碼,沒必要,虛偽得很。”

倘若她會因為這些溫情輕而易舉地放下過往種種,這麽容易被感化,那這兩年,烏遠蒼對她,可謂是無微不至,她如果想耽溺於其中,早答應烏遠蒼了。

只是她覺得,現在沒有必要了。

和秦闕攤牌後,祝蘅枝的後半夜竟然睡得格外安心。

次日晨起,時春進來給她梳妝。

她撂著眼皮子問了句時春:“秦闕走了嗎?”

時春手底下的動作頓了下。

因為她記得,昨晚的時候,祝蘅枝最開始是不想讓秦闕進來的,是烏遠蒼讓他進得門,她怕祝蘅枝生氣,故而也沒有和她提及此事。

但祝蘅枝主動問起,倒像是已經知道了此事。

她垂著眼,聲音矮矮地問了句:“娘子都知道了?”

“嗯,他昨夜來找過我了。”

時春心底一沈。

秦闕來找過祝蘅枝了嗎?

她從前在燕國的時候,見識過秦闕對祝蘅枝的態度。

“娘子恕罪,他昨夜,未曾對您做出什麽非分之舉吧?”

祝蘅枝輕輕搖了搖頭,“聽你的語氣,他如今還賴在家裏?若是這樣,你去告訴他,要是他再不走,我便去官府揭發他的身份。”

時春看著祝蘅枝的動作,暗暗松了口氣,才回答了她的後半句:“應當是走了,我早上起來便沒有在家裏見到他,問過下人,說是他天一亮就走了。”

祝蘅枝沒有多問,卻想起了他昨夜說的巫醫的事情。

苗疆的巫醫。

秦闕這人,若沒有十足十的利益,怎麽值得他千裏迢迢跑到澧州來?

可隔著一個楚國,無論從軍事上,還是別的方面,他都不好得罪南越,得罪烏遠蒼。

祝蘅枝心下盤算著,還是決定在用早膳的時候,將這件事告訴了烏遠蒼。

烏遠蒼的反應倒是很平淡,看起來並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是如往素一般為她盛了一碗粥說:“皎皎關心我,我很開心。”

“我是關心你啊,你要是有什麽事,誰幫我帶筠兒。”祝蘅枝也以開玩笑的語氣回了他這麽一句。

烏遠蒼笑了聲,“可是筠兒昨天親口叫了我‘爹爹’,筠兒的阿娘,你怎麽看這件事?不打算給我一個名分嗎?”

祝蘅枝一聽他的語氣,便知道他這是在故意逗她開心,於是接了他的話,“那我只能讓筠兒以後別和你玩了?”

“這可不行!”烏遠蒼做出一副正經的樣子,“我方才開玩笑的,開玩笑的。”

祝蘅枝彎了彎唇,心情也好了幾分,“那巫醫的事情,你打算怎麽辦?”

烏遠蒼用手支著下頷,側著頭看她:“你想讓我怎麽辦,我就怎麽辦。”

祝蘅枝知道,他這是將選擇權給了自己。

“我不想與他糾纏了,由著他去吧,只是如果牽扯到了南越,你也沒必要手下留情。”祝蘅枝說完舀了一勺粥,送進了自己口中,頭也沒有擡。

烏遠蒼眸中閃過一道失落。

他是故意試探祝蘅枝的。

他想看看祝蘅枝對秦闕,到底是怎麽樣的態度。

只是她的回答,讓烏遠蒼有些矛盾。

他該認為祝蘅枝這是已經完全不在乎了,還是恨過,但心軟了呢?

恰好時春進來打破了這片氛圍。

“娘子,霧綃閣那邊有人來傳話,說是齊連城已經到了。”

烏遠蒼收起了方才的樣子,問她:“考慮的怎麽樣?”

要不要答應齊連城?

要不要和秦闕再有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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