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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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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孕

時春探出指尖碰了下祝蘅枝的額頭,滾燙無比,巨大的恐慌一下子就籠罩在了她的頭頂。

她輕輕掀起被褥的一角,將她褻衣的袖子往上推了推,算是松了一口氣。

萬幸,還沒有起疹子。

但她轉念一想,昨日秋鶯來通報的時候,灑掃上的那個內侍不就是早上發的熱,下午才發現起的滿身疹子麽?

她一時沒了轍,往後退了幾步,差點跌坐在地上。

她呼吸顫抖,但是她想起祝蘅枝這幾日的命令,不管東宮裏面發生了什麽,一定不能讓外面的人知道,尤其是內宮,可是東宮沒有配備太醫,要請太醫只能去內宮的太醫院請,而去內宮,一定繞不開宋淑妃。

時春開始手足無措起來。

這時秋鶯正好在外面叫她:“時春姐姐!娘娘起身了沒?”

她打了個激靈,立刻揚聲應道:“起了,你去打盆熱水來!”

秋鶯不疑有他,打了熱水過來,才要進門,時春又說:“娘娘說把艾草拿出來一些,給各殿裏都燒一些。”

把秋鶯支走以後,她進來在銅盆裏將幹凈的巾帕淘洗好,折疊著貼放在祝蘅枝的額頭上,又給她擦著手心。

但根本就是徒勞無功。

時春能想到的人只有去西直門找太子殿下。

想當初在鄴州的時候,自家娘娘還不是太子妃,太子殿下都能過來看她,現在已經是太子妃了,即使太子殿下並不是那麽喜歡娘娘,那也不會坐視不管的。

想到這裏,她從祝蘅枝的妝奩中取出了她的令牌。

一出門秋鶯正在門外,問她早膳傳多少的事情。

她靈機一動,撒了個謊:“娘娘今天起來乏得很,直呼惡心,意思是別傳早膳了,也不想被人攪擾。”

秋鶯聽著她的描述,怎麽感覺都不大對勁,“娘娘可是——”

時春立刻給她比了個噤聲的動作,“娘娘懷疑是身上有了,我們也知道,先前殿下天天往我們娘娘跟前跑,夜夜到了下半夜才叫水,但娘娘的意思是,不想先驚動宮裏。”

秋鶯也看見了時春手裏的令牌,點了點頭,“那時春姐姐去吧,我守在門口。”

時春見秋鶯信了自己的謊話,轉過身後松了一口氣。

一出了東宮,她便直接前往西直門。

路上碰見的醫官全都關門了,藥材鋪的藥材也都被秦闕收購了救助成片的難民了。

時春只能去找秦闕。

當差的不是昨天那個小哥,而是另一個,瞧著面生。

時春知道秦闕不想見祝蘅枝,只好先拿著她的令牌和小哥說:“太子妃娘娘有事要問陳詹事。”

小哥有些疑惑地重覆了一遍:“陳詹事?”

“對,一些關於東宮很要緊的事情。”

小哥見她語氣篤定,於是拿著祝蘅枝的令牌去找了陳聽瀾。

不過多時,陳聽瀾便出來了。

他看見只有時春一個人,心中隱隱有些不祥的預感,只好招了招手,讓時春進來。

等到了四下無人的地方,時春才壓著哭腔和陳聽瀾道:“陳詹事,求您和太子殿下說一聲,救救我們娘娘。”

“太子妃娘娘怎麽了?是東宮出了什麽事嗎?”陳聽瀾一臉著急。

畢竟在現在這樣的時候,秦闕這邊最忌諱的就是禍起蕭墻,後院失火。

時春簡單地將昨天和今天的事情和陳聽瀾說了,又補了句:“奴婢也不知道是昨天過來的路上染上的還是回了東宮的事情。”

陳聽瀾略微一沈吟,先安撫了時春的情緒,又說:“你且在此地等著,我去找殿下,這麽大的事情,殿下不會袖手旁觀。”

時春用帕子擦幹了自己的眼淚,朝著陳聽瀾點了點頭。

秦闕這些日子在西直門處理災情,也是命人尋了許多醫術來,看看能不能從上面找找方子,此時聽見陳聽瀾進來,擡了下眼,看見了他手裏攥著的令牌,語氣有些不耐煩:“她又來了?告訴她,孤很忙,不見,讓她回東宮好好呆著。”

“不是,是娘娘跟前的婢女來的。”陳聽瀾頷首。

秦闕只是“嗯”了下,沒有什麽表示。

“那個婢女說,娘娘她,似乎感染了,時疫。”陳聽瀾立在下首,一壁觀察著秦闕的面色一壁說話。

陳聽瀾捏著書邊的手倏地一下便收緊了,他緊皺著眉頭:“什麽?”

陳聽瀾不厭其煩地重覆了一遍:“太子妃娘娘現在的情況很不好,怕給殿下惹麻煩,不敢從內宮裏請太醫,外面的藥材又被您收完了。”

這句話一出,便算是把秦闕的話堵死了。

就等著問他一句,到底管還是不管了。

秦闕放下手裏的書,拽過一邊架子上搭著的大氅,“去把康郎中給我叫過來,回東宮。”

陳聽瀾拱了拱手,應了聲:“是。”

時春不會騎馬,是一路小跑過來的,但秦闕和陳聽瀾回東宮,肯定是要騎馬的。

陳聽瀾看著臉凍得通紅的t時春,朝她遞出了手掌:“時春姑娘,失禮了。”

說著小臂一用力,便將時春扶上了自己馬匹的前面,騎馬帶她回去。

時春一路上都不敢睜眼睛,手緊緊握著轡繩。

感覺過去了很久很久,才到東宮。

東宮裏的下人看見秦闕直接回來,不免驚訝。

陳聽瀾知道秦闕留不了多長時間,於是止住了下人,“不必準備什麽,殿下很快就走。”

陳聽瀾到底是外臣,不好進祝蘅枝的寢殿,便在外面守著。

秦闕在她殿中的繡桌旁坐了,等著康郎中為祝蘅枝診斷。

“煩請姑娘讓娘娘把手伸出來。”康郎中和時春示意。

時春已經系好面紗,將祝蘅枝的手從帷帳裏伸了出來。

康郎中把過脈後,倒吸了口冷氣,又和時春道:“再看看娘娘身上是否有異常。”

時春依言撥開祝蘅枝堆在脖頸處的發絲,輕輕將她的衣領往外翻了翻,驚呼出聲。

“娘娘的脖子上起了疹子!”

秦闕聞言,瞳孔驟縮:“和她說了安安穩穩呆在東宮裏,哪裏都不要去,偏生不聽,真是一點也不讓人省心。”

康郎中嘆了聲,將把脈的腕墊和絲巾放進自己的診斷箱裏,走到秦闕跟前,才躬身說:“娘娘她,的確是不慎感染了時疫。”

他看見秦闕眉心緊蹙,又補充說:“不過看著情況不算特別嚴重,發現的早,好好用藥,便不會有大礙。”

秦闕點了點頭,一邊起身一邊說:“那你就寫方子,該用什麽藥就用什麽藥。”

康郎中欲言又止了下,“只是,娘娘現在的身體情況有些特殊。”

秦闕看著他,同床共枕這麽多日子,他倒是不知道祝蘅枝的身體又什麽特殊的。

康郎中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小人剛剛診出來,娘娘已有一月左右的身孕,只是不太明顯,如若正常用藥,恐導致流產。”

即使他不是皇室中人,他也知曉,床上躺著的那位太子妃腹中的是當今大燕的皇長孫,秦闕必然重視。

秦闕一楞,看向時春:“她有孕了?”

時春也怔住了,她早上只是同秋鶯扯謊,沒想到是真得,但偏偏是在這個時候。

秦闕似乎思索了一陣,“該怎麽治就怎麽治。”

他身強體健的,等眼下的風波平息了再要孩子也不遲。

康郎中房子擬完後,已經不見了秦闕的蹤影。

時春千恩萬謝地將康郎中送到門口,陳聽瀾正好也在。

“殿下還有事情要忙,你將方子給我,我去取了要再送回東宮來。”陳聽瀾看著時春手裏捏著的藥方說。

時春沒有多做猶豫。

畢竟她不會騎馬,相比之下,陳聽瀾腳程快,面子也大,這些日子又對自家娘娘很是照顧,於是便將方子給了陳聽瀾。

陳聽瀾果然說到做到,半個時辰後,他便帶著一身冰冷將包好紮成捆的藥材帶回了東宮送到了時春手裏。

時春對外只說是安胎藥,但煎藥煮藥的事情從不假手他人。

她煎好藥倒在碗裏後,將藥端到了祝蘅枝殿中。

她看著祝蘅枝尚且很是平坦的小腹,輕聲呢喃:“娘娘還是永遠不要知道這件事情的好,等病好了就是什麽也沒發生,也免得傷心一回。”

她這麽說著,眼睛卻紅了,用勺子舀了一口,吹了吹,又自己試了試溫度,才遞到祝蘅枝唇邊。

但她的唇抿得很緊,沒送進去多少,倒是很多都順著唇角淌進了衣衫裏。

時春忙將藥碗放在一邊,為祝蘅枝擦著。

她看著藥碗裏的藥,再次舀了一勺子,這次倒是盡數進了祝蘅枝的嘴裏,但卻嗆了她一口。

這一嗆,反倒叫祝蘅枝的意識都清醒了過來。

但她身上確實困乏無力,骨節處還隱隱泛疼,只能張開嘴,任由時春將苦澀的藥餵進她的嘴裏。

很快,藥碗便見了底。

時春將藥碗擱在一邊,擔憂地看著祝蘅枝:“娘娘若是覺得苦,奴婢便去拿方糖過來。”

祝蘅枝搖了搖頭,“不用了,我嘗不到味道的。”

這話說得淡淡,但時春卻覺得難受。

還沒等她說話,祝蘅枝牽了牽唇,“其實,剛剛的話我都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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