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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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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存

為祝蘅枝擡著步輦的下人很有眼力見地將步輦平落在了地上,她也在時春的攙扶下下了站起了身。

“殿下。”她屈膝行禮。

今日是她與秦闕新婚的第一天,按照規矩,她著了正紅色的裙衫進宮,帶著些涼意的風自她的耳廓擦過,鬢邊的發絲也被拂到她臉上,那雙眸中好似天生就盛滿了秋水,含情脈脈。

秦闕忽然又想到了一個月前,他從楚燕兩國的邊境,鄴州接到祝蘅枝的時候,她也是穿著這麽一身鮮艷的紅色衣裳,那時盤得繁覆的發髻也被鄴州凜冽的風吹的微亂,鬢發也是如現在一般貼在臉頰上。

思緒不覺跑遠。

初識她的時候,秦闕以為她同大燕那些煙花柳巷的女子一樣,若說有什麽不同,那便是生得更為嫵媚,垂眼頷首的時候,不免叫人想到那句“雲嬌雨怯”。

然而事實並不是這樣。

他又想到了當時在鄴州,祝蘅枝感染風寒發高熱,卻哄騙自己說是瘟疫,被自己揭穿的那天。

那雙細膩白嫩的手輕輕使力,便勾動了自己的革帶。

他的眸色晦暗了一瞬,脖頸上也生出些燥熱,這種感覺,不免讓他想到了昨夜。

猶如北風卷來的飛雪拂動院中的枯樹一般,雪花不管不顧地壓在瘦弱的樹枝上,枯枝明明已經搖搖欲墜,但風雪沒有半分想要停歇的意思,直至饜足。

所謂的洞房花燭夜,沒有尋常夫妻那樣你來我往的盡興,更像是他一人無休止的索取。

耳邊似乎又縈繞著女子斷斷續續地抽泣聲,一陣接著一陣。

但今天的嬌娘,似乎並沒有如他想象中那般貪睡,反倒是依照他的意思進宮拜謁了燕帝和吳昭儀,想來是陳聽瀾已經同她講過了。

那麽推算一下時間,不過是在他出門不久後,眼前人便已起了身。

想到這裏,他心尖驀地一疼,如同繡花針刺了一下。

其實他也想不明白祝蘅枝為何這般做,若是她沒有嫁給自己,一個異國公主,在無親無故的燕國深宮裏這般謹慎小心地夾縫求生倒是能理解,但是他這些年身邊沒有旁的女子,哪怕之前是惱恨因為祝蘅枝和除夕那天的宮宴讓自己沒有娶到楊煥的孫女,那也只是因為,這讓他徹底喪失了與現今的內閣首輔楊煥聯手的可能性。

事實上,他連養在深閨的楊氏長什麽樣都未曾見過。

好像之前陳聽瀾知道他有這個意思後,和楊煥那邊曲款暗通的差不多的時候,楊家派人來送過楊氏的畫像,但他也只是讓人放在書房裏,之後沒過多久,他便率兵南下,之後便認識了祝蘅枝。

見他久久沒有說話,祝蘅枝走到他跟前,輕輕拽了拽他的袖子,仰頭看著他:“殿下在宮中可還有事?”

這一聲與突然迎面而來的穿巷風喚回了他的意識。

他收斂眼神的時候,因為視角問題,目光不自覺地落到了女娘因為仰起頭的動作裸.露在外的一片雪白的肌膚。

但也不全然是雪白。

上面可以看見一些暧昧的紅痕,是昨夜自己留下的。

即使秦闕已經有意地輕咳了聲,想清一清嗓子,但一開口,聲音還是有點澀意:“沒有了,回家。”

他說得是回家,而不是回宮。

祝蘅枝一時沒反應過來。

女娘的眼中添了些惶然無措。

好像自從楚帝當年將她與母親從原本的家中接到宮裏以後,她再也沒從誰的口中聽到“回家”這兩個字,半晌她才意識到秦闕口中的回家就是回東宮。

也是,他是大燕的太子,自小在燕宮裏長大,如今東宮是他的家,到往後,整個燕宮都是他的了。

“你今天怎麽了?是不是昨夜沒休息好?”秦闕看她的眼神中多了些戲謔。

祝蘅枝指尖一顫,攥著秦闕衣袖的力道緊了緊,慌忙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只盯著裙衫的下擺看。

若是只有她和秦闕兩人,她或許不會覺得有什麽,可現在畢竟是在宮門處,身後還有一大堆下人,她一時也有些難為情。

秦闕伸手替她將肩上披著的裘衣往緊得攏了攏,又開口問她:“在吳昭儀宮中用過午膳了沒?”

祝蘅枝搖了搖頭,咬了咬塗的鮮妍的唇,如實回答:“沒有,”她又揣摩著秦闕的意思,說:“妾今日進宮只是請安,不好多叨擾昭儀,但妾臨走前,吩咐下人在東宮準備了午膳,殿下可要回去用?”

她倒不是有多麽想和秦闕同桌用飯,左右他們現在雖然是夫妻,但處境仍舊尷尬,她也不知道若是和秦闕坐在一起吃飯,會有多麽味同嚼蠟。

秦闕挑了挑眉,語調比起先前要輕快一些:“我原本去內閣還有些事情同楊閣老和其他閣臣討論……”

他這話還沒說完,祝蘅枝便接過了他的話:“殿下如若公務繁忙,便不用顧念妾,妾回去會讓下人將飯菜送到內閣值房的。”

秦闕的眸光倏地一暗,反手扣住她纖細的手腕,“你就這麽不想我回去?”

祝蘅枝低聲驚呼,想從秦闕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腕,然而男女力量懸殊,終究還是徒勞。

她只好說:“沒有,殿下誤會了,妾只是不想打擾殿下的公務。”

秦闕勾了勾唇,“本來是要去內閣的,但是方才與陛下相商後,突然又覺得沒有必要了,所以孤的意思是回東宮,今日孤陪你用午膳。”

祝蘅枝面上閃過一絲不自在。

她其實並不想和秦闕同桌用飯,但他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自己再拒絕就顯得有些矯情了,只好先扮作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先應下了。

秦闕松開她手的瞬間,身子稍稍前傾,微熱的氣息落在她的耳側。

祝蘅枝腦子突然嗡鳴一聲,以至於秦闕說了句什麽她也沒聽清楚,只是含糊地應了。

秦闕是步行從東宮到內宮的,祝蘅枝來時乘的步輦又堪堪只夠她一人,秦闕要和她一並回東宮,那自己也就只好與他一並步行回去。

雖然東宮也算在燕宮之內,但到底是隔了些路程的,大雪方霽,t宮道上的積雪雖然被清理了,但到底還是覆了一層薄薄的霜,有些滑腳,按照祝蘅枝的速度,走回去至少需要一炷香的時間。

但秦闕穿著厚底的皂靴,他生得高大,步子也大,又完全沒有考慮到祝蘅枝的步幅,只是如往常一般自顧自地走著。

祝蘅枝跟在後面,都不用刻意去慢他半個步子,僅僅趕上他不至於落後太多已經算是吃力,更何況她昨夜才經歷了一場“鏖戰”,早間起來的時候,小腿肚就是酸痛的,還隱隱發顫,好在沐浴完時春又替她輕輕按揉了一番,這才好些,可以下地行走,但現在要趕上秦闕的步伐,實在是困難。

不到一半的路程,她的額頭上已經沁出一層細膩的汗來,口中呼出的白氣也繚繞在她的面前。

隨著喘.息聲越來越清晰明顯,秦闕這才回過頭來,看著她松散的發髻,以及不自覺的摁在腰側的手,明白了過來。

他開始有意地將步幅放緩,祝蘅枝這才勉強跟上。

“下次跟不上就張口說,你這麽勉強倒顯得是孤在欺負你一般。”秦闕微微側目。

關於對待祝蘅枝的態度,陳聽瀾還同他叮囑過,不論在東宮、在私底下是什麽樣的,但在外面,一定要是相敬如賓的模樣,畢竟這門婚事是聖旨賜婚,燕帝看他又多有不慣,若是對太子妃太過於冷淡,免不了會讓有心人在燕帝面前做文章,說他不體恤聖心。

祝蘅枝撫著胸口順了順氣,說:“殿下對妾很好。”

許是呼吸還沒有調過來,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仍然有些斷斷續續。

其實這句話也不算假。

最起碼,秦闕對她,在面子上是做足的,相比楚帝對於自己的母親,要好很多。

雖然這個步子的大小和速度是在祝蘅枝的接受範圍內的,但秦闕畢竟少時就在軍營裏磨練了,這樣有意的收束,讓他覺得很不習慣,索性在原地停了步子。

祝蘅枝不解他為何突然停了下來,還沒來得及問,下一秒自己較低已然一空——是被秦闕攔腰抱了起來。

她下意識地伸出雙臂環住秦闕的脖頸,有些錯愕的聲音自上而下地落入秦闕的耳中時便像是微軟的嬌嗔。

“殿下。”

秦闕的喉結上下滑動一番,他能感受到懷中女娘的臉此刻正貼著自己的胸膛,而自己的脈搏也在生理性的加快,周身的血液好像都沸騰了起來。

女娘的發頂正好擦著他的脖頸,隨著她調整自己姿勢的動作,也帶動了發絲,緊接著鼻尖聞到一股清淡的香氣,似乎是從女娘的領口處傳來的。

偏生懷中人一點也沒有意識到。

他穩住心神,聲音微啞:“走不動就直說,還有,別亂蹭。”

懷中人的動作一下子就停了下來,原先搭在他肩膀的手也僵住了,指尖正好落在自己的後頸上,帶來一陣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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