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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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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榆哥兒?”

“榆哥兒!”

接連兩聲,炸得韓榆一個激靈,條件反射地看過去:“怎麽了?”

“想什麽呢,這麽入神?”席樂安指向韓榆手裏的書,“都拿反了。”

韓榆低頭一看,還真是。

沈華燦把書放回書架上,語氣平和中帶著詫異:“榆哥兒不會在想那個跛足道士吧?”

韓榆繃緊面皮:“我不是我沒有。”

看破不說破,還是好朋友。

席樂安很是奇怪地看了眼韓榆:“你不是素來不信這些東西嗎?昨天還說過。”

韓榆點頭,心說但我也沒想到今天會有這一遭哇!

那跛足道士口中的異世之身,應該是指他來自異世。

可為何不是異世之魂?

畢竟韓榆是穿書。

倘若是前世的實驗體零五,早就因為沒能及時補充晶核而陷入癲狂狀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

不僅他,小白也極有可能因為宿主的瀕死而半死不活。

更遑論,穿書伊始韓榆曾借著水面看過自己的臉,絕非前世的模樣。

還有後面那句“輪回之象”。

輪回,即生死輪回。

死了又生,生了又死。

韓榆穿書時分明在大樓裏砍喪屍來著,可以保證他絕對沒有死。

像二哥那樣,死後重回多年前,才算是輪回。

他這頂多算個穿越好吧?

綜上所述,那跛足道士所言堪稱驢唇不對馬嘴,荒謬至極。

不過他看出自己來自異世......

這讓韓榆腦中警鈴

大作,種種陰謀論輪番上演。

一定要找到他!

控制住,或殺人滅口。

韓榆斂眸,眼底掠過殺意。

這是最為要命的把柄,比他這些年的部署重要成百上千倍。

一旦被人拿捏住,後果將不堪設想。

韓榆不敢心存僥幸,此時歸心如箭,只想早點傳信給韓一,命他即刻去找那跛足道士。

韓榆攥緊了手指,很快又松開,如此重覆幾次,定下心神,才去書架前挑幾本中意的書籍,付了錢,和好友走出書齋。

“可要去官牙?”沈華燦問。

大越的牙行有兩種,分別是官牙和私牙。

官牙是經由官府指派的牙商,私牙則是祁高馳舅公在太平鎮經營的那種。

像韓榆這種初來乍到的外地人,還是官牙更靠譜些,至少是明碼標價,不會被無良牙人坑騙。

韓榆早已冷靜下來,仿佛先前的恍惚失態只是錯覺:“去。”

先把正事辦了,那跛足道士行跡詭異,可只要他在越京出現過,就一定會留下痕跡,找到不過是早晚的事。

自己表現得過於異常,反而會讓好友擔心。

韓榆向路邊擺攤的老丈問了路,三人直奔官牙而去。

步行兩刻鐘,臉被風吹得冰涼發白,總算來到官牙。

甫一進入,就有牙人熱情地迎上來:“客官是買牲畜還是賃房子?”

韓榆直奔主題:“想買個三進院子。”

買院子?

在越京?!

牙人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看韓榆像在看什麽絕世

大寶貝。

本來看這三人衣著尋常,不像是什麽富貴之人,他只態度平平,一般熱情。

這廂得知韓榆要在寸土寸金的越京買三進院子,頓時熱情加倍再加倍。

“誒呦,客官您真是好運氣,前天剛有人把一座三進宅子掛在咱們牙行售賣,位置好地段佳......”

牙人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簡直將那座宅院誇上了天。

韓榆和小夥伴兩相對視:“先去看看?”

這個不滿意,還有其他的。

沈華燦的想法和韓榆達成同步,拉上席樂安,在牙人的帶領下去看院子。

待售的三進宅院離官牙很近,走半刻鐘就到了。

牙人取下掛在腰間的一大串鑰匙,瞇著眼睛挑挑揀揀,對著鎖孔試了好幾把鑰匙,才把門上的鐵將軍打開。

這座院子的內部結構與韓榆在太平鎮的家有細微區別,不過無傷大雅,重要的是環境和舒適程度。

陳設簡單雅致,且不說沈、席二人,反正韓榆一眼就相中了,怎麽看怎麽喜歡。

“接下來是花廳,平日裏家裏來客人,小公子可以在這裏頭款待客人。”

韓榆信步入內,指尖拂過紅棕色的椅背,不動聲色地問道:“這院子賣多少?”

牙人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了個數:“一千八百兩。”

韓榆回頭,眼眸微微瞇起:“可我怎麽打聽到,像這樣的三進宅院,頂多賣個一千五百兩?”

牙人詫異得瞪大眼睛,失聲怪叫:“怎麽可能?

這院子可是在城南與城東的交匯處,再往東可都是越京的權貴大官,絕佳的好地段,不可能只賣一千五百兩。”

不可能歸不可能,但我還是要討價還價。

誰家的銀子都不是大風刮來的,能省則省。

韓榆一邊說,一邊向小夥伴拋去暗示性的目光。

席樂安會意,板著臉質問:“我說這位老叔,您是仗著我們人生地不熟,想宰客不成?”

沈華燦緊隨其後:“不瞞您說,我好歹也在越京住過幾年,您這價格絕對不公道。”

韓榆作勢要往外走:“虧得我覺得官牙價格公道,放著就近的私牙不去,一路走來腿都快跑斷了......罷了,罷了,我還是去找私牙買賣吧。”

少年人你一言我一句,口齒伶俐,言語犀利,直說得牙人張口結舌,急得滿頭大汗。

“客官!客官留步!”牙人一個頭兩個大,緊忙上去拉住韓榆,“小老兒敢以做牙人二十年的信譽擔保,這絕對是最公正的價格,童叟無欺!”

“當真?”韓榆回過頭。

牙人瞅著韓榆眼中明晃晃的不信任,苦笑道:“原屋主就是這個價格,客官您嫌貴,說要一千五百兩,小老兒也做不得主啊。”

韓榆聞言,面色微緩幾分:“我是信你了,但是......”

牙人頭皮一緊,這小子又要冒什麽壞水?

不會真要一千五百兩吧?

要是以這個價格成交,他沒法跟東家交代啊。

反之,倘若這單

交易黃了,月底他的賞錢又要少一筆。

牙人正胡思亂想,冷不丁被韓榆拽著胳膊走到花廳的匾額下。

“老叔,你瞧這幅掛畫,我怎麽覺得裏頭是空的?”

牙人下意識露出“你在胡說八道什麽”的表情,張嘴就來:“小公子怕是看錯了,這裏可是花廳,哪能隨意亂來?”

話音剛落,就見韓榆把手摁在掛畫上。

在三雙眼睛的註視下,那掛畫凹陷了進去。

韓榆揭開掛畫,發現墻上竟有一扇一兩尺寬的小門。

牙人目瞪口呆:“這是什麽?”

韓榆也想知道。

這裏頭到底有什麽東西,才會散發出絲絲縷縷的臭味。

韓榆擡手捏上小門的門環,往外一拉。

第一下,韓榆竟然沒拉動。

這讓韓榆面露詫異,更好奇小門後面的風光了。

究竟藏著什麽,才封得這樣死?

韓榆把礙事的桌椅挪開,長指扣住門環,手臂肌肉用力。

“咣!”

伴隨著一聲巨響,韓榆直接把兩扇小門給拽下來了。

韓榆:“......”

席樂安&沈華燦:“???”

牙人:“!!!”

在牙人又驚又恐的眼神中,韓榆把一寸多長的木板放到桌上,向他投去微微一笑:“用力過度,並非韓某故意為之。”

牙人幹笑兩聲:“是、是呢,我曉得的。”

這小子看起來力氣很大的樣子,如果我說一個“不”字,他會不會和拆下那扇門一樣,讓我的腦瓜子和脖子分家?

瑟瑟發抖.jpg



榆見他如此,聳了聳肩:“這是韓某的過失,無論買不買這座院子,韓某都會負責把它修好。”

牙人點頭稱是,和韓榆一起往裏看。

內部十分寬敞,幾乎是把半面墻都掏空了,卻只放了一個木箱子。

隨著小門一打開,濃郁的腥臭味道撲面而來,嗆得韓榆衣袖掩鼻,別過臉去。

牙人離韓榆最近,是第二個遭到氣味攻擊的人。

他直接被這股子又腥又臭的味道給熏吐了,跌跌撞撞地跑出去,蹲在墻角大吐特吐。

席樂安和沈華燦同時捂住鼻子,眉毛皺得死緊。

席樂安伸長脖子往裏看一眼,被味道刺激得一下子縮回去:“這裏頭空空如也,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味道?”

沈華燦臉色不大好:“幸虧榆哥兒多個心眼,留意到掛畫後的貓膩,倘若等買下來之後才發現,怕是要氣炸了。”

“咱們又不是冤大頭,契書在手,還擔心牙行不認賬嗎?”韓榆放下掛畫,“我只是在走進花廳後依稀聞到一股極淡的異味,察看四周卻沒發現異樣,準備離開卻發現風吹動掛畫時,中間凹進去一塊。”

沈華燦一臉正色,拱了拱手道:“韓兄細致入微,沈某自愧不如。”

席樂安也說:“席某自愧不如。”

韓榆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告誡自己這樣太不文雅,沒好氣地虛虛點了他們兩下,惹得對方吃吃發笑。

“花廳裏味道太重,你們先去外面。”

沈華燦和席樂安應

聲而出,韓榆也不打算深究那木箱中藏了什麽,徑直走向牙人。

“老叔,您可能要請這院子的主人來一趟了。”

牙人苦膽都快吐出來了,臉色慘白地嗯了一聲,腳底抹油溜出去。

“咱們不走嗎?”席樂安問。

從那小門打開,空氣裏都是腥臭味,席樂安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韓榆坐在樹下的石桌前:“咱們是來做什麽的?”

“買院子。”

韓榆攤手:“所以我們要把利益最大化。”

席樂安震驚住了:“那箱子裏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你不會還想買這座院子吧?”

一家人住在這裏,想想都覺得膈應。

韓榆搖頭:“自然不會,但我想,沒人會不要送上門的封口費。”

席樂安:“啊?”

沈華燦嘆口氣,勾住席樂安的脖子,把他帶到一進院溜達了。

牙人雖然上了年紀,腿腳卻利索得很,不一會兒就把院子的主人帶來了。

“這院子我已經全權交由你們負責出售,有天大的事也該你們解決,我那邊還在巡視鋪子,知道走這一趟要耽誤我多少時間嗎?”

體型臃腫的中年男子冷著臉喋喋不休,單看牙人苦悶的表情,便可推斷出他這一路耳朵遭了多大的罪。

“胡老爺您消消氣,實在是有要緊事......”

韓榆走到門口,將年過半百的牙人從噪聲中拯救出來:“您家花廳的掛畫後面有一扇門,您可知曉?”

胡老爺坦然點頭:“這裏頭是我祖爺

爺用來放置藏品的地方,到我爹時已經不用了,空置許久......話說你是怎麽知道的?”

把藏品藏在花廳的掛畫後,這就是傳說中“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

不過這不是最要緊的。

韓榆落後胡老爺半步,隨他走進花廳:“裏頭有個箱子,味道很難聞......”

“嘔!”

是胡老爺被熏吐了。

胡老爺弓著腰幹嘔許久,捂著鼻子問:“這是什麽?”

韓榆失笑,你才是屋主,我怎麽知道。

胡老爺很快也意識到這一點,面子上掛不住,挪動圓滾滾的身軀,屏住呼吸走到小門前,把那木箱拖了出來。

木箱被放到地上,上面沒有鎖,胡老爺用手一掀,就輕而易舉地打開了。

下一刻——

“嘔!”

這回是真的吐了。

胡老爺背對著木箱,一邊吐,一邊渾身抖成篩子。

被韓榆勒令不許入內,只能在院子裏游蕩的席樂安和沈華燦見狀,更是好奇不已。

好在韓榆依舊很貼心,並未讓他倆等太久。

在胡老爺制造出來的噪音裏,韓榆往木箱裏瞥一眼,疾步而出。

“榆哥兒,裏頭是什麽?”

胡老爺到底見了什麽,才會有這麽強烈的反應?

牙人表示他也想知道。

韓榆言簡意賅:“一個嬰兒。”

“哦,原來是一個嬰兒......什麽?嬰兒?!”

韓榆敢保證,這是他與席樂安相識以來,席樂安發出的最最最尖利的聲音。

韓榆頗為無

奈地揉了揉耳朵,其實他早有猜測,那腐屍的味道與曾經日夜相伴的喪屍的味道不相上下。

不過是出來買個院子,怎麽就遇上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

韓榆按下名為郁躁的情緒,再三叮囑:“你們老實在這兒待著,我去跟胡老爺說幾句話。”

沈華燦和席樂安乖乖答應下來。

平日可以耍賴皮、故意玩鬧,現在絕對不行。

“胡老爺,您把院子掛在官牙出售,結果卻出了這麽樁事,理應給我個說法吧?”

韓榆言笑晏晏,態度溫和,笑意卻不達眼底。

胡老爺一眼就知道,這小子惱了。

也是,任誰在相看的院子裏發現一個僵硬的嬰孩屍體,都會怒不可遏。

胡老爺心裏有氣,還是得強行擠出一抹笑:“這確實是我的疏忽,但我在此之前完全不知情,小公子也不能把責任都歸到我身上來。”

韓榆輕哼一聲,面色好轉。

胡老爺見有戲,義憤填膺道:“箱子裏頭的嬰孩是我上個月去世的幼子,當初我明明看著他下葬了,不知怎的出現在這裏。”

“我家夫人自從幼子離世後,日日同我說看見幼子回來,家裏被她鬧得雞犬不寧,還險些傷了我一位妾室所生的長子,實在沒法子了,我只好舉家搬離這裏。”

胡老爺一臉苦澀,說得自己好像有什麽苦衷似的,聽得韓榆怒極反笑。

“所以胡老爺就把這院子售賣給旁人?”

胡老爺臉色僵硬,又羞又惱:“

這不關你事吧?”

韓榆掃向木箱:“這可不是小事。”

又是正妻又是妾室,長子是庶子,身為嫡子的幼子卻死在繈褓之中,怎麽聽都覺得有內情。

然而胡老爺的態度明顯是偏向妾室的,這會兒還理直氣壯地同他狡辯。

見韓榆眉目間冷色浮動,胡老爺沈吟片刻:“家醜不可外揚,還望三位小公子莫要聲張此事,我在附近有一座四進院子,一千五百兩成交,如何?”

韓榆不吭聲。

胡老爺深呼吸:“一千二白兩。”

韓榆絲毫不為所動。

胡老爺心一橫:“八百兩。”

牙人:“!!!”

八百兩?

千年鬼宅也不能賣八百兩吧?

胡老爺您糊塗......好吧,藏了這麽個糟心的玩意兒,還真不是一件小事。

算了,不管了,反正不論如何,牙行都能從中拿到回扣。

牙人一扭脖子,出去透氣了,留韓榆跟胡老爺鬥智鬥勇。

“八百兩?”韓榆總算給了胡老爺一個正眼,言語間帶著不確信,“莫不是也如這宅子一般?”

胡老爺:“......不是。”

他前段時間剛買的,用來安置養在外頭的女人。

胡老爺雖然好色,卻分得清事情的輕重緩急。

權衡利弊後,寧願倒貼一千八百兩,也要封了韓榆跟他兩個同伴的嘴。

至於牙人,諒他也不敢說出去。

韓榆嘴角勾起愉悅的弧度:“成交。”

胡老爺狠狠松了口氣:“那咱們現在就去牙行,把契書簽了

?”

回頭還要送去官府印章,麻煩得很。

耽擱得越久,這滿肚子壞水的小子就極有可能將胡家的事傳得滿越京皆知。

韓榆欣然同意:“走吧。”

離開小院,胡老爺坐著馬車離開,韓榆幾人則步行回牙行。

“八百兩?!”席樂安驚呆了,“會不會有什麽陰謀等著咱們?”

沈華燦則更關心另一點:“聽榆哥兒的形容,這件事明顯有不為人知的內情......那孩子也太可憐了。”

出生幾個月便夭折,死後還要被封在冰冷的木箱中,不見天日。

韓榆擡手輕整衣袖,尾音上揚:“韓某一生行俠仗義,此等不平之事,自是要插手一二,尋一個真相。”

八百兩是一回事,韓榆卻做不到真的閉口不言。

腦海中浮現出木箱中的畫面,韓榆捏著袖口的手指微微收緊。

木箱並不算大,至少盛不下一個嬰孩。

所以他是被折斷四肢,硬生生塞進去的。

太可憐了。

胡老爺以為韓榆沒看清,殊不知自從他恢覆力量後,視覺聽覺都有極大的提升。

韓榆的呼吸有一瞬停頓,再擡眸,已看不出絲毫的異樣。

趕回牙行時,胡老爺已經等了許久。

只待韓榆提筆寫下自己的名字,並用紅色的印泥留下指印,便揚長而去。

見胡老爺走了,牙人毫不掩飾對韓榆的羨慕:“兩千多兩的四進院子八百兩到手,你真是賺瘋了。”

韓榆但笑不語。

牙人也不在意,自顧自說道

:“你們剛來越京是不知道,前段時間胡夫人鬧得可兇了,咱們這一片誰不知道。”

“瘋瘋癲癲的不說,還拿刀砍人,胡老爺和幾個妾室哪個沒被砍過,尤其是給胡老爺生了長子的那個,據說差點被刀抹了脖子.”

“胡老爺實在沒法子,請了好些道士也沒用......”

韓榆出言打斷他:“這麽說來,老叔也知道胡家那宅子不久前鬧出過事?”

牙人噎了下,打著哈哈說:“我也是剛聽人說的,小公子你們先回吧,契書要送去官府印章,估摸著明日才能拿到。”

“行,那我明日再來。”韓榆倒也爽快,拉上小夥伴離開牙行。

路上,席樂安憤憤道:“這牙人隱而不報,簡直可惡!”

韓榆輕笑:“人家只是開門做生意,管咱們如何?”

韓榆隔著衣袖摸了摸內袋裏的一千二百兩,心情美滋滋:“反正我是賺了的。”

“這倒是。”

饒是處於氣頭上的席樂安,也不得不承認,八百兩就算在太平府也買不來一個四進院子,更別說在寸土寸金的越京城裏。

可這樣的奇跡,偏偏發生在了韓榆的身上。

就很奇妙。

好像所有和韓榆有關的事情,最終都會變得特別順暢起來。

......

回到客棧,韓榆即刻傳信給韓一,讓他去查胡家的事。

時間還早,韓榆約小夥伴練了幾道經義題。

晚飯時,韓榆提及祁高馳:“來越京已有兩日,該去拜訪祁

兄了,你們可要一同前往?”

“那是自然。”另兩人異口同聲道。

當初在羅家私塾時,因著韓榆和韓松的緣故,他們五人一向走得很近。

一別多年,也該好好敘敘舊了。

沈華燦吃一口菜,咽下去才開口:“除了給祁兄,還有他的兩個孩子,也要準備點禮物。”

韓松與談繡芳成親的次年,祁高馳與表姑婆家那邊的一個姑娘成了親,如今已是一對雙胞胎兒女的父親了。

韓榆不置可否:“明天一早去買,反正傍晚時分祁兄才下值,其他時間都不在家。”

家中有女眷,不可貿然登門拜訪。

三人約定好,吃完飯又練了兩篇策論,便各自睡去。

夜間,韓榆感覺口渴,起來喝水,隱約聽見外面響起腳步聲。

有點熟悉。

韓榆輕輕拉開門,是沈華燦。

“燦哥兒怎麽現在還沒睡?”韓榆走到他旁邊,舉頭望明月。

沈華燦輕聲道:“睡不著。”

韓榆一眼看破:“在想沈家?”

沈華燦偏過頭,本就溫潤的面龐在月光下更顯柔和:“果然,什麽都瞞不過你。”

重回舊地,難免心緒浮動。

夜間難以入睡,想到祖父,想到爹娘,想到其他人,心中煩悶,便出來透透氣。

“是我吵醒你了嗎?”沈華燦面帶歉意。

韓榆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你想多了,我還不至於這麽容易驚醒。”

“你若是真因為沈家感到困擾,擔心那什麽族老給你使絆子,不如查查他有沒

有做壞事,把他官帽子擼了,或者套麻袋打一頓。”

沈華燦被他逗笑了:“你大可不必如此。”

韓榆雙手抱臂:“咱們是朋友,我為你做什麽都是應當的。”

“我知道。”沈華燦逐漸收斂笑意,直視著韓榆,“但是他早在很多年前就因為被祖父打斷了腿,被迫辭官了。”

韓榆:“???”

沈華燦仰頭看月亮:“是不是覺得很不可思議,祖父那樣儒雅的男子,竟然會親手打斷他隔房兄弟的腿。”

這有什麽,我十歲出頭的時候就把平昌侯毀容了,讓他也不能繼續做官了呢。

韓榆心底腹誹,搖頭道:“為父則剛。”

是啊,為父則剛。

沈華燦完全可以想象到,當初的祖父有多絕望。

想到如今朝堂上風頭正盛的那位堂叔,沈華燦不著痕跡扣緊了圍欄。

他不說話,韓榆也不說,就這麽披著衣裳默默陪他憑欄賞月。

直到露水打濕肩頭,他二人才回屋去。

......

翌日一早,韓榆三人前往書齋。

祁高馳素來好學,近幾年與韓榆通信,也時常談及書中所得所感。

韓榆便迎合他的喜好,挑選幾本祁高馳可能感興趣的書籍。

沈華燦和席樂安亦然。

付錢時,韓榆聽到幾個外地口音的年輕男子高談闊論。

一副書生打扮,應當是和他們一樣,前來參加會試的考生。

“你們可還記得前頭那位國子監祭酒?”

“可是沈紹鈞沈大儒?”

“不錯,正是他

!”最先問話的書生一撫掌,“昨兒我聽人說,他辭官歸隱後又收了個弟子。”

韓榆:“???”

“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

“蔡次輔和齊尚書皆是舉重若輕的朝中重臣,想必第三位弟子也如這兩位一般,有驚世絕艷之才。”

“是不是驚世絕艷我不知道,反正他是小三元,鄉試中又是解元,和咱們一同參加會試......”

小三元和解元的標簽疊加,沈華燦和席樂安不約而同看向韓榆。

韓榆:“......”

別太荒謬。

他分明是沈紹鈞的徒孫,怎就成了和燦哥兒父親平輩的弟子了?

三人沈默著出了書齋。

韓榆語氣輕飄飄:“出門在外,突然就漲了個輩分,嘖。”

另兩人噗嗤笑了,同時又有幾分擔憂。

“總感覺來者不善。”

“人言可畏,榆哥兒還是警惕些。”

韓榆心中微暖:“我曉得。”

沈華燦提議:“左右咱們已經送去拜帖,過幾日見了師叔,請他們幫忙澄清一下。”

韓榆頷首:“只能這樣了。”

目前為止,他人微言輕,即便解釋也沒幾個人會聽,兩位師叔則不然。

緊接著,他們又給兩個孩子買了禮物。

傍晚時分,韓榆三人前往祁高馳家。

祁高馳如今任從五品員外郎,一身官袍氣度不凡,然而在見到韓榆後,又變回當年可親可愛的兄長。

祁高馳的妻子白氏是個性情爽朗的女子,待人熱情好客,兩個孩子也十分

乖巧。

韓榆變戲法似的掏出一罐糖果,龍鳳胎立馬黏上來,一口一個小酥酥。

祁高馳哼哼兩聲,才不承認他酸了呢。

飯後,祁高馳問及三人的學問,問及韓松的情況。

這些年雖然彼此沒有斷了聯系,但信上到底寫得不詳細,祁高馳很關註遠在安慶府的好友。

談及吳承宇,祁高馳一哂:“若不是次輔大人據理力爭,姓吳的還在逍遙法外呢。”

韓榆勾唇:“次輔大人自是心系百姓的。”

“是極,次輔大人為天下讀書人爭取到公平公正,你們今年也能輕松些。”

至少不會像當年韓松那般,明明有六元及第的能力,卻因為一些緣故錯失良機。

之後祁高馳又考校了他們仨的學問,臨走時還把自個兒當年會試前整理的試題和諸多回禮一起,隨韓榆三人回了客棧。

......

兩天後,胡夫人娘家將胡老爺及其妾室告到了官府。

胡老爺寵妾滅妻,縱容妾室殘忍謀害正妻所生的嫡子。

妾室不僅犯了殺人重罪,事後收買胡家下人,來一招偷梁換柱,與一道士勾結,將嫡子的屍體封存在家宅的花廳內,企圖借風水局讓胡老爺暴斃而亡。

不僅如此,她還給正妻下了擾亂心智的藥物,令其產生幻覺,最終在痛苦的折磨中死去。

幸好這一切被胡夫人的娘家哥哥發現,暗中收集證據,送胡老爺和妾室入大獄。

可惜的是,那道士過於狡詐,從官兵手底

下逃脫了。

“方道士投奔了平昌侯次子,如今住在城郊的莊子裏。”

平昌侯次子,阮景修。

韓榆嗤了聲:“又是那小子。”

所謂沈紹鈞之徒的事還沒跟他算清楚,莫不是又想整幺蛾子?

韓一:“主子,可要屬下將他捉了來?”

他太清楚阮景修對韓榆的惡意,不敢放松。

“無妨,你盯著點就是,切記小心行事。”

越京不比太平府安慶府,上頭多少雙眼睛盯著,韓榆可不想韓一暴露。

“那跛足道士,找到了嗎?”

比起方道士,韓榆更在意這個。

不過話又說回來,最近怎麽就跟算命先生和道士過不去了?

半路遇見算命的,來到越京又遇上一個二個的瘋癲道士。

嘖,煩人。

“屬下無能,越京城內並無此人蹤跡。”

並無蹤跡?

莫非人間蒸發了?

“繼續找。”

一日不找到,韓榆一日心中難安。

韓一恭聲應是,悄無聲息地離開客棧。

如今韓榆還住在客棧,他打算等二哥來了再搬進新家。

否則一個人住著,太過空曠,沒什麽意思。

如今地方足夠寬敞,他打算給觀觀設計一個滑梯,讓他平時耍著玩兒。

以前韓榆在基地裏見過,很多異能者家的孩子排著隊滑滑梯,大聲尖叫歡呼,看起來很開心。

韓榆始終是被排斥在外的那個,他自己沒有體驗過,怎麽著也得在小侄子身上圓了自己未能實現的夢。

“話說,二哥的調令應該快要下來了。”

一個

月了,就算永慶帝辦事效率不太高,也該出結果了。

韓榆自言自語,翻開書專心致志地誦讀。

就在這時,沈華燦推門而入:“榆哥兒,平昌侯府二公子給你送來帖子,邀你參加明日的詩會。”

韓榆接過帖子,眉梢輕挑。

這就是他胡編亂造的最終目的嗎?

“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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