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所謂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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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所謂真相
人死是不能覆生的。
即便是在這樣的世界,這個規律也從未被打破過。
可如果人死真的不能覆生，那麽霍厄斯的父親到底為什麽在那裏？還是說……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死過。
一時間無數種可能性從歐曼的心中浮起，可最終回歸於臉上依舊是平靜。
不管怎麽樣,還是得看一步走一步來。
“你看上去很困惑。”
K,或者說霍厄斯的父親就這樣註視著他，可他的眼神中卻透露著一股溫柔——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
“不過沒關系,我的孩子，你可以向我提問一切你想要提問的問題，在我的空間裏，除非是被我允許進入的人，否則不會有任何人聽得到我們的對話。”
是真話還是假話？
歐曼依舊保持沈默。
在無法判斷下一步該怎麽做的時候,歐曼一般都不會輕舉妄動，更何況眼前的情況早已超出了他的預料，他也不敢隨便做出什麽動作。
“看來你不是很信任我。不過也很正常，歐曼,你向來是個警惕的人，這很好。”
男人向前走了一步，這時候歐曼才發現自己無法看清楚對方的臉。
準確來說,男人的臉是一整塊黑色的金屬擋板，純黑色的鐵塊後是一雙看上去有些滲人的紅色眼睛，眼球像是玻璃珠那樣靈活地轉動著。
簡直讓人內心有些發毛。
“仿生人？”歐曼屏住了呼吸,低聲詢問道。
“你覺得我是仿生人？”男人低聲笑了笑，
“你覺得呢？”
……用問句來回答問句是什麽毛病？
歐曼再一次打量著對方,可惜的是，除了那張常年籠罩在黑暗中的臉外，他的正個身體都籠罩在一件巨大的衣袍之中,從衣服裏探出來的那只手戴上了厚實的手套，壓根看不出什麽異常來。
“我不知道。”歐曼看著他，
“你想要幹什麽？既然你是霍厄斯的父親，你叫我來幹什麽？你不應該去找他嗎？”
這就很奇怪了。
在他的記憶庫裏，霍厄斯的父親是舊部相當有聲望的人，他一心為了薩曼人著想，甚至為了薩曼人願意自我犧牲，而他最後也確實慘死在城市人的手中。
可現在看來，這個[死]似乎就有點其他的意味了。
“霍厄斯？”
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男人的語氣顯然有了些變化，
“他？哦，真是沒想到……他居然還活著啊。”
還活著？
歐曼瞇起了眼睛。
難不成從一開始起，他就希望霍厄斯死了？
“我本以為他已經死了。”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男人的聲音幾乎沒有任何感情，就像是在談論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事情一樣，
“你想想，一個孩子，在那樣駐紮嚴密的地方怎麽可能逃得掉？就算真的能夠逃走，他唯一能去的地方也只有13區，那裏的氣溫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夠承受的，更何況還有檢察官的搜查。”
“這都能活下來，那也算是福大命大了。”
“我不明白你說的話。”歐曼道，
“從你的語氣中，你似乎很希望他去死？這可不像是一位父親的口中能夠說出的話。”
“他的職責已經結束了，死亡對他而言是最好的結果。”男人淡淡道，
“跟著我過來吧，我知道你的心中還有困惑。不過沒關系，很快，我就會將一切都告知於你的。”
“我想，你一定會喜歡這個答案。”
男人說完後就轉身向著房間深處走去。歐曼註視了一會他的背影，最終還是緩緩擡腳，跟上了男人。
不管怎麽樣，K並沒有對自己展現出敵意，甚至有拉攏的意思，這對他而言是好事。
可歐曼從來不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什麽[好事]。
起碼不可能是白得的。
歐曼死死盯著男人的後腦勺——準確來說那是一塊鑲嵌著頭發的鋼板。男人的身體似乎已經極為接近仿生人了，他卸掉了自己笨重的角，一眼看上去，和一位仿生人幾乎沒有任何區別。
他應該是死了。可他又活了過來。
以另一種方式活了下來。
“刺啦——”
伴隨著自動門緩緩打開，K繼續向著前方走著，歐曼很快來到了這個全新的房間，很快，他就被房間內看到的場景震撼住了。
這是一個巨大的工廠。
準確來說，這裏應該是一個加工廠，無數的[人]被關在瓶瓶罐罐之中，似乎陷入了沈睡。
而在工廠的中心，則是一枚巨大的，和機械之心極為類似的[心臟]。
“這是什麽？”歐曼問道。
“機械之心。不過是仿制品。”K答道，
“仿生人想要活下來，只有兩種方法，一，尋找到合適的芯片，並且用法術印章來啟動，二，承接機械之心的力量。”
“所以您是仿生人？”
“呵……要真的是就好了。”
男人的臉上露出了冷笑，
“可惜，我並不是，這只是一具趨近於仿生人的虛假軀體罷了，我並非仿生人。”
“不過，歐曼，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仿生人，一定是你。”
這倒是令人意外的回答。
“我的記憶中並沒有對於你的印象。”歐曼微微挑眉。
“是啊，一場暴//亂導致你從中逃離，你對我沒有印象很正常。”男人微笑著看向了他，
“歐曼，你是我的傑作。霍厄斯的出生不過是為了創造你而存在。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仿生人想要活下來，除非能依靠機械之心強大的力量，還可以通過芯片和法術印章來驅動。”
“而霍厄斯的邏各斯之鎖，恰恰好就是最為適合的驅動器。”
“我的力量……是霍厄斯的？”
歐曼看向了自己的手，表情有些發楞。
“是這樣。”男人輕嘆了一口氣，
“我將那枚獨一無二的芯片鑲嵌在了你的身上，所以你才擁有了不需要借助機械之心就能自由行動的能力。可惜的是，你身上的邏各斯之鎖並不完整，想要獲得仿生人的全部力量，你必須擁有完全的法術印章才行。”
“那麽，要怎樣才能擁有完整的法術印章？”
“殺了霍厄斯。”男人冷冷道，
“我本來以為他死了，我就可以從他的屍體上將另外一半的法術印章取走。可惜他並沒有死，甚至活到了現在。”
“舊部的那些蠢貨居然真的敢支持這樣一位懦弱的統治者，他們也算是眼瞎了。”
霍厄斯本應該死去的。
可惜他沒有死，甚至活了下來，所以才打破了K的計劃。
銀發的青年看向了男人，K依舊在侃侃而談，似乎並沒有發覺歐曼的異樣。
“也就是說，你從一開始就背叛了薩曼人，也沒打算拯救薩曼人，並且欺騙了所有人嗎？”歐曼問道。
在他提出這個問題後，男人很明顯地停頓了一下，隨後深深的看了一眼歐曼。
或許是因為他的眼球看上去就像是某種玻璃制品一樣，歐曼總覺得那雙眼睛有些滲人。
“哦？你很在意這個問題？”
他的語氣裏明顯摻雜著玩味。
“在意？”歐曼停頓了一下，隨後笑了起來，
“確實很在意，畢竟一個被所有薩曼人所讚頌的男人，沒想到居然是背叛者，還有比這更讓人覺得好笑的事情嗎？”
歐曼的語氣很是輕佻，而這也很明顯地表達了他的立場。
“你沒有選擇站在薩曼人的一邊，我感到很欣慰。”
K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我不站在任何人一邊，我只會考慮到我自己的欲望。”歐曼淡淡道，
“可惜，我對於自己的身份並不在意，我在意的只是[我]而已。”
“很好，這很好。”
男人的聲音漸漸地變得扭曲了起來，他似乎在笑，但是他的笑聲聽上去就像是某種古老的風箱，帶了些沙啞的摩擦感。
“你說的很對，人活著總是要為了自己的。更何況，薩曼人這樣低劣惡意的種族本來就沒有必要存活在這個世界上。”
“哦？”歐曼對此倒是感到很好奇，
“可是你就是薩曼人。”
“我不認為我和那些人是同一種人。”K說著，
“從很小的時候，我就用著雙眼睛去看這個世界了。那個時候薩曼人還是這個世界上頗有地位的種族，那個時候的我和父親經常會去城市，在那裏，我看到了很多東西。”
“仗著自己的力量強大，地位尊貴，薩曼人幹了多少令人厭惡的事情？這就是這個種族的劣根性。我嘗試過的，我嘗試著去改變他們，但是到了最後我才發現——是我錯了，我根本無法改變他們。”
“正因為如此，我才決定改變自己。改變這個種族的根本。”
“你的意思是，薩曼人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是你的一手操作？？”歐曼微微一楞。
“怎麽？很奇怪嗎？”K哈哈大笑了起來，
“也確實，這對你而言或許有些奇怪，可我和你一樣，我是為了[我]而活的，可不是為了什麽薩曼人而活的。”
“……是嗎？”
歐曼挑了挑眉，繼續道，
“既然你選擇了和薩曼人分道揚鑣，那麽你為什麽不選擇和安息人合作？你應該知道這兩個種族是死對頭。”
“我當然嘗試過。”K冷笑道，
“可惜，安息人那群混吃等死的廢物，也壓根就是在浪費自己寶貴的力量和時光。他們根本沒辦法作為最優秀的人將這個世界傳承下去。和薩曼人相反，薩曼人過於寂靜，安息人過於懶散，普通人則是這個世界細小的血管，每一個細胞都是損壞的，或許有那麽幾個是完好無損的，可最終看來，這個世界依舊是腐敗損壞的。”
“他們都擁有著人基本的劣根性，擁有地位和能力後就會去欺淩比自己弱小的人。薩曼人曾經是欺淩者，現在是被欺淩者，不管怎麽樣，這個世界都不會迎來真正的和平。”
“而唯一的辦法，就是將這一身腐敗的血液全部換掉。”
極為神經質的想法。
這是歐曼的第一反應。
“這就是你創造出我的意義？”歐曼看向了他。
“這就是我創造出生命線的意義。”K微笑著註視著他，
“我並不信任其他人，畢竟他們也是擁有劣根性的[人類]，沒有任何人知道這個秘密，他們依舊天真地以為仿生人只不過是為了人類服務的機器。”
“可是你不一樣，歐曼，你是最為優秀的仿生人，你會理解我的。”
……
那你還真是有夠自信的。
“可你並未第一時間告知於我。”歐曼靜靜地註視著他，
“實際上你也並不信任我，不是嗎？”
“是的，畢竟你是第一例，我總要過多觀察一會。”K頗為欣賞地看向他，
“你做的很好，歐曼，我為你而驕傲。”
原來如此。
歐曼曾一度覺得自己好像在被什麽人註視著，他原本以為只是自己的錯覺，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居然一直都在被監控。
按照K所說的，他之所以創造出了他，是為了這個世界，為了仿生人的未來。可因為一場意外，他從生命線中逃離而出，所以才脫離了K的視線。
可K在自己的身上植入了芯片，那樣的芯片雖然可以讓他脫離機械之心好好活著，但是也讓他一直都處於被監控的狀態。
這也讓歐曼很是不滿。
不過這份不滿依舊在他的內心深處，他沒有打算立刻暴露出來，而是靜靜地等待著。
他需要一個時機。
K依舊沒有徹底信任他，他的話語中全都是試探。
說到底，這個家夥最信任的人依舊是他自己罷了。
“唯一讓我感到遺憾的是，你並沒有殺死霍厄斯。”K輕輕嘆了口氣，
“甚至還讓他拿到了遺產之力，不過這也不怪你，畢竟遺產之力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極大的誘惑，而霍厄斯的能力遠不如你，他才會需要遺產之力來支撐自己。”
“不過你也別擔心，遺產之力會腐蝕掉他本身，他的死是遲早的事情。你一定會拿到他的力量。”
“你要我殺了他？”
“只是殺了，那可不行啊。”K輕輕笑道，
“為了達成這個願望，我需要一些幫手……平面鏡的成員都是我聚集起來的，他們都是優秀的人才，但是也擁有人本身的劣根性。”
“歐曼，你站在我所看不到的位置，你應該能感受到的。”
“告訴我，你到底在平面鏡中看到了什麽？你認為平面鏡中有什麽人是值得懷疑的呢？”
果然如此。
K將自己叫到這裏來，除了展露他的身份，同時也是為了試探他的想法。
“您相信我的話？”歐曼挑眉，
“我還以為您不會采納我的意見呢。”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仿生人的未來。而仿生人的未來也代表著你的未來。”K靜靜地註視著他，“你沒有理由拒絕，不是嗎？”
“倒也是。”
歐曼的嘴角微微勾起。
仿生人的未來？
真是可笑，與其說是仿生人的未來，不如說是他自己的未來吧？
不過讓他感到好奇的是，K的身體到底是誰拼接的？那個時候能夠幫上K的忙，甚至將他起死回生……唯一的人選似乎也很確定啊。
“我認為，黑公爵先生似乎有點奇怪呢。”
歐曼的手指輕輕抵上了自己的下巴，似乎是在低頭思考著。
“哦？”K對於這個回答倒也不奇怪，
“為什麽這麽認為？”
“他的意圖很明顯，不是嗎？”歐曼看向了他，
“在我來到這裏之前，他也隱隱約約有邀請我的意思，可惜的是，這樣機密過度的消息，饒是他怎麽猜，恐怕也是猜不到的吧？”
黑公爵大概知道他的仿生人身份，但是他恐怕從沒想過K的想法。
畢竟K明顯只是普通人身份，而他從一開始就表明，生命線組織的設立是為了掌握更多的力量。
所以黑公爵理所當然地以為，自己來到這裏，大概會被K威脅，並且被迫為他幹活。並且他也要利用好自己的這份心情，將自己拉攏到他的那邊。
可惜，他完完全全猜錯了。
不過也不奇怪，這一點從邏輯上來說沒有任何問題，誰也不會想到這個腦子有病的薩曼人居然真的一心為了仿生人著想。
“他有二心我到不覺得奇怪。”K挑眉，
“或者從很早之前開始我就察覺到了，但是我一直沒有殺了他，自然也是有些顧忌的。”
“為什麽這麽說？”歐曼好奇道。
“他掌握的力量，所擁有的的勢力，對我而言都是極為重要的。”K低聲道，
“很多事情也只有他能夠做到，畢竟黑公爵雖然野心勃勃，但是他的能力毋庸置疑。”
“生命線之所以能夠順利運轉，也和他在第七區的投資有著一定的關系。他手上擁有的底牌不比我少，我們之間也是相互利用的關系。”
“原來如此。”
雖然對這件事情的結果並不奇怪，但是歐曼也確實感受到了棘手。
黑公爵的力量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不可或缺的，他有野心，擁有極為強大的力量，以及無人能及的財力，可以說是很多領域不可替代的角色了。
可這樣的情況歐曼也不是沒有遇到過。
亞瑟的哥哥何西，他曾經也是對於歐曼來說相當棘手的角色，可惜在那之後歐曼還是想辦法除掉了他，並且讓亞瑟成為了他的接替人。
準確來說，殺死一個人對他而言並不算困難，困難的在於——黑公爵死了，誰能夠來接替他的工作？
歐曼陷入了沈思。
“可以和我說說你的想法嗎？”
就在這時，K忽然開口看，
“歐曼，作為我的孩子，我的接替人，這個世界最後的希望……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歐曼擡眸，
“我不會允許任何不安定的因素出現在我的身邊，我會殺了他。”
“哦？可是你一旦殺了他，誰又能來接替他的位置？”K好奇道。
“我既然決定要殺了他，那麽在殺死他之前也會做好萬全的準備。”歐曼笑道。
平面鏡需要黑公爵，那麽就讓黑公爵一直存在好了。
至於是以哪種形式存在，這也並不重要。
“很好，這樣才是我的兒子。”K再一次笑了起來，
“你很優秀，將這個世界的未來交給你，我也一定會很放心。”
“那還真是承蒙誇獎。”
反正K所說的話，他是一個字都不會相信的。
K是個相當出色的騙子，他甚至可能都已經欺騙過了自己。畢竟那時候的舊部幾乎沒有一個人認出他的真實面目，他的妻子深愛著他，他的兒子也無比信任著他，他完美地扮演著首領的身份，幾乎沒有任何人懷疑他。
所以歐曼現在也不會信任他。
K是個會將很多事情埋藏在心底的人，可他說的話絕對也不是完全的謊話。
畢竟真正的騙子，他的謊言之中一定會摻雜著真話。
“那麽，接下來還有什麽事嗎？”歐曼註視著他的眼睛，這時候他再一次看向男人紅玻璃球般的眼睛時居然也沒有那麽害怕了。大概是知道這家夥皮下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後，根本的不安也就消失了吧。
“這倒是不著急。”男人淺笑道，
“畢竟對我而言，歐曼，你才是我真正的孩子，所以我還有很多話想要和你說……想想我們之間似乎都沒有談過什麽呢，畢竟你被制造出來之後就沒有和我見過面，我還害怕你會因此對我感到生疏。”
“我知道您是怎麽想的。”歐曼微微一笑，
“畢竟，父親是永遠不會欺騙自己的孩子的，不是嗎？”
他永遠只會相信自己。
從一開始，歐曼就未曾在這件事情上有過動搖，以前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
“雨還沒停啊。”
霍厄斯將自己的衣服擠了擠，從黑市一路回來，他的身上幾乎濕透了，衣服緊緊黏在他的身上，也讓他相當不舒服。
“記得換衣服。”一旁的吉兆叮囑道，“不然感冒了可不好。”
“我知道。”霍厄斯笑了笑。
可他此刻的心情卻完全不像他表面上那般平靜。
不如說在知道了那種事情後，還能保持平靜就已經是一件很難得的事情了吧。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要回去了哦，宿主。]系統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
“我知道。”林戈淡淡道。
他想起自己最開始創造出歐曼這個角色，卻並沒有想到這麽多覆雜的背景，唯一設計的點就是仿生人。
可他沒想到的是，這個世界居然順著他的設定，將背景補全了。
K自爆的時候，林戈驚訝的不僅僅是K的身份，更沒有想到的是這一點。
難道他能夠在一定的程度上改變劇情的走向嗎？這樣一來，他豈不是擁有部分掌控這個世界的力量？
……看來這件事，遠比他也想象中的還要覆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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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是不能覆生的。
即便是在這樣的世界,這個規律也從未被打破過。
可如果人死真的不能覆生，那麽霍厄斯的父親到底為什麽在那裏？還是說……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死過。
一時間無數種可能性從歐曼的心中浮起，可最終回歸於臉上依舊是平靜。
不管怎麽樣,還是得看一步走一步來。
“你看上去很困惑。”
K,或者說霍厄斯的父親就這樣註視著他，可他的眼神中卻透露著一股溫柔——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
“不過沒關系,我的孩子，你可以向我提問一切你想要提問的問題，在我的空間裏，除非是被我允許進入的人，否則不會有任何人聽得到我們的對話。”
是真話還是假話？
歐曼依舊保持沈默。
在無法判斷下一步該怎麽做的時候,歐曼一般都不會輕舉妄動，更何況眼前的情況早已超出了他的預料，他也不敢隨便做出什麽動作。
“看來你不是很信任我。不過也很正常，歐曼,你向來是個警惕的人，這很好。”
男人向前走了一步，這時候歐曼才發現自己無法看清楚對方的臉。
準確來說,男人的臉是一整塊黑色的金屬擋板，純黑色的鐵塊後是一雙看上去有些滲人的紅色眼睛，眼球像是玻璃珠那樣靈活地轉動著。
簡直讓人內心有些發毛。
“仿生人？”歐曼屏住了呼吸,低聲詢問道。
“你覺得我是仿生人？”男人低聲笑了笑，
“你覺得呢？”
……用問句來回答問句是什麽毛病？
歐曼再一次打量著對方,可惜的是，除了那張常年籠罩在黑暗中的臉外，他的正個身體都籠罩在一件巨大的衣袍之中,從衣服裏探出來的那只手戴上了厚實的手套，壓根看不出什麽異常來。
“我不知道。”歐曼看著他，
“你想要幹什麽？既然你是霍厄斯的父親，你叫我來幹什麽？你不應該去找他嗎？”
這就很奇怪了。
在他的記憶庫裏，霍厄斯的父親是舊部相當有聲望的人，他一心為了薩曼人著想，甚至為了薩曼人願意自我犧牲，而他最後也確實慘死在城市人的手中。
可現在看來，這個[死]似乎就有點其他的意味了。
“霍厄斯？”
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男人的語氣顯然有了些變化，
“他？哦，真是沒想到……他居然還活著啊。”
還活著？
歐曼瞇起了眼睛。
難不成從一開始起，他就希望霍厄斯死了？
“我本以為他已經死了。”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男人的聲音幾乎沒有任何感情，就像是在談論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事情一樣，
“你想想，一個孩子，在那樣駐紮嚴密的地方怎麽可能逃得掉？就算真的能夠逃走，他唯一能去的地方也只有13區，那裏的氣溫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夠承受的，更何況還有檢察官的搜查。”
“這都能活下來，那也算是福大命大了。”
“我不明白你說的話。”歐曼道，
“從你的語氣中，你似乎很希望他去死？這可不像是一位父親的口中能夠說出的話。”
“他的職責已經結束了，死亡對他而言是最好的結果。”男人淡淡道，
“跟著我過來吧，我知道你的心中還有困惑。不過沒關系，很快，我就會將一切都告知於你的。”
“我想，你一定會喜歡這個答案。”
男人說完後就轉身向著房間深處走去。歐曼註視了一會他的背影，最終還是緩緩擡腳，跟上了男人。
不管怎麽樣，K並沒有對自己展現出敵意，甚至有拉攏的意思，這對他而言是好事。
可歐曼從來不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什麽[好事]。
起碼不可能是白得的。
歐曼死死盯著男人的後腦勺——準確來說那是一塊鑲嵌著頭發的鋼板。男人的身體似乎已經極為接近仿生人了，他卸掉了自己笨重的角，一眼看上去，和一位仿生人幾乎沒有任何區別。
他應該是死了。可他又活了過來。
以另一種方式活了下來。
“刺啦——”
伴隨著自動門緩緩打開，K繼續向著前方走著，歐曼很快來到了這個全新的房間，很快，他就被房間內看到的場景震撼住了。
這是一個巨大的工廠。
準確來說，這裏應該是一個加工廠，無數的[人]被關在瓶瓶罐罐之中，似乎陷入了沈睡。
而在工廠的中心，則是一枚巨大的，和機械之心極為類似的[心臟]。
“這是什麽？”歐曼問道。
“機械之心。不過是仿制品。”K答道，
“仿生人想要活下來，只有兩種方法，一，尋找到合適的芯片，並且用法術印章來啟動，二，承接機械之心的力量。”
“所以您是仿生人？”
“呵……要真的是就好了。”
男人的臉上露出了冷笑，
“可惜，我並不是，這只是一具趨近於仿生人的虛假軀體罷了，我並非仿生人。”
“不過，歐曼，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仿生人，一定是你。”
這倒是令人意外的回答。
“我的記憶中並沒有對於你的印象。”歐曼微微挑眉。
“是啊，一場暴//亂導致你從中逃離，你對我沒有印象很正常。”男人微笑著看向了他，
“歐曼，你是我的傑作。霍厄斯的出生不過是為了創造你而存在。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仿生人想要活下來，除非能依靠機械之心強大的力量，還可以通過芯片和法術印章來驅動。”
“而霍厄斯的邏各斯之鎖，恰恰好就是最為適合的驅動器。”
“我的力量……是霍厄斯的？”
歐曼看向了自己的手，表情有些發楞。
“是這樣。”男人輕嘆了一口氣，
“我將那枚獨一無二的芯片鑲嵌在了你的身上，所以你才擁有了不需要借助機械之心就能自由行動的能力。可惜的是，你身上的邏各斯之鎖並不完整，想要獲得仿生人的全部力量，你必須擁有完全的法術印章才行。”
“那麽，要怎樣才能擁有完整的法術印章？”
“殺了霍厄斯。”男人冷冷道，
“我本來以為他死了，我就可以從他的屍體上將另外一半的法術印章取走。可惜他並沒有死，甚至活到了現在。”
“舊部的那些蠢貨居然真的敢支持這樣一位懦弱的統治者，他們也算是眼瞎了。”
霍厄斯本應該死去的。
可惜他沒有死，甚至活了下來，所以才打破了K的計劃。
銀發的青年看向了男人，K依舊在侃侃而談，似乎並沒有發覺歐曼的異樣。
“也就是說，你從一開始就背叛了薩曼人，也沒打算拯救薩曼人，並且欺騙了所有人嗎？”歐曼問道。
在他提出這個問題後，男人很明顯地停頓了一下，隨後深深的看了一眼歐曼。
或許是因為他的眼球看上去就像是某種玻璃制品一樣，歐曼總覺得那雙眼睛有些滲人。
“哦？你很在意這個問題？”
他的語氣裏明顯摻雜著玩味。
“在意？”歐曼停頓了一下，隨後笑了起來，
“確實很在意，畢竟一個被所有薩曼人所讚頌的男人，沒想到居然是背叛者，還有比這更讓人覺得好笑的事情嗎？”
歐曼的語氣很是輕佻，而這也很明顯地表達了他的立場。
“你沒有選擇站在薩曼人的一邊，我感到很欣慰。”
K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我不站在任何人一邊，我只會考慮到我自己的欲望。”歐曼淡淡道，
“可惜，我對於自己的身份並不在意，我在意的只是[我]而已。”
“很好，這很好。”
男人的聲音漸漸地變得扭曲了起來，他似乎在笑，但是他的笑聲聽上去就像是某種古老的風箱，帶了些沙啞的摩擦感。
“你說的很對，人活著總是要為了自己的。更何況，薩曼人這樣低劣惡意的種族本來就沒有必要存活在這個世界上。”
“哦？”歐曼對此倒是感到很好奇，
“可是你就是薩曼人。”
“我不認為我和那些人是同一種人。”K說著，
“從很小的時候，我就用著雙眼睛去看這個世界了。那個時候薩曼人還是這個世界上頗有地位的種族，那個時候的我和父親經常會去城市，在那裏，我看到了很多東西。”
“仗著自己的力量強大，地位尊貴，薩曼人幹了多少令人厭惡的事情？這就是這個種族的劣根性。我嘗試過的，我嘗試著去改變他們，但是到了最後我才發現——是我錯了，我根本無法改變他們。”
“正因為如此，我才決定改變自己。改變這個種族的根本。”
“你的意思是，薩曼人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是你的一手操作？？”歐曼微微一楞。
“怎麽？很奇怪嗎？”K哈哈大笑了起來，
“也確實，這對你而言或許有些奇怪，可我和你一樣，我是為了[我]而活的，可不是為了什麽薩曼人而活的。”
“……是嗎？”
歐曼挑了挑眉，繼續道，
“既然你選擇了和薩曼人分道揚鑣，那麽你為什麽不選擇和安息人合作？你應該知道這兩個種族是死對頭。”
“我當然嘗試過。”K冷笑道，
“可惜，安息人那群混吃等死的廢物，也壓根就是在浪費自己寶貴的力量和時光。他們根本沒辦法作為最優秀的人將這個世界傳承下去。和薩曼人相反，薩曼人過於寂靜，安息人過於懶散，普通人則是這個世界細小的血管，每一個細胞都是損壞的，或許有那麽幾個是完好無損的，可最終看來，這個世界依舊是腐敗損壞的。”
“他們都擁有著人基本的劣根性，擁有地位和能力後就會去欺淩比自己弱小的人。薩曼人曾經是欺淩者，現在是被欺淩者，不管怎麽樣，這個世界都不會迎來真正的和平。”
“而唯一的辦法，就是將這一身腐敗的血液全部換掉。”
極為神經質的想法。
這是歐曼的第一反應。
“這就是你創造出我的意義？”歐曼看向了他。
“這就是我創造出生命線的意義。”K微笑著註視著他，
“我並不信任其他人，畢竟他們也是擁有劣根性的[人類]，沒有任何人知道這個秘密，他們依舊天真地以為仿生人只不過是為了人類服務的機器。”
“可是你不一樣，歐曼，你是最為優秀的仿生人，你會理解我的。”
……
那你還真是有夠自信的。
“可你並未第一時間告知於我。”歐曼靜靜地註視著他，
“實際上你也並不信任我，不是嗎？”
“是的，畢竟你是第一例，我總要過多觀察一會。”K頗為欣賞地看向他，
“你做的很好，歐曼，我為你而驕傲。”
原來如此。
歐曼曾一度覺得自己好像在被什麽人註視著，他原本以為只是自己的錯覺，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居然一直都在被監控。
按照K所說的，他之所以創造出了他，是為了這個世界，為了仿生人的未來。可因為一場意外，他從生命線中逃離而出，所以才脫離了K的視線。
可K在自己的身上植入了芯片，那樣的芯片雖然可以讓他脫離機械之心好好活著，但是也讓他一直都處於被監控的狀態。
這也讓歐曼很是不滿。
不過這份不滿依舊在他的內心深處，他沒有打算立刻暴露出來，而是靜靜地等待著。
他需要一個時機。
K依舊沒有徹底信任他，他的話語中全都是試探。
說到底，這個家夥最信任的人依舊是他自己罷了。
“唯一讓我感到遺憾的是，你並沒有殺死霍厄斯。”K輕輕嘆了口氣，
“甚至還讓他拿到了遺產之力，不過這也不怪你，畢竟遺產之力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極大的誘惑，而霍厄斯的能力遠不如你，他才會需要遺產之力來支撐自己。”
“不過你也別擔心，遺產之力會腐蝕掉他本身，他的死是遲早的事情。你一定會拿到他的力量。”
“你要我殺了他？”
“只是殺了，那可不行啊。”K輕輕笑道，
“為了達成這個願望，我需要一些幫手……平面鏡的成員都是我聚集起來的，他們都是優秀的人才，但是也擁有人本身的劣根性。”
“歐曼，你站在我所看不到的位置，你應該能感受到的。”
“告訴我，你到底在平面鏡中看到了什麽？你認為平面鏡中有什麽人是值得懷疑的呢？”
果然如此。
K將自己叫到這裏來，除了展露他的身份，同時也是為了試探他的想法。
“您相信我的話？”歐曼挑眉，
“我還以為您不會采納我的意見呢。”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仿生人的未來。而仿生人的未來也代表著你的未來。”K靜靜地註視著他，“你沒有理由拒絕，不是嗎？”
“倒也是。”
歐曼的嘴角微微勾起。
仿生人的未來？
真是可笑，與其說是仿生人的未來，不如說是他自己的未來吧？
不過讓他感到好奇的是，K的身體到底是誰拼接的？那個時候能夠幫上K的忙，甚至將他起死回生……唯一的人選似乎也很確定啊。
“我認為，黑公爵先生似乎有點奇怪呢。”
歐曼的手指輕輕抵上了自己的下巴，似乎是在低頭思考著。
“哦？”K對於這個回答倒也不奇怪，
“為什麽這麽認為？”
“他的意圖很明顯，不是嗎？”歐曼看向了他，
“在我來到這裏之前，他也隱隱約約有邀請我的意思，可惜的是，這樣機密過度的消息，饒是他怎麽猜，恐怕也是猜不到的吧？”
黑公爵大概知道他的仿生人身份，但是他恐怕從沒想過K的想法。
畢竟K明顯只是普通人身份，而他從一開始就表明，生命線組織的設立是為了掌握更多的力量。
所以黑公爵理所當然地以為，自己來到這裏，大概會被K威脅，並且被迫為他幹活。並且他也要利用好自己的這份心情，將自己拉攏到他的那邊。
可惜，他完完全全猜錯了。
不過也不奇怪，這一點從邏輯上來說沒有任何問題，誰也不會想到這個腦子有病的薩曼人居然真的一心為了仿生人著想。
“他有二心我到不覺得奇怪。”K挑眉，
“或者從很早之前開始我就察覺到了，但是我一直沒有殺了他，自然也是有些顧忌的。”
“為什麽這麽說？”歐曼好奇道。
“他掌握的力量，所擁有的的勢力，對我而言都是極為重要的。”K低聲道，
“很多事情也只有他能夠做到，畢竟黑公爵雖然野心勃勃，但是他的能力毋庸置疑。”
“生命線之所以能夠順利運轉，也和他在第七區的投資有著一定的關系。他手上擁有的底牌不比我少，我們之間也是相互利用的關系。”
“原來如此。”
雖然對這件事情的結果並不奇怪，但是歐曼也確實感受到了棘手。
黑公爵的力量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不可或缺的，他有野心，擁有極為強大的力量，以及無人能及的財力，可以說是很多領域不可替代的角色了。
可這樣的情況歐曼也不是沒有遇到過。
亞瑟的哥哥何西，他曾經也是對於歐曼來說相當棘手的角色，可惜在那之後歐曼還是想辦法除掉了他，並且讓亞瑟成為了他的接替人。
準確來說，殺死一個人對他而言並不算困難，困難的在於——黑公爵死了，誰能夠來接替他的工作？
歐曼陷入了沈思。
“可以和我說說你的想法嗎？”
就在這時，K忽然開口看，
“歐曼，作為我的孩子，我的接替人，這個世界最後的希望……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歐曼擡眸，
“我不會允許任何不安定的因素出現在我的身邊，我會殺了他。”
“哦？可是你一旦殺了他，誰又能來接替他的位置？”K好奇道。
“我既然決定要殺了他，那麽在殺死他之前也會做好萬全的準備。”歐曼笑道。
平面鏡需要黑公爵，那麽就讓黑公爵一直存在好了。
至於是以哪種形式存在，這也並不重要。
“很好，這樣才是我的兒子。”K再一次笑了起來，
“你很優秀，將這個世界的未來交給你，我也一定會很放心。”
“那還真是承蒙誇獎。”
反正K所說的話，他是一個字都不會相信的。
K是個相當出色的騙子，他甚至可能都已經欺騙過了自己。畢竟那時候的舊部幾乎沒有一個人認出他的真實面目，他的妻子深愛著他，他的兒子也無比信任著他，他完美地扮演著首領的身份，幾乎沒有任何人懷疑他。
所以歐曼現在也不會信任他。
K是個會將很多事情埋藏在心底的人，可他說的話絕對也不是完全的謊話。
畢竟真正的騙子，他的謊言之中一定會摻雜著真話。
“那麽，接下來還有什麽事嗎？”歐曼註視著他的眼睛，這時候他再一次看向男人紅玻璃球般的眼睛時居然也沒有那麽害怕了。大概是知道這家夥皮下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後，根本的不安也就消失了吧。
“這倒是不著急。”男人淺笑道，
“畢竟對我而言，歐曼，你才是我真正的孩子，所以我還有很多話想要和你說……想想我們之間似乎都沒有談過什麽呢，畢竟你被制造出來之後就沒有和我見過面，我還害怕你會因此對我感到生疏。”
“我知道您是怎麽想的。”歐曼微微一笑，
“畢竟，父親是永遠不會欺騙自己的孩子的，不是嗎？”
他永遠只會相信自己。
從一開始，歐曼就未曾在這件事情上有過動搖，以前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
“雨還沒停啊。”
霍厄斯將自己的衣服擠了擠，從黑市一路回來，他的身上幾乎濕透了，衣服緊緊黏在他的身上，也讓他相當不舒服。
“記得換衣服。”一旁的吉兆叮囑道，“不然感冒了可不好。”
“我知道。”霍厄斯笑了笑。
可他此刻的心情卻完全不像他表面上那般平靜。
不如說在知道了那種事情後，還能保持平靜就已經是一件很難得的事情了吧。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要回去了哦，宿主。]系統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
“我知道。”林戈淡淡道。
他想起自己最開始創造出歐曼這個角色，卻並沒有想到這麽多覆雜的背景，唯一設計的點就是仿生人。
可他沒想到的是，這個世界居然順著他的設定，將背景補全了。
K自爆的時候，林戈驚訝的不僅僅是K的身份，更沒有想到的是這一點。
難道他能夠在一定的程度上改變劇情的走向嗎？這樣一來，他豈不是擁有部分掌控這個世界的力量？
……看來這件事，遠比他也想象中的還要覆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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