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肖帶著兒子一門心思往天淘裏頭存錢的時候，另一邊早就埋下伏筆的生意已經就要大面積展開了。陸大郎家一樣在山腰處, 只是和老肖家不同的是, 他們是在面朝東面的山腰。

而因為這個位置的光照上的便利, 在冬天即將過去, 春日逐步臨近的檔口, 那雪化的自然比別的地方更早些。才是二月初，地面上就已經隱隱的冒出了些許綠色。

春天對於獵戶來說，其實是比較清閑的季節, 因為這個季節是大多數動物的發情期，為了延綿獸源, 也為了避開動物情緒沖動, 一個不和就死磕的局面，不是家裏餓的活不下去, 十有八/九的獵戶是不會再這個季節上山打獵的。所以在這個時候, 空閑的不是一點兩點，像是陸大郎這樣性子跳脫的, 往年在這個季節, 那是沒事兒就挖野菜，只為了不讓自己閑著。

不過今年不一樣了, 他有事兒幹啊！還是大事兒, 喜事兒，那就是砸錢起屋子。為了這個, 他還特意去了老陳和老盧家一趟，不為別的, 就為了和這兩家說好，這起屋子大家夥兒輪著來，千萬別撞車，畢竟他們這人手實在是不夠，若是同時開工，那可就麻煩了，別到時候手忙腳亂尋不到人可就鬧笑話了。

等著三家用拳頭和嘴巴，進行了房屋建設工期排序之後，接下來的事兒自然是趕緊的準備建房子的材料，除了尋人砸石料，摔土胚，老肖家的水泥這一次也成為了材料之一。

這家夥即使價格再高，也不可能比糯米貴吧，就是真貴了，那防水一條好像就已經能讓人心甘情願的掏錢了。

“水泥？”

“就是這個，上次說了半天，咱們好像都沒說啥價錢，老肖，你給算算，我這要是全用這個合算不？要是裏頭還用老法子起，就塗外墻，摸墻根的地面，那又該用多少？大概花幾個錢？你都給算算。”

陸大郎對老肖還是挺信任的，說了一下自家如今起屋子的規劃，隨即就將其他的問題都丟給了老肖，好像老肖說啥是啥，收多少錢也隨意一樣，這模樣，你別說啊，弄得老肖反而更不好宰人了。

拿著紙筆，很細心的幫著算了半日，還幫著想了好些節省的方案出來，什麽黃沙多點啊，什麽摸的厚度要仔細啊！一堆堆的儉省小竅門，都是老肖多年農民工做出來的經驗，這會兒都讓陸大郎這家夥給掏出來了。

最終結果是，不過是賣出去三包水泥，450文錢的生意，主意倒是出了一堆，順帶把自己也給搭進去了，答應過日子陸家正式起屋子的時候去幫忙，這和泥摸墻的也答應去教導怎麽幹。合著弄了半天，自己不是做生意，反倒是送上門啊，明顯就是陸大郎怕買了不會用，浪費錢，這才上門來下套了，自己居然楞是沒發現？啥時候這家夥也知道用心眼了？

等著陸大郎離開，老肖想明白了這一點後，感覺真是有點哭笑不得，可這事兒還不能耍賴不幹，到底是鄰裏，別人家有事兒，你能袖手旁觀不幫忙？好歹你喊人的時候，人家可是都屁顛屁顛過來的。不管原因是什麽，也不管這喊人的結果怎麽樣，反正都要見情，在這樣的情況下，就是陸大郎不來買東西，老肖遇上他家辦這樣的大事兒，也得主動上門幫忙，不然這鄰裏關系立馬得降到冰點不可。邊上的其他人也會不待見你，這就是古代所謂遠親不如近鄰的緣故。

“這家夥，如今是越發的鬼精鬼精的，不會用也不直說，居然拐著彎來，這人呢真是……”

“爹，他這是存心的，我都瞧見了，一路往回走的時候，那大嘴都張著樂呢。不急啊，等他們家忙起來，你去幫忙的時候，狠狠的笑話他，笑話說了三回，這摸墻都學不會，就這一條立馬就能還回去。”

肖海濤這會兒正好從屋頂上下來，抖了抖身上因為掃雪而沾濕的前襟，一邊給自己倒熱茶，一邊插嘴。他剛才陸大郎樂顛顛的往回走的身影就知道，這家夥肯定在自家爹這裏占便宜了，只是不知道是言辭上的，還是其他上頭的，心下倒是也沒怎麽在意，這幾個人，越發親近後肖海濤也發現了，都是爽朗的本性中，藏著些許頑皮，說是帶著幾分惡劣因子也是可以的。或許是常年在這人跡罕至的地方待著的關系，和人相處上不夠圓滑，也不善於表達，所以他們更喜歡用這樣挖坑之類手段，來標示親近喜愛。好像越是相互鬧騰，就越是感情好一般。

也因為了解的多了起來，相互之間自然也多了些影響，不知不覺中，老肖好像也往這方面發展了那麽一些，像是笑話人家的糗事兒這類的，幹的也挺順手。連著自家兒子都知道了他的小習慣。

“這事兒以後再說。”

老肖對著自己兒子的打趣十分的無奈，也有點被兒子看穿的不好意思，忙轉移話題。

“剛才陸大郎說了，他們家是重起個院子，再加上舊屋翻新，三包水泥那是前期的，若是用的好，或許到時候還要多些，不說別的，那火炕，那屋子裏的地面，說不好到時候也要用上，這樣一來，光是他一家，估計就要六七袋了，後頭還有其他兩家，用的也不會少，這樣一算，十幾袋都是少的，若是山路他們也一並修繕一下，那二三十袋都未必夠，150文一袋，兒子，這東西的銷售這樣看來也算是打出去了，現在唯一的問題在這裏了，咱們本身帶過來的這些，那是精品中的精品，這年頭沒處買的，天淘也沒有，所以不可能隨便給人了，到時候給出去的，肯定是天淘裏能弄得到的那種火山灰類似的那種。”

說道這個天淘的問題，肖海濤秒懂，這是說他該怎麽想法子把東西渡出來？家裏有了外人確實是不方便多了，這準備物資還要想法子圓謊，實在是費勁的很。肖海濤這裏還沒想出法子，那邊老肖又有了第二波地雷攻擊。

“這水泥的來源問題，可別想著什麽采購，什麽外頭關系戶送來什麽的借口，你忘了，當初為了遮掩，我就和他們說過，就是水泥的秘方惹的事兒，使得咱們落到這個地步，而這水泥的制作我也說需要不少覆雜的步驟，不是隨便得的。這樣兩下裏一加，兒子哎，這已經不單單是東西怎麽來的問題了，而是咱們怎麽的，也要像模像樣的自己做一邊整個步驟的問題，你明白不？”

肖海濤很想不明白。可惜他還是太明白，自家爹這麽一說還有啥不知道的？不就自己從小商小販成了生產廠家嘛。自己做水泥？……這波操作實在是太炫目，不是一般人能幹的活啊！

“爹啊，你給自己穿啥馬甲不好，咋就非要用這個呢，這……這……水泥工人肺病率那麽高，你怎麽就那麽想不開呢。”

嚓，親，你這神轉折是不是太快了點？

水泥怎麽做？其實這事兒知道的人實在是不少，小規模實驗性的操作真說起來也不怎麽麻煩。老肖打的就是這樣的主意，他都想過了，這東西的生意真算起來，在這個附近人家這裏，能賣出去百十來包估計就差不離了，就是上一次掙錢再怎麽多，人還是那些人，怎麽都學不會大手大腳，所以能用上水泥摸屋子，修整一下上下山危險地段，就很不錯了，至於其他的什麽最是耗費水泥的大路什麽的，在這個山溝溝裏，那是基本不可能出現的。

既然不可能出現，自然消耗也就少了，而消耗少了，那麽自家只要裝模作樣的生產一批，偷偷的從天淘買了往裏頭塞一批，幾下裏湊足這些人要的其實還是挺容易的。

至於以後這東西的買賣如何？這會兒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作為利國利民的神器，若是擴散的範圍一上去，自然而然的會有那些眼光長遠，心思細膩的人看到這東西的好處，到時候，只怕這方子到時候又該是新的麻煩了。

“行了行了，看你那眼珠子轉的飛快，傻子都知道，你已經明白過來了，趕緊的額，弄點原料，咱們哪怕是裝模作樣呢，怎麽也要忙乎上幾天，對了，你也少過來，這東西粉塵太多，這麽點活，我一個人就成。還有啊，保住他們你帶著多看顧點，省的露陷，理由也說清楚，也免得孩子心理落疙瘩。”

老肖決斷上一直都挺強勢，這才想好法子，順帶的連工作計劃都出來了，弄得肖海濤除了點頭，都不知道說什麽好。半響才嘟囔著：

“生意，生意，我看著這雜貨鋪什麽的，還沒咱們往天淘賣兔子痛快呢，眼見著裏頭錢還沒攢夠，倒是又要往外掏了。”

“成了啊，這都啥時候了？雪化了，你還想用繩套抓兔子，你當兔子傻啊！”

“不傻，能讓咱們抓一個冬天？爹，要不咱們換麅子？不都說傻麅子傻麅子嘛，估計比兔子還笨呢。”

“不管是哪個，春天你反正是一樣都別想了，有這功夫，要不你帶著保住他們挖野菜去，這東西賣的也不錯，平均2元一斤呢。積少成多。對了，還能挖春筍了，你也可以忙這個去，做點扁尖也行啊！咋樣？”

走向小倉庫，在某個被當做遮掩的箱子裏一個點擊，一個往外拿原材料的父子兩個不住的鬥嘴。那個熱鬧勁呦，還說陸大郎他們鬧騰，也不看看自己。

也是，屎殼郎還覺得自己香呢，刺猬還說自己滑呢。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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