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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有應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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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有應得《一》



清晨,從一片薄霧籠罩下的三家村裏,傳來了幾聲雞鳴與狗叫,裊裊炊煙通過柴房上高高的煙筒冒出來,慢慢地散發在空氣中。院門前的菜園裏,豆莖纏繞著竹竿也爬到頂端,辣椒與茄子的果實綴滿了秧。被拴在木樁上發情的驢,發出啊呃--啊--啊呃-啊的長長求歡的叫聲。這一切都顯得是那麽和諧,靜謐。唯一與這景色不協調的是各家的院墻上,都被白色的石灰水刷上了一個大大的拆字。說明這裏將進行一場大拆遷。那拆字就向一把把尖刀,插在人們的心上,它註定要徹底攪亂打破這裏原有得寧靜。

“他二爺,你家在拆遷協議上簽字了嗎?”岳部舉問王定富。

“哪個願意簽?我們住的好好的,偏偏要讓我們去那塊平了墳的亂葬崗子上重新安家落戶。這他媽的不是欺負人嗎?我就住在這裏,肯定不會遷。”王定富憤憤不平地說。

“岳大叔,你與我們不一樣,自從你家大嬸子過世以後,小明又在外面,你是一人吃飽全家都不餓,拆遷後你還可以搬去小明當年給村裏蓋的那棟文娛活動中心裏去住。不用像我們一樣擔驚受怕的。”開著三輪車正要出門澆地的李常有接過話茬說道。

“常有啊,我是哪裏住習慣了哪裏就好,前段時間小明派了他的兄弟劉海,把我接去南方住了一段時間,我感覺那裏什麽都不方便,還不如我自己住在這老屋子裏感覺舒服。所以還是鬧著他們把我給送回來了。我是不會搬去文娛中心住的。”岳部舉感慨道。

“我們幾家當年來這裏蓋房子,都是從鎮裏批了合法手續的,他們現在說我們這裏要征用,建設別墅群,準備賣給城裏有錢人來住,又說我們的房子當年都是違建房,只給一戶一萬元安置費,這點錢夠幹什麽的?這不合理,他們愛咋咋的,反正我是不會簽字的。”李常有說著就啟動了三輪車拉著灌具澆地去了。

“他叔啊,你說話可得算話,就住這老屋,哪裏也不去,與我們同前進共後退,同呼吸共命運。你到時候可別再打退堂鼓啊。”

王定富怕岳部舉跟他們不協調,先拿這話把他穩住再說。

“他二爺啊,只要你自己能夠說話算話就好。”

岳部舉說著話就在菜園子裏摘了幾個茄子與辣椒,走進院子裏做飯去了。



“麥書記,這是五萬元,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以後我們公司在星溝鎮的拆建工程,還得仰仗您的大力支持哦!”

大吉利房地產有限公司的負責人呂教天,從皮包裏拿出一個鼓鼓的裝著人民幣的大信封,放到星溝鎮書記麥良芯的辦公桌上。

“呂總,您太客氣了,李部長介紹來的客人,我哪敢怠慢?錢嘛,就不用了,事嘛,我一定會給您辦好。”麥書記一手攥著裝錢的信封一邊客氣地說道。

“哎,麥書記如果不收那就是看不起老弟我了,聽李部長說,你倆的關系都很鐵,我就不饒彎子了,李部長都拿了,你老兄也就不要再與我客套了。”

為了讓麥書記收下自己的禮金,呂教天幹脆把李安也收了自己錢的事情講了出來。

“你來之前,李部長也給我打過招呼了。既然老弟誠意,那我也就不客氣了,對於幸福裏別墅區征地的事情,我們幾個人說了算,你就放心好了。”

麥良芯說完就把裝錢的信封隨手放進他辦公桌的抽屜裏。

“只等農戶們收了秋,我們就打算破土動工,只是還有那三戶人家還沒簽拆遷手續。要想辦法盡快把他們的拆遷手續做好。別耽誤了我們工程的施工時間。”呂教天說道。

“這難度不大,也就三戶而也,如果他們不簽,我們就是用強也要把這事情辦妥。”麥書記用手敲著桌子胸有成竹地承諾道。

“好像聽說他們都不願意拆遷,拆遷簽約工作還是早點做好的為好。”呂教天道。

“你給我十天時間,我就把這三戶拿下。我就不信他們幾個小小的農民還能成精了不成。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裏去好了。”麥良芯再一次做出承諾。

得到了麥良芯書記的保證,呂教天徹底放心了。在他們開著車子回縣城的路上,司機吳先雲扭頭問:“呂總,幸福裏別墅區既然有李部長的股份,與他聯合開發,我們為何還要給這個麥良芯送禮?”

“這你就不懂了,當官的哪有不喜歡錢的?遇墳燒紙,逢廟上香。錢到事辦,火到肉爛,這些都是再平常不過的道理了。再說了,這些都是人精,你不一一打點好了,他們就會給你下絆子,起碼不會出力盡心為你辦事,事情就會出紕漏。社會上的事情,隨著你的閱歷增加,慢慢你就會懂的。”呂教天意味深長地說道。



在鎮司法股的吳文科的帶領下,王定富,李常有,岳部舉三人來到了星溝鎮紀委辦公室。墻上掛著的精致匾額裏寫著:“清廉,博愛,公道,文明,公平正義”

“這是我們鎮的紀委範同範書記,這是大吉利房地產開發公司的辦事員吳先雲,這個是我們鎮的武裝部的部長賴蠻橫,這個是我們村包村書記馬嘶鳴。”

隨著他們進入鎮紀委的辦公室,對著房間裏早也等候多時的幾個人,吳文科給前來的幾個村民一一做了介紹。

“今天我請你們幾位來呢,就是關於你們幾戶搬遷的事情再做一番調解協商,大吉利房地產公司在我們鎮的幸福裏別墅區工程到秋風節氣就要開工,你們幾戶都是搬遷的住戶,今天在我們幾位的見證下,就在這裏把搬遷協議給簽了,別耽誤了人家的正事。”在吳文科的介紹後,範同首先開了腔。

“範書記,這可不行,我們之前蓋房子都是經過鎮裏批準的,現在說搬遷就搬遷了,給的那一點賠償金都不夠我們蓋個房子的,而且給我們重新劃定的宅基地還是村裏以前平了墳的小鬼地,哪個願意去那裏住呢?”王定富首先否決了範同的建議。

“是啊,範書記,咱們換位思考一下,要是你家遇到搬遷你會願意拿著這點錢去與那些死-人住一起嗎?”李常有也隨聲附和著。

“混賬,有你這樣跟領導講話的嘛”武裝部長賴蠻橫利聲呵斥道。

“以前農村建房,都是沒有什麽正規手續的,尤其是你們所謂的三家村,私自去大田地裏建設的房子,更談不上什麽手續了。有粉就是面,給你們的拆遷補償金每戶1萬元,不少了,什麽小鬼地,能做得陰宅,就能做得陽宅,說不定你們幾戶搬過去住就會大吉大利呢。早一點配合拆遷,你們還能領一點補償,要是不配合,那就別怪我們翻臉無情了,強拆的後果是分文補償都沒有的。你們可要想好了。”範同半引誘半威脅地說道。

“範書記,當初我們建房是有手續的,你看,我今天把手續也帶來了,各位領導都看看,這個就是鎮裏當年給我們發的建房審批手續。”王定富說著就從懷裏掏出那張蓋著政府大印的紙張彎著腰恭敬地遞了上去。

“我的也帶來了,領導們看看,我們的不是違建房。”李常有說著也從身上拿出自己當初建房的審批手續。賴蠻橫伸手接了過去。仔細地看了起來。

白紙黑字政府蓋的紅章。他們確實是有審批手續的。

“老岳,你的建房手續呢?”範同轉過頭問岳部舉。

“那年夏天雨季家裏進了水,被水浸泡了,我也沒當回事。就弄沒了。”岳部舉不動聲色的說道。

“我看了你們的這個手續,這好像是當年李部長在這裏工作的時候下發的,看日期都也十幾年過去了,早也作廢了。這手續是不起作用的。”範同漫不經心地說。

“對,這個手續早已作廢了。範書記,你看看,這都破舊到什麽程度了,字跡都看不清楚了。”賴蠻橫說著就把李常有那張建房審批手續也遞給範同。

此時範同做了一個誰都想不到的動作,他刷刷刷就把到手的兩張建房審批手續撕得粉碎。一邊嚴厲地說:“你們的房子都是違建房,抓緊與大吉利房地產公司簽訂搬遷補償協議,否則後果自負。”。

看著自己的建房審批手續被範同撕個粉碎,王定富與李常有立刻目瞪口呆。岳部舉則冷冷的看著這一切。

“你們怎麽這麽不講道理呢?我們的手續明明是有效的,你怎麽能把它撕毀了呢?”醒悟過來的王定富說著就要上前動手。

“你們這不是欺負人嗎?還我建房審批手續來。”急紅了眼的李常有也立刻咆哮了起來。

“算了,算了,跟他們講不清道理,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們還是回去吧。”

眼看要出事,岳部舉就伸手扯了扯王定富的衣角,又拉了拉李常有的胳膊,連拉帶拽地把他們勸走了。

“範書記,你真高明,你這一招實在太妙,這樣一搞他們的房子就都成了違建房了,他們不簽協議也不用擔心,我們就以清理違建房的理由強拆。”賴蠻橫對著範同奉承道。

“你撕毀了他們當初的建房審批手續,再以拆違建的方式達到目的,這下沒了手續,他們叫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告狀也無門,範書記這手做的真的絕了,太絕了。”馬嘶鳴也對著範同也豎起了大拇指。

“對付這些難纏的刁民就要使點手段,胡蘿蔔加大棒,飴糖加砒霜,只有雙管齊下,才能做好工作。”範同得意洋洋地介紹著自己的工作經驗。



收秋後,田裏的那些青紗帳不見了,一眼望去一覽無遺。瓦藍瓦藍的天空飄著一團一團被風撕碎了的白雲,從田野的另一邊吹來了涼爽的風。

早飯後,三家村的幾戶村民正在各自做著營生。從遠處傳來機械的隆隆聲。一輛黑色的轎車後面跟著一輛裝滿了人的大篷車與一架挖掘機,只奔三家村而來。

“強拆隊來了。”隨著李常有老婆吳雲霞的一聲驚恐的尖叫,人們都放下了手裏的活,趕緊趕回家中護家。

“主啊,求求你,庇護你的孩子吧,保佑我們平安,驅趕走這些害人的魔鬼,讓我們不受騷擾與驚嚇。”王定富的老婆跪在地上,虔誠的求著她的主能夠救救他們。

“你這個老婆子,就連東方的菩薩都不能保佑我們,更別指望什麽西方的神靈了?”一向不信教的王定富,一看自己的老婆跪在那裏嘮嘮叨叨的,頓時不耐煩的責備道。

老婆子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跟著王定富出了家門。

黑色的轎車在三家村王定富家的門前停了下來,矮矮胖胖壯壯實實一臉橫肉,長相兇惡的‘癢辣子’王兵從車裏走了下來。跟在後面的皮卡敞篷車也到了,上面的人像下餃子一樣陸續地跳了下來。像衛隊一樣站在王兵的後面,眼睛大小不一的盯著王定富家那低矮而破舊的老式瓦房。

“二大爺,今天我們奉命拆遷,你是我二大爺,你先帶個頭,協助一下我的工作,讓我把你家的這三間瓦房先拆了,做個榜樣,這樣他們兩家就沒有話可說了,跟著我再把李家與岳家的房子也推了。補償嘛,你還是可以領的。”

推著平頭帶著墨鏡一臉橫肉的王兵甕聲甕氣地對著王定富說道。這聲音又粗又硬,像是從野地裏空曠的無主墳墓裏傳出來的回聲一樣。

“你這個王八犢子,誰是你二大爺,今天你要是敢動我房子一根毫毛,我特娘的就與你拼了。”

心情異常激動的王定富漲紅著臉,瞪著血紅的眼睛,像是剛剛參加過一場酒宴後喝得爛醉的酒徒。

“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給你臉你不要,你要不做我二大爺,那我今天就是你大爺了,王八旦,上去拆。”

看王定富不給自己的面子,拆遷隊長王兵很下不來臺,不加思索的順口就做了他二大爺的大爺。揮手喊著王八旦開著挖掘機上去拆。

“王八旦,你敢?你知道你幹的這是什麽事情嗎?扒人房屋,這是最缺德的事情。將來是要下地-獄的。”岳部舉厲聲呵斥道。

“當年公司不景氣,是你兒子岳小明裁員讓我回了家,現在我只能跟著王兵哥混日子了,端人飯碗服人管,我也只能奉命行事。”

王八旦說完開著挖掘機直奔王定富家那三間瓦房而去。

“要拆你就先碾死我吧!”

一聲尖叫,李常有媳婦吳雲霞躺倒在挖機通往王定富瓦房的通道上,用身體擋住了王八旦的挖機,王定富的老婆也跟著躺倒在吳雲霞的身旁,阻止挖機前進。王八旦也只能暫時把挖機停下來。在危難面前,他們三家異常的團結,一致抵制強拆,共同保衛自己的家園。

兵似乎早就預料到了,大手一揮:“上,把他們給我拖開。八旦,開過去,拆!”王兵揮手命令著他的強拆隊。

聽到主人的號令,很快眾人就立刻擁上去,像宰年豬一樣捉腿拽手,七手八腳地把吳雲霞與王定富的老婆拖開。披頭散發的兩位婦女被人像年豬一樣地擡到一邊,扔得遠遠的,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們呼天搶地地咒罵著,他們也許是被摔傷了腰,也許是跌疼了屁股,沒有再爬起來,雙手在空中拼命的揮舞著。向是在向空中的某種神靈求救,但是瓦藍的天空中沒有一絲雲彩,只有幾只受到驚嚇的麻雀展翅迅速逃離。任憑他們哭喊呼叫,眾人絲毫不去理會。

地上散落著一只女人的鞋子,不知道是吳雲霞的還是王定富的老婆在掙紮的時候散落下的,癢辣子王兵走過去,像足球運動員一樣,擡腿一腳踢飛了那只遺落下來的女式鞋子,那鞋子在空中劃了一個漂亮的弧線,然後落在前面不遠處的菜地裏便沒有了蹤影。王八旦駕駛著挖掘機開過去,砸開了王定富家房屋的一角。

“轟隆”的一聲響,響聲似乎震動了整個世界,讓人膽顫心驚。兩只雲雀從枝頭上被驚飛起來,只竄雲霄。磚墻倒下騰起的灰塵泥土把前來拆遷的人群籠罩在陰影裏,灰塵散盡,只見他們一個個灰頭土腦,很像是剛從秦始皇陵的盜洞裏爬出來的一群盜墓賊。

發了瘋一樣的王定富拿著鐵鍬大喊著:“狗日的,我跟你們拼了!操-你-媽的,我今天跟你們這些狗日的拼了!”

王定富揮舞著鐵鍬沖上去,打碎了王八旦挖機駕駛室上的玻璃,飛濺的碎玻璃渣噴了王八旦滿身。嚇的王八旦趕緊停下了挖掘機,跳車逃命去了。

“癢辣子,你這個狗日的,你再這樣鬧下去是會死人的,弄出了人命到時候你可是吃不了要兜著走!”岳部舉用手指著王兵的鼻子厲聲警告著。

一看再鬧下去,怕是真的會弄出人命,王兵大手一揮,喊了聲:“走,以後再來。”

說完拆遷隊長王兵便帶著眾人如鳥獸一般散去。



夜晚的村莊顯得格外的寧靜,月光如水,喧鬧了一天的雞*鴨-鵝也早早入了圈。幾只看門狗警惕的替主人守護著家門。王定富與岳部舉都聚集在李常有家,眾人圍著桌子成了一個不規則的橢圓形,他們在商討著後面應對強拆隊的方法。

“今天要不是我拿著鐵鏟與他們拼命,我的房子就被王八旦用挖機給砸了。”王定富心有餘悸地說。

“就憑我們幾個,對付不了這幫沒有人性的匪徒。得想個萬全之策,不然這樣耗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岳部舉說道。

“下次再來就報警,讓警察把他們這幫壞蛋都抓起來。”吳雲霞在一旁天真地插話道。

“他們都是一夥的,報警是沒有用的,從他們撕掉你們家的建房審批手續,到癢辣子王兵的強拆隊肆無忌憚地強拆,沒有強大的後臺支撐他們肯定是不敢的。”岳部舉吸了一口旱煙說。

“王兵的姑父章懷中現在當了市法院院長,姐夫李安現在又是縣組織部的部長,王兵敢做強拆隊的頭,這裏肯定有他們撐腰,不然就憑他有勞教前科,他也不敢再次犯案。”李常有喝了一口水放下碗說道。

“只怪咱們都是小老百姓,家裏也沒有個當官的,沒有後臺支撐,要不他們也不敢對我們怎麽樣。”吳雲霞給他們空了的碗裏重新添上開水說道。

“也不是,我有一個曾祖父的弟弟,叫岳部中,他就在京城裏當大幹部。小時候我們經常在一起玩,感情很好,只是後來我隨著父親從無錫搬來木陰縣星溝鎮,便很少再與那邊有聯系了。聽小明說他現在又調到中-央組織部去了。”

岳部舉這番話一出口,眾人皆驚!因為他們從不知道岳部舉家,還有這麽一個在外當大官的弟弟。就好像在長江裏翻了船落了水的人,突然就抓住了一塊木板,立刻就興奮起來,覺得自己有救了。

“那我們就給他掛一個電話,讓他給縣裏通個氣,給我們的補償多一點,再給咱們劃一塊交通方便的好宅基地,不就行了?”李常有興奮地說道。

“打電話說不清楚事情,還是給他寫封信吧,能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個清清楚楚的。說不定還能起個作用。”岳部舉想了半天然後才發言。

於是眾人商定由岳部舉給他一個曾祖父的弟弟岳部中寫了一封求助信。然後滿懷希望地等待著奇跡的來臨!

“岳部舉,你的信。是北京來的。”十幾天後,郵差給岳部舉送來了一份郵政特快。

於是眾人又聚集在一起,岳部舉打開信當眾念了起來。

哥:

來信收悉,得知你們三家村遭無理強-拆,我十分同情,同時也對某些地方幹部以權謀私懶政不作為的行為十分痛恨。你們給我寫信求助,本意是想借用我手中的權力為你們謀取私利,在拆遷中為你們提高補助資金,為你們提供好的宅基地重新建房。但是我很遺憾的告訴你們,這個絕對不行。作為黨的高級幹部,我有自己的信仰,也有自己組織紀律的約束,更不能違規動用公權為私人服務,人品看做事,做事先做人,清廉守紀守法守規矩,是做官的根本要求,我亦如此。所以還請你們能夠理解!

哥,自從你家因故搬離無錫,去木陰縣居住,咋們有好幾十年都沒有見面了,對你的印象還停留在兒時的記憶裏,現在也變得比較模糊了,難忘小時候我們一起玩耍,情深義厚。懷念小時候我們一起在你家大爺辦的私塾裏讀書時的情景,你家大爺對我的關懷照顧,我都深深的記在心裏,現在想起還常常感慨不已。

哥,對於你們家的拆遷問題,我可以給幾點建議,供你參考:

1:要求要合情合理合規合法。

2:站在道德與正義的制高點上尋求上級有關部門的支持。

3:走正規途徑逐層信-訪要求地方政府合理解決正當訴求。

要相信我們的黨,相信我們的政策,相信黨紀國法能夠制裁黨內腐敗分子,清除社會毒瘤,凈化社會空氣。只要你有理有據,堅持走下去,最後就一定能夠看到光明。

哥:我就說到這裏,這次沒有幫到你,深感歉意,我從自己的津貼裏拿出1萬元從郵局寄給你,是為弟的一點心意,望你收下。有空的時候來京逛逛,我們兄弟見面好好聊聊,再續兄弟之情誼!

弟:部中

2009年10月26日夜於北京

岳部舉當眾讀完了弟弟寄來的信件內容,眾人的情緒由剛才的興奮頃刻之間變為沮喪。

“這是什麽人嘛,竟然不念兄弟舊情,這點事情都不能辦。現在社會啊,人情冷漠哦!”王定富很是失望。

“人家畢竟幾十年沒有與岳大叔見面了,早也沒有了親情,人情冷暖,一試便知!”李常有有點沮喪。

“你們也不要這麽說他,從他書信中的言辭來看,與我還是有些感情的,大人物就是規矩多,也許他真的不方便辦我們的事情。他寄來的錢我會如數退回,因為我不需要他的錢,求助是為了公道而不是為了錢。



怕鬧出人命,王兵暫時偃旗息鼓沒有再去三家村強拆,而是向他的父親王定灰討註意,如何達到強拆三家村的目的。

“要想達到目的,還是用當初逼走岳部舉家的老辦法,轉換一下思維,讓他們生活不下去,自然就會乖乖的跑路。可以采取斷路,斷電,騷擾三項舉措,保證一舉拿下他們。”老狐貍王定灰眨巴著老鼠眼獻計道。

“到底如何做,說的詳細點,撈點幹的。我不想聽你說廢話。”癢辣子王兵顯得有點不耐煩。

“第一,趁他們不備派王八旦駕駛挖掘機挖斷他們通往大路的通道,讓他們無法通過;第二,斷了他們三戶的電力;第三,弄幾輛裝了電喇叭的車在天黑後開過去,對著他們的房子播放噪音,讓他們無法入睡。就這三條,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乖乖的就範。”獻出毒計的王定灰露出得意洋洋的神態。

“爸,你真不愧是詭計多端,陰險毒辣,老謀深算的老狐貍。這招真絕了,真的讓我佩服死了!你幫我解決了一個強拆的大難題。”癢辣子王兵佩服地對著他的老爸豎起了大拇指!

“媽的個逼,你怎麽跟老爸說話?註意你的用詞!”王定灰不滿地罵了兒子一句。

第二天,王八旦駕駛著那輛被王定富砸了玻璃的挖掘機,挖斷了三家村通往公路的道口。鎮裏又命電力站掐斷了三家村的電源。夜晚王兵派過去的車載喇叭,對著拆遷對象戶不停地騷擾。這三招一用,只搞的雞飛狗叫人難安。幾天後,三家村的幾只看門狗,也不知道吃了什麽東西,口吐白沫同時暴斃。不詳的陰雲頓時籠罩在人們的心頭。

王定富李常有岳部舉三人,幾日連續去鎮政府找麥良芯書記告狀,麥書記就派紀委書記範同來處理,範同就把事情推給司法股處理。於是他們一行人就按照範同的指點來到了鎮司法股。

“老岳,只要把你女兒嫁給我做老婆,我就幫你找回公道。”聽完他們的敘述後,司法股的吳文科擡起頭,斜著眼睛看著岳部舉說道,說完後滿臉的得意表情。

“你這個人怎麽說話呢,他只有一個兒子,更本就沒有女兒。”王定富生氣的說道。

“去年你剛死了媽,連你爸都沒有媳婦,怎麽會輪到你娶媳婦呢?”岳部舉回擊道。

這個吳文科頓時臉紅心跳,一時無言答對。

“我們還是帶上證據,去縣裏找紀委吧,再去公安局報案,不行再往上找,我就不信當官的沒有一個明白人?能給我們找回一個公道?”

看到在星溝鎮討不到公道,岳部舉建議再往上反映。岳部舉的提議得到了王定富與李常有的支持!於是三人聯合來到了木陰縣信-訪辦,把前因後果仔細的敘述一遍,希望得到有關部門的支持解決問題。

在地方各有關部門給出模糊的答覆後,王兵帶領的拆遷隊更加肆無忌憚,頻頻對三家村進行騷擾。逼的岳部舉他們三人又多次到上級部門喊冤告狀。



岳部舉他們頻繁向上級喊冤告狀。讓事發地星溝鎮書記麥良芯很是惱火。他立即給轄區治安所的所長宋無良打電話,讓他們派出精兵良將,前去省有關部門門前截訪,並教訓一下岳部舉他們,讓他們品嘗一下告狀所帶來的苦果,以便起到殺雞儆猴的效果,讓他們以後再也不敢繼續喊冤告狀。

宋無良接到麥良芯書記的電話指示後,不敢怠慢,立即進行了周密的部署。他選派了四個長得像公牛一樣精壯機靈的年輕警察,前去執行任務。為了掩人耳目,叮囑他們全部換上了便衣,去省信-訪-辦門前候著。

“老同學啊,多年未見,很是想念,我這次來省裏出差,昨天剛辦完了公事,想順便見一下你這個大領導,......\"

在省信-訪-辦門前,前來省城出差的木陰縣法院的法官胡夏弄穿著一身灰色的中山裝,頭上戴著一頂藍色的檐帽,看起來儼然一副普通的農民打扮,他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拎著黑色的牛皮包,操著他那特有的木陰鄉音,正給裏面的老同學打著手機聯絡著。

“這個操著木陰縣口音的老家夥肯定是,狗日的,給我打。”

偽裝成便衣的警察裏有一個人喊道。接著幾個人就立即沖了上來。對著胡夏弄法官,不問青紅皂白就施以一頓拳腳。省信-訪-辦門前立即上演了一場全武行。

“我是一名法官,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要打我?”

突然的襲擊打飛了胡夏弄的手機,接著他又被人幾個飛踹跌翻在地,驚慌失措的他帶著驚恐的樣子,質問這群出現在面前的突然襲擊者。

“日你媽的,你還敢冒充法官,膽子不小啊!我他娘的還是人民警察呢!打的就是你這狗日的。我看你下次還敢再來這裏喊冤告狀?”

這幾個便衣警察並不認識岳部舉,只聽木陰縣獨特的口音,他們就誤把胡夏弄當成了前來喊冤告狀的岳部舉了,於是圍著他就是一頓拳腳狠揍,很快胡夏弄就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了。

“你們在幹什麽?他是我的老同學胡夏弄法官。”聽到老同學來訪,在省政法委工作的仁意趕緊出來接見。見到這一幕很是吃驚。

“乖乖,這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己人打了自己人,我們打錯人了,大家趕緊跑。”其中一名機靈的便衣警察不由得懊悔的喊叫到。

隨著一聲趕緊跑,瞬間幾個人便消失得難覓影蹤。只留下像受傷的蚯蚓一樣,疼得在地上不斷翻滾蠕動著的胡法官,還有一群圍觀看熱鬧的民眾。

“現在這社會,法官也很難當啊,進了法院打官司的,送錢的就肯定沒有理,有理的又不肯送錢,你說法官判案的時候,他到底還能不能站在公平公正的位置上為弱勢群體講話呢?那些有權有勢的人法官也是得罪不起的,法官這碗飯,也難吃哦!你說他這輩子托生當了法官,是不是也左右為難啊。法律這本書,也是一本難念的經呢,這不,這個法官就因為得罪了人,才被人給收拾成這個樣子,哎,這世道,該如何得了哦,連法官都挨打,何況我們這些小民了。”圍觀的人群中,人們議論紛紛,發出了一聲聲嘆息!然後搖搖頭無奈的離開。



“範同啊,今天縣紀委給我打電話了,他們知道當初是我力排眾議把你提拔起來的,說你鎮星星村岳部舉他們三人又到省紀委把你給告了,這次不同上次啊,省裏都把這案子壓到市紀委督辦了,市紀委領導這次是要親自看核查報告的,最好能夠取得他們簽字滿意的調查報告上報上級,你這次真是應該動點心思了。具體怎麽去做,等會你們開個會,商討一下對策。”

範同的手機話筒裏傳來李安的聲音。

“李部長啊,您的舉薦提拔之情我一直記在心上呢!投桃報李,我知道您老在大吉利房地產公司投資的幸福裏別墅區工程中有個人股份,所以我才盡力幫助他們辦事的,過程中難免要使用點非常規的手段,這樣才能掃清障礙,早點讓幸福裏別墅區如期開工建設啊。我這不也是幫你忙的嘛!上面的事情還是要依靠你通融照顧一下的。”範同對著話筒告訴李安。

“幸福裏別墅區工程的事情你要是幫我掃清了障礙,在年底工作調整的時候我一定給你升職,不過,你要拿出實際行動感謝我啊,要實的,不要虛的。”李安又給範同打了一針興奮劑。

“李部長,我知道你個人的喜好,聽說我縣黃竹林會所裏又新來一批年輕漂亮的,你啥時候方便,我在那裏請你客。上次你對我給您選的那位年輕貌美的小姐感覺還滿意吧?”範同舊技重演討好道。

“特娘的,滿意個鳥,那女的雖然長相不錯,但還是個雛,完全不懂技巧,上了床象個-死魚一般不聽使喚,完全沒有味道,也沒有職業道德。不去不去。”李安在電話裏抱怨著。

“那我就籌一筆可觀的現金給您老送去,等尋到好的回頭再請你客,關於我升職的問題,這事就定在你身上了。”

“哪裏需要去尋?你家的對象小王會記,身材苗條長相甜美,那眼睛水靈靈的,那白裏透紅的臉蛋上永遠掛著嬌羞迷人的微笑,她風情萬種,顯得很有女人味。那次我去你家做客,只看了她一眼,我就失眠了一個星期,就她了,現在就看你能不能舍得割愛了,你要是能說動得了她,讓她做我的情人,年底我就給你連升三級,讓你做新時代的張好古!拿老婆換官帽,很劃得來呢,呵呵呵呵……”

用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語氣把自己的心思傳遞過去的李安,此時也樂呵呵地笑起來。

“李部長說笑了,我就當是玩笑話,玩笑話。不過我的事情你一定得辦,一定得幫我辦好。拜托拜托!”範同尷尬得有點語無倫次。

“好了,咱先不說這事了,我之前也給你們的麥良芯書記打過電話了,叮囑他一定要把這事辦好,不然市紀委劉書記一但生氣了,那後果就非常嚴重了。” 李安再次表示自己對此事十分上心。

他們接著東拉西扯的聊了一會,然後就掛了電話。

“尼瑪的,你這個心理變態的家夥,我給你找年輕藐美的,你倒是嫌人家沒品味,我用過的杯子你倒是不嫌臟,還惦記上我的老婆了,真是搞不懂你這個喜歡吃剩飯的家夥。”

通話結束後,範同放下手機,心理有氣,不由得自言自語地嘀咕著。

岳部舉他們到省紀委把範同給告了,得到消息的李安事先就給他們通了風報了信,星溝鎮一把手麥良芯書記,當即召集了一些高智商有謀略的人在一起商討對策。

“化解這事我看得動點心思,他們告狀的目的無非就是想達到自己的目的,我們就從他們需求的目的下手。先假意答應他們的要求,弄個假的處理決定,把他們的簽字騙到手,這樣對上面也好有個交代,下面的事情就好辦多了,可以如此如此去操作……”

包村書記馬嘶鳴略微思考了一下,擡起手扶了扶近視眼鏡,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我怎麽可能去向他們這些泥腿子低聲下氣的認錯呢,那我成了什麽了?老馬你盡出餿主意。”一聽馬嘶鳴說出的計謀,範同像是服足了搖頭藥。

“我說老範,你撕了他們的建房審批手續,事情處理得不幹凈,現在岳老頭手裏還有一份,他們一直不停地在上告,我們很是被動,你就去先向他們假意服個軟,說句好話。俗話說,膽大心細臉皮厚,這才能成大事。就象男人的生-殖器,能大能小,能軟能硬,能縮能伸,才能暢快淋漓,才能游刃有餘。只有笑裏藏刀,才能施展你的才華,才能有所成就。我們這招叫黑虎掏心,先軟後硬。”

麥良芯書記開著玩笑,樂呵呵地笑著勸說並打趣著範同。

他們幾個人商量了好久,終於把這事情定下來了。



“大姑爺,定富叔,常有老弟也在這裏啊!今天我來看看你們,因為拆遷的事情鬧的很頭疼吧?”二桿子陳堅腚說著話就進了門。他們三人趕緊站起來讓座。

“堅腚啊,真沒有想到,你還能來看我。”內堂侄二桿子的突然到來,讓岳部舉感覺有點意外。

“今天我就是為你們幾戶人家拆遷的事情來的,雖然我只是個村長,大小我還算是個官嘛,為了你們幾戶的事情,我在鎮裏可沒少幫你們說好話。”二桿子陳堅腚呵呵笑著,與眾人打著招呼。

“二桿子,你與學河都他娘的是穿一條褲子的人,尼瑪你能幫我們說什麽好話?”王定富倚老賣老,調侃著陳堅腚。

“叔啊,別老一口一個二桿子地叫我,你看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諢名就別叫了,以後就叫我堅腚好了。”二桿子道。

“那你今天倒是說說看,你都幫我們說了什麽好話,又起了什麽作用?”王定富追問道。

“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墻,我大姑爺給他在北京***組織部的弟弟寫了信的事情我也知道了,我就把這事情向馬書記做了詳細的匯報。同時還幫你們幾戶請求增加拆遷補貼,選方便的地塊給你們重新置換宅基地等等。馬書記一聽說我姑爺還有這麽個在***當大官的弟弟,趕緊讓人去派出所戶籍室,查看了你們家上下祖宗八代的社會關系,最後才總算是確定了,有了這層關系,所以拆遷這事情就好說話多了。如果不是因為你有這麽一個在京城裏當大官的弟弟,這事情就很難解決。你們也不是不清楚,現如今上訪告狀,倒不如去廟裏給菩薩上幾炷香,那更能求得安慰呢。所以說啊,政府裏要是沒有人沒有後臺,那是很難辦成事的。”

能言善辯的二桿子嘴巴靈巧的很,隨口就編出這麽多的瞎話來,到也說的是有板有眼的,眾人都信了。

“所以呢,他們要我來給你們先通個氣,決定和平解決拆遷這事情,按照你們的意思,適當滿足你們的要求。這幾天你們就不要再跑省紀委了,也不要亂講話,事情肯定會幫你們辦好的。範書記還說要請你們喝酒呢,你看看,這是多大的面子啊?”村長陳堅腚說。

“我們也不想與領導作對,只要公平合理的幫我們把事情處理了就行,我們也就不再追究了。人啊,只有見面之誼,沒有見面之仇的道理?這喝酒嘛就算了,要請也是我們請領導喝酒,哪有領導請我們喝酒的道理?”

岳部舉的話得到了王定富與李常有的讚同。

三天後,在村長二桿子陳堅腚的再三要求下,實在推辭不過,三戶拆遷戶的主人隨著二桿子,來到了鎮裏的一家最好的酒店裏。在一個裝飾豪華的包間裏,見到了早也等候多時的鎮紀委書記範同,包村書記馬嘶鳴,武裝部長賴蠻橫。

“老岳啊,老王啊,小李啊,前段時間在你們拆遷問題的處理上,我的態度粗暴,行為有點出格不夠友好,你們還是不要往心裏去啊。作為公家人,我也是身不由己啊。”範同首先皮笑肉不笑的給他們三個人表示了歉意。

“範書記,那事都也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以後大家都是朋友,都是朋友!”岳部舉客氣的說。

王定富與李常有也連聲附和著。

“我還是在二十年前喝過一次茅臺酒,確實美酒,那次村書記王定灰喝的最多,他犯了心臟病當晚拉去醫院裏搶救的。”

幾瓶茅臺酒拿了上來,二桿子回憶那次在陳金剛家祭時的酒宴,不免感慨地說道。

王定富,李常有看著茅臺美酒眼神放光。岳部舉聽到二桿子提起那次金剛家祭酒宴的事情心裏揪了一下,那是一場令他很失面子的酒宴,頓時悶悶不樂。

“喜歡今天可勁喝,茅臺美酒管你喝個夠。”馬嘶鳴笑著說。

飯店服務員上好了酒菜,於是他們幾個人分位次坐定。因為李常有與二桿子是村民而且年紀最小,就由他們二位倒酒。

“李老弟,你用手握著酒瓶脖子倒酒,這個姿勢可不對啊,我告訴你把,這種姿勢叫卡脖子,你這樣給我們的範書記倒酒,這可是對範書記的大不尊敬。你趕緊把這杯酒喝了,再重新用正確的姿勢給範書記倒上。”賴蠻橫趁機抓了李常有倒酒時候的一個錯處,罰了李常有一杯酒。

李常有自知理虧,只得把範同的一杯酒喝光了,重新給其滿上。

他們邊喝邊談,氣氛融洽,一番推杯換盞,菜過五味。岳部舉平時不善喝酒,感覺頭暈腦脹,怕喝醉了出醜,便推脫不再喝。

“大姑爺,喝,酒一定要喝,你看看今天來陪你的,都是有頭有面的。你不喝就是看不起各位領導。喝,常有弟,定富叔,你們說對不?”二桿子竭力勸著岳部舉。

“是啊,是啊,今天的酒是酒中之王,我們這些平民百姓,一輩子又能有幾次機會喝上?而且我們是來陪幾位大領導喝酒的,領導沒有喝好,我們哪能半途撤退?喝,今天一定喝。一醉方休。”李常有年輕氣盛,一連聲的附和著。接著就給岳部舉把酒杯倒滿。

“範書記,我們三人共同給你敬酒三杯,因為我們到處告狀,讓你受驚了,這杯酒就算是我們三人給你賠罪壓驚了!”

李常有端起酒杯,紅著臉謙恭地對鎮紀委書記範同說道。

“自從我從政以來,雖然時間不長,倒也經常遇到刁民潑婦告狀,那可是堪比唐三藏西天取經,早也經歷過九九八十一難,最後都是被我輕松化解,有驚無險。我都習慣了。這次也一樣,哪裏有什麽險?更談不上有什麽驚,不過你們的敬酒,我肯定是會喝的。喝酒看感情,喝的越多,越顯得有誠意,喝的越多,越顯得我們之間感情深厚。來,我們四個人一起幹杯,滴酒不準留。還希望以後多多配合我的工作!不要再給我們政府找麻煩了。”

範同巧舌如簧,對答巧妙,既把他們三個人罵了一頓,又顯得自己與他們走的更近了。

“那是那是,我們肯定會配合你的工作,今後再不給政府找麻煩。”因為酒喝多了,岳部舉說話也變得口吃起來。

“李老弟,你今天是怎麽了?怎麽倒酒時屢屢犯規呢你剛剛給我倒完了酒,怎麽還沒有換手,就反手給我們的範書記倒了酒。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在正規的酒桌場上,反手給人倒酒,是範了大忌諱的。”

村民李常有酒喝的有點高了,把持不住,在給範同倒酒的時候又犯規了,這瞬間又被眼尖的賴蠻橫逮了一個正著。

“賴部長,這又有什麽說法不成?”李常有瞪著喝紅的眼睛,疑惑的望著鎮武裝部長賴蠻橫。

“你剛才這個倒酒的姿勢叫反手酒,只有在給死人祭奠的時候,才會用這種姿勢倒酒,這叫反手酒。你這樣給我們的範書記倒酒,不就是在罵我們的範書記是一個死人嗎?你這樣在酒桌上給人倒酒,被人揍個鼻青臉腫的,你都還不知道是咋一回事呢,我呵斥你是幫助你,打你都是愛護你的,我今天不打你了,但是我今天給你提醒一下,以後可不能再這樣了,你自己說說,該不該重罰你?罰你喝酒三杯都是輕的,趕快給我們的範書記賠禮道歉。自罰三杯。”賴蠻橫臉帶怒色,瞪著眼睛訓斥著李常有。

“範書記,我們小民沒有經過大場面,不懂禮數,更不懂酒桌上的文化,,常有大侄子這次也喝的夠多了,我想他應該沒有膽量故意這麽做,而且他又不善言辭,就罰他三杯酒,這事也就不再追究了。你看行嗎?”岳部舉接過賴蠻橫的話茬,代李常有對範同賠禮道。

李常有沒有辦法,在征得範同的同意下,連喝了三杯酒。這事情才總算過去了。

轉眼間,七個人不知不覺喝下去了八瓶烈酒。岳部舉也被灌得看人都象陀螺一樣搖晃的,王定富與李常有看碗筷都是重影的。

“拆遷補償金給你們加三倍,另外在村東頭靠近大公路邊上劃出一塊地方,以置換你們的宅基地,你們幾位對我們今天在酒桌上給你們拆遷問題處理的決定還滿意不?”範同依然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滿意,範書記爽快,我們非常滿意!早些時候你要是這樣處理,我們也不會與你們鬧紅了臉到處去告狀。”王定富在酒精的作用下,紅著臉說。

“滿意的話就,就給我們的文件上簽個字按個手印,我們對上面也好有個交待。”

看他們幾個人早也喝的是暈頭轉向,把持不住,馬嘶鳴不失時機地微笑著說。

“嗯,行,可以。”岳部舉,李常有,王定富三個人同時回答道。

範同立即打開公文包,拿出了事先按照自己的意思打印好了的幾份所謂的調查報告,讓精神萎靡醉眼朦朧的幾個人,在上面歪歪扭扭的寫下了自己的名字,賴蠻橫趕緊拿著他們的手指蘸飽了印泥,在文件上一一按下了手印。

範同把他們也搞到手的文件放進了公文包,看到自己的目的也達到,看著他們幾個人七倒八歪的靠在墻角,吐著從胃裏反流出來的汙物,範同厭惡地用腳踢了就近的王定富一腳道:“領導的美酒有那麽好喝的嗎?其實就是毒藥,一群蠢豬!”

然後又轉頭對馬嘶鳴說道:“老馬,你就是個智多星,你給我們幾個人先前喝下的葛根解酒茶,真的是千杯不醉。”

說完他們就給飯店老板打了一個蓋了章的飯菜結算條,幾個人揚長而去。

第二天,岳部舉,王定富,李常有三人再次去鎮政府裏紀委辦公室找到範同,詢問房屋拆遷補償金與重新劃分的宅基地何時才能到位的時候,範同便以岳部舉他們那天酒後與他們簽訂的協議是同意徹底放棄補償金與放棄新宅基地為由拒絕了。岳部舉他們這才知道,那天酒場簽訂的協議是著了他們這幫人的套了。範同他們在酒場上的承諾完全是不能實現的一句謊言,此時他們的誠信變得一文不值。

“你們的誠信就像男人的生殖器一樣,平時不用的時候,都是隱藏在□□裏的,是見不得陽光見不得人的,只有在特別需要的時候,才會偶爾拿出來用一下,有效的時間不超過三秒鐘就徹底結束了。”憤怒之下,岳部舉反唇相譏。

沒有如願的拆遷戶們再次面臨強拆的時候,有點力不從心,飽受折磨。幾次向上反映,拆遷隊都拿出了他們同意無補償金無新宅基地的拆遷手續,毫不費力的化解了這個問題。由於不堪騷擾,女人與孩子們都去親戚家住了,房子裏只有三個男人在日夜守護著自己的家園。

在李安的運作下,二個月後,範同升遷調到王東賢鎮,坐上了第二把交椅。



夜半,月光暗淡,寒氣襲人。

賭局散場,王定富懷揣著在寶局上贏來的幾百元錢,心情愉悅地向著三家村走去。出了村口,他原本是應該回三家村裏自個家休息的。可是他遠遠瞧見魯寡婦家的屋子裏還還亮著燈,他的腳就像生了根,再也邁不動了。王定富雖然也年近七十,但他身體強壯如牛,欲-欲望不減當年。平時他時常幫助魯寡婦幹些雜活,魯寡婦對他素有好感。加上魯寡婦本就水性楊花,這一來二去,時間一長,他們兩個就毫無意外地勾搭上了。這次望見魯紅燕家有燈光,知道她還沒睡。王定富就臨時決定去魯寡婦家裏尋完好事再回家。

去魯寡婦家,要經過村裏辦的集體養牛場大門前。門前的燈光把大地照的雪亮。汪定富在路過這段路的時候,因為他心裏有鬼,害怕有人看見,。一路上東張西望,縮頭縮腦,鬼鬼祟祟,那樣子就像做賊一樣。

魯紅燕聽到王定富的叫門聲,扭動細長的腰身像一條水蛇一樣從床上滑-下來,打開房門,放他進去。雙方成了好事後,王定富留下100元錢,拖著疲憊的身軀出門回家。

第二天中午,突然一輛警車鳴著警笛闖進了村子,從車上下來幾個警員闖進王定富家裏,一窩蜂地把王定富給弄上警車逮走了。給出的罪名是:偷牛嫌疑犯。

王定富的老婆尹老太頓時慌了神。她深知自己的老頭子平時吃喝 嫖賭抽,五毒俱全。但是從沒見他做過賊,偷過人家財物。

岳部舉則不斷安慰她:“他嬸子,你先不要著急,也許是他們弄錯了,定富大哥從沒偷過人家東西,現在怎麽可能是偷牛賊呢?反正我是不信的。我讓常有開著電動三輪車帶著你去鎮上治安所打聽一下消息,看看具體是個什麽樣的情況,我們好對癥下藥,再想辦法救出定富大哥。”

李常有開著自家破舊的三輪車,帶著尹老太,來到了鎮治安所附近,他因為拆遷一事,與岳部舉,王定富幾個人頻頻到上面喊冤告狀,沒少被治安所傳訊與訓斥過,最後直到與政府□□辦簽署了息訪息訴書,保證永不再訪才算安定下來。他心存懼怕,只把車子停在遠處,讓尹老太自己去治安所裏詢問事情的來龍去脈。

尹老太扭著腳步,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了治安所前。看門的警察看到有人前來,開了門走出來,詢問尹老太啥事。

“這裏是不是關著一個說是偷了牛的老頭?我是他家屬,我們都是信耶穌教的,奉行人行好事的,我想進去問問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家老頭平時很老實,從沒偷過人的,怎麽會是偷牛賊呢?我不信,請小哥行個方便,我要進去見見我家的老頭,我要親口問問他這是怎麽一回事。”

“我是沒有權利放你進去的,你家男人偷了養殖場的牛,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你現在所能做的事情就是把你家男人偷的牛交出來,還有把他以前所偷的所有的東西都交出來,為你家男人贖罪,這樣他才有可能被政府從寬處理,釋放回家。不然的話,後果會非常嚴重。”

“你這個小哥,我家的男人平時很老實的,從沒做個賊,偷過人,怎麽一夜之間會偷了人家的牛呢?你讓我把他偷的牛交出來,你起碼得給我見見他的人,我才能知道他到底偷了沒有,如果他真的偷了養殖場的牛,我也得問問他把牛藏在哪裏了?才能把他偷的牛交給你們吧?你都不讓我見我家的老頭子,你讓我拿什麽交給你們?”尹老太據理力爭。

“真是家裏有賊男人,就有臭女人,你的男人是個賊種,我看你也不是個什麽好東西,我真想一腳把你給踹到日本國去。”這個警察顯得十分正氣,義憤填膺,大義淩然,虎著臉,大聲訓斥著尹老太。

“你給我滾,聽著,你男人被拘留了,你就等著給你家男人送牢飯吧。什麽時間你把他偷的所有東西交出來,什麽時間政府才有可能放人的。”

“你別一口一個臭女人,不是好東西的罵我 ,簡直是血口噴人,他到底偷沒偷人家的牛,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自己做的事情,與我無關,如果他真的昨晚偷了養殖場的牛,那他就應該被餓死,我是不會給他送牢飯的,餓死他也是活該的。”很顯然,尹老太感覺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憤憤的扔下一句話,向著停在遠處的李常有的三輪車那裏走去。

“嬸子,聽說定富叔昨夜偷了養殖場的牛,被治安所關起來了。我也是剛聽說,就著急忙慌的趕過來了。我與治安所的宋所長是拜把子的兄弟,這事情還得熟人疏通一下。不然後果很嚴重。弄不好他們會把定富叔送到縣上去,給判個十年八年的,那事情就弄大了,丟人不說,這賊名就扣他頭上去了,你們這輩子也不能出門見人了。誰讓我們都是鄉裏相親的呢,我看這事我得幫你。”村書記陳二桿子陳堅腚開著車子急急忙忙的趕來,在治安所門前碰到了尹老太。

“陳書記,這可不是嘛,你定富叔到底偷了人家的牛沒有,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與他一起生活了好幾十年了,也沒見他偷過人家。昨晚他是回家很晚,聽他說是在東莊賭錢了。這個老不=死-的,只知道賭賭賭,結果把自己賭進牢裏去了 ,還弄了一個偷牛賊的惡名套在自己的頭上,這麻煩大了,我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尹老太一邊著急地訴說著,一邊急得眼淚要掉下來了 。

“嬸子,您先別著急,我給你找找人,你總不能讓我空著手進去說話吧,這樣吧,你去附近的煙酒店裏買一條上好的煙,我好拿著進去給你辦事啊。”陳堅腚入情入理的指點著。

“好,好,你在這裏等著,我這就去辦。”尹老太像是得了救星一樣,快步走向李常有,讓李常有開著電動三輪車,載著她飛一般向著鎮上的煙酒百貨店而去。到了煙酒店,尹老太身上沒有帶錢,由李常有做擔保,賒欠了一條精裝中華煙。

很快,尹老太腋下就夾著一條精裝中華煙,趕回治安所的門前,交給陳堅腚。陳堅腚拿著煙,進了治安所。尹老太與李常有則在治安所外面遠處的樹下等著。

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二桿子陳堅腚才空著手出來,身邊跟著一個身穿治安服裝的人,李常有認識這個人,他就是宋無良。

尹老太趕緊湊上去。臉上擠出一絲難看的笑意,詢問著這事情的處理結果。

“你家男人昨夜確實是偷了養殖場的一頭牛,他去偷牛的時候,是被監控拍了照了,鬼頭鬼腦的。一看就不是個好人。這事情很嚴重,這次他偷牛被抓,說明他是一個慣犯,這幾十年他到底偷了多少東西,只有他自己才能說的清。如果按照流程走,按照公事公辦的話,我們就得把他上交到上級,輕的話也得判個十年八年的,重的話,弄不好,還會判個十幾年幾十年的也不好說,他這下半輩子,就要在牢裏渡過了。起先你一直不相信你家男人是偷牛賊,你跟我進來,我放錄像給你看,我們辦案是依靠證據來辦案的,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走一個罪犯,實事求是。秉公辦案。”治安所的負責人宋無良說著話,一直就把他們兩個帶進了審訊室。打開錄像。映像上出現了王定富在深夜2點多鐘的時候,出現在了養殖場大門前的燈光下,他縮頭縮腦,東望望,西瞧瞧,鬼鬼祟祟。看到這裏,尹老太像是掉進了涼水盆,渾身發抖。臉上湧現出一股羞辱之色。

“明天我們鎮還準備將這些犯人,都弄過去,在他們脖子裏掛牌游街示眾。那是怎樣的一種場面啊?前面有人敲著銅鑼開道,後面有我們治安所警員壓著一幹犯人,在熱鬧的大街上游行。你家老頭子會胸前掛著偷牛賊的牌子,被人押著游街示眾,就這一遭街游過後,你們家在村裏從此就擡不起頭了。還會連累到你們的子孫後代,到時候可是後悔莫及哦。”宋無良邊說邊偷眼觀察著尹老太的神色。

“這種人就應該讓他丟丟人,這個老不死的,都大半輩子過去了,到了臨死的時候,還弄了這一個賊名在身上背著,讓我們一家人跟著他一起丟人,我不管他了,我們家也沒有這個男人。”尹老太出人意外的一邊生氣的說著,一邊往外就走。尹老太這樣的做法讓宋無良大為意外。他一使眼色,陳二桿子會意他的意思,趕緊跟了出來,追上尹老太。

“嬸子,這不是你能鬥氣的,如果真的這樣,讓定富叔以偷牛賊游街示眾,你們以後咋做人?這人咱們也丟不起啊!”

“陳村長,這事兒是咱們家男人做錯了,咱也認了,我也不想你定富叔以偷牛賊被游街示眾啊,咱家也丟不起這人,不過,游街不游街,這是治安所裏的事情,也不是我們平頭百姓能管得了的,治安所長能聽我們的嗎?”

“只要你舍得花錢就中,我與治安所負責人宋無良是最好的兄弟,他能聽我的,只要你舍得花錢,我就能把這個事情擺平了。人嘴兩邊皮,咋說都相宜。他們說定富叔不是賊,定富叔就不是賊。你放心,這事情我幫你擺平了,就看你能不能舍得花錢了。“

“具體需要多少?我不知道我家有沒有這麽多錢,再說了這老不死的,偷了牛賣給誰了?賣了多少錢,誰也不知道。這些錢也沒在我這裏。我能拿的出來的,也就5000多一點。多了我也拿不出的啊。”尹老太又急又羞,急得眼淚在眼窩裏打轉轉。

“這樣吧,這一頭牛大約價值8000元,你能拿出5000元,也算大頭了,你再找常有借一點,再找我的大姑爺(岳部舉)借一點,我們先把這頭牛的錢賠上。這邊我們再慢慢還宋無良的人情,這不就行了?這事情我能說的通的。”

陳二桿子一口鐵嘴銅牙,說的似乎句句在理。尹老太哪經過這一遭事情,人早也是失魂落魄。經過一番思量,覺得也沒有別的路可走,只能花錢消災,先救人保名譽。一咬牙答應下來,回家籌錢去了。

再說王定富,自從中午不明不白,莫名其妙地就被警察給捉了,心中著實有點驚慌不已。直到提審過堂,警察讓他交代昨晚的偷牛經過,並順便交代以前所犯過的一切偷盜罪行,他頓時傻眼了。警察大聲呵斥他,並把近期社會上人們報警所丟失的物件一並往他身上扯,讓他統統交代清楚。王定富張口結舌,半晌說不出話來。只能矢口否認自己昨晚有偷盜的行為,以前自己也是十分的清白。

“你這個倔老頭,還不老實,不知道我們的政策是抗拒從嚴,坦白從寬嗎?你明明昨夜裏去村裏養殖場偷了牛,你把牛賣到了哪裏?賣了多少錢?以前還偷過誰家什麽物件?這些贓物你都是怎麽處理的?賣給誰了?都給我一一招來。不然後果非常嚴重......”審訊的警察看到王定富拒不承認。用拳頭擂了一下桌子,厲聲呵斥道。

“我昨晚只是去史家莊史懷仁家賭錢去了,寶局散場後我就回家睡覺了,從沒有去養殖長偷牛一事。”王定富大喊冤枉,大聲申辯。

“你還不老實,還要我們拿出你偷牛的證據嗎我們從養殖場大門前安裝的視頻探頭裏,獲得你淩晨時分曾經去過村養殖場。你到那裏幹什麽去了?從史家村出來,你回家應該不會經過養殖場吧?半夜三更的,你鬼鬼祟祟,跑到養殖場幹嘛去了?”審訊的警察氣得連續拍桌子,厲聲喝問。

“這,這,------------“王定富舌頭在嘴巴裏打轉轉,半天說不出話來,只得心裏暗暗叫苦,真是與女人偷情反被誣為偷牛賊,滿口是牙無法爭辯。於是垂頭喪氣地癱坐在椅子上,幹脆就再也不回答審訊警察的問話。

”這下你老實了吧?有膽量去養殖場偷牛,沒有膽量承認了?裝死狗了?“警察看到王定富垂頭喪氣,緘默不語,得意的嘲諷著。

最後見再也問不出什麽來,警察只得把他關進一個帶著鐵柵欄的簡易禁閉室內。

王定富躺在禁閉室內單人小床上,情緒低落,心理連連責備著自己:“王定富啊汪定富,老不知廉恥,一時管不住自己□□裏的小雀雀,管不住自己的心。去找魯寡婦撩什麽騷,昨夜裏要不是去找這個騷女人,也不會半夜裏經過養殖場,就不會被監控探頭拍下來,也就不會有這樣的麻煩找上自己。這下倒好,下身的雀雀是不癢了,自己還被冠上一個偷牛賊的惡名。弄不好自己的下半身就要在牢裏渡過了。”

農歷十一月的天氣,夜晚寒冷異常,雖然蓋著臟兮兮的被子,王定富還是凍得瑟瑟發抖。他恨不得找一把刀子一下子把自己□□裏的那玩意給切割下來扔了,方能解自己的心頭之恨。

“叔,這是傳達室的被子,我給你拿來了,你老身體扛不住這寒冷的冬天,你年紀也不小了。嬸子也不給你送床被子來,真是的。”

隨著話音,一個穿著輔警服裝的人抱著一床被子走進來。愛憐地給王定富蓋上。

“小兄弟,謝謝你啊,你真是一個好人啊。”

“叔,你不能這樣稱呼我的,你難道不認識我了?我是方小三啊,我父親是方聞名啊,你以前不是還在我們家裏吃過飯的嗎?”

“你是聞名大哥家的小三啊?你父親去世後你們家不是搬走了嗎?怎麽你還在這裏啊?”

“那是我大哥一家搬遷走了,我與二哥還在木陰縣,沒走。”

“哦,難怪我不認識你了,十幾年過去了,這麽多年不見了,你也發福長胖了,加上我老眼昏花,又以為你家搬遷走了,所以一時沒認出你來。‘’

“叔,在我的眼裏,你一向是個老實人,怎麽這麽大的年紀了,去偷什麽牛?你家過的很不好嗎?非得要靠偷盜去過生活?”

“小三啊,一言難盡啊,叔雖然與你父親一樣,平時就愛個吃喝嫖賭抽,可就是沒做個賊,也沒偷過人家。再難也不偷,再窮也不搶。做人的這點底線叔還是有的,這次他們說我偷了養殖場裏的牛,純屬是扯淡,完完全全沒有這回事。叔真的是被冤枉了。”

“叔,那昨夜裏你去養殖場裏幹嘛去了?還讓人家的探頭給拍了個真著,這事你可是說不清楚的啊。”

“哎,小三啊,這事我真的是說不出口啊,昨晚是真的去賭錢了,我也真的是去養殖場了,可是真的沒有偷人家的牛啊,我那只是路過那裏,有些事情並不是眼見就一定是實的。好了,反正我不是賊,也沒偷過人家,不管你信與不信,你也不要再追問這事了。活該我倒黴,遇到這檔子窩心的事情。”

“叔,我聽領導說你們三家村搞拆遷,你跟著岳部舉,李常有他們瞎胡鬧,屢屢到上面去告狀,讓領導很難堪,惹得鎮裏的領導很生氣,這事情是不是跟這個有關系?”

“是啊,因為拆遷的事情,我們遇到了不公平,沒有辦法,我們是到市,省裏告狀去了,不過至今也沒有什麽結果。”

“叔啊,人要現實,你一個窮老百姓,不要經常給領導找麻煩。你給領導找麻煩,領導難堪了,就一定會給你找麻煩的。與他們作對的人,他們會有一百種辦法對付你,無論從從精力,財力,物力,還是時間上你們都是耗不起的。他們會讓你生不如死,現在領導的話就是當年皇上下的聖旨,即使說錯了,也是對的,他說馬是驢,那馬就是驢,他說你是賊,那你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我方小三相信你是清白的,但是別人能相信你的清白?今天你算是見識到了吧,這就是你與領導作對的下場。這事情我看你應該找個能與領導說的上話的人,向領導服個軟,認個罪,保證以後再也不給領導添麻煩了,花錢消災,出去以後好好過日子,別再亂來了。安安靜靜的過完餘生吧。”

王定富聽了,一言不發,低著頭,嘆著氣,懊悔不已。方小三勸說半天。看看天色也晚,就回到傳達室裏的小床上,裹著褥子,迷糊了一覺。

救夫心切,當天晚上,尹老太就找岳部舉借了5000元,湊足了一萬元,在岳部舉的陪同下,連夜送給了村書記陳堅腚,讓他幫忙找治安所長宋無良把這事情給擺平了。以便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陳堅腚拿到錢後,當著他們兩個人的面,給治安所長宋無良打了一通電話。說了半天,宋無良終於答應放人。但是他的條件是:必須與鎮□□辦簽署一個息訪息訴書,從此遵紀守法,再也不告了。還有,出去以後,王定富就不能到處亂走動,不能亂說話。否則後果極其嚴重。以後出了啥事,他都一概再不幫忙了。尹老太連連答應。

第二天上午,在村民李常友的幫助下,開著破電動三輪車帶著尹老太,去治安所裏辦完了全部手續,又在一個民警的帶領下,接出了被關了一天一夜的王定富。又去鎮□□辦,簽署了永不再告的息訪息訴書。這事才算了結了。

遇到這檔子窩心事。尹老太小家子思想,心理自然也是無法平衡,整天少不了啰啰嗦嗦,整天埋怨咒罵著自己家的老頭兒、王定富平白無故地被誣成偷牛賊,又差點被游街示眾,判刑坐牢,又無緣無故的損失了一萬元錢,不免情緒低落,心理窩火,再加上老婆子尹老太湊這一把火。王定富終於覺得生無可戀,在家裏沒有人的時候,關了門,選擇用一根繩子自我了斷,一掛解千愁。從此脫離這錯綜覆雜的世界,去了西天極樂世界裏享清福去了。

他的兒子覺得父親死的很丟人,與家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喪事一切從簡,用了一口薄木棺材,草草的收斂了王定富的遺體,找了村裏的幾個後生擡著,又請了幾個響壽吹吹打打的送王定富上路。擡到離家不遠的山坡上,由風水先生尋了一塊風水寶地挖坑埋了。然後在上面用土壘起了一個墳堆做了個記號,眾人方才各自散去。

“老哥啊,我們生在這濁世間,在這覆雜的世界裏,本就會有一種利益的紛爭,現實社會拼的是實力,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江湖。我們老百姓本就處在食物鏈的最底端。本應分得明白看的清。你可知道?人生榮辱如浮雲,錢財乃是瓦上霜,名譽錢財轉頭空,不必如此看重。我們到處告狀,爭的不是錢財,而是一種不向惡勢力低頭的精神,我們所要尋求的只是一種公平。可是你為此卻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哎!這也是一種無奈,現在你先走一步了,以後這覆雜的世界,覆雜的人心與人性,都也與你無關了。今天我來這裏送你最後一程,給你燒點紙錢,我想你在那邊用的著,你在那邊,要舍得花錢,遇到找麻煩的小鬼,就花點錢打點打點,花錢消災,不要舍不得花錢。我想陰間也應該會與陽間都是一樣的。”

天黑下來後,王定富的墳塚前蹲著一個老人,這個人就是岳部舉。他一邊燒紙,一邊嘮叨著。他選擇在這個清凈的時候,來與王定富說說心理話。算是與這個老鄰居最後的道別。岳部舉燒完紙錢,又用樹枝沿著所燒的紙灰畫了一個圈。防止孤魂野鬼來搶。

冬夜冷風刺骨,岳部舉裹了裹衣服,雙手攏腰,慢騰騰的下了山坡,回到了自己的破舊的老屋子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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