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瞬間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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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瞬間2（2）
***
無歆叫司機把她載到了警局，正好碰到被押解回來的沈南兒。谷悠只是眾多目擊者之一，所以警方做完簡單的口供和筆錄就放他們回去了。
我跟在沈南兒身後，跟幾位熟悉的警官都打了招呼。一見到無歆，就迫不及待地撲了上去。
“噢，天吶，我的小白菜，我終於找到你了！我一下飛機就聽說你這邊又出事了，馬不停蹄的趕過來，差點沒把我累死……”
“洛子，你怎麽來了？”
“你還好意思問？一年半前的那臺事剛出，你就一個人悄摸著跑回來了，把那麽大一個爛攤子留給我，還每周給我個三分鐘的岳陽電話作為精神安慰。每天至少有八種語言圍著我講話好不好，我簡直快瘋了！你說，你是不是該請我吃山珍海味，補償一下我這顆幼小的心靈？”
“你滿身名牌定制，差我這一頓飯？”
“瞧你這話說的，補償懂不懂啊？當初是你親手把我推出去擋的箭，現在怎麽連一點愧疚之心都沒有？讓你請我吃飯作為補償已經是很便宜你了好不好？”
“等我處理完事情要吃什麽都隨你。”
“哼。”
“你怎麽突然回來了？”
“只準你撂挑子走人，不準我明哲保身啊？湊近點，你是真不怕被人聽到……他們已經準備就緒，沈南兒就是個開始。藥物實驗室被炸了三個，十幾個研究人員失蹤，我再不走難道留著等死嗎？你非常清楚我被抓住的後果。”
“跨國財團的千金，巫洛子大小姐確實很有價值。”
“拜托，我在被追殺欸！你真就不擔心我承受不了這麽大的壓力，從而心理扭曲嗎？”
“好像確實有這個問題，要不然我給你做個‘h-t-p’？”
“居然拿繪畫心理測試（當初我們一起學習的內容）來跟我開玩笑，看來你最近的精神狀態的確不怎麽好。”我意識到她的身體情況又進一步惡化，失去了開玩笑的心情。
“譚隊長出來了。”
譚金洲警官走到我們面前，“學校門口的攝像拍到沈南兒是從一輛黑色凱迪拉克上下來的。她的父母和親戚都沒有購買過這種型號的車，據沈南兒本人所說，她也不認識車上的人。我已經讓我們科的技術人員去追蹤嫌疑車輛，但是我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你們知道些什麽嗎？”
我走出去給白月打電話，無歆對金洲警官說：“沈南兒雖然有精神病史，但不是會突然發病瘋狂咬人的類型。給她做一個腦部掃描，看看到底是出了什麽問題。”
譚警官同意下來就去忙著給警員分配工作。無歆好像因為頭暈在審訊室裏坐了一會兒。我一邊打電話，一邊回想小時候和她的往事——
她不愛吃印著“藍花楹”字樣的色素雪糕，從不敢與我太過親近，不小心受了傷也不吭聲，還會因為丟了一枚紀念幣而焦急萬分……
葉無歆，是一個奇怪的人。
因為想的太過投入，差點忽視了電話那頭的白月。
“餵，打給我幹嘛？”
“好久不見了，小白月。”
“誰小？我比你大得多好吧？”
“你敢這麽對你老大說話嗎？”
“到底什麽事？”
“沈南兒突然出現在學校門口，現在需要請你幫忙找出他乘坐的可疑車輛。”
“先不說他們肯定會躲監控，能被派出來做這種任務的肯定都是棄子，你們就算是找到了又能有什麽用？”
“警局馬上就要忙活起來了，你忍心讓警察叔叔們因為這種小事耽誤時間嗎？”
“得得得，我馬上查，你也真是會給我增添工作量。”
“找幾個關鍵位置的監控直建立物理模型推算，應該用不了多久呀，我記得老段教過你的，你該不會沒認真聽課吧？”
“是一回事嗎？少給我轉移話題，計算機的方面我還是比你懂的。最近加班加的沒日沒夜，你少調侃我兩句不行嘛。”
“我們小白月最厲害了。”
“再說一遍，我比你大！還有，老大跟你在一起吧？宋言言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可能是出事了，你問問老大怎麽辦？”
“學校門口的監控有拍到她嗎？”
“我看看……她被褚蘭帶走了。”
“褚蘭？我家小白菜不可能註意不到吧？”
“什麽小白菜？”
“我給你家老大新取的愛稱，怎麽樣？”
“懶得管你。宋言言的事情一定要跟她說，追蹤可疑車輛的事情交給我，五分鐘搞定。”
“找到位置別給我，直接給譚警官。”
“你們去安心救人，這種小事交給我。”
“拜托你啦！”
無歆一出來，我就抓住她傳達了白月千叮嚀萬囑咐的消息，可得到的卻是她不輕不重的一句：“有找到言言現在在哪嗎？”
“沒有，真要找起來估計還得要一段時間呢。”我聳聳肩。
“幾點了？”
“六點半，天快黑了。”
“你餓嗎？”
“那還用問，我可是橫跨了半個地球飛回來的。”
“走，我請你吃飯。”
“啊？”我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但是很快理解了無歆的意思。“早就有計劃了是吧？居然連我都瞞著。”
“走了。”
坐在擁擠的餐館內，我指著面前的海鮮特色拉面問無歆：“時隔一年半，你就打算用一碗拉面把我打發了？”
“山珍海味以後再補給你，今天來不及，有事。”
“為什麽又是我？”
“因為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急需一個人幫我解救我的朋友，而洛子你最能幹啊。”
我腦海裏閃過幾個人的畫面，原來無歆是打算這樣做。可是真的不會有什麽問題嗎？現在說的再輕松，當災禍來臨時所受的煎熬也不會減少半點。世界上有太多因誤會導致的慘案，這些無法言說的行為到底是否有益？
谷悠打電話給無歆商量一些特別無聊的計劃，我按之前說好的走進森林。
皓月當空，枝葉遮蔽了月光，森林黑成一片噩夢的景象。我的方向感不比無歆好多少，白日裏進來恐都會迷路，更別提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了。好在我事先讓白月幫我連上森林裏的特殊網絡，又讓她把小木屋的位置發給我，才找到了方向。
見到完成任務準備歸家的褚蘭等人，我用一聲口哨將他們攔了下來。
“這麽著急走呀，不打算聊兩句嗎？”
他們中一個較小的男生抽出小刀往我這邊沖來，褚蘭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想出聲阻攔也已經晚了。我閃躲中奪過小刀刺進了他的腹部，一個不小心被小刀劃破了手掌。
那個男生吃痛倒在地上，褚蘭走過來拔出小刀，直接抹了他的脖子。
“刀功又進步了。”
“他是新來的，沒見過你，不懂規矩。”
“殺的這麽幹脆，他是孤兒？”
“對。”
“你們這麽殺下去，手底下遲早沒人。”
褚蘭靠在樹幹上，無奈的說：“這件事還真別怪我。你知道那兩位的手段，葉無歆和她連自保都難。”
我笑笑，展開手上的刀傷給褚蘭看，“知道了，不找你們報醫藥費。”
褚蘭叫人埋了攻擊我的男生，打算領人回去。我走向木屋想先去看看宋言言的情況。沒走出兩步，褚蘭又叫住了我。
“等一下。”
“怎麽了？”
“什麽時候到我？”
“你說什麽？”我停在木屋臺階上，用沒受傷的左手轉著小皮包裝糊塗。
“我姐半個月前就沒有音訊了，這個星期老媽也沒有回去。”
“這樣啊，那得趕緊去找找。”
“巫洛子，我從來沒有違逆過她，把我的死期告訴我很過分嗎？”
“我是真的不知道，要不然我幫你問問？”
“巫洛子！”
“不過嘛，你頭上那位肯定不會自裁給言言謝罪，既然她敢給你下這種命令，你覺得呢？”
“你的意思是……”
“不要這麽敏感嘛，我沒什麽意思。”
褚蘭帶著手下離開，人影盡數消失之際，似乎有人害怕了。
“頭兒，她剛才是什麽意思？”
“您說什麽死期？”
“閉嘴，跟你們沒有關系，不要亂問。”
…………
我進屋查看宋言言的情況。
她還暈著，室內亂得一塌糊塗，遍地衣物爛的沒辦法穿。我怕她醒了情緒崩潰，行為暴動無法控制，遂沒有解開束縛她的繩子，只是脫了真皮大衣蓋在她身上。
最近天氣變暖了些，但晝夜溫差很大。我也怕留在屋內反而會刺激到她，猶豫片刻，又回到木屋外的臺階上坐著。
白月說監控裏看到葉雨青的新男友也進了森林，但方才沒有瞧見，應是提前先撤了吧。叫自己男朋友來做這種事情，同時又害怕被我找麻煩，她到底是什麽意思？
透過樹葉的縫隙，遠遠望見一架亮著燈的飛機。它在空中平穩飛行，像一顆正在閃爍的星星。
不知不覺間回想起以前和無歆周游列國的日子。那時候我們看著朝陽從地平線上緩緩升起，乘著私人飛機登上雲端，透過窗戶往下看，雲絲像是漂浮在海面的波紋，地面上的崇山峻嶺和房屋瓦舍就像是被塵封在海底，滿是滄桑、斑駁的古老文明。
我們都知道所謂旅行別有目的，但那段時間恐怕是無歆從出生以來最靜謐安逸的時光。
…………
胡思亂想加快了時間流逝的速度，無歆很快就到了。
“她在裏面，還沒醒。”我指著木屋門說。
她出來時，身上少了件外衣。
她把我的衣服扔給我。
“為什麽不把她解開？”
“生氣了？”
“沒有。”
我知道她心裏不好受，邊披衣服邊說：“我不是你，宋言言跟我可不熟，她要是醒了拼命往外沖怎麽辦？直接打暈？”
“你受傷了？”
我穿衣服的時候動作不流暢，被她看到了。
“人已經被褚蘭埋在那了。”我拎著包的手指向一棵樹根部新翻的土。
“你對廣譜抗生素過敏，我叫白月帶你去療傷。”
“白月？那家夥不給我傷口上撒鹽就算不錯的了……哈哈，不用麻煩她了，我自己可以去醫院。還有，容釋之明天早上的航班，你要去接他嗎？”
容教授是在中國和德國都帶過無歆的華籍老師，也是是生物化學界泰鬥級別的人物。他待無歆如親生女兒，無歆也最尊敬他。容釋之是容教授的兒子，曾和無歆一同學習。
“老師來嗎？”
“他來你就去？”
“如果老師來，我得想想該往哪跑。”
“那你問了幹嘛？反正你的答案都是不去。”
“我想知道。”
“被得意門生當成洪水猛獸，容教授知道了一定非常傷心。”
“洛子，別鬧了。”
“沒意思，容教授最近忙著呢，來不了。”
“如果老師回國，你一定要告訴我。老師不可以看到我這個樣子。”
我緩慢點了兩下頭，一步步往外走。
容教授也教過我，他是一位深明大義的老師。我還記得他在我和容釋之面前說過：“小無歆啊，她是最驕傲的學生，同樣也是我最心疼的孩子……”
***
早間祭拜奶奶時落了東西，橫豎森林裏無所謂日夜，我找出不太亮的手電筒前往銀杏林。
走著走著，我忽然聽到踩枯葉的聲音，便提前關了手電筒。
一個人影氣若游絲地緩緩飄過來，隨意背靠樹幹滑坐到枯葉上。她額頭搭上蜷起的膝蓋，體力嚴重不支的樣子。我觀察了大約三十秒才認出那是葉無歆，走近後用小光圈把她照進去。
“出什麽事了嗎？你怎麽在這裏？”
葉無歆喪失了先前的敏銳，連擡頭都有幾分艱難。“是有點事，從第一個木屋出來就迷路了。”
“要進來歇會嗎？”我註意到她手上滴下來什麽東西，轉變角度才看見血肉模糊的猙獰傷口。昏暗的燈光底下，傷口比人嫻靜。
“你被寵物咬了？”
“沒有，自己咬著玩的。”她頭靠著樹幹養神，眼皮似千斤重。
“真搞不懂你們，我還是先把你送出去吧。”
“多謝。”
走到傳說中少年阿豆的木屋，葉無歆又一次向我道謝。
“你最近來過松樹林這邊嗎？”
“之前來過，但這邊好像偶爾會來人，後面就沒來了。”
“是個不錯的決定。剩下的路我知道，就不用麻煩你了。”葉無歆走向木屋。
“你一個人出得去嗎？你現在就像灰堆起來的。”
“別送了，楚夕夕還在等你。”
我註視著她奇怪的背影，直到她後腳踏入木屋。
在我轉身欲走的瞬間，小型金屬物體掉落木制地板的清脆響聲劃破寂靜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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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天吶，我的小白菜，我終於找到你了！我一下飛機就聽說你這邊又出事了，馬不停蹄的趕過來，差點沒把我累死……”
“洛子，你怎麽來了？”
“你還好意思問？一年半前的那臺事剛出，你就一個人悄摸著跑回來了，把那麽大一個爛攤子留給我，還每周給我個三分鐘的岳陽電話作為精神安慰。每天至少有八種語言圍著我講話好不好，我簡直快瘋了！你說，你是不是該請我吃山珍海味，補償一下我這顆幼小的心靈？”
“你滿身名牌定制，差我這一頓飯？”
“瞧你這話說的，補償懂不懂啊？當初是你親手把我推出去擋的箭，現在怎麽連一點愧疚之心都沒有？讓你請我吃飯作為補償已經是很便宜你了好不好？”
“等我處理完事情要吃什麽都隨你。”
“哼。”
“你怎麽突然回來了？”
“只準你撂挑子走人，不準我明哲保身啊？湊近點，你是真不怕被人聽到……他們已經準備就緒，沈南兒就是個開始。藥物實驗室被炸了三個，十幾個研究人員失蹤，我再不走難道留著等死嗎？你非常清楚我被抓住的後果。”
“跨國財團的千金，巫洛子大小姐確實很有價值。”
“拜托，我在被追殺欸！你真就不擔心我承受不了這麽大的壓力，從而心理扭曲嗎？”
“好像確實有這個問題，要不然我給你做個‘h-t-p’？”
“居然拿繪畫心理測試（當初我們一起學習的內容）來跟我開玩笑，看來你最近的精神狀態的確不怎麽好。”我意識到她的身體情況又進一步惡化，失去了開玩笑的心情。
“譚隊長出來了。”
譚金洲警官走到我們面前，“學校門口的攝像拍到沈南兒是從一輛黑色凱迪拉克上下來的。她的父母和親戚都沒有購買過這種型號的車，據沈南兒本人所說，她也不認識車上的人。我已經讓我們科的技術人員去追蹤嫌疑車輛，但是我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你們知道些什麽嗎？”
我走出去給白月打電話，無歆對金洲警官說：“沈南兒雖然有精神病史，但不是會突然發病瘋狂咬人的類型。給她做一個腦部掃描，看看到底是出了什麽問題。”
譚警官同意下來就去忙著給警員分配工作。無歆好像因為頭暈在審訊室裏坐了一會兒。我一邊打電話，一邊回想小時候和她的往事——
她不愛吃印著“藍花楹”字樣的色素雪糕，從不敢與我太過親近，不小心受了傷也不吭聲，還會因為丟了一枚紀念幣而焦急萬分……
葉無歆，是一個奇怪的人。
因為想的太過投入，差點忽視了電話那頭的白月。
“餵，打給我幹嘛？”
“好久不見了，小白月。”
“誰小？我比你大得多好吧？”
“你敢這麽對你老大說話嗎？”
“到底什麽事？”
“沈南兒突然出現在學校門口，現在需要請你幫忙找出他乘坐的可疑車輛。”
“先不說他們肯定會躲監控，能被派出來做這種任務的肯定都是棄子，你們就算是找到了又能有什麽用？”
“警局馬上就要忙活起來了，你忍心讓警察叔叔們因為這種小事耽誤時間嗎？”
“得得得，我馬上查，你也真是會給我增添工作量。”
“找幾個關鍵位置的監控直建立物理模型推算，應該用不了多久呀，我記得老段教過你的，你該不會沒認真聽課吧？”
“是一回事嗎？少給我轉移話題，計算機的方面我還是比你懂的。最近加班加的沒日沒夜，你少調侃我兩句不行嘛。”
“我們小白月最厲害了。”
“再說一遍，我比你大！還有，老大跟你在一起吧？宋言言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可能是出事了，你問問老大怎麽辦？”
“學校門口的監控有拍到她嗎？”
“我看看……她被褚蘭帶走了。”
“褚蘭？我家小白菜不可能註意不到吧？”
“什麽小白菜？”
“我給你家老大新取的愛稱，怎麽樣？”
“懶得管你。宋言言的事情一定要跟她說，追蹤可疑車輛的事情交給我，五分鐘搞定。”
“找到位置別給我，直接給譚警官。”
“你們去安心救人，這種小事交給我。”
“拜托你啦！”
無歆一出來，我就抓住她傳達了白月千叮嚀萬囑咐的消息，可得到的卻是她不輕不重的一句：“有找到言言現在在哪嗎？”
“沒有，真要找起來估計還得要一段時間呢。”我聳聳肩。
“幾點了？”
“六點半，天快黑了。”
“你餓嗎？”
“那還用問，我可是橫跨了半個地球飛回來的。”
“走，我請你吃飯。”
“啊？”我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但是很快理解了無歆的意思。“早就有計劃了是吧？居然連我都瞞著。”
“走了。”
坐在擁擠的餐館內，我指著面前的海鮮特色拉面問無歆：“時隔一年半，你就打算用一碗拉面把我打發了？”
“山珍海味以後再補給你，今天來不及，有事。”
“為什麽又是我？”
“因為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急需一個人幫我解救我的朋友，而洛子你最能幹啊。”
我腦海裏閃過幾個人的畫面，原來無歆是打算這樣做。可是真的不會有什麽問題嗎？現在說的再輕松，當災禍來臨時所受的煎熬也不會減少半點。世界上有太多因誤會導致的慘案，這些無法言說的行為到底是否有益？
谷悠打電話給無歆商量一些特別無聊的計劃，我按之前說好的走進森林。
皓月當空，枝葉遮蔽了月光，森林黑成一片噩夢的景象。我的方向感不比無歆好多少，白日裏進來恐都會迷路，更別提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了。好在我事先讓白月幫我連上森林裏的特殊網絡，又讓她把小木屋的位置發給我，才找到了方向。
見到完成任務準備歸家的褚蘭等人，我用一聲口哨將他們攔了下來。
“這麽著急走呀，不打算聊兩句嗎？”
他們中一個較小的男生抽出小刀往我這邊沖來，褚蘭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想出聲阻攔也已經晚了。我閃躲中奪過小刀刺進了他的腹部，一個不小心被小刀劃破了手掌。
那個男生吃痛倒在地上，褚蘭走過來拔出小刀，直接抹了他的脖子。
“刀功又進步了。”
“他是新來的，沒見過你，不懂規矩。”
“殺的這麽幹脆，他是孤兒？”
“對。”
“你們這麽殺下去，手底下遲早沒人。”
褚蘭靠在樹幹上，無奈的說：“這件事還真別怪我。你知道那兩位的手段，葉無歆和她連自保都難。”
我笑笑，展開手上的刀傷給褚蘭看，“知道了，不找你們報醫藥費。”
褚蘭叫人埋了攻擊我的男生，打算領人回去。我走向木屋想先去看看宋言言的情況。沒走出兩步，褚蘭又叫住了我。
“等一下。”
“怎麽了？”
“什麽時候到我？”
“你說什麽？”我停在木屋臺階上，用沒受傷的左手轉著小皮包裝糊塗。
“我姐半個月前就沒有音訊了，這個星期老媽也沒有回去。”
“這樣啊，那得趕緊去找找。”
“巫洛子，我從來沒有違逆過她，把我的死期告訴我很過分嗎？”
“我是真的不知道，要不然我幫你問問？”
“巫洛子！”
“不過嘛，你頭上那位肯定不會自裁給言言謝罪，既然她敢給你下這種命令，你覺得呢？”
“你的意思是……”
“不要這麽敏感嘛，我沒什麽意思。”
褚蘭帶著手下離開，人影盡數消失之際，似乎有人害怕了。
“頭兒，她剛才是什麽意思？”
“您說什麽死期？”
“閉嘴，跟你們沒有關系，不要亂問。”
…………
我進屋查看宋言言的情況。
她還暈著，室內亂得一塌糊塗，遍地衣物爛的沒辦法穿。我怕她醒了情緒崩潰，行為暴動無法控制，遂沒有解開束縛她的繩子，只是脫了真皮大衣蓋在她身上。
最近天氣變暖了些，但晝夜溫差很大。我也怕留在屋內反而會刺激到她，猶豫片刻，又回到木屋外的臺階上坐著。
白月說監控裏看到葉雨青的新男友也進了森林，但方才沒有瞧見，應是提前先撤了吧。叫自己男朋友來做這種事情，同時又害怕被我找麻煩，她到底是什麽意思？
透過樹葉的縫隙，遠遠望見一架亮著燈的飛機。它在空中平穩飛行，像一顆正在閃爍的星星。
不知不覺間回想起以前和無歆周游列國的日子。那時候我們看著朝陽從地平線上緩緩升起，乘著私人飛機登上雲端，透過窗戶往下看，雲絲像是漂浮在海面的波紋，地面上的崇山峻嶺和房屋瓦舍就像是被塵封在海底，滿是滄桑、斑駁的古老文明。
我們都知道所謂旅行別有目的，但那段時間恐怕是無歆從出生以來最靜謐安逸的時光。
…………
胡思亂想加快了時間流逝的速度，無歆很快就到了。
“她在裏面，還沒醒。”我指著木屋門說。
她出來時，身上少了件外衣。
她把我的衣服扔給我。
“為什麽不把她解開？”
“生氣了？”
“沒有。”
我知道她心裏不好受，邊披衣服邊說：“我不是你，宋言言跟我可不熟，她要是醒了拼命往外沖怎麽辦？直接打暈？”
“你受傷了？”
我穿衣服的時候動作不流暢，被她看到了。
“人已經被褚蘭埋在那了。”我拎著包的手指向一棵樹根部新翻的土。
“你對廣譜抗生素過敏，我叫白月帶你去療傷。”
“白月？那家夥不給我傷口上撒鹽就算不錯的了……哈哈，不用麻煩她了，我自己可以去醫院。還有，容釋之明天早上的航班，你要去接他嗎？”
容教授是在中國和德國都帶過無歆的華籍老師，也是是生物化學界泰鬥級別的人物。他待無歆如親生女兒，無歆也最尊敬他。容釋之是容教授的兒子，曾和無歆一同學習。
“老師來嗎？”
“他來你就去？”
“如果老師來，我得想想該往哪跑。”
“那你問了幹嘛？反正你的答案都是不去。”
“我想知道。”
“被得意門生當成洪水猛獸，容教授知道了一定非常傷心。”
“洛子，別鬧了。”
“沒意思，容教授最近忙著呢，來不了。”
“如果老師回國，你一定要告訴我。老師不可以看到我這個樣子。”
我緩慢點了兩下頭，一步步往外走。
容教授也教過我，他是一位深明大義的老師。我還記得他在我和容釋之面前說過：“小無歆啊，她是最驕傲的學生，同樣也是我最心疼的孩子……”
***
早間祭拜奶奶時落了東西，橫豎森林裏無所謂日夜，我找出不太亮的手電筒前往銀杏林。
走著走著，我忽然聽到踩枯葉的聲音，便提前關了手電筒。
一個人影氣若游絲地緩緩飄過來，隨意背靠樹幹滑坐到枯葉上。她額頭搭上蜷起的膝蓋，體力嚴重不支的樣子。我觀察了大約三十秒才認出那是葉無歆，走近後用小光圈把她照進去。
“出什麽事了嗎？你怎麽在這裏？”
葉無歆喪失了先前的敏銳，連擡頭都有幾分艱難。“是有點事，從第一個木屋出來就迷路了。”
“要進來歇會嗎？”我註意到她手上滴下來什麽東西，轉變角度才看見血肉模糊的猙獰傷口。昏暗的燈光底下，傷口比人嫻靜。
“你被寵物咬了？”
“沒有，自己咬著玩的。”她頭靠著樹幹養神，眼皮似千斤重。
“真搞不懂你們，我還是先把你送出去吧。”
“多謝。”
走到傳說中少年阿豆的木屋，葉無歆又一次向我道謝。
“你最近來過松樹林這邊嗎？”
“之前來過，但這邊好像偶爾會來人，後面就沒來了。”
“是個不錯的決定。剩下的路我知道，就不用麻煩你了。”葉無歆走向木屋。
“你一個人出得去嗎？你現在就像灰堆起來的。”
“別送了，楚夕夕還在等你。”
我註視著她奇怪的背影，直到她後腳踏入木屋。
在我轉身欲走的瞬間，小型金屬物體掉落木制地板的清脆響聲劃破寂靜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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