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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076. 戳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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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076. 戳穿

清如已經哭成淚人,她見過與人廝殺時的李佑城,見過他如入無人之境的樣子,就算在戰況最激烈的時候,他也能自保。

可現在他被鎖在地牢,還被人用了刑,對方手段殘忍,專挑他脆弱的地方下手,尤其是傷口那裏,仿佛被豁開了口子,血流不止。

上面的人提著燈悠悠走下來,給許清如套上泛著惡臭的黑布袋,又將她五花大綁押著出了地牢,脅迫著往前走。

走了一段長路,光影變幻,又到了室內,清如被迫著跪下來,黑色套頭布袋被人一揭。

刺眼的光直射進這個寬敞軒亮的屋子,清如能看清光束中浮浮沈沈的細小塵埃,像跳舞一般,旋轉不停。

前方造型華麗的楠木龍椅上坐著貢澤,他身後還有個寬大屏風,繡著雙鶴展翅的圖樣,頗有寧靜致遠之意,和龍椅奢華的風格不太搭。

“貢澤,你說話不算話,背信棄義,奪我錢財,害我夥計,還迷暈了我,捕了我全部的人,輕舟商行和官府一直保持密切聯系,我若有什麽閃失,劍南西川節度使不會放過你。”

清如指著他鼻子罵,既然他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試試他的底線。

貢澤把玩手裏的折扇,拉開合上、拉開合上……嘴角的笑讓人不寒而栗。

“我幾時答應你要放人了,葉輕舟,實話告訴你,本公子就是要把你養在這裏,只有你在,你的情郎就會幫我辦事。”

“我看你腦子被蟲吃了,你幾時見我有什麽情郎?我可不像你,男女通吃。”

貢澤將折扇朝她扔過來,直直砸在她額頭,砸得破了皮:“還特麽嘴硬!來人,把門都敞開,讓這婆娘的人全進來,本公子就是要當眾揭開她的遮羞布!”

話音一落,這間屋子陽面緊閉的門被瞬間拉開,內外一通,空間瞬時開闊,而外面一個個跪在地上的,同樣被五花大綁的,是此次行商的所有夥計。

“輕舟先生……”眾人喊清如名字。

許清如猜不出貢澤為何要將大家夥聚在此處,難不成真要當眾殺了她?

貢澤從龍椅上走下來,揪住清如的頭發,將她拖至眾人面前,蹲下身來,右手虎口扼住她脖子,大聲道:“來,睜大眼睛看看你們的輕舟先生,看看他的真容!”

說完,他用尖利指甲迅速剝去清如臉上的黏膠貼布,又拿沾了醋水的臟抹布使勁擦拭她的臉。

這些偽裝都是她精心描畫和修飾的,每一寸都精準,都深刻,卸妝時更要輕輕地弄,不然會很疼。

現在她的臉被貢澤這麽撕扯,如著了火,頓時血肉模糊,醋汁浸入皮膚,她疼得渾身哆嗦,可又不敢齜牙咧嘴,不然更疼。

等妝容卸盡,眼前的輕舟先生從滿臉滄桑的老翁變成了面目清秀的女子,貢澤擦jsg掉她臉上血跡,大掌提起她來示眾:“看吧,一個臭婆娘,騙了你們所有人。”

眾人顯然沒有任何心理準備,除了驚詫什麽也不敢說,佐信和美靜看著心疼,沖出來又立即被人壓住。

佐信大喊:“輕舟先生是誰不重要,是男是女都無妨,我們滇地人只記住他的好,只知道他擁有一顆仁愛之心,救危扶弱,傾囊相授,輕舟商行幾乎所有夥計都出身低賤,生活困苦,可他不僅不像那些富人貴人嫌棄我們,還幫我們度過難關,在這裏的所有夥計都受過先生的扶持,沒有輕舟先生,就沒有我們現在,就算是你殺了我們,我們也不會說他一個不字!”

他的一番話令眾人動容,有人泣淚,隨後應和道:“是啊,我們相信輕舟先生,死也要追隨他!”

貢澤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氣急,隨手拖出一個喊話的夥計,眾目睽睽下一刀抹了他的脖子,鮮血如註,眾人呆住,不敢再聲張。

“貢澤,你這個瘋子!”清如嘶吼啐罵:“你傷了我的人,我要扒了你的皮!”

“好,我現在就讓你扒!”

貢澤俯下身來,給她松綁,掐住她手腕,往自己懷裏送,無恥道:“扒啊,你快扒啊,本公子心甘情願讓你摸,你信不信,我現在就當眾上了你?”

“……你,禽獸不如!”清如驟然展開手指,在他脖頸撓出劃痕。

貢澤吃痛,摸著血印,笑得猙獰,俯身去剝她衣服。

反抗中,清如摸到胸口哨子,心中安定下來,可想到李佑城還在地牢,不禁又酸澀起來,淚珠大顆落下,她抽泣著取出哨子,輕輕吹了聲,聲音悅耳,一時間響徹雲霄。

“吹的什麽破玩意兒……”貢澤剛要去搶,卻聽雙鶴展翅的屏風後一聲嗓音厚重的喝止——

“阿澤,和這種賤婦糾纏,別失了體面。”

這聲音熟悉,清如震驚,是舒王李譯。

他果然藏匿在這裏。

舒王從屏風後款款走來,除了面容消瘦了些,衣飾簡單了些,依舊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眼神寫滿對平凡人的憐憫與不屑。

“許娘子,沒想到在這裏遇見你,若不是我的人混進你的商隊,認出你那情郎的樣子,或許我們還要等幾年再相認。”他捋著胡須,在她跟前站定。

清如始終跪著,目光咄咄:“是你害了先帝,你給他用藥,讓他迷失,又將這罪責嫁禍給聖上和定安王,你還借刀殺人,毀了蕭妃,如此惡貫滿盈,你不逃,留在大順是在等死嗎?”

舒王李譯展開懷抱,搖了搖長袖:“你覺得我像是在等死的人嗎?許娘子,要不我們打個賭,看看你我到底誰先死,可好?”

他拍拍她肩,笑得溫和,轉身對貢澤道:“把人帶上來吧!”

“是。”

貢澤吩咐手下去地牢抓人,只是過了許久,也不見有人過來,百八十人擠在這個庭院裏,沒人敢吱聲,就怕哪句不對被抹脖子,氣氛壓抑至極。

片刻後,有人來報,低聲對貢澤說,地牢的男人跑了。

貢澤氣急敗壞,一腳踹飛眼前人,又膽戰心驚報給舒王:“主人,屬下對其已用了酷刑,他連走都走不了,怎麽會跑呢?就算……就算跑了,肯定跑不遠,屬下這就安排人去找……”

舒王長呼一口氣,仰天笑,時間久了他差點忘記了,地牢這位煞神可不是尋常人,自己怎麽可能關得住他?他能去地牢,無非是去找許清如會面而已,他騙過貢澤,卻騙不了他……

“別找了,我在這。”

——聲音寒氣逼人,奪走所有人的眼神。

李佑城從庭院的側門踹門而入,手裏的匕首還抵著一個人的脖子,那人被他鉗制住,一身胡服,濃眉大眼,胡子拉碴,一看就是個胡人,身上還一股子藥味兒。

李佑臉色蒼白,身上全是血跡,衣服早已臟汙破爛,握刀的手關節泛白,殺氣騰騰。

看來他是在出地牢後又廝殺了一番,抓出了同樣隱匿在此的胡商。

貢澤對著舒王驚恐道:“屬下已經按您吩咐往死裏折磨了,怎,怎麽會這樣?他,他是人是鬼啊?”

舒王哂道:“這人是個魔障,不知起死回生了多少次,你怎麽可能奈何得了他?何況……”他撇了眼遙望李佑城的許清如,“他的命在她這裏。”

清如瞧見李佑城的臉上已布滿汗珠,拉住貢澤衣角,祈求道:“貢澤,算我求你了,你看在我一直照顧你生意的份上,我們和解吧,你給我一些藥,若你沒有,便去我車上取些藥材,不然他的血止不住,我們以後還怎麽幫你辦事?”

貢澤踢她一腳:“滾,還敢討價還價!”

李佑城握刀的手一抖,刀尖滲入胡商脖子,音色依舊冷冽平靜:“再動她一毫,我就殺了他。”

胡商揮舞手臂,用胡語命令:“都別沖動,答應他所有條件!”

在場眾人無不屏息凝神,心裏猜測這後廚的小夥子阿元究竟是誰。

舒王不服,抽出佩劍,一步一步往李佑城方向而去。

貢澤勸不動,胡商掌握制藥之術,是貢澤賺黑錢的主要來源,而舒王到此,追隨他的叛軍成了寨子裏主要的兵力,兩者都是掣肘,他一個也得罪不起。

烈日灼人,烤得庭院如焚燒場,午後的風卷起幹燥沙土,打在臉上,憑空添了一道鞭刑。

跪在地上的夥計們見形勢有利,紛紛掙紮站起,避到李佑城一側,試圖擠出去。

舒王冷笑,拿劍指他:“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今天也必須死在這裏,我不像他們惜命,我的命已經死在了長安,我茍活至此,就是想有朝一日殺了李淳,我一定要殺了他!”

他雙眼血紅,近乎癲狂地咆哮:“李佑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李淳當年救了你,你就是他的一條狗,我見你第一眼就認出來了,你的眼睛和你母親一樣,美得懾人,我真後悔那日在舒王府沒奸汙她,讓她跑了,其實,她若依了我,可以不用死的……”他忽然狂笑,像一頭發瘋的野獸。

胡商嚇得朝李佑城說:“他,他藥吃多了,出現幻覺了,你可別,別沖動。”

清如望過去,李佑城的臉漲得通紅,眼角血淚模糊,脖子上青筋暴起,他終於受不住舒王的挑唆,母妃是他的致命之處,誰都不能褻瀆。

一切理智在這一刻消失殆盡,他只想手刃了眼前的瘋子。

天色霎時暗下來,庭院中平地刮起旋風,四周一片混沌,裹挾著亂七八遭的碎物,霹靂乓啷地任意撞擊。

貢澤拉住清如,和手下退至屋內,其他人趕緊找地方匍匐躲避,庭院中只聽得見刀劍相擊的聲音。

忽然,混沌中跳出一個修長人影,幾步上了墻邊石凳,接過從天而降的弓箭,眨眼功夫,手起箭落……

貢澤害怕,驚慌掐住許清如的脖子,朝院中張望,大叫:“李佑城,你快住手!不然我掐死她!”

一支利箭“嗖”一聲從混沌之中射出,沒等貢澤反應,這支箭就直直貫穿了喉嚨,他張張嘴,倒了下去。

此時,旋風停止,眾人揉開眼睛,望向場地中央——

李佑城手持弓箭,胸口起伏喘息著,目光完全投在清如身上,有種失而覆得的快慰,又在她的回望中變得溫柔。

他身側躺著一具屍體,屍體的心臟處插著一支箭。

這時,從墻上翻越過數十位著黑衣的男子,紛紛跪在李佑城面前,其中一人愧道:“屬下來遲,請王爺降罪。”

李佑城只剩最後氣力,越過舒王李譯的屍身,越過黑衣隨從,跌跌撞撞走向許清如……

清如淚水盈眶,迎過來,在他最後一步時,撲進他懷裏。

李佑城緊緊抱住她,深深埋進她的頸窩,親吻她的頭發,用一絲氣力,緩緩道:“從此以後,再也沒人將我們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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