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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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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脈

郝如月原以為蘇迪雅被關在景陽宮, 就像妃嬪禁足那樣,身邊服侍的一個不少,吃穿用度照常, 只限制人身自由而已。

打聽過才知道,此時的景陽宮與冷宮無異, 沒有服侍的, 吃穿用度更是談不上, 怎一個慘字了得。

莫說是從小嬌生慣養的郡主住在裏面,便是宮女怕也要精神崩潰的。

果然在一個月後,蘇迪雅的精神徹底崩潰了,整日整日站在景陽宮的院子裏罵人。罵完德嬪罵四阿哥,罵完宣嬪罵已故的慧妃。

直到她有一日瘋到別出心裁地詛咒起了皇後, 說她日夜祈禱皇後生不出孩子的時候,景陽宮忽然傳出蘇迪雅郡主病重的消息。

先是病重, 而後病逝, 這都是宮裏處置人的老套路了。

也正是在這時候,太後親自到坤寧宮來串門了,並且帶來了太皇太後的意思, 請郝如月幫忙說動皇上,留下蘇迪雅一條性命。

郝如月聽完太皇太後的意思, 很想說, 臣妾做不到啊。

奈何蘇迪雅到底是太後的堂妹, 便是不給太皇太後面子,太後曾經真心實意地照拂過她,郝如月也拉不下臉來拒絕。

可皇上那邊似乎心意已決, 再難轉圜,這事確實不好辦。

如果不是太後上門提醒, 郝如月幾乎忘了,皇上好像很久都沒來過了。

康熙是個愛折騰的皇帝,沒辦法,誰叫命運愛折騰他呢。命運折騰他,他就敢折騰命運。康熙在位六十一年,前朝沒有幾年是消停的。

除鰲拜,平三藩,收.臺.灣,驅.沙.俄,剿滅噶爾丹,之後便是無比慘烈的九龍奪嫡。

就連康熙的死因,後世都眾說紛紜,到郝如月穿越前還是歷史未解之謎。

折騰到現在,前兩條都折騰完了,收.臺.灣就無縫銜接上了。

說無縫銜接可能還不準確,鄭經今年年初才去世,而福建水師在四年前就恢覆建制,開始厲兵秣馬了。

皇上運籌帷幄,這些日子別說進後宮,連太子和大阿哥的功課都沒時間檢查。太子還好,十分自律,大阿哥卻是放了鷹,把貴妃愁得夠嗆。

前朝事忙,郝如月不想打擾皇上,奈何應承了太後,不得不出些力氣。

蘇迪雅時而清醒時而糊塗,人基本廢了,放與不放,對於郝如月來說沒有區別。

午膳前差人去請皇上,直到快用晚膳的時辰,皇上才來。

按照從前的經驗,皇上若是午膳時過來,多半不會留宿,若在坤寧宮用晚膳,夜裏就不走了。

太子長大了,雖然還沒到要避嫌的年紀,但也不會再與皇上一同過來。

晚膳時,特別是皇上在的時候,見到太子,郝如月都有些驚訝。

康熙也很驚訝,這不是他們父子之間心照不宣的默契嗎,太子為何主動越界?

說是用晚膳的時辰,今日事忙,黃昏時分康熙才到,早過了用晚膳的點兒。

“保成,你過來有事?”太子做事向來有分寸,若無大事不會這樣,康熙對太子很有信心。

誰知太子卻道:“兒臣想汗阿瑪了,聽說汗阿瑪在額娘這邊,特意過來看看汗阿瑪。”

康熙覺得自己對太子有時候很肉麻,沒想到太子比他還肉麻。不過肉麻歸肉麻,他心裏還是很高興的:“好啊,正好汗阿瑪也想你了,坐下來一起用膳吧。”

郝如月有時候會被這對父子肉麻到,不過他們很少在彼此面前說。今日看見父與子對著肉麻,郝如月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先是兒子對父親說,爸爸,我想你了,過來看看你,然後爸爸對兒子說,正好爸爸也想你了,坐下一起吃飯。

這些話放在現代,恐怕也不會在正常父子之間出現。

穿越前郝如月的父親和大哥見面,除了說正事,話都很少,互相表達思念更是從來都沒有過。

餐桌上,有太子在的時候,三人話都很少,講究一個食不言。

在沈默中用過晚膳,康熙順手檢查了一下太子的功課,太子應對自如,康熙非常滿意。

又問起大阿哥來,見太子只說騎射,康熙決定明日再忙也要空出時間去南廡房檢查一下。

康熙把該問的都問完了,天色已然黑透。按理說這時候太子應該告辭離開,可太子沒有,仍舊與皇後閑話,母子倆言笑晏晏,好像有說不完的話。

讀書有多辛苦,康熙自然知道。太子也不是總有時間過來坤寧宮陪皇後,康熙也知道,於是又耐著性子聽了一會兒。

鄭經病死,正是收.臺.灣最好的時機,康熙不願錯過。這段時間調兵遣將,吃住都在南書房。

掐指算來,他已經一個多月沒見過皇後了,也是一個多月沒進後宮。

乾清宮後身本來有個圍房,他懶得進後宮的時候,便從裏面挑人來服侍自己。

自從圍房裏出了一個衛常在,他便將圍房遣散了,連房子都拆了,宮女統一住到宮女該住的地方。

紮紮實實素了一個多月,此時再見皇後,感覺她比從前又美艷幾分。

用美艷這個詞形容皇後可能不那麽莊重,怪只怪皇後比從前豐腴了一些。腰還是那樣細,只增了上圍和下圍,哪怕穿著莊重的直筒旗裝,舉手投足間別樣韻致,盡顯t風流。

不僅身上豐腴了,臉色也不如從前素白,似乎染上了一層胭脂,看起來嬌艷欲滴。

如果說從前的皇後像一只半開的芍藥,如今的皇後便是盛放的牡丹,妥妥一朵人間富貴花。

都說盛世出美人,如今美人在懷,他要做的便是締造一個盛世出來襯她。

然而等康熙的心都從盛世飛回來了,太子還在,霸著皇後不撒手。

“保成,還有什麽別的事嗎?”康熙忍不住下了第二個逐客令。

太子聽懂了,卻沒起身,只拿眼看皇上:“兒臣聽說汗阿瑪會給人診脈,兒臣想學。”

大晚上學診脈,康熙忍著才沒去敲太子的腦門:“想學,明日空了,傳太醫教你。”

康熙本人涉獵頗廣,天文歷法,外語算術,無一不精,還讀過幾卷醫書,也算粗通醫理。

診脈他確實懂一些,但不是每次都對,也怕誤了太子。

太醫通常是漢人,康熙對漢人還是有些防備的,所以他並不反對太子學醫。

不用很精通,能看懂藥方就好。

太子聽懂了康熙的第三道逐客令,仍然堅持說:“兒臣現在就想學。”

怎麽說著說著還杠上了,郝如月伸出手遞給康熙:“難得太子好學,皇上就教教他吧,臣妾給皇上練手。”

康熙:又慣著他。

好吧,兩人就這一個孩子,以後恐怕也不會有了,慣著點就慣著點吧。

康熙學著太醫的樣子,擡起手。太子笑著湊過去,擠掉梁九功,親自給皇上挽袖子。

康熙摸了摸太子的大腦門:“看好了,今日只教一次。”

太子笑納了今天的第四道逐客令,眼珠不錯地盯著康熙的手。康熙將手搭在郝如月的腕脈上,輕輕合眼。

很快眼珠在眼皮底下動了動,眉頭微微蹙起,繼而擰緊。

郝如月本來只想當個工具人,這會兒見皇上表情凝重,不由緊張起來,輕聲問:“可有什麽不妥?”

康熙睜開眼,額上都見了汗:“換一只手來。”

這麽多年朝夕相伴,除了在床上,郝如月從未見過皇上出這麽汗。

寒冬臘月……怪嚇人的。

郝如月戰戰兢兢地換了一只手,康熙再次搭脈,再次合上眼,這回很快睜開,開口便是:“傳太醫!”

莫說當事人郝如月,便是在屋中伺候的梁九功都嚇了一跳。

就在他轉身要吩咐人去通傳的時候,皇上又道:“把胡院政一並請來。”

聽見這話,梁九功腦門上也見了汗。

皇上學什麽像什麽,令人嘆為觀止,皇上學醫就是跟胡院政學的。梁九功清楚地記得,胡院政說皇上學一月比旁人學一年。當時皇上忙著親政,好像只學了藥理和診脈兩樣。

學成之後,皇上問胡院政自己能不能進太醫院,胡院政捋著胡子說太醫院怕是進不了,但在民間開個醫館不成問題。

當然裏面可能有拍馬屁的成分,但那時候皇上拿他練手,所說癥狀幾乎都能對上。

梁九功出去吩咐完回來,再看皇上的臉色,只覺皇後這病大約是不輕。

郝如月收回手,感覺心跳都比剛才快了。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心跳加速的同時還伴有頭暈、惡心,想吐又吐不出來。

擡眼看皇上,仍舊眉頭緊鎖。

再看太子,倒是悄悄勾起了唇角,還沒心沒肺地朝著她笑。

郝如月:“……”

忽然想起太子從前神叨叨說過的話,甚至為此親自把榮妃請來給她一通說教,郝如月心中隱隱猜到了什麽。

但她不敢說,很怕又是一個烏龍。

今日正好趕上夏太醫當值,胡院政半退休之後,太醫院由夏太醫主持。

哪怕雪天路滑,夏太醫聽說是皇上在坤寧宮傳太醫,都沒時間叫人,提上醫箱便跟著乾清宮的人走了。

皇上在坤寧宮傳太醫,也不知是皇上有事,還是皇後有事。

皇上在坤寧宮的時候,屋裏伺候的人很少,大約梁九功吩咐的時候沒說清楚,問前來跑腿的小內侍只說不知。

等夏太醫呼哧呼哧趕到,並未發現誰有異常,只是屋中的氣氛凝滯到可怕。

皇上和皇後並排坐在起居室臨窗的大炕上,一個比一個表情嚴肅。太子坐在炕下的繡橔上,看表情還好,卻與對面的皇上皇後相對無言。

從前這世上最尊貴的一家三口見面,總是有說有笑,今天是怎麽了?

夏太醫被人領進屋中,便聽皇上沈著聲音說:“你給皇後診一診脈。”

夏太醫不明所以,他幾天前才給皇後診過脈,沒什麽異常。

皇上跟胡院政學過醫術,一連學了好幾個月,粗通藥理和診脈,整個太醫院都知道。

皇上愛重皇後,每回他給皇後開藥,藥方都要先呈給皇上過目,沒問題了才能照方抓藥。

見皇上的袖口還翻著,夏太醫額上就見了汗,莫非是皇上剛才給皇後診脈,診出了什麽病癥?

想著,夏太醫已然翻了袖子,將手指搭在了覆在皇後腕脈上的薄巾上,半晌不可思議地擡眸看皇上。

滑脈微弱,時有不穩,夏太醫生怕弄錯,又去診另一邊。

“是朕想的那樣嗎?”康熙忍不住傾身問,唇角已然翹起,壓都壓下不去。

夏太醫立刻明白了皇上的意思,抹了一把額上的汗說:“微臣也不敢確定。”

康熙在心裏罵了一聲廢物,揚聲問:“胡院政到哪裏了?”

話音未落,胡院政已然呼哧爛喘地被人引進來,聽見這一句道:“皇上,老臣到了,老臣到了!”

人老精馬老滑,胡院政就比夏太醫多了一個心眼。聽說皇上在坤寧宮傳太醫,不但傳了夏太醫還傳了自己,第一反應便是皇後的肚子有情況了。

皇後的平安脈從仁孝皇後開始就是夏太醫的差事,夏太醫醫術精湛,從未出過錯,又是當年赫舍裏家想辦法塞進太醫院的可靠人,若皇後生病,只傳夏太醫一個滿夠了,何至於捎帶上他。

皇後有西藏活佛保佑,手中天材地寶無數,他都是托了皇後的福,才活到了高壽的年紀,更何況是皇後自己。

皇後身體一直很好,這時候傳他過去,不是遇喜是什麽!

夏太醫哪裏都好,就是太過謹慎,一點小事都緊張得不行。這會兒見了多年未有身孕的皇後一朝遇喜,必然不敢輕易下結論,總要拉了他過來才好。

所以聽說乾清宮的人來傳,胡院政連醫箱都沒帶,空著兩手便進宮了。

因他要時常進來給太皇太後診平安脈,皇上給了恩典,讓他將宅子遷到皇宮附近。

想了一路,當胡院政走進坤寧宮的暖閣,看見屋中情形,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胡院政所見都是細節,與夏太醫並不相同。

比如皇後沒穿花盆底,只穿了平底繡鞋,這一點就很不尋常。

皇後是個端莊,且很在意細節的人,在外人面前很少穿這種家常的平底鞋。

皇上讓胡院政給皇後診脈,胡院政走近一些,發現皇後與皇上之間的小幾上,靠近皇上那邊放著茶水,而皇後這邊是白水。

再看屋中陳設,所有帶銳角的家具都換成了圓角。

就連開花的盆栽都換成了只長葉不開花的,或者幹脆用最保險的寶石盆景。

也就是說,很早之前,在沒有太醫確診的情況下,坤寧宮早早做好了準備。

手搭上皇後的腕脈,胡院政就知道夏太醫為何不敢確認了,滑脈時有時無,並不穩定。

診完脈,胡太醫又問過皇後的日常起居,這才給皇上和皇後道喜。

胡院政霸氣,這樣的脈象都敢一錘定音,夏太醫也不敢裝家具了,與胡院政一起恭賀。

康熙努力壓著唇角,再三與胡院政確認:“朕要有嫡子了是嗎?”

胡院政:皇上粗通醫理,怎會問出如此不靠譜的問題。

夏太醫:天塌下來有胡院政頂著,他還是繼續裝家具好了。

莫說是胡院政與夏太醫,便是郝如月都聽不下去了:“皇上,現在看不出男女。”

說完下意識看了太子一眼,只見太子也正看向自己,還如釋重負地朝自己笑了笑。

想起太子最近一系列反常的舉動,郝如月眼眶發熱。

沒想到第一個發現她懷孕的竟是太子,更沒想到太子小小年紀還能反過來照顧她。

看夏太醫和胡院政這反應,她應該t懷孕不久,喜脈不是很明顯。

掐指算來,多半是在冬狩的路上懷的。

難怪她到了木蘭圍場就開始犯困,仿佛瞌睡蟲附體,回來之後也一直沒好。

旅途勞頓,一去一回,在圍場還因為四阿哥走丟嚇了一跳,虧得她身邊有太子,不然後果沒法想象。

她的保成,她的大寶,好像一夜長大了。

在今天之前,保成說喜歡小弟弟小妹妹,郝如月還不敢盡信,怕他是為了安慰自己才壓抑情緒。

直到今日才發現,他之前所說全然出自真心。他是真喜歡小弟弟或小妹妹,並且已經在默默守護他們了。

這一刻的滿足感和幸福感,比郝如月驟然得知自己遇喜還要強烈。

“是,朕忘了,現在看不出男女。”康熙差點被勝利的喜悅沖昏頭腦,轉而想起自己剛才診脈的結果,“皇後的脈象朕是初診,滑脈並不穩定,可有什麽妨礙?”

胡院政聞言看了夏太醫一眼,沒想到初診居然是皇上,還被皇上摸出了滑脈,可真夠夏太醫喝上一壺的。

皇上話音未落,果然見夏太醫跪下請罪。

胡院政老得走路都費勁了,這些年只想退休,可不願自己的接班人折在這件事上:“皇上聖明,皇後早年身體虧空太多,不易受孕,且脈象一直不是很強健。這回遇喜,算算日子應該在兩個月左右,時間尚短。皇後娘娘受孕之後一直困倦,活動量減少,脈象雖然比從前平穩,但滑脈並不明顯。”

停下緩口氣,繼續說:“皇上天縱英才,對藥理和診脈都有涉獵,想來也是扶脈之後不敢確定,這才傳了老臣與夏太醫過來。老臣鬥膽猜測,皇上診出滑脈應是偶然。”

拍完馬屁,還不忘迎合一下皇上此時喜悅的心情:“這個偶然也是皇上與皇後腹中孩子的緣分。”

夏太醫診不出來就是沒緣分。

皇後腹中是皇上的孩子,夏太醫一點也不想要這個緣分,很快附和道:“是微臣福薄命淺!”

把兩個唯物主義的醫者硬生生逼成了唯心主義,郝如月也是不忍:“皇上,這幾日臣妾總是犯困,有時候夏太醫過來,臣妾還睡著。”

不是夏太醫不盡心,而是他沒機會盡心。

康熙還沈浸在胡院政的馬屁中,覺得夏太醫診了那麽多次平安脈都診不出來,他一出手就被他摸到了,可見皇後腹中孩子是有大福氣的,而且與他緣分匪淺。

畢竟這麽多孩子出生,都是太醫首診,只有皇後這一胎是他第一個摸出的滑脈。

冥冥中,一切都是天意,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這樣說來,夏太醫非但無過,反而有功:“即日起,準胡院政告老,由夏太醫接任院政之職。”

胡院政沒想到幸福來得這樣快,都不用人扶了,自己跪下謝恩。

夏太醫整個人都懵了,就好像馬上要秋後問斬,忽然被人告知朝廷大赦天下。他不但被赦免,還升官了。

最後夏太醫,不,現在已經是夏院政了,還是被胡院政扯了一下才回過神來,慌忙跪下謝恩。

就在胡太醫笑得見牙不見眼,把以後的退休生活都規劃好了的時候,聽皇上又道:“朕把皇後腹中的嫡子交給二位了,望二位盡心盡力,保皇後母子平安。”

胡太醫才自己站起來,又被人扶著顫巍巍跪下了:啊?他不是退休了嗎?怎麽還有他的事?

皇上言出法隨,皇上說是嫡子,將來若生出個公主,夏院政跪著都沒起來:這個官非升不可嗎?

郝如月瞧著皇上忒不講理,兩個太醫也忒可憐,轉頭問皇上:“若臣妾沒生出嫡子,只生了公主,皇上當如何?”

胡太醫&夏院政:皇後娘娘聖明!

康熙一擺手:“朕有預感,準是個嫡子。”

“……”

郝如月追問:“萬一呢?皇上就不喜歡了?”

他的女兒,他怎麽會不喜歡,康熙看向皇後:“你生的,朕都喜歡。”

屋中所有人,包括太子:好肉麻。

額娘不是後宮第一個遇喜的妃嬪,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汗阿瑪心中應該有數。

太子在心裏長出了一口氣,剛才與汗阿瑪正面硬剛,他腿都是軟的。

這會兒塵埃落定,已經很晚了,太子帶頭離開,胡太醫和夏院政也相互攙扶跟著走了。

眾人散去,郝如月按規矩提醒:“臣妾遇喜,皇上是不是應該查一查彤史?”

查過彤史,才算過了明路。

康熙命人拿來彤史,隨手翻了翻便吩咐記檔。郝如月身為皇後,也不是第一次見彤史,卻是第一次見皇上這樣敷衍地翻看。

等人走後,郝如月問:“皇上可看清楚了,是哪一次懷上的?”

彤史上記載了後宮妃嬪侍寢的時間,一旦妃嬪有孕,翻閱彤史並記檔,便算過了明路,也就是皇上認下了自己的種。

另外彤史還有一個作用,便是估算預產期。

古代沒有精密儀器進行準確估算,只是太醫通過診脈來進行人工預估,多多少少會有些偏差。

不是郝如月信不過太醫,主要是她兩輩子初次有孕,心中忐忑,凡事都想親力親為,生怕出現差池。

畢竟後世女人生孩子都是在鬼門關走一遭,更不要說沒有剖宮產的古代了,搞不好就是地府單程游。

太子還未成年,自己的好日子也才剛開始,郝如月可不想像上輩子那樣,功敗垂成。

這一世,她要穩穩地走,一步一個腳印,把每個腳印都踩實。

剛才翻閱彤史,康熙只是隨手一翻,看都沒看:“不必看彤史,朕相信皇後。”

在他的精心呵護之下,皇後身邊別說男人,連太監都不敢靠近。

郝如月苦笑:“……臣妾不是那個意思,臣妾想估算一下預產期。”

康熙大包大攬:“這個好辦,明日朕親自估算,算完告訴你。”

梳洗完,躺在床上,大約下午睡得太多,郝如月破天荒失眠了,這才想起自己應承太後的事還沒辦。

她小心翼翼翻了個身,面對皇上,拋磚引玉:“臣妾算著,這個孩子應該是去冬狩的路上有的,是在馬車裏那一次。”

只是那次的具體日期,她記不得了。

不過不要緊,彤史上都記著呢。

她用這個話題作為開頭,目的不是推算產期,而是引出冬狩,從而順勢將話題引到蘇迪雅身上。

這回也不知是怎麽了,她差人問過顧問行,皇上對蘇迪雅厭惡至極,連太皇太後和太後求情都不好使。

郝如月對此也沒把握,只不過從前承了太後諸多照拂,太後難得求到自己一回,她沒辦法拒絕。

康熙也沒睡,這段時間忙到不分晝夜,身體很累,腦子卻停不下來。

皇後有孕,他本來不該宿在坤寧宮,尤其是在身體極度壓抑,渴望釋放的時候。

可皇後腹中懷著他的骨肉,都這個時辰了,他該留下給皇後暖被窩,順便安撫皇後第一次遇喜的緊張情緒。

當暖過被窩,將皇後摟在懷中,撫上她纖細柔軟的腰肢,康熙就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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