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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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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 梁九功撩起簾子,康熙邁步走進暖閣裏間。佟佳氏小時候經常進宮,與康熙很是熟絡, 喊了一聲表哥才覺出不對,立刻改口喊皇上。

康熙看她一眼, 只說了一句抱著太子不必多禮, 又看郝如月。

郝如月這回沒有太子打掩護, 只得恭恭敬敬行跪禮:“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膝蓋才彎了彎,便被人拉起,手腕上傳來不輕不重的力道,和溫暖的觸感, 在盛夏的天,感覺有些熱。

郝如月慌忙抽回手, 逃避似的往後退了兩步, 戰術性吩咐上茶。

康熙沒事兒人一樣垂下手臂,轉頭問佟佳氏:“你總抱著太子累不累?”

佟佳氏說不累,康熙:“你不累, 太子也累了。”

屋裏沒有別人,佟佳氏只會抱, 不會放, 便自然而然地將太子抱給了郝如月。郝如月接過太子, 心才安定下來。

謝天謝地,道具總算回來了。

原主這位姐夫看上去光風霽月,內心實在算不得清白, 他對自己很客氣,卻總會弄些暧昧的小動作出來。

說他占便宜, 也不見得,說自己太敏感,肯定不是,介於二者之間。

說照顧也行,說暧昧也行。

偏他做得光明磊落,風輕雲淡,沒辦法拒絕,還防不勝防。

“皇上來得不巧,太子困了,要睡了。”郝如月趕人。

他每次來太子不是該吃奶了,就是該睡覺了,佟佳氏過來太子就不困也不餓,這也太巧了。

是了,他給她的承諾沒有兌現,她心裏有怨氣,可太子也是他的兒子,還是唯一的嫡子,總不能不讓他見吧。

他偏不走。

“出了滿月的孩子不能總睡覺,抱過來給朕瞧瞧。”康熙說著走到外間,坐在炕沿上。

到底是人家的孩子,郝如月只得抱著太子朝外走去,見康熙伸出手臂來接,便將穿著小兔子連體衣的太子交給了他。

在交接的過程中,手不可避免地碰到,郝如月心裏又是一突,然後心跳加速,就是少女懷春,小鹿亂撞的感覺。

這回她確定不是對方故意,而是這具身體對他的觸碰產生了反應。

康熙接過太子,低頭親了親奶呼呼的小臉,俯身將他放在炕上,擡手捋著小兔子連體衣的耳朵,笑問:“這件衣服倒是別致,誰做的?”

鵝黃色的細棉布裁剪成連體衣,背後耷拉著兩只長長的耳朵,屁股後面綴著一只小絨球。

趴著像只小兔子,抱起來兩只兔耳朵耷拉著,有風的時候一只擋臉,一只圍脖子,非常實用。

躺平了,屁股後面那只小絨球能扯出來,既不會硌到太子,還能當玩具,不怕太子塞進嘴裏出危險。

這樣的巧思,只怕宮裏的繡娘也沒有,不然大阿哥滿月時也不會只用抱被包了,捆得像一只粽子。

佟佳氏也很喜歡這件小兔子連體衣,聞言笑道:“回皇上,是如月姐姐設計的花樣子,找坤寧宮的松佳嬤嬤縫的。”

康熙搶了太子手裏的小絨球,太子被搶了玩具也不生氣,還咧開嘴笑了,露出兩排光禿禿的牙床。

康熙就問他:“別人搶你的東西,你怎麽還笑啊?”

郝如月一看太子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憋壞呢,卻聽佟佳氏道:“如月姐姐也經常搶太子的玩具,太子也被氣哭過,太子一哭,如月姐姐便將他抱起來講道理。太子好像聽懂了,之後被搶玩具再沒哭過。”

郝如月還沒來得及否認,就聽康熙問:“哦?什麽道理?”才出滿月的孩子怎麽可能聽懂道理,越說越玄乎了。

那個道理不能說,郝如月不敢在禦前造次,只得朝佟佳氏眨眼睛。

偏佟佳氏是個做事認真的,正在認真地想道理,根本看不見她的暗示,撫掌說:“好像是什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禮讓三分,人再犯我,斬草除根。”

想了想又道:“還有三聲嗯嗯嗯?”

怕自己說得不全,轉頭問郝如月:“如月姐姐,是這些吧?”

郝如月:“……記性真好。”

“……”

康熙失笑,看向郝如月:“你就是這樣教太子的?他還……聽懂了?最後那個嗯嗯嗯是什麽?”

問題太多,讓她先回答哪個,不過那個“嗯嗯嗯”的謎底就要揭開了。

下一秒康熙吸了吸鼻子:“什麽東西這麽臭?”

郝如月勾唇,佟佳氏則笑出了聲:“皇上快走,嗯嗯嗯來了,一會兒還有噴水龍掃射,晚了躲不開!”

說完倆人先撤了,躲得遠遠的。

都什麽跟什麽,康熙沒聽懂便沒動,然後被太子呲了一手尿。

梁九功嚇死,忙帶人上前給康熙擦拭。

康熙氣笑了,他懂了,懂什麽叫人若犯我禮讓三分,人再犯我斬草除根,還有三個“嗯嗯嗯”。

太子聽懂了,還照著做了。

若不是他反應快,恐怕要被呲一身,洋相可就出大了。

擦完手,又有小宮女端來凈手的水盆和布巾,康熙沒著急洗,而是擡手作勢要去抱太子。

奶團子沒想到呲完尿,這人居然沒有跑開,不洗手還想抱他,頓時將一雙略顯狹長的桃花眼瞪圓,啊啊啊地叫起來,揮舞著胖胖的小胳膊抵抗,樣子又滑稽又可愛。

惹得康熙哈哈大笑,屋子裏的低氣壓頓時消散,所有人都被太子呆萌的小模樣逗笑了。

“什麽事呀,這樣開心。”

說話間簾子一掀,太後含笑走了進來,入目便是地上濕噠噠,而皇上再洗手,也撐不住哈哈哈笑起來,對康熙說:“咱們保成啊,可聰明了,大人的話都能聽懂。”

保成是太子的乳名,寓意保證能長大成人。

又打趣康熙:“皇上剛剛是不是惹著他,被噴水龍暗算了?”

佟佳氏接話:“皇上搶了太子的絨布球,太子就使出了殺手鐧,嗯嗯嗯和噴水龍。”

這才想起太子好像還用了嗯嗯嗯,忙吩咐乳母過來。不等她說完,乳母早拿著幹凈的連體衣和尿布走進來,很快將太子收拾幹凈。

怕太子換尿布時哭鬧,太後也不嫌臟,全程站在炕邊逗他分散註意力,與民間溺愛孫子的奶奶沒什麽分別。

見乳母給太子又換上一套淺藍色的小兔子連體衣,太後笑著問郝如月:“還有一身藍色的?也是松佳氏做的?”

郝如月點頭:“太子的貼身衣物都是松佳嬤嬤在做。松佳嬤嬤年紀大了,在坤寧宮做掌事已然非常勉強,每天夜裏還要給太子做衣裳,眼睛都要熬壞了。”

“松佳氏確實有了年紀,總這樣熬著可不行。”太後最是心善,聽不得別人受苦,“太子的衣裳交給針工局也是一樣的。”

郝如月再次點頭:“臣也是這樣說,可松佳嬤嬤不放心,她說皇上二十歲只有一個嫡子,就算她吃點苦,也不能讓太子有閃失。”

說到閃失,太後好像想起了什麽,忙改口:“還是讓松佳氏做吧,針工局也不牢靠。”

當年董鄂妃的孩子死於天花,太皇太後就曾懷疑過針工局。

康熙垂下眼瞼,看著太子手中的淺藍色絨布球,忽然開口t:“松佳氏年紀大了,不宜留在坤寧宮掌事,就讓她到太子身邊伺候吧。”

這回不用郝如月提醒,太後已然道:“松佳氏從前在慈寧宮當差,先帝在時,太皇太後便讓她教導妃嬪們規矩。我剛從蒙古嫁過來那會兒,也被松佳氏教過規矩。”

提起那段憋屈的歲月,太後聲音都變得沈重起來:“後來皇上登基,冊立皇後,太皇太後便撥了松佳氏去教皇後規矩,之後便將她留在坤寧宮做了掌事嬤嬤。”

不必太後多說,康熙便懂了:“先讓松佳氏過來,太皇太後那邊朕去說。”

終於把松佳嬤嬤挖過來了,郝如月發自內心笑起來,漂亮的狐貍眼也彎成了小月牙。

從他進門看見鵝黃色小兔子連體衣,到太子穿在身上的這件淺藍色的,然後一遍一遍聽人提起松佳氏,康熙便明白了其中關竅。

不由讓他想起,如月給皇後送的兒童肚兜,還有送給太皇太後的手抄清心咒,都說是她親手,康熙卻看出了貓膩。

皇後收到肚兜之後,心結解開了,太皇太後看也沒看清心咒,心裏的氣便順了,這回也一樣。

皇後生前,松佳氏忠心耿耿,把坤寧宮管得鐵桶一般。如今皇後去了,松佳氏也老了,讓她到太子身邊伺候正合適。

一點點善意的謊言,無傷大雅,他樂意成全。

梁九功站在旁邊下巴掉了一次又一次,拿太子開皇上的玩笑,明知道皇上愛潔,讓太子呲皇上一手尿,還讓太子拉屎熏皇上,然後設計跟皇上要人?

太子是嬰兒不懂事,佟佳氏年紀還小不懂事,赫舍裏家二姑娘呢,她二十了吧,早該懂規矩了。

這裏邊隨便拎出一條,用在皇上跟前兒,往小了說是禦前失儀,往大了說就是大不敬。

這要是別的什麽人,早治罪了,一頓板子都是輕的。結果輪到赫舍裏家二姑娘,皇上照單全收,還一臉的樂此不疲。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不服不行。

皇上一聲令下,松佳氏半個時辰之後就來慈仁宮報到了,速度之快,簡直迅雷不及掩耳盜鈴。

松佳氏在坤寧宮服侍了六年多,連交接再收拾怎麽也得兩三天時間,半個時辰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要說不是事先商量好,早早就做了準備,反正梁九功不信。

梁九功是內宮大總管,松佳氏是坤寧宮的掌事嬤嬤,兩人工作上時常有交集。梁九功自認對松佳氏有些了解,此人平時特別謹慎,有時候謹慎得梁九功都覺得過分。

怎麽皇後一薨,松佳氏跟了赫舍裏家的二姑娘忽然就變得膽大起來?

被偏愛的果然有恃無恐,梁九功思來想去只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郝如月見到松佳嬤嬤,眼睛笑成了彎月牙,松佳嬤嬤也是滿臉堆菊,她就知道自己跟對人了。

松佳氏甫一上崗就發現了太子身邊的不妥當:“服侍太子的人不足半數,一心多用難免有疏漏,需得快些增加人手。”

本朝皇子幼年時身邊服侍的一般有二十個左右,四個乳母,四個保姆,還有漿洗的,竈上的,灑掃的等等。

太子雖未正式冊封,也是嫡子,比一般皇子要金貴些,身邊最少也要有三十人服侍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松佳嬤嬤的言外之意,郝如月明白,太子是皇上唯一的嫡子,口頭承認的太子,也是後宮高高豎起的靶子。

若這唯一的嫡子有個什麽閃失沒了,庶妃們就都有了指望,畢竟當今也不是嫡子,誰不想自己的兒子成為太子呢。

從前沒有太子,庶出的皇子不過只有大阿哥活了下來,如果說那時候只是亂鬥,那麽現在一眾庶妃算是有了共同的目標。

慈仁宮不比坤寧宮,坤寧宮地方大,人手多,經過幾年提純,幾乎都是皇後的人,自然不會對太子動什麽歪心思。

慈仁宮的成分就覆雜多了。

主要是太後菩薩心腸不愛管事,所以慈仁宮有一半人是太皇太後從慈寧宮撥過來的,有一部分人是先帝在時就伺候太後的,還有一部分則是歷年小選內務府挑選送來的。

慈寧宮的人都是松佳嬤嬤的老同事,太皇太後規矩多,眼裏容不得臟東西,所以從慈寧宮過來的人比較靠譜。

太後身邊伺候的,據松佳嬤嬤所知,雖然心不齊,卻都能為太後所用,也是相對靠譜的。

成分最覆雜的便是最後那一部分。

皇上少年喪母,將太後當親額娘一般奉養,每日都要過來請安,這就給了某些心思靈活的庶妃可乘之機。

必要時,太後也是她們爭寵的工具人。

這些庶妃當中有那家世好的,便會花錢買通內務府,將娘家培養好的女孩子往慈仁宮塞,讓她們變成自己安插在太後身邊的眼線。

或是了解皇上的行蹤,制造偶遇,或是打探皇上的喜好,投其所好,或僅僅是打聽消息,為自己贏得先機,俘獲聖心。

在非常時期,這些人既可以是眼線,也可能是殺手,若沒有足夠人手,將後殿圍成鐵桶,日子久了難免就會著了誰的道兒。

理解歸理解,實際操作起來也是有難度的,生活不易,如月嘆氣。

一則胤礽是清朝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明立的太子,太子身邊應該有多少人服侍,並沒有定例。

不光太子沒有,皇子公主也沒有,郝如月早問過了。

二則為了與揮霍無度的前朝做對比,清朝早期節儉之風盛行,看皇後留下的遺物就知道了,那都不是節儉,是有點寒酸了。

還有後宮庶妃們身上的衣裳首飾,遠沒有後世清宮劇裏的花團錦簇,就連太後、太皇太後平時穿的家常衣裳都是單一花色的,有時候連花色都沒有,只有些暗紋。

太後這樣的長輩都在節衣縮食,太子作為小輩,也不好鋪張浪費。

三則太子搬來慈仁宮住,慈仁宮服侍的並不少,太後也說要撥人過來,可就像松佳嬤嬤說的,成分太覆雜,郝如月都想辦法敷衍過去了,不敢要。

慈仁宮不缺人,而太子身邊缺人,說出去都沒人信。

眼下唯一的辦法便是去求康熙,跟他說真話。

可一想到康熙對原主的心思,郝如月就想打退堂鼓。

這要放在現代,姐夫騷.擾小姨子,完全可以告他性.騷.擾,讓他身敗名裂。

可在這裏,皇上喜歡原主,想睡她,那是對原主、赫舍裏家,甚至已故皇後的莫大恩典。

敢說皇上性.騷.擾,那純屬是活夠了。

再說她如今是女官,在皇宮裏不管是妃嬪、女官還是宮女,理論上都是皇上的女人,可以隨便臨幸。

單從康熙沒有強迫原主這一點看,他都算有情有義了。

郝如月低頭看了一眼床上熟睡中的奶團子,心軟得一塌糊塗,不就是職場潛規則嗎,沒什麽可怕的。

另一邊,康熙陪著太後去了前院的暖閣。坐定之後,太後提醒康熙:“太子身邊伺候的人有些少,慈仁宮的人倒是很多,可情況皇上都知道。為保萬全,皇上還是從乾清宮抽調些人手過來吧。”

按理說慈寧宮的人最靠譜,可太皇太後老了,身邊怎麽能缺了服侍的,便是太皇太後願意,皇上孝心也未必肯。

至於她自己這裏,不過是幫著皇上平衡各方勢力的所在,人多卻並不可靠。

從前她提出要撥人給太子,只是想試探赫舍裏如月的警惕性,見她過關了,便沒再提。

可歷朝歷代的太子都是宮裏的活靶子,眾矢之的,哪怕身邊之人再有手腕,雙拳終究難敵四手,還是要早早圍成鐵桶的好。

康熙早想到了這一層,已在暗中加派人手保護,之所以遲遲沒有調人過去,不過是想單獨見一見那個狠心腸的女人。

想等她反過來求自己。

今日太後提醒,也只說知道了,便沒了下文。

夏日天長,用過晚膳天還亮著,郝如月派夕顏去打聽皇上的動向,夕顏一臉為難:“姑娘,窺探帝蹤可是大罪,要打板子的。”

松佳嬤嬤看了郝如月一眼,擡手抓了兩把油炒瓜子遞給夕顏:“這算什麽窺探帝蹤,不過是你們宮女之間的閑磕牙罷了。”

夕顏秒懂,揣上瓜子便出了門,留下一頭霧水的郝如月:“嬤嬤,你們在打什麽啞謎呢?”

松佳氏笑道:“忘了告訴姑娘,皇後在太後身邊也留了一個耳報神,便是前院端茶倒水的秀珠。秀珠原來叫木槿,家裏是皇商,專門倒騰茶葉的,她自己煮得一手好奶茶,深得太後喜歡。”

說著壓低聲音:“皇上陪太後去了前院,少不得茶水伺候,皇上每回t過來請安,太後總要問一問皇上的近況,皇上也很樂意講給太後聽。”

秀珠在旁邊伺候茶水,總能得到第一手消息。

松佳嬤嬤見到夕顏便想起她是誰了,得知夕顏自請到太子身邊伺候,專管跑腿打聽消息,便將秀珠這條暗線告訴了她。

今日皇上似乎很閑,陪太後用過晚膳才走。直到天徹底黑透,夕顏才回來:“秀珠姐姐說,皇上與太後相談甚歡,晚膳用了不少,這會兒到禦花園消食去了。”

郝如月聽完便要出門,被松佳嬤嬤一把拉住:“國喪過了,姑娘出門也該換些鮮亮的衣裳。”

皇上喜歡典雅鮮亮的顏色,以至於後宮妃嬪身上的旗裝款式都是典雅古樸的,花色卻比較鮮亮,看起來嬌妍卻不俗氣。

再看二姑娘日常穿的衣裳,不是淺絳便是竹青,穿得比太後和太皇太後這等孀居之人都素,不像未嫁的姑娘,倒像個老尼姑了。

郝如月可以接受職場潛規則,卻不想取悅任何人:“棉布的衣裳穿著更舒服。”

松佳嬤嬤遣了屋裏服侍的,這才說出心裏話:“奴婢看得出來,皇上心裏有姑娘,想要姑娘,這是皇上的恩典,也是姑娘的福氣,更是赫舍裏家的運道。”

跟在皇後身邊六年,關於皇上與二姑娘之間的愛恨情仇,松佳氏多少知道一點:“皇後薨了,坤寧宮不可能一直空著。”

郝如月收起笑容,沒接話。

如果原主還活著,說不定願意,可她不感興趣。

松佳氏嘆口氣:“便是姑娘不為自己,也該為太子和赫舍裏家長房想想。”

早聽說赫舍裏家的二姑娘癡戀皇上,可當松佳嬤嬤見到人,並沒感覺二姑娘有多喜歡皇上,倒是皇上與平時有些不一樣了。

皇上少年天子,雖然才二十歲的年紀,卻少年老成,自持甚重,可每次對上二姑娘,皇上好像又變回了那個少年郎,又是摟腰又是拉手,看起來毛毛躁躁的。

皇上喜歡誰那是天大的恩典,求都求不來的福氣,莫說姐姐去了,妹妹接班,便是姐妹、姑侄共侍一夫,也不是沒有先例。

按理說不必如此遮遮掩掩,欲蓋彌彰,松佳嬤嬤倒是有些看不透了。

看不透,也不好給太多建議,只想提醒一下姑娘,皇上畢竟是皇上,便是不情願,或者有心結,也不能忤逆。

在這深宮裏,誰都不是為了自己活著。

郝如月最怕被人嘮叨,松佳嬤嬤又是一臉寧死不屈,郝如月很快敗下陣來,任憑松佳嬤嬤找人給她捯飭。

最後一天哭靈結束,大福晉和佟佳氏給郝如月送了衣裳首飾進來,郝如月看過原主的衣裳,果然都是經典剪裁鮮亮顏色的旗裝,首飾與衣裳配套,顏值都很在線。

見郝如月選了一套月白繡竹紋的旗裝,配米珠耳墜和珠花,松佳氏蹙眉搖頭,替她選了一套海棠紅繡玉簪花滾艾綠邊的旗裝。

因她六年前鉸過頭發,無法梳成發髻,仍舊將一頭烏油油的墨發編成蒙古少女最愛的小辮子,上面點綴珊瑚和松石。

還沒上妝,芍藥已然低呼出聲:“二姑娘好美啊!像仙女一樣!”

郝如月花團錦簇地坐在妝臺前,從銅鏡裏望著原主的臉,這是她穿越之後第一次認真打量這張臉。

這張臉放在現代,便是富豪們在酒桌上常常提起的,可遇不可求的青衣臉。五官量感不小,濃顏,臉卻不大,一雙上挑的桃花狐貍眼媚而不妖,還帶著一點少女的青澀,又純又欲。

矛盾而美麗。

一顧傾城。

再顧傾國。

下一秒,銅鏡裏擠進來一張奶呼呼的小胖臉,略顯狹長的桃花眼瞪得溜圓,小拳頭一只塞進嘴裏,一只揮舞著,朝郝如月這邊撲。

郝如月回頭想抱他,卻被松佳嬤嬤攔住:“快些給姑娘上妝。”再晚就堵不到皇上了。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康熙剛剛走進禦花園時念了一句詩,這會兒將花園都逛了個遍,耐心即將耗盡時,又念了一句:“有約不來過夜半,閑敲棋子落燈花。”

梁九功聽得唇角直抽抽的,說好的來消食,逛了這麽久他又餓了。

肚子應景般地叫了一聲,便聽皇上問:“你說她會來嗎?”

梁九功自然知道皇上心心念念的人是誰,卻並不看好這次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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