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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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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親

聽見皇上問話,也不知是在問誰,明珠看向索額圖,索額圖表情嚴肅地搖頭:“回皇上的話,臣不知情。”

康熙挑眉:“你是赫舍裏家的族長,長房要嫁閨女,你不知情?”

索額圖心中冷笑,面上不顯:“皇上,前段時間臣確實想與納蘭家結親,奈何納蘭家的大公子眼界兒高,瞧不上臣的女兒,便作罷了。至於……長房要嫁閨女,臣確實不知情。”

“哦,還有這事。”康熙面無表情,“那可能是背著你,怕你心裏不痛快。”

又看明珠:“明珠,你不會也不知情吧?”

在索額圖回話的時候,明珠已然汗流浹背,他自己的兒子結親,他當然知道。

這事之所以一直停留在相看階段,沒有往下推進,正是因為他心裏沒底,吃不準皇上對赫舍裏家二姑娘的態度。

若說皇上對二姑娘無意,那座盛心庵是怎麽回t事,若說有意,這麽多年也不見皇上將人接進宮。

今日皇上主動提起,他要還不明白他就是個棒槌了,明珠低眉垂首道:“皇上,臣知情,但臣不同意。”

康熙哼笑:“多好的一樁親事,門當戶對,郎才女貌,你為何不同意?”

這事要說索額圖不知情,打死他都不信,索額圖這是給他下套呢,虧得他警覺才沒往裏跳,明珠磨牙:“皇上,犬子落草之時曾求了高僧算命,說他不宜早婚,臣怕耽誤人家姑娘,所以不同意。”

康熙又問索額圖:“明珠的兒子不宜早婚,赫舍裏家的姑娘能等等嗎?皇後難得開一次口,朕本來還想著給一對新人賜婚呢。”

明珠果然是個老狐貍,又把球踢到他這邊來了,索額圖一個頭兩個大。

說能等吧,犯了皇上的忌諱,說不能等,同樣犯忌諱,進退維谷啊!

索額圖鼻尖都見了汗,康熙哈地一聲笑出來:“那就再等等吧,以後再說。”

索額圖和明珠雙雙謝恩。

等兩人離開,康熙悵然若失地靠在椅背上,閉著眼問梁九功:“她比朕小一歲,今年十九了吧?”

也不等梁九功回答,又自顧自道:“十九歲,早該嫁人生子,到底是朕耽擱了她。”

皇上忽然自責,梁九功哪裏敢接話,繼續躬著身子裝家具,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才好。

根據梁九功的經驗,但凡由赫舍裏家二姑娘引發的負面情緒,通常都不會很快過去,果然聽皇上又道:“明珠的長子說起來還是朕的表弟,朕見過他,個子高,人也精神,少時便有才名,這回殿試的名單裏也有他。”

“皇後向朕提起的時候,朕真的很想成全她,甚至想給他們賜婚。”

說到這裏,皇上的聲音陡然一變,又很快恢覆正常:“可是不行。索額圖勢力漸大,朕必須找一個人來牽制他,放眼整個朝廷,只有明珠可堪大用。”

“朕不可能讓納蘭家和赫舍裏家聯起手來。”皇上睜開眼,看向梁九功,“你說,朕這樣做是不是太自私了?”

梁九功裝不成家具,只得硬著頭皮回話:“皇上也是為了天下,為了祖宗的基業。”

康熙好像聽見了,又好像沒聽見:“朕真的想成全她,成全了她,朕也解脫了。可是不行!做皇上怎麽就這麽難呢!”

明珠下朝回到家,便將福晉叫來表明了態度,他不同意與赫舍裏家結親。

覺羅氏除了震驚還是震驚,一時間沒接上話,聽明珠又道:“從今日起,容若禁足深柳堂,對外稱病,閉門謝客。”

五日很快過去,這五日郝如月天天泡在大嫂房中蹭娃,早晨打卡,中午打卡,晚上打卡,敬業程度令人咋舌。

佟佳氏對大福晉笑道:“如月一日不來,小家夥吃不下睡不著,就是找她。真不知來日她嫁出去,我該怎麽辦了。”

提起如月的親事,大福晉臉上的笑意肉眼可見地淡了下去,佟佳氏看出不對,忙問:“出了什麽事?”

大福晉還沒說活,先嘆了口氣:“納蘭公子忽然病重,這門親事怕不成了。”

佟佳氏蹙眉:“可派人打聽過,是真是假啊?”

從前給如月議親的時候,有的人家畏懼赫舍裏家的權勢不敢明說,卻也不想娶個命硬克夫的女人回家,便讓自家的兒子裝病。

大福晉點點頭:“派人打聽過了,確實病重。你三叔說納蘭家向禮部告了假,說納蘭公子病重,今年的殿試都參加不了。”

要不是病得爬不起來,誰會拿兒子的仕途開玩笑,可見納蘭公子病得有多嚴重。

內室傳來小孩子咯咯咯的笑聲,佟佳氏卻嘆了口氣,心說多好的一個姑娘,姻緣怎會如此不順,老天爺不開眼啊!

在約定的那一日,赫舍裏家的馬車在城門口停了一個多時辰,都不見納蘭公子如約前來。

郝如月可沒有“有約不來過夜半,閑敲棋子落燈花”的雅興,當即吩咐:“走吧。”

到了善堂才知道,納蘭病重,已然下不了床,搞得郝如月都有點迷信了。

原主這命格到底是有多硬啊!

倒不是郝如月自怨自艾,而是她聽大嫂說起過從前的一些故事,嚴格來說不是故事,而是事故。

但凡有意與原主結親的人家,就沒有一個準新郎能順順當當熬到訂親,不是墜馬就是墜河,就連在街上閑逛都能被從天而降的花盆砸得頭破血流。

以至於在很長一段時間,原主那就是黑寡婦一般的存在。

“額娘,阿瑪呢,阿瑪為什麽沒來?”自稱納蘭一的那個男孩子不知從哪兒竄出來,嚇了郝如月一跳。

郝如月懷裏抱著二十八,溫聲給納蘭一解釋:“我還沒出嫁呢,我不是你們的額娘。”

上一回他們叫她額娘的時候亂糟糟的,她懶得費口舌解釋,這一回納蘭病重,不管是否與命格有關,古人迷信肯定會往這方面想。

兩家議親多半告吹。

還是早點解釋清楚的好。

然後才回答納蘭一的問題:“納蘭公子病了,這段時間你們歸我管。”

二十幾個孩子當中納蘭一年齡最大,雖然還未啟蒙,卻也懂些人情世故了,他“哦”了一聲,又問:“你既不是我們的額娘,我們怎樣稱呼你?”

郝如月想了想說:“你們就喊我姑姑吧,如月姑姑。”

反正她厚著臉皮喊了納蘭兄長,讓孩兒們叫她一聲姑姑沒毛病。

阿進提心吊膽了這麽多天,終於塵埃落定,腦袋保住了,十族也保住了。

不過她也拿不準皇上對二姑娘的意思,不知道這樣提心吊膽的日子還要過多久。

年前,納蘭家果然來了消息,親事告吹,直接導致長房的年都沒過好。大福晉悶悶不樂,佟佳氏強顏歡笑,偏生三福晉和五姑娘還要落井下石。

“哎呦,如月這胃口是真好,倒是大嫂和侄兒媳婦瘦了一大圈。”家宴上郝如月才給自己夾了一個雞腿,就聽見了三福晉甩的風涼話。

郝如月本不想理,奈何對面的五姑娘又道:“可不是嘛,換做是我哪裏吃得下。”

郝如月看了五姑娘一眼,咽下嘴裏細嫩的雞肉:“上次被拒婚,也沒見你瘦。”

這回親事告吹,並非納蘭家提出,而是覺羅氏親自登門說明情況,大福晉無奈作罷,給足了女方面子。

上回五姑娘與納蘭議親,搞得大張旗鼓,後來被拒委實丟臉。

三福晉和五姑娘說話夾槍帶棒,專撿人痛腳踩,佟佳氏怕如月受刺激,還想幫腔來著,結果一個回合旁觀下來,發現自己多慮了。

大病一場之後,如月像是睡醒了,又像重生了,好像又恢覆到了六年前沒進宮時的樣子。

敢愛敢恨,敢說敢做,只不過那時候是伶牙俐齒,現如今人狠話不多。

五姑娘被懟得滿臉通紅,怒道:“二姐姐,當初若不是你從中作梗,我的親事又怎會蹉跎到今日!”

三福晉也說:“連帶著府裏的姑娘都跟著吃掛落。”

話裏話外都是嫌棄她命硬克夫風評不好,連累了後頭的妹妹們。

郝如月才不在乎,一雙上挑的狐貍眼微微瞇起,定定看著五姑娘,看得五姑娘全身發毛:“我哪裏說錯了?你、你總盯著我做什麽?”

郝如月輕輕搖頭,神秘兮兮壓低聲音說:“你沒說錯,你說得很對,我本就是天煞孤星的命格,不但克夫,還想克誰就克誰。五妹妹,舉頭三尺有神明,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少來惹我。”

五姑娘聞言通紅的一張臉頓時失了血色,她好像被什麽臟東西盯上了似的,求助般地看向三福晉。

三福晉雖然不全信,臉色也很難看,她嘴唇動了動,到底忍住了,什麽都沒說。

於是五姑娘更害怕了。

好巧不巧,也不知誰在街上點了個炮仗,發出“嘭”的一聲響,五姑娘身子一抖,嚇出冷汗來。

接下來的整個家宴,五姑娘都是蔫蔫的,好像被霜打了的茄子,家宴一結束,便被三福晉借口有事帶走了,並不曾留下守歲。

是夜,五姑娘發起了高熱,除夕夜請大夫不吉利,再加上年節休沐太醫院人手也不夠,只得偷偷從街上請了郎中過來診治。

那郎中來之前飲了酒,一時手抖開錯了方子,藥喝下去高熱未退,更添了腹瀉。折騰一夜五姑娘幾乎搭上半條命,把三福晉心口疼的老毛病也給勾了出來。

大年初一,別人都在忙著拜年,赫舍裏家的三房忙著熬藥,索額圖覺得自己得晦氣一年,對上妻女也沒什麽好臉色。

三福晉有心在索額圖面前告如月的狀,又怕如月報覆,嘴唇咬破了都沒敢吱聲。

饒是三房這邊安靜如雞,除夕家宴上三福晉和五姑娘落井下石的話,還是刺激到了大福晉。

上元節一過,大福晉又開始給如月張羅親事,佟佳氏也很快加入到這個行列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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