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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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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

恍然之間, 崔嬿看見為首侍衛的嘴唇一直開開合合個不停,傷人的侍衛背對著他們,崔嬿看不真切, 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

隱隱之中,崔嬿似乎瞧見訓話的侍衛面色有些疑惑。

穿過暴雨的簾幕,為首的侍衛上下打量著眼前人,見他支支吾吾說不清自己的身份, 只當是托人找了關系在公眾當差。

他擺了擺手, 開口道:“不管你是誰, 下不為例!”

見到他點頭應聲,兩人才回到大隊伍中。

而另一邊崔嬿兩人也上了馬車。

崔嬿一上了馬車, 就對著蕭無恙說道:“方才也休息夠了,這會該趕馬加鞭, 趕往客棧了。”

聞言蕭無恙便下令讓車隊啟程, 說完又一臉擔憂盯著崔嬿。

“方才可有傷到?”她目光柔和, 話語中的關心顯而易見。

崔嬿垂首看了一眼身上,笑著答道:“受傷倒是不曾,就是這衣裳沒法看了。”

渾身汙泥,長這麽大, 崔嬿還是頭一次這麽狼狽。

這馬車之中也不便更換衣物, 饒是一旁就放著幾套衣物,幾人也只好眼巴巴地看著。

“方才淋了這麽一會雨,最近又是季節更替之際, 等下到了客棧, 還得喝幾味藥補補。”隔著一點距離, 蕭無恙都能感受到幾人身上的濕氣,說道。

知曉她身體不好, 崔嬿幾人也不敢離她太近,幾個人坐成一排,像是一群泥娃娃,有些滑稽。

看見幾人避之不及,不敢靠近她半分,蕭無恙說道:“不必這麽照顧我,我又不是什麽瓷娃娃,身上淋濕的又不是我,更何況這點濕氣哪能就讓我得了風寒?”

雖然她這麽說,但是崔嬿還是不想靠過去,畢竟萬一就這麽不幸,染上風寒了呢?

這條路起起伏伏,馬車搖搖晃晃,顛得崔嬿及其難受。

身上的衣裳又是濕漉漉一片,崔嬿更是心中郁悶,坐也坐不安,最後實在忍受不了濕衣服貼在身上的感覺,正當她下定決心準備脫下外衫,在馬車裏換上幹凈的衣裳時,馬車車廂外面一聲馬鳴傳來。

“殿下,到了。”

這一路幾人都不好受,臟亂的衣物和顛簸的道路幾乎快將幾人的耐心磨盡。

聽見外面的車夫落下此話,崔嬿等人就迫不及待下了馬車。

不知何時起,外面的雨勢已經變小了一些。

地面上的雨水一灘一灘匯聚在一起,泛著光亮。

踏過之處,帶起一陣水花。

後面的馬車依次在客棧前面停下。才剛一停穩,張老三就一人扛著昏迷不醒的大哥走了下來。

下意識以為幾人之中應當以崔嬿為首,還想開口問詢他大哥的事,結果只看見一道步履匆匆的背影。

“哎,公子!”慌亂之間,張老三也叫不出崔嬿的名字,只好叫了一聲,可惜崔嬿沒有給他丁點回應。

一時之間有些焦急,張老三看著身後剛剛下車的許樂,問道:“姑娘,我大哥……”

看他的神情緊張不安,許樂安撫道:“跟我來吧,保準不會讓你大哥有事。”

那客棧老板看見幾人身上一片泥汙,心中猜想定是來的路上遇到了泥坑,當即招呼著小廝去準備熱水,供幾人沐浴更衣。

其中最數蕭子羨心急,一進門丟了片金葉子就往樓上客房去了。

於是乎,幾人也剛好錯過身後的場景。

門外走來一人,漲紅著臉,氣得直哆嗦,指著張老三大聲道:“張老三!你們又去攔路劫財!”

“你怎麽來了?”張老三聽見聲音回頭,眼中有些震驚。

許樂往前走出了幾步遠,聽見身後張老三被人叫住,轉身一望,發現他肩上扛著人停在原地。

她皺著眉道:“兩位可以稍後再交流,這人可等不及了。”

聽見許樂催促,張老三也顧不上和來人敘舊,只留下一句等會再說,便急急忙忙跟上許樂,嘴上還不忘回道:“來了來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張老三等在房間門外,對房間裏面的情況毫不知情,心中忐忑不安,有一點風吹草動就忍不住擡眼去看。

他這般動作,連帶著旁邊的人都跟著緊張。

從許樂他們進屋之後,張老三就將先前發生的事都一一道來。

幾人說話時,蕭無恙也曾來過一趟,本是想找許樂問點事,見她還在忙著救人,便又轉身走了。

張老三不認識她,但身旁的人卻知道,背上浮起一層冷汗,心道這次他們可是攤上大事了。

外面的雨已經停了下來,上空漂浮的黑雲也漸漸散去。

耳邊有腳步聲響起,張老三不為所動,倒是身旁的人轉頭看了過去,這一眼就像是看見什麽不得了的人一般,一雙眸子瞪大,沒有說話。

在房間內沐浴完,崔t嬿換了一身幹凈衣裳,聽說許樂正在為受傷的那人診治,便匆匆趕來了。

這一來就看見房門之外多出了一人,走近一瞧,這不正是昔日沈為犯科舉舞弊罪,被聖上下令發配的徐文伯嗎?

心中還是有些不敢確定,直到走到兩人跟前,崔嬿心中才真正確定下來。

“徐大人?你怎麽會在此?”崔嬿問道。

她沒記錯的話,當時聖上將徐文伯發配到了邊疆地帶,怎的又到了冀州江州這一地帶?

遠在他鄉,再次見到故人,徐文伯心中有些感概,記掛著崔嬿當時對徐家的恩情,沒有將他夫人抖出來,恭恭敬敬地道了一聲好。

“下官從邊疆一路兜兜轉轉,以代罪之身立了些功,也算是一路慢慢爬了上來。如今在江州當個小官,不足掛齒。”徐文伯見她問起,一筆帶過邊疆所受的苦,只道是如今一切安好。

既是在江州,今日又怎麽會突然跑到這兩州交界的客棧來?

聽他簡單說完過往,崔嬿心中還是有些不太理解。

更何況,看這情形,徐文伯似乎同張老三他們還挺熟悉。

想來是眼中的懷疑太過明顯,知道前因後果的徐文伯一把拉過張老三,讓他道歉:“他們不懂事,沖撞了幾位大人,還請崔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這麽久沒回過京城,徐文伯也不知如今崔嬿官至何處,只是心想著能與太子一道出行,應當是官職不小,不禁又感嘆著她的本事不小。

他繼續解釋道:“先前你不是讓剩下幾人先回了家中?其中有個小子擔心王庚,便告訴了我,我得了消息這才馬不停蹄往這邊趕來,沒成想這回竟是遇上了你們。”

聽見個陌生的名字,崔嬿問道:“裏頭那人叫王庚?”

徐文伯點點頭,看了一眼屋內,面色愁容,又向崔嬿介紹張老三:“這位名喚張成化,在那幾人中排行老三,眾人就稱他張老三。”

聽他解釋完,崔嬿看向徐文伯的目光有些不太理解。

話語中明擺著徐文伯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他們劫財。

既然他都知曉這麽些年他們一直在幹著這種匪賊勾當,又為何沒有阻止?反倒是容忍他們一而再再而三犯下大錯?

“這才幾月不見,昔日徐大人在京城可是為官清廉,怎的如今還能容忍此等宵小不勞而獲?”崔嬿問道,語氣算不得多友善。

幾人正聊著,謝離也從一旁走了過來。

他沐浴完找了一圈都沒看見崔嬿的人影,不用打聽便知道她一定在此。

視線中崔嬿的身影漸漸清晰,但他卻有些不高興。

關心蕭無恙和許樂就算了,怎麽如今連一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都要排在他的前面?

他走近了一些,看見徐文伯也沒有太驚訝,頷首示意算是打過招呼,便轉頭去看崔嬿。

隨著他的到來,方才的交談被打斷,四周一時半會靜默下來,空氣像是凝固了一樣,甚至隱約還有些寒意。

等了幾瞬,見崔嬿只是偏過頭看了一眼,就繼續去問徐文伯方才的事,謝離在旁邊猛咳了兩聲,試圖引起崔嬿的註意。

嗓子都要咳冒煙了,崔嬿卻仍舊不甚在意,要不是徐文伯見他面色不好,開口問了一句,只怕崔嬿還是會不理會他。

“謝大人可要緊?是方才淋雨染了風寒?”

再次被他打斷,崔嬿斜眼看了過去,眼神中的警告明晃晃照進謝離的雙眼,他當即不敢造次,歇了聲。

待他安靜下來在一旁不吭聲,崔嬿才心滿意足。

這人,也不看看什麽場合?沒見她正忙著,就知道瞎摻和。

“他們也不是一直如此,近年來江州常年多雨,他們大多都是務農養家糊口,這一連幾月,陰雨連天,直接將他們活路給斷了。”見謝離無事,徐文伯道。

就算天災不能避免,也不是他們去打家劫舍的理由。

崔嬿心裏這般想著,還沒出聲反駁,又聽張老三氣憤道:“若僅僅是天災,又怎會把我們逼上絕路!”

聽出他話中有話,崔嬿扭頭看了過去,問道:“還有什麽?”

說起來,這一路都只聽聞王老大和張老三,怎的不見老二?

她心裏想著問出了聲。

“這也是逼得他們走上這條路的由頭,”徐文伯嘆了一口氣,接著道:“江州父母官前些日子又加重了稅收,這一年年收成不好,自己都吃不上飯,如何能交上那稅收?老二他心中不滿。”

說到這,崔嬿也就懂了。

上頭的人為了那點錢財,壓榨百姓,惹得百姓怨天尤人,哀聲連連。

“他將江州的父母官給得罪了?”崔嬿問道。

一旁安靜聽著的謝離突然開口道:“怕不是上頭的官員胡亂給他安了個罪名,將人給處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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