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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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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病

四周出奇的安靜, 崔嬿先是看見元冬站在門口踱步,面色不太好看,嘴唇張張合合幾次, 又沒有出聲打斷他們,這般糾結的模樣仿佛有要事相告一般。

似乎有預感,崔嬿擡起眼眸便撞上了蕭無恙眼底一閃而過的驚慌失措。

她是在害怕?

下一瞬就看見蕭無恙面色發白站起了身,面朝著幾人致歉:“實在抱歉, 在下身體突感不適, 各位自便, 我去去就回。”

她走得匆忙,起身時, 從崔嬿身邊擦肩而過,鼻息間似乎隱隱嗅到有淡淡的血腥氣。

下意識的, 崔嬿就轉過頭去看謝離, 擔心他身上的傷口裂開, 問道:“謝大人可有不適?後背上的傷口感覺如何?”

蕭無恙走後,整座宮殿就只剩下他們四人,其中只有蕭子羨對此事毫不知情,崔嬿也沒拿他當外人, 問得直截了當。

突如其來的關心, 讓謝離有些受寵若驚,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事情並不是他想的這般簡單。

昨日那般情況, 阿嬿都並未開口詢問, 如今怎會在此時突然問起?

而且是直接問他後背那般明顯的傷口, 除非是她察覺到了些什麽異常。

難道是事關太子?

不明白她心中想法,謝離老老實實回話。

“並無大礙。”他面上帶著笑, 仿佛真的只是兩人客套的問詢一般。

剩下的猜疑藏匿在心中不敢宣之於口,只是這般回覆已然給足了崔嬿提示。

不是他?那方才那股血腥氣來自何處?

心中的想法漸漸成型,崔嬿忍不住將視線投向蕭無恙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

不知是不是錯覺,總感覺鼻息間那股血腥氣似乎揮之不去一般。

趁著她離開的間隙,崔嬿瞧著一旁的蕭子羨,心生一計。

若說這宮中誰與太子最相熟,便只有少時長久居住在宮中的蕭子羨。

她裝作無意隨口搭話:“太子自少時就常常這般?”

聽見她突然提問,蕭子羨一時沒反應過來是在問他,還是對面的洛熙川眼看著謝離要發作,輕咳了一聲,見他毫無反應,才在桌下輕輕踢了一下。

怎的這般呆頭呆腦,慣不會看人眼色?

一個病弱太子,一個呆楞皇子,也不知西秦日後會糟蹋成什麽模樣?

膝上傳來一陣痛感,蕭子羨先是一臉不悅地看向作亂的人,瞧見洛熙川朝他使眼色後,才順著視線看過去。

一看不得了,謝離目光陰森盯著他,讓他心中一陣寒顫。

當即反應過來崔嬿是在向他提問,忙不疊思考著她方才的問題。

好半天沒想起來,一頓抓耳撓腮。

眼瞧著謝離又要出聲責怪,崔嬿也不想讓他太過丟面子,便再次出聲道:“太子是否一直這般,時常就會突然‘發病’?”

“哦!你說這個啊!”聽見她再度開口,蕭子羨仿佛瞧見了救世主般,為她解釋道:“這幾年來向來如此,先前在學堂的時候,每個月總有那麽幾日稱病不來,這幾年我在宮外開府後,對他的近況就不太了解。”

果然如此。

“每個月時間都是這般大差不差?”她繼續問道。

一旁的謝離聽到這,就已然知曉了大概,心頭微微一震,握住杯盞的手不自覺收緊,深邃的眼眸暗沈。

“先前我倒是沒有註意過,這回聽你這麽一說,好像確實如此。”蕭子羨細細回想了一番,微瞇起雙眼答道。

聽完此番話後,崔嬿當即更加確定心中的猜測,只是仍有些不敢置信。

原以為她在聖上眼皮底下入仕朝堂就已經是膽大妄為,沒成想蕭無恙膽子比她還大。

那聖上的態度倒也能解釋明白,只是,她為何這般?

是皇後?

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湧現在腦海,崔嬿雙眸不自覺瞪大,唇瓣稍稍分開,儼然不敢相信。

自蕭無恙出生時,皇後便對外宣稱是皇子。

這其中只有兩種可能,其一,蕭無恙根本就不是聖上的孩子,只不過被皇後調包。

但這樣顯然說不通,既然她有能力掩人耳目將皇嗣換掉,若是為了太子之位,為何還要換一個姑娘?

那便只剩下其二,蕭無恙本就是皇嗣,從一開始她就是女兒身,只不過皇後為了鞏固地位,將她佯裝成皇子,哄騙眾人。

越想越心驚,若真是如此,聖上究竟知不知曉她的身份?

她的身份若是叫旁人察覺,蕭無恙到時定難逃一罪。

崔嬿心中膽戰心驚,偏偏一旁的蕭子羨對此毫不知情,仍自顧自地賞著茶。

而同樣不知情的洛熙川瞧見他們二人的面色,心中猜測著必然是有大事,他也不想多事,便按耐著好奇沒有多問。

一時半會空氣中只有蕭子羨吹動茶湯的點點聲響。

見眾人都不說話,氣氛仿佛有些凝固,蕭子羨也沒好意思在如此自在,索性便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左右顧看了一番,見謝離不搭理他,便只好轉過頭和洛熙川面面相覷。

這一動作卻驚得洛熙川一t時無錯,心中萬般猜測。

方才沒忍住,提醒他的方式粗暴了些,這會不會反應過來要找他算賬吧?

見他直勾勾盯著他,洛熙川唇角蕩漾著笑意,面上不敢有一絲不敬。

怎麽說他也是幫了蕭子羨一把,不求有功,至少功過相抵吧。

心思九轉千回,等他做好心理準備擡起頭時,就看見他一臉不甚在意地盤玩著手中的杯蓋,身旁坐著謝離,他還不敢發出聲響。

洛熙川嘴角輕輕扯了一下,暗道。

看來是他多慮了。

等了好半晌,沒看見蕭無恙,倒是元冬率先出來說著話。

“勞煩諸位久等,太子殿下如今身子不太爽利,已經是老毛病了,就是時不時會犯,諸位見諒。”

圍坐的四人當屬蕭子羨身份最為貴重,聽見她這般說,便忙笑著答道:“他這老毛病我們如何不知,您且讓長兄莫要記掛在心上。”

幾人正閑聊間,便瞧見一道深棕色身影緩緩映入眾人眼簾。

餘光中瞥見她,崔嬿扭頭看去,觸及到她的身影時眼神有片刻凝固。

若是她記得沒錯,方才蕭無恙穿的,應當是那件墨色長袍?

她心中這般想卻也沒直截了當問出來,不過蕭子羨一向神經大條,瞧見他換了衣裳,開口問道:“你怎的還換了身衣裳?”

問題的答案,崔嬿倒是也很想知曉,眼神沒可以往那邊看去,耳朵註意著兩人的交流。

“方才喝藥時不甚灑了一些,這才換了一身。”

她說話時,崔嬿正端起茶盞抿著茶,餘光中瞥見蕭無恙身軀微微怔楞了一下,借著茶盞的掩蓋,崔嬿視線落在蕭無恙身側攥緊又松開的雙手上。

“既然太子回來了,那便繼續方才沒商議完的事,此時不宜拖長,還是盡早商議出對策為好。”崔嬿說道。

見崔嬿開口接過話,蕭無恙眼中滑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懈怠,步伐不停在最上方落了座。

“看這方地勢……”蕭無恙指著桌案上的地圖,指尖從他們所處的京城一一往下滑過。

順著他指尖的方向,崔嬿瞧著他規劃的路線,一路途徑了冀州,江州和越州。

“至於黔州……”蕭無恙說到這語氣有些停頓。

黔州一向條件艱苦,難民眾多,幾乎每年都能收到當地爆發瘟疫的奏折。

崔嬿瞧著他指的地方,想到先前翰林院受聖上命令思索應對當地常年病亂的對側。

黔州是個麻煩地,幾乎所有人都不願前往那處,人人避之不及。

只可惜通往南齊,這一處是無法避免的,不論那方地勢有多險峻,屆時他們也只能從那方經過。

心間明白此行的危險,崔嬿看著地圖沒有吭聲。

反倒是觀察著蕭無恙的面色。

他的視線在黔州四周來回游走,但最終還是回到了原地。

雖說道路有千萬條,可別的路要麽還需多費上大半時辰,要麽便是須得從水路走,同樣危險萬分。

大約也是想透了這點,蕭無恙在黔州上圈圈點點,最後得出結論:“此地常年多暴亂,瘟疫也時常發生,但要想往南齊,便只能從這裏借路,到時我們在隨行的馬車上多備上一些藥品,以備不時之需。”

蕭子羨也跟著觀察了一番地圖,不知怎的突然開口打岔道:“這地方我知道,先前父皇讓我去此地考察過。”

話音一落,四周的空氣似乎都安靜下來。

洛熙川正同蕭無恙一起規劃著途徑路線記錄著,這會聽見他說這話,連呼吸聲都忍不住放輕了許多,小心翼翼地偏過頭去觀察著蕭無恙的面色。

卻見他一臉平常,似乎對他的話恍若未聞。

他不禁在心中暗中稱讚,太子果真是好氣量,若是身子沒有這般病弱,聖上應當也會放心把西秦托付給他吧。

二皇子這話,只是他自己並不覺得有問題,但聽在他們幾人耳裏,明擺著是在說聖上很看重他。

顯然蕭子羨並不覺得他說的話有何問題,仍在繼續補充:“當時我只停留了半月便回來了,那地方百姓生活艱苦,又加上黔州靠近南方,常年多雨水,田裏的莊稼常常在還沒來得及豐收,便被雨水淹沒了去。”

此話崔嬿在翰林院也有所耳聞,先前在處理那事時,翰林院院士也讓她一同參與進去,只不過是在一旁旁聽。

她記得當時有位前輩說過,黔州最亂的時候,還出現過人吃人這般聳人聽聞的事。

最後幾人一番討論,實在沒有辦法,天災人禍,他們避免不了,便只能懇求聖上多撥些賑災款發放下去,也好叫那些百姓能過得舒坦一些。

蕭無恙神色從容,笑著回應,沒有一絲埋怨:“既然子羨去過,也算是提前為我們探了路,屆時還需靠著子羨帶著我們順利通行。”

最後蕭無恙和幾人敲定計劃後,便讓人送他們幾人出宮。

臨到東宮殿門,崔嬿心中還是有些擔憂,謊稱還有東西落在東宮,便又只身一人折身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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