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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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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宿

浴桶中的水汽彌漫整間屋子, 白霧環繞著,謝離腦中一陣箏鳴,周身的一切好似都被噤了聲, 呼吸有些不穩。

空氣中似乎浮動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旖旎。

少年穩步向前,崔嬿眼前的光亮被他遮住,眼簾中的黑影逐漸放大。

她瞧見謝離站定在她面前,彎腰向下, 唇角蕩漾著意味深長的笑意, 眉眼渾沌不堪, 黝黑的眸子像一道深淵,讓人神不知鬼不覺陷入其中。

四目相對間, 灼熱的火苗在眼波中跳動,比之一旁的蠟燭還要猛烈, 兩人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彼此都心照不宣。

燭火迸射出火光, 在寂靜無聲的空氣中炸開,發出清脆聲響。

心中情.欲似點點星火般燃起,愈演愈烈。

兩人周身的氛圍似乎變了樣,謝離不由分說地將她打橫抱起, 心中暗道, 懷中人難得有這般溫順的時候。

一陣暈頭轉向,崔嬿身上失了力,像只矜貴的貓縮在他懷中。

擔心掉下去, 手中不自覺環緊了謝離的脖子, 她擡眼瞧去, 近在咫尺的面容是那般熟悉,只是眉眼含春, 顯得那張俊朗的面目越發痞氣。

視線往下,看見脖間輪廓分明的喉結在她的註視下上下滑動,不自覺地咽著口水,她的心也隨之起伏。

“方才……我有些沒力,你幫我簡單擦拭一下就好。”雖是已有肌膚之親,事關此事崔嬿還是羞於說出口,她瞧著謝離這副模樣,如何看不出他隱藏在眼底的意猶未盡。

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謝離極力克制著心頭的躁郁,聲音壓低:“知道,我不會亂來,你安心躺著就行,不用出力。”

分明是一句再正常不過的話,卻因他強調的後半句,聽在崔嬿耳裏變了味。

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先前的情形,粉面含春。

思及此,崔嬿微揚起頭瞪了他一眼,自認為眼神兇狠。

可她卻不知,如今她這副任人蹂躪的模樣,倒是更能挑動謝離的心弦。

少女媚眼如絲,一顰一笑都在攝人心魄,更要命的是,她還不自知。

謝離覺得四周的空氣都變得燥熱,全身血氣湧動,往一處匯聚。

呼吸愈發沈重,謝離避開了她的視線,沈聲道:“別這麽看我。”

真是個妖精,謝離心中暗想。

他雖然說了他不會亂來,但並不意味著阿嬿不行。

*

木桶中水流湧動,謝離將人放到其中,動作極盡溫柔。

看著浴桶中的姑娘神情懶散,對一旁的事物不管不顧,謝離用手撥動著水,出聲問她:“水溫如何?可要倒些涼水?”

他覺著有些燙,不過他沐浴一向偏好稍冷些的水,只是不知阿嬿作何感覺。

水波蕩漾,白皙的酮體被溫水縈繞著,崔嬿分外舒爽。

足尖輕挑,拍打著水面,她隨意應付了一句:“尚可。”

見她面色無異,謝離才從一旁抓了一把玫瑰花瓣撒入其中。

花瓣漂浮在水面,順著水勢晃動,一瓣貼在崔嬿身上,位置妙不可言。

眸色一暗,謝離探出指尖想去摘下,指腹不可避免觸碰到崔嬿光滑細膩的肌膚。

正閉目享受著被人服侍沐浴的崔嬿,忽然感到胸前一陣輕癢,情不自禁溢出一聲低吟。

她睜開雙眸,警惕地望著浴桶邊的人,捂住自己的胸口問他:“你……你做什麽?”

仿佛一只受驚的兔子,對敵人充滿了防備。

崔嬿心中嘀咕,方才不是說了,不會亂來嗎?怎的突然變卦。

謝離沒回答她,繞身走到身後,從浴桶中舀起一瓢水。

溫水從肩膀處流下,謝離拉開她擋在胸前的雙手,用溫水細細淋濕,語氣也不惱:“胸前沾了片花瓣,我幫你取下來,難道在阿嬿心中,我就是這般不守信用的人?”

直到將手中的那瓢水淋完,謝離才拿出方才那片調皮的花瓣,在她跟前晃悠著。

花瓣沾了水,匯聚成水珠浮在上面,崔嬿回想著方才的觸感,酥麻感貫及全身。

她雙頰紅潤,極不自然地收回手擋在胸前。

這花瓣貼在哪不好,怎的偏偏是那處?簡直羞死人了!

崔嬿用手捧起水往面上拂去,想讓自己冷靜些,再一轉眼就看見謝離手法有模有樣,十分上道。

堂堂大理寺少卿,竟有一日也會服侍人沐浴。

不知她心中所想,謝離專註著手上的動作,一陣揉捏。

寬厚的掌心一寸寸略過她的肌膚,意識正在一點點被吞噬,崔嬿起了異樣的心思。

終於忍無可忍,她躲開謝離的手,淚眼婆娑望著他,聲線輕顫:“謝離,別弄了,好癢。”

嬌柔的嗓音激得謝離身軀一怔,心中的欲求就快噴湧而出,只能暗自苦笑。

如今這般,也不知折磨的到底是阿嬿,還是他。

兩人之間情愫流轉,周身欲.火一點既燃。

不想讓事情一發不可收拾,謝離索性將手中的瓢遞給了她,蹲在浴桶旁,視線和她平齊:“剩下的,你自己可以嗎?”

手中酸軟無力,崔嬿一時沒拿穩。

“撲通”一聲,瓢從手中脫落,一瞬間沈入水裏,又浮上水面。

見此情形,崔嬿擡起眸子看他,眼尾沾著水汽,一臉委屈,稍稍挪動了身子。

靜默一瞬,只聽謝離輕嘆一聲,認命般將瓢撈起,入目便能瞧見那雙細長嫩白的腿,微曲著靠著桶邊,似乎在給他騰出空間。

不想再深受折磨,謝離加快了手中的動作,但耳邊還是避免不了聽見崔嬿壓抑不住的呻.吟。

思索幾番,他想了個法子分散註意力,沈聲道:“那日常貴妃被禁軍帶走,顯然說明沈世安已經將手伸到了皇宮裏,他的野心未免太大了,可怪就怪在這。”

一面說著,一面將掌心一路向下,為她清理著身上的混亂,指尖黏膩,崔嬿身上的芳香傳至他的鼻尖。

異樣的感覺傳至全身,崔嬿身子微微顫抖,雙手無處安放,抓上了謝離的衣領,嘴唇微張著,將溫熱的呼吸盡數吐在謝離脖頸。

若是崔嬿擡眼看去,便能發現謝離紅透的耳尖。

本想回應他,脫口而出的卻是連她都羞怯的輕哼,她當下緊抿著唇,不敢再發一言。

兩人心中各有所思,整間屋子只能聽見嘩啦的水聲,和此起彼伏的喘息。

好不容易緩和一會,崔嬿極力克制著喉間的低吟,開口追問他方才只說一半的話。

“然後呢?禁軍怎麽了?”

聽她發問,偏頭看去,呼吸一滯。

不知是不是泡澡太久的緣故,崔t嬿面色潮紅,任誰瞧了都是一副惹人憐愛的模樣。

他沈默著垂首不再看,心中默念著,真是造孽。

視線專註著為她擦拭,註意到她膝蓋處微紅一片,許是方才太過放縱,讓她磕著了,眼底流露出疼惜,不禁在心中痛斥自己。

真不是個東西,阿嬿都這般模樣了,心裏那想著那檔子事。

手上動作愈發小心,溫熱的掌心覆上她的膝蓋,輕揉了片刻,耳邊對她的話恍若未聞。

偏偏崔嬿還什麽都不知情,湊到他跟前一個勁喚他:“謝離,怎麽不說話?”

她身上帶著熱氣朝他湧來,謝離喉頭一緊,左膝半跪在浴桶一側,保持著手中的動作,眼眸上挑,一字一句吐出:“阿嬿,安分點。”

大抵是覺得他語氣重了些,崔嬿心中生著悶氣坐回原處,一把拍開膝上的手。

“沒有兇你,你一直喚我,我專心不了。”謝離見她故意將腦袋偏向對側,站起了身,撐著浴桶邊緣,俯身貼近她。

“阿嬿,我是個有欲求的成年男子,本就對你有著別樣的情愫,遑論這般狀況,好不容易才壓抑內心的躁動,你卻總是能不知不覺,輕而易舉將它挑起。”

一番說辭聽來,像是在表露心意,崔嬿呆楞著眨眼,腦海中反應著他的意思,心間湧起一絲甜意。

他都這般說了,崔嬿也就乖乖待在浴桶裏配合他動作。

外面的天色逐漸暗沈,鴉默雀靜的夜裏,只有風聲帶過一片樹葉晃動,沙沙作響,枝葉交錯相依,似情人間繾綣。

房間內熱意騰升,水汽彌漫。

燭臺上的蠟燭燃了小半,燭火跳動著,照的房間內兩人的身影交纏一處,暧昧非常。

窸窸窣窣的聲響在房間內響起,謝離將她扶起身,一件件為她把衣衫套好。

將鞋靴也替她穿上後,才走到屏風那處去處理一地狼藉。

隔著一道屏風,也不過幾步之遙,崔嬿的抱怨清晰地傳進他的耳朵。

“這麽久了,晚膳時間都過了,我還餓著肚子呢。”崔嬿將自己身上的外袍整理妥善,便想起身往外走。

誰料剛踏出一步就腳跟一軟,重心不穩,直直向前栽去。

迫在眉睫,她下意識喚著:“謝離!”

而謝離也沒負她所望,伸手一勾,穩穩接住了她。

心臟跳得飛快,方才的心悸仍在徘徊。

崔嬿瞧見謝離眉眼皺起,似是對她這般行為不太理解。

正如她想的那般,謝離心中有些氣惱。

不過是片刻沒看住她,就差點將自己弄傷,真不知道怎麽就這麽大的心。

唇瓣才剛剛張開,便被崔嬿堵了回去,方式奇特。

溫熱又帶著濕意的唇貼上來,他無話可說,將人攬得更緊。

舌尖嘗試著探出,觸碰到牙齒又猛地回縮,崔嬿心中竊喜。

這樣,他總不會出聲責怪她了。

謝離身軀微微僵住,才剛剛嘗到甜頭,崔嬿便撤開了唇,笑意晏晏地看他,十分得意。

將她的小伎倆收入眼中,謝離笑意吟吟,體貼她還餓著肚子,便順著她的意思將話咽回肚子。

“秋姨他們應當吃過了,我先送你回房,再讓廚房做幾道菜送來。”謝離將人抱著走出了房門,大步流星往外走。

本來崔嬿計謀得逞,開心極了,可卻在踏出門後面色緊張起來。

好在四下無人,不然以他這般張揚,恐怕今晚府中下人就會圍坐在一處議論。

他們家主子竟有著斷袖之好,與她相好的,還是大名鼎鼎的謝大人。

崔嬿縮在懷中這般想著,不禁腦補出被人看見他們兩這般親近的樣子。

想必謝離一定會氣極了。

一時之間沒控制住,在他懷裏咯咯地笑出聲,止不住的抖動。

笑聲傳入謝離耳中,謝離聽見她笑,面上不由得也帶了笑意,問道:“什麽事情這麽好笑?說出來聽聽。”

這怎麽行!

正當她思索著用個什麽理由搪塞過去時,突然察覺到謝離停下了腳步。

她擡起頭問他:“怎麽了?”

“秋姨。”謝離面朝著前方,手中抱著崔嬿,便就只向她略微頷首。

聽到名字,崔嬿不信似的往旁看去,在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後連忙將腦袋埋在謝離肩膀。

心中尖叫,這副模樣被秋姨撞見,日後還不知道該如何打趣她。

好在秋蘭茹也沒主動打招呼,只是應了謝離一聲,讓兩人先回房去:“小姐晚上還未進食,我這就去吩咐廚房備菜,多少還是用點。”

等他們走出幾步,秋蘭茹又想到什麽,道:“我把府上的下人都支開了,謝公子不必擔心。”

謝離道了聲謝,不想崔嬿尷尬,便快步離去。

走出一段距離,崔嬿才猛然察覺出不對勁,自言自語般:“不對啊,秋姨為何不問我怎麽也在這處?”

直接告訴她實情,只怕是要好一陣不理他了,謝離隨意尋了個借口:“或許是只顧著擔心你餓肚子,沒想起這回事吧。”

“哦。”崔嬿點了點頭,覺得這個說法倒是合情合理。

安靜了不過一刻,崔嬿又扭著身子問他:“你知道我院子怎麽走嗎?”

“知道。方才還昏昏欲睡,這會怎麽這麽有精氣神?”謝離將手收緊,不讓她亂動,低聲問道。

這麽有活力,看來晚上還能繼續?

晚風將謝離的發絲吹到她脖頸間,有些發癢,她撥開發絲,靠在他的肩膀處:“泡了個澡舒服多了,我現在一點也不困。”

“是嗎?”謝離輕聲喃喃,細細聽去,隱含著笑意。

不困就好。

*

送崔嬿回房間簡直就像謝離回自己家一樣輕車熟路。

樹上蟬鳴不止,為無趣的黑夜增添了幾分趣味。

本想著送她回房中歇息,沒成想一進門崔嬿就拉著他往棋盤那一坐。

兩人都善棋藝,暗自較勁,一局還未分出勝負,秋蘭茹就已將菜布好,只好保留著殘局日後繼續。

“這麽多菜,秋姨,你忙完就去歇息吧,這些我們等下自己處理就好。”崔嬿看到一桌子菜不禁兩眼放光,當即坐下動起筷子。

秋蘭茹也不想打攪二人,交代了幾句,便轉身離去。

正吃著手中的菜,崔嬿突然想起什麽,面色一變,扯著謝離的衣袖,悄聲道:“上次你讓趙伯開的藥只有一副,今天你又……怎麽辦?”

她年紀尚小,身份又特殊,沒查明真相之前,是萬萬不能有孕的。

可面前的人不為所動,揚唇輕笑,若無其事地給她夾了一筷子肉:“我吃過藥,你不必擔心此事,多吃點肉,養胖些才好。”

他,他吃過了?

筷子夾著肉送到了崔嬿面前,她傻傻地張嘴咬下,眼神中充滿了疑惑。

他是男子如何吃那藥?

似乎看穿了她眼中的迷惑,謝離向她解釋道:“之前讓趙伯配制藥時,就特地讓他調制了一副適合男子的藥方。上一次是已經發生了,便只好委屈你,日後定不會再叫你喝那藥湯。”

不知為何,聽他這麽說竟有些感動,但下一瞬又覺得本該如此。

日後若是有機會,定叫這男子避孕的藥方傳至西秦。

她想了想,有些擔心問道:“那你以後豈不是都不能有孩子?”

“這個藥只能保持一年,日後有沒有孩子,還得看阿嬿想不想要。”說到這個,謝離看著眼前的姑娘面容憂愁。

她自己都是個半大點的姑娘,如何能孕育孩子,生了還得遭罪,還不如不要。

崔嬿連連呸了三聲,面色變化無常,道:“誰要給你生孩子,自作多情。”

兩人一邊鬥嘴,一邊吃飯,或許連謝離都未曾發現。

曾經堅定食不言寢不語的少年,卻在崔嬿面前也多話了起來。

吃飽喝足後,崔嬿放下筷子,雙手撐著頭,問他:“對了,先前你說禁軍不對勁,到底是何事?”

滿桌的菜還剩下一點,謝離做著最後的收尾,一掃而盡,還不忘遞給崔嬿一杯水漱口。

見她漱完口,又用幹凈帕子為她擦拭嘴邊的油。

窗外蟬聲吵鬧不停,崔嬿索性起身將窗子都關上。

轉身時,謝離正收拾著桌上的空盤,見狀她跟著上前搭了把手,卻被謝離責令坐回原處。

往後瞟了一眼,棋盤上還是方才兩人沒下完的棋局。

可惜一心不能二用,眼前這樁事顯然比對弈重要,便只好暫時將棋局往後稍稍。

隔了好一會,謝離才回道:“前陣子我派人調查過禁軍統領,得到的消息聲稱樊家應當是和沈世安有仇才對。”

太子生辰那日,常玉瓊是被禁軍帶走的,能調動禁軍的除了聖t上,自然只有禁軍統領,於是他便暗中派人摸清樊正陽的底細。

聽見這則消息,崔嬿蹙起眉:“有仇?”

之前從未聽聞過此事,甚至壓根不知道樊正陽是何方人物,但一想到對方是沈世安,又覺得一切都再正常不過。

以他的做派,結多少仇家都不足為奇。

“消息可靠嗎?具體是何事可有查到?”崔嬿繼續追問,心中有一點想不明白。

若是真的有仇,樊正陽又怎麽會幫著沈世安做事呢?

謝離也很意外,但事實確實如此,他把手下人得到的消息覆述給她:“沈寧入宮前確實有位心儀之人。”

聽他這麽說,崔嬿擺足了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順著他的話猜測:“是樊正陽?”

卻見謝離搖頭,道:“不是他,但很接近,是他弟弟樊睿明。”

話說完,謝離便站起了身,早在兩人用膳時,他就泡了一壺茶,晾在一旁。

這會手指碰上壺身,估摸著應當能夠入嘴才給她倒了一杯解膩。

接過杯子,崔嬿先是小口抿了一下嘗嘗水溫,感到不燙之後才大飲了幾口。

剛放下茶杯,就聽見謝離繼續道:“那時正值大選,沈世安有意讓沈寧入宮,但沈寧不願,稱心中已有意中人,那樊睿明也不知從哪得了消息,帶了彩禮便要上門提親。”

說完他停頓了片刻看向身側,崔嬿像是在茶館聽書,聚精會神地盯著他。

見他不說話,還輕敲著桌面出聲催促:“然後如何?”

“去時生龍活虎,勢在必得,出來時,則是被相府中的人擡出來的,渾身是傷,鮮血淋漓。”

一番話聽的心驚動魄,崔嬿帶著懷疑問道:“死了?”

一聲嘆息回蕩在耳邊,謝離輕擺著頭,話語中帶著惋惜:“沒死,但是不能人道,自那天以後,樊睿明再沒出過宅門,沈寧也入了宮。”

好狠毒的心。

崔嬿這般想到,腦海中反覆琢磨著樊正陽為何會幫沈世安害人。

弟弟慘遭毒手,他又怎能幫著仇家?

是屈於沈世安的權勢?

這般想著,崔嬿也就問出了聲:“難道是沈世安以勢壓人,逼迫他?”

還沒等謝離回答,她又自顧自開口:“不對,沈寧有些不對勁。”

她依稀記得那日在禦書房外,沈寧那時的神情。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她看的方向似乎正有一隊禁軍,更巧的是,第二日沈世安也妥協了,進宮給沈為求情。

這麽看來,恐怕沈寧當時就是以禁軍勢力作為條件和沈世安交換的吧?

“你還記得在禦書房外遇見沈寧的那日嗎?”崔嬿越想越覺得可疑。

謝離略微點頭,眼神示意她繼續。

“先前沈世安突然向聖上妥協,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宰相職權,可見沈寧一定答應了許他什麽好處,而恰巧沈寧同樊睿明有情,樊正陽身為禁軍統領,幫襯一把也無可厚非。”

朝堂之中,本就有半數人與沈世安一派,如今他還能拉攏禁軍作為勢力,照這個局勢下去,朝堂只怕要變天了。

“如今你我身份都不宜同沈世安對上,還是按兵不動為好,以免打草驚蛇。”謝離面色沈重,囑咐道。

心中知曉這個理,崔嬿沒再多說,不管沈世安意圖為何,只要他現在沒有異動,他們都必須沈住氣。

難得能如此酣暢淋漓與人對弈,崔嬿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反正四下無事,便央著他繼續方才那局棋。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的對弈最終以崔嬿哈欠連天,棋差一招惜敗。

外邊天色昏暗,崔嬿神色倦怠,瞧著眼前人沒有半分要挪步的意思,忍不住開口問詢:“都這麽晚了,你準備何時回自己房中?”

卻見謝離一臉憂愁,話中意有所指:“我孤身一人在崔府借住,身邊也沒個熟人,若是晚上睡覺碰到傷口……”

又是那句熟悉的話語,還真是讓他發現了拿捏她的方法,崔嬿直接上手捂住他的嘴巴,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想了個辦法:“好好好,別回了,那處有個躺椅,你便將就一晚吧。”

狡詐如謝離,他又怎會滿足於睡躺椅呢?

視線落在眼前的床榻之上,道:“阿嬿床榻空空蕩蕩,即便再躺一人也是綽綽有餘。”

下午一陣體力消耗,崔嬿現如今困得睜不開眼,不願再與他多費口舌,心想著也不是第一回同床共枕,便由著他去了。

三兩下褪去外衫鉆入被中,將外側騰出留給謝離。

嬌小的臉龐半掩在錦被之下,聲音透過面上的薄被傳出,悶悶的。

“謝離,記得把蠟燭熄了,好晃眼。”

話音剛落,屋內的燭火霎時熄滅。

感覺到身旁有人靠近,下一瞬身上錦被微微掀開一角,謝離躺到了她身側。

剛一貼近,崔嬿便能感覺到他身上體溫燙得驚人,本來睡意朦朧瞬間清醒,遂即翻了個身面朝著他,手背貼上他的額頭,語氣關切:“怎麽這麽燙?是下午沐浴著了涼?”

耳邊呼吸一聲重過一聲,崔嬿心中愈發確定,慌忙起身,想去給他煮碗湯藥,剛跨過謝離,便被他拽住手往回拉。

毫無征兆地突然發力,崔嬿重心不穩倒在他身上,眼眸微微一動,透著迷茫。

謝離的手掌覆上腰間,將她緊緊禁錮在身前,右手也被他抓住限制著她的動作。

崔嬿只穿了一身裏衣,滾燙的溫度穿透衣衫直入骨髓,眉眼往上看去,謝離雙眼早已被情.欲淹沒,不覆理智。

脖頸間傳來一陣濕意,謝離正探出舌尖在脈搏出輕.吮,惹得她一時間心猿意馬,渾身微微發顫。

兩人只隔著一層薄薄的錦被,身下男人的胸腔隨著呼吸上下起伏,崔嬿趴在他身上感知的一清二楚。

謝離在她耳邊悄聲說著:“阿嬿,我沒生病,只是碰到你便有些情難自抑。”

清雋的氣息湧入鼻間,她微微別開臉,細聲輕哄著:“你別胡鬧啦,若真染了風寒可不是什麽好事,還是抓緊把藥喝了為好。”

說完,崔嬿手腕使勁想掙開束縛著她的手,卻沒能成功。

幾經拉扯,本就松垮的裏衣松散一片,夜裏的涼意與謝離周身的熱氣混在一處,見了縫隙就鉆入其中。

不過眨眼間,謝離便拉開了被子,剝去她身上的衣物,將兩人位置對掉。

“可以嗎,阿嬿?”

他總是這般問她,崔嬿眼神中藏著憤懣,用那雙靈動的眸子望他。

都到這步田地了,還問她可不可以,簡直是壞透了。

幽幽月光透過閉上的紗窗照進屋內,床榻上交疊的身影僵持不下,相互較著勁,一個咬緊牙關不開口,一個隱忍著欲.求不動作。

欲.望攀升,謝離腦海中的理智潰不成軍,幾乎就要克制不住時,身下的妙人懲罰似的擡腿輕踢著他。

“崔嬿,”他倒吸一口涼氣,眼神又暗了幾分,連名帶姓喚她,像是在警告:“不聽話,是要受懲罰的。”

心中暗潮翻湧,像是被吊著一口氣不上不下,崔嬿實在難受極了。

氣不打一處來,她微張開唇,還沒下口,就被謝離察覺到意圖。

“這次又想咬哪?兩邊肩膀都被你留了印,可沒地方留給你了。”

細長的指尖挑起她的下頷,一面說著,一面褪去上杉,將肩頭的牙印露出來。

兩人近在咫尺,沒了衣衫隔擋,肌膚相觸的一剎那,一股酥麻感順著脊骨湧遍全身。

他身上的體溫實在驚人,比之中藥時的崔嬿還要滾燙。

她往旁縮著,有些想要逃離,卻被謝離撐在一旁的手臂擋住去路。

狠了狠心,一口咬在他手臂上。

到底是顧及了他手上的細碎傷口,挑了處無恙的地下嘴。

看著她齜牙咧嘴,手臂那處有些輕微刺痛傳來,黏膩的涎水沾在上面,泛著亮光,那點刺痛對他來說不過是饒癢癢。

“阿嬿這是何意?”謝離換了只手撐著,將右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輕輕蹭著她,似要將上面的水跡蹭幹。

這般行為落在崔嬿眼裏就是明晃晃的嫌棄,她頓時委屈極了,當即伸出雙手推開他,別開臉控訴道:“你嫌棄我!走開,不許碰我了。”

似乎知道將人惹急了,謝離在她面頰落下一吻,安撫道:“怎會,我嫌棄自個都不會嫌棄阿嬿,別同我置氣,是我錯了。”

見她仍是不吭聲,謝離將她的臉轉過來,順著眉眼往下親吻,停留在她耳側:“阿嬿,別不理我。”

指尖在她身上游走,沿著腰際摩挲,像是逗貓般,讓她心系其間。

作亂之t人一直註視著她的神情,此刻見她雙眼迷蒙,眼神如醉,身軀貼得更近了些,低沈好聽的聲音刺激著她的耳膜:“阿嬿,要,還是不要?”

純情如崔嬿,怎敵得過這般撩撥,在意識被來勢洶湧的情.欲吞噬前的最後一刻,她聲音破碎,應了聲。

“阿嬿真乖。”兩人眼神旖旎,似乎能勾出絲來。

聽見她應聲,謝離周身情欲一點即燃,場面一發不可收拾。

唇齒交纏,兩道呼吸聲纏綿一片,熾熱又急切。

細細聽去還能聞見讓人面色發羞的水漬聲。

夜半時分,明月半掩在薄雲之下,像個害羞的姑娘,遮起了面目。草根間的蟲鳴低沈下去,屋外的燈火只有零星幾盞亮著。

細微的聲響從屋內傳出,衣衫散亂一地,滿屋荒唐。

意識模糊間,崔嬿只能聽見耳畔邊謝離的低喃,一聲聲輕柔又充滿欲.色的“阿嬿”喚入心扉,惹得她心間發顫。

她斷斷續續出聲,想讓他收斂些,別再刺激她:“謝…離。”

可溫柔無力的聲音流入謝離腦海,反倒讓他更加放肆,更加把持不住。

細碎的吻在脖頸間一一落下,崔嬿恢覆了幾分理智,指尖無力抓著他的發絲,脖子上一陣輕癢,她輕哼著扭頭躲開,話語還算清晰:“別,明日……還要上朝。”

薄唇稍稍離了片刻,謝離輕喘著氣,心臟砰砰直跳,低啞著聲音:“不會留下痕跡。”

床幔搖晃不休,榻板吱吱作響,聽不清半分外界的聲音。

漫漫長夜,不知何時起窗外的蟬鳴消了聲。

折騰了半宿,崔嬿實在困極了,癱軟在床榻上不想動彈。

床榻側邊的案幾上放著一盆熱水,蒸蒸冒著氣。

謝離打濕帕子為她擦拭著全身,細致入微,每一寸都未忽視。

“別弄啦。”

少女聲音嬌媚而不自知,只是有些氣惱謝離打攪了她睡覺。

“明日還得早起進宮,你睡吧,我把這裏收拾一下。”謝離替她換上一套幹凈的裏衣,將被子掖好後,輕撫著她紅潤的面頰柔聲說著。

恰恰是這句話點醒了躺在裏側的人。

話音落下不久,只見崔嬿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緩緩起身,望著眼前忙碌的身影道:“明日還要早朝,你的官袍又不在此處,還是快些回府去吧。更何況,若是明日府中的下人瞧見你從我房裏出來,還不知會如何想。”

正收拾著地上散亂衣衫的謝離身軀頓住,聲音壓低輕笑著,目光幽幽投向床榻上紅唇皓齒的姑娘。

他竟不知,阿嬿是這般無情的人。

房屋中昏昏暗暗,他的低笑順著空氣來到崔嬿耳邊,透露出幾分危險。

方才溫情的氣氛一掃殆盡,眼前的黑影正離她越來越近,崔嬿輕咬著唇瓣,指尖曲起抓住被褥,楚楚可憐的模樣看上去分外惹人心動。

“阿嬿方才說什麽?”

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停下,崔嬿聽見他發問,語氣似乎還帶著笑,讓人捉摸不清。

“我說……明日上朝,你官袍又不在此處,到時還得起個大早回府,倒不如現在就走。”她不敢將方才那番話重覆一番,便換了個說辭,讓他能夠接受些。

熟悉的氣息逼近,謝離俯身撐在床榻邊,將她身上的被褥掀開,把人帶到她面前,臉上帶著痞氣。

“阿嬿吃飽喝足,就要將我一腳踹了?”

崔嬿不敢直視他的眼睛,視線逃避,停留在被褥上被沾汙的那處,面頰發燙,為自己狡辯道:“哪有,我是為你好。”

兩人相顧無言好一陣,崔嬿有些撐不住揉了揉眼睛,恍惚間似乎聽見謝離微微嘆了一口氣。

或許是方才她揉的用力了些,眼尾泛著紅,眼瞧著她迷迷瞪瞪,仿佛下一瞬就能閉上眼睡著,謝離終究是無奈退步。

“等我換一套被褥再睡。”

方才還是看她的眼神才留意到那處染著汙跡的被褥,謝離將人抱到一旁的躺椅上,等他換好後崔嬿已經靠在一旁闔上了眼。

謝離擔心吵醒她,小心翼翼將人抱起,動作已經盡量輕柔卻還是讓人弄醒了。

“謝離。”崔嬿半夢半醒,看見眼前人便下意識喚了一聲。

謝離卻誤以為她在怪他為何還沒走,心中有些苦澀,低聲回應道:“嗯,我在,等你安穩入睡我就走,睡吧。”

實在困得不行,崔嬿眼皮緩緩合上,還一邊咂巴著嘴,低聲喃喃了一句,若是稍不註意就聽不清她說的什麽。

好在是,有她的地方,謝離一向不會分神,他聽見了那句話。

“若是明日你從我府上出去,沈世安發現我們有古怪,肯定又要連累你了,你背上的傷還沒好呢。”

漆黑的屋子裏,謝離坐在床榻側邊,忍不住輕笑出聲,先前那點苦澀一掃而空,反倒是滿腔愛意湧上心頭。

他就這般安靜地坐著,癡癡望著熟睡的姑娘,眉眼間盡是柔情。

只盼日後,能夠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邊才好。

希望那日不會太久。

夜風蕭瑟,將近寅時,謝離才悄聲從崔府出去。

府中的小廝本以為他今日不會回來了,誰成想大半夜竟還被他家公子叫起了床去給他上藥。

看著後背傷口往外滲血,還有數不清的抓痕,一時想不明白怎麽會弄成這樣,問道:“公子,你這大半夜的去山上和猛獸廝殺去了?”

猛獸?

謝離暗笑出聲。

“她乖得很,只不過惹急了就喜歡抓人。”

小廝本不理解他這番言辭何意,一擡眼就瞧見了肩膀處一口齊整的牙印,剛印上去,新鮮著呢。

這下如何不明白他說的什麽?心中頓時更加難過。

他家公子大半夜不睡覺是有佳人在側,而他卻什麽都沒有,還得被迫起床為他上藥,這苦日子他是一天都過不下去了。

也不知道仲宇何時才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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