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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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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辰

蕭子羨出來得晚, 沒見到崔嬿和洛熙川往東宮去,自然也不會想到他說這話別有用意。

他別無二話,太子久居東宮, 他也許久未見這位兄長,於是帶著謝離一同前往東宮。

太子自幼深受聖上喜愛,東宮氣勢恢宏,看上去格外氣派, 崔嬿走到跟前才發現殿內並無很多宮人, 心感詫異。

聽聞太子體弱多病, 聖上如此疼愛他,理應多派些宮人照顧, 怎的比她崔府的下人還少?

一旁的洛熙川倒是見怪不怪,他自己府邸也沒多少下人, 只當是太子勤儉。

崔嬿告知此行目的, 讓門口的侍衛前去通傳一聲, 不多時便有人將他們領進殿內。

寬敞的大殿中,一位披著厚重外袍的年輕男子坐在t窗邊品茶。

看到他的第一眼,崔嬿只覺得世上竟真有生得如此柔美的男子,也難怪蕭子羨他們見了她不會質疑她的身份。

大抵是因為病弱受不得風寒, 蕭無恙很少外出, 再加上他的膚色本就白皙,更顯病態。

崔嬿眼神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他安靜地坐在原地, 猶如畫中的仙人, 叫她不敢驚擾。

蕭無恙看見他們二人, 說道:“不必多禮,坐吧。”

聲音和他的相貌如出一轍, 清清冷冷,好似有一種股神力,能將人心裏的煩躁抹平。

“貿然前來叨擾,還望殿下莫怪。”崔嬿出聲賠罪。

蕭無恙擺擺手,淺笑著說:“無妨。”

“殿下,晉王殿下來了,身邊還跟著謝家公子。”說話的是蕭無恙殿中的掌事嬤嬤,元冬姑姑。

崔嬿坐下的動作一頓。

謝離怎麽來了?她現在走還來得及嗎?

身邊兩人見她動作奇怪,紛紛將目光投向她。

她牽強一笑,緩緩坐下,心不在焉。

而一旁知道她身份的洛熙川心底有了猜測,忍不住嘴角噙著笑。

他就說為什麽崔嬿非要拉著他到東宮來,原來是小兩口鬧別扭了,一個躲到東宮,一個追到東宮,真有意思。

平平無奇的日子裏,東宮難得來這麽多人。

蕭無恙略感驚訝,差元冬去準備午膳:“今日這東宮還真是熱鬧,既如此你便安排好午膳,來者是客,萬不能怠慢。”

元冬出聲應下,為他們斟好茶後便出去吩咐廚房準備午膳,剛踏出殿門,就和蕭子羨,謝離撞個正著。

“晉王殿下,謝公子,”元冬向二位見禮,聽蕭子羨問她作何去,回道:“殿下在裏面會客,今日難得人多,便吩咐奴婢去準備午膳。”

真是經久未聞,蕭無恙向來不怎麽社交,有誰來拜訪他?

兩人往裏走去,就看見屏風後圍坐在一起的三人。

“崔學士,原來元冬姑姑口中的客人是你們。”蕭子羨看見崔嬿當下明白多半是為生辰宴來的。

他自然而然在蕭無恙身邊落座,謝離則見縫插針坐到了崔嬿身旁。

崔嬿看他落座如坐針氈,本來還樂得與蕭無恙攀談,眼下卻是悶不做聲飲著茶。

他們從前一起在皇宮讀書,已然相當熟絡,蕭無恙也就沒和兩人客套。

“二位的目的本宮已然知曉,父皇既然將此事交由你們操辦,定是對你們放心不過,歌舞菜肴你們都可隨意安排,只是這次乃是本宮弱冠之禮,陣勢定是要大些的。”

難得聽見蕭無恙說如此長一段話,蕭子羨待他說完後忙不疊遞上溫茶,給他潤喉。

等了片刻,洛熙川見崔嬿不搭話,便主動開口問尋:“賓客名單殿下可有意見?”

蕭無恙思索少頃,語氣柔和補充道:“賓客的名單還是照舊,晚宴太晚,到時宮門落鑰也不方便,還得勞煩二位為賓客分配好寢屋。”

“還是兄長想得周到,連寢屋都想到了。”蕭子羨誇讚道。

“你們也許久未到我這東宮,今日怎麽想起一道來了?”

蕭無恙親自為二人斟茶,問詢此番來的目的。

謝離接過茶,笑道:“太子生辰將至,自然要來試探一番,以防備下的生辰禮不合心意。”

三人難得重聚,說到生辰禮,蕭無恙還真想到一個,不過怕是多半不能實現。

他問道:“許久未見裴屹舟,也不知等到猴年馬月我們四人才能再聚上一次?”

聽他提及裴屹舟,崔嬿才將幾乎快埋到桌案下方的頭擡起來,仔細聽著幾人說話,還不忘偷偷往蕭子羨那邊挪了挪。

謝離距離她最近,況且還有心註意著她的動靜,將她的小動作盡數收入眼底。

看她杯中茶已空,提起茶壺想為她斟茶,卻見她連忙將茶杯奪去。

謝離的手落在空中頓住,眉目上挑,唇角勾起問她:“崔大人升了官,連在下斟的茶都瞧不上了?還坐那麽遠,是嫌在下不夠格?”

此話一出,將眾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一道道視線落在兩人身上,洛熙川的目光格外突出,來回在兩人身上打轉,盡顯挪揄。

“不敢,我只是喝不慣茶。”崔嬿忙打著呵呵,將椅子往回挪,硬著頭皮回道。

謝離故意曲解她的話:“那崔大人是更喜歡喝酒?”

眼神直勾勾地看向崔嬿,她越是逃避,他就越想讓她無處可避。

他是故意的吧!

崔嬿沒再搭理他,只是忍不住回想那晚醉酒,面色不爭氣的泛著微紅。

一陣小插曲過去,幾人繼續方才被打斷的話題。

“太子弱冠之禮,他豈能不來,屆時就算是綁,我們也將他給綁來。”蕭子羨拍著胸脯保證。

沒聊多久,元冬便前來告知午膳已經備好。

謝離坐在崔嬿身邊,讓她這頓飯吃的戰戰兢兢,害怕他再語出驚人。

*

一晃已至五月,時間緊張起來,崔嬿幾乎整日都在東宮忙活宴席的事。

近來大理寺也無事,謝離四處找不見崔嬿的人,問了洛熙川才知道她每日起了床就往東宮去,等到宮門快落鑰才回府,於是他只好時不時就拉著蕭子羨在東宮溜達,說是和舊友敘舊,順道監督禮部辦事。

去的次數多了,蕭子羨幹脆就拉著謝離在東宮住下了,整整一月,東宮熱鬧非凡。

凡事有崔嬿的地方,五步之內必有謝離的身影。

崔嬿去張貼彩字,謝離就在下面扶著梯子,讓她左右貼對稱;

崔嬿去試吃宴席菜品,謝離也跟著一道品頭論足,選出他認為好吃的菜夾給她吃;

崔嬿去看宮人排舞,謝離同她一起,卻是在她耳邊念著佛經。

崔嬿避無可避,只好將他當作空氣。

兩人的關系,連蕭子羨都察覺出不對勁,問謝離是不是鬧矛盾了,謝離笑而不語。

二人的怪異一直維持到生辰當日。

六月初,空氣中隱隱浮動著燥意。

經過兩月的籌備,東宮此刻結彩懸燈,鑼鼓喧天迎著賓客到來。

崔嬿入宮時還早,便四處逛了逛,正巧瞧見沈世安離開的背影,而沈貴妃站在原地,她無意過去,想繞道離開,卻被沈寧叫住。

“崔學士籌備生辰如此盡責,當真辛苦了。”

“分內之事,談不上辛苦。”

沈寧面容帶笑,神色意味深長:“今日晚宴結束只怕還要勞煩崔學士將賓客安頓好,崔學士晚宴可不要貪杯。”

聽她的話,崔嬿無法不多想,不等她追問,沈寧就已經離開了。

她尋了個涼亭坐下,雙手伏在圍欄上,觀賞著池中魚,心中暗道,但願是她多心了。

“就知道你在這。”謝離剛靠近就聞到一股隱隱的幽香,不知是哪處的花香。

聽見聲響,崔嬿扭頭回看,他手中還推著一個坐輪椅的男子。

一襲黑衣懶散地坐在輪椅上,劍眉星目,眉宇間流露出一股不羈,叫人不敢輕易接近。

若說京城高門中哪家公子最好辯認,無異於是裴屹舟。

她沒想到謝離真的能將他說動,站起身向二人打了個招呼。

裴屹舟看見她的第一眼就有些震驚,他曾偶然見過崔嬿的畫像,在謝離的書房中,是他親手繪制。

看著眼前和畫像上如此相似的容貌,又聯想來時謝離說帶他見一個人,心中已有答案,不得不感嘆她的大膽。

盡管三人都心知肚明各自身份,謝離還是裝模作樣介紹了一番:“這位是翰林學士崔晏,言笑晏晏的晏。”

特地補充一句,是暗示裴屹舟,崔嬿的身份不能揭穿,還得裝作一概不知。

他為崔嬿搭橋:“崔學士有一事想向你了解,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可得好好解答。”

四下無人,他既然挑明了緣由,崔嬿便順藤摸瓜問出口:“少將軍可知斷魂究竟是何來歷?”

一時寂靜無聲,裴屹舟擰起眉,已有數年沒聽過此物,回道:“南齊皇室秘藥,劇毒,無解。”

雖然他神色淡淡,但身邊兩人還是聽出了他語氣中的憎恨。

“皇室秘藥?”謝離神色嚴肅,低聲反問。

“有何不妥?”裴屹舟不解問道。

卻見二人都面色沈重,心知是不便宣之於口。

裴屹舟腦子反應極快,根據二人的反應,猜想應是和當年崔家的事有些關聯,說道:“在下與崔學士投緣得很,日後有機會,邀請崔學士一起品茶。”

崔嬿明白他的意思,點頭應下。

皇宮中耳目眾多,今日又是太子生辰人多眼雜,並不是說話的地方。

天色不早,賓客陸續而至,三人也一同前往東宮。

“裴屹舟!”蕭無恙面上露出欣喜之色。

崔嬿在後面感受到蕭無恙情緒起伏,有些驚訝,之前見謝離都沒有這般欣喜。

她眼神不自覺t觀察著蕭無恙,驀然心下一驚。

她瞥見蕭無恙眼眶微紅,眼神卻是癡癡望著裴屹舟,似乎容不下旁人。

反觀謝離等人,對他的反應好像習以為常,並不覺得奇怪,崔嬿搖搖頭,心中不免覺得好笑,她竟會覺得蕭無恙的眼神情意綿綿。

裴屹舟輕聲回應:“殿下。”

蕭子羨聞聲走了過來,他和謝離是一同進的宮,擔心蕭無恙忙不過來,便直接往東宮去了。

幾人一邊敘舊,一邊往殿中走。

談話間,崔嬿發覺蕭無恙的眼神十次有九次都落在裴屹舟身上,方才按下去的疑心又湧了上來。

賓客依次落座,蕭無恙單獨坐在左邊,裴屹舟不想拆散謝離和崔嬿,便讓蕭子羨和他一起。

崔嬿見只剩下謝離,慌了神,剛好瞧見洛熙川獨自一人坐在一旁,便想坐過去,洛熙川卻堅稱旁邊有人,別無他法,崔嬿只好坐到謝離身旁,坐下時還冷哼一聲。

見她成功入座,洛熙川心下松了口氣,鬼知道剛才謝離看他的眼神多恐怖。

聖上帶著皇後一起入座,一眾妃子也緊隨其後,晚宴正式開始。

蕭無恙不便飲酒,端起茶杯道:“本宮已備下廂房,宴席結束後便有宮人領你們前去,諸位只管玩得開心。”

眾人都紛紛起身敬酒祝詞,獻上禮物。

敬了幾輪後,沈世安也不知安的什麽心,舉杯道:“崔學士對太子生辰盡心盡責,這杯酒當敬你。”

崔嬿猛然想到先前沈寧說的話,對眼前的酒起了疑,推脫道:“不敢當,崔某不善飲酒,便用茶水代過。”

聖上也聽到了兩人的對話,當即道:“崔愛卿,有你這般的能臣,是朕之幸,今日如此良辰好景,小酌一杯才好。”

雖然不善飲酒,但不是一杯都喝不得,她如此拒絕,引得謝離擡眸。

是酒有問題?

謝離端起酒杯放在鼻尖下嗅了嗅,並無異常,不由得皺起了眉。

聖上已經開了口,崔嬿斷沒有推辭的理由,只得一口飲盡。

見她喝下無事,謝離才稍稍安了心,正想問尋幾句,便被聖上叫了過去,離座時還看了一眼崔嬿,確認面色如常才離開。

沒過多時,崔嬿就隱隱覺得不對,面色紅潤,旁人見了也只當她是喝多了酒。

她皺起眉,暗罵沈世安,這酒果然有問題。

趁著眾人賞舞時,偷溜出殿。

“是崔學士?可是要去休息?”一位宮女問她。

崔嬿身子有些乏力,略微點頭,沒有出聲。

宮女領著她往前走著,而此時的謝離回到座才發現崔嬿不見了。

問詢旁人,說見她面色泛紅,想必是喝多了酒出去透透氣。

謝離臉色一沈,暗道不好。

在沈世安敬完酒後,他就將她桌上的酒換成了桂花飲子,怎麽會喝醉?

他急忙追了出去,卻不見人影,心中焦急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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