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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當真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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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當真了呢

姐弟兩到達那幢位於市中心偏南的老家屬樓裏, 章辛找到門牌號,二號樓一單元301,她手裏拿到鑰匙了, 但是站在門前她遲遲不敢開門,關於媽媽的記憶她已經很模糊了,時間真是可怕的東西。

她現在居然需要回憶一會兒, 才能想起媽媽的樣子。

章恪見她這樣, 心疼的厲害, 在他眼裏天不怕地不怕的章辛, 變得膽小怯懦。

他握著她的手,拿過鑰匙打開門,一開門撲面而來的很老式的家屬樓, 兩室一廳的格局, 但是房子非常有格調,木質地板, 很多年沒人來過,落了厚厚一層灰塵。

章辛前世根本不知道有這個地方,她進房間四處查看,看到客廳桌上擺的照片,是媽媽溫倩年輕的照片, 穿了件紅色碎花的裙子, 前面的老年人懷裏抱著一個嬰兒,那是她。

那一瞬間她潸然淚下, 她沒有得到的愛, 在另一個她不知道的家庭裏, 她也曾是被抱在懷裏的小公主。她對外公完全沒有記憶。

章恪抱著她安慰:“沒事了,媽去世這麽多年了, 你看我甚至根本都不記得她了。”章辛知道她不是為了媽媽,她是為了自己。

一個人跌跌撞撞這麽多年,她從來不說後悔,不說害怕。

可是在這個破舊的小房子,她感受到了媽媽的愛。

章恪在這裏顯得有種無所適從,還有點沮喪,他對媽媽沒印象了,但章辛就在眼前,他是心疼章辛。

章辛進了南面的房間,靠窗的書桌上壓著一塊玻璃,下面全是她和章恪的照片。

章恪沒出生,外公就去世了。

旁邊的書櫃裏全都是書。

章恪坐在客廳裏,聽見她一個人在房間裏哭。

在失去親人這件事上,他沒有任何經驗,可是他知道不打擾,聽著章辛壓抑抽噎的哭聲,他站起身看了眼章辛放在桌上的手機,李珩的電話又來了,章恪第一次聽到這個男人。

他接了電話冷冷說:“她有事要忙。”

李珩冷冷問:“她在哪裏?”

章恪回頭看了眼房間,冷著臉到底有涵養了:“在整理我媽的遺物。”

章恪掛了電話後,起身出門去樓下買東西了。

章辛開始整理書櫃裏的東西,那些照片她全整理起來帶走了。

只是書櫃最下面有個箱子,漆木的箱子打開有很多書信,還有一些禮物。

她打開一封,看到署名章擇平,驚愕半天。

接著第二封、第三封……

看得出來年代久遠,而且書信內容並不熱烈,是一個少女的戀愛,字裏行間的歡喜和愉悅。

等章恪回來,她已經整理好了心情。

章恪在樓下問了居民樓裏住的人,去附近打包了很多菜,姐弟兩在這間舊房子吃的很安靜。

章恪安慰她:“事情過去就是過去了,家裏的事情交給我吧,你不要沾手,至於家裏的財產,將來到了我手裏,我全都轉給你。”

章辛沒有胃口,用筷子挑著米飯,面無表情心想,章恪,我改主意了,章家的家產,我要定了,而且是全要。

章恪對媽媽沒有什麽記憶了,但是章辛看到媽媽的照片還是很親切,那是她小時候貧瘠的記憶裏的溫暖。

她回去的時候帶走很多東西,章恪上下搬了幾趟,家屬院裏的原住民已經幾乎沒有了,都是些租戶,樓道裏亂糟糟的,章恪搬運了幾趟,還遇上樓下一個老太太打聽樓上出租不出租……

章辛握著鑰匙跟在章恪背後,心裏想,章家的男人,有一個算一個,都不是東西。

讓一幫女人勾鬥了一輩子,讓所有人都遭殃。

真可笑。

回去的路上她又接到李珩的電話,她接了電話,李珩只說:“你先回來一趟。我有事和你說。”

章辛不知道李珩為什麽會變得不依不饒,她的心裏變得很靜,大約是心情不好,就破罐子破摔答:“好。”

陳安見老板已經在那兒站了很久了,問:“這邊暫時沒有異常,徐總那邊的分公司承建項目競標,他們是和人合資……”

李珩回來後查了一個星期都沒查到章辛有什麽異常,她要是不心虛跑什麽?

李珩很了解她,她有時候做事很極端,魄力大的驚人。

然後聽著陳安說遇到徐斯年的助理的剎那間,競標,他才意識到問題不對。

李珩在家等著章辛,就給徐斯年打電話說:“你來一趟。”

徐斯年:“我不在啊,我人在出差。”

“競標的事情怎麽回事?”

徐斯年好半天沒敢說話,順著他打哈哈:“能有什麽事,這不是你那邊也方便嘛,你又不可能出去不回來,這邊的進度跟上,加快你回國的節奏。”

李珩問:“誰和你說的?”

徐斯年經不住他詐,最後才說:“得了吧,我實話實說,小章的主意,主要是你當時單槍匹馬,按照小章的意思,用足夠的資金給你做後盾……”

徐斯年還在解釋:“她這個思路是對的,只是見效慢,而且她膽子大,把錢全給你撒出去了,她現在沒什麽錢,她所有錢都投給你了。”

李珩很久沒出聲,最後只說了:“我知道了。”

你說就這麽個小東西,可偏偏就是她能幹出來這麽……

怪不得徐斯年這麽久躲著他。

章恪聽著章辛接了電話,然後開車進了隨園,他問:“是那個男人嗎?”

章辛很平靜說:“那是我和他的事情。”

章恪壓抑著臉色,跟著她進了門,他來過幾次,從來沒見過李珩,他從前一直以為這裏是章辛租的房子。

李珩站在窗前,看著姐弟兩進來。

章恪警惕看著他,李珩先問:“這是章恪?”

章辛心裏嘆息,她其實很不喜歡這樣。她是個性格幹脆的人,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她想走就走,不存在藕斷絲連。

“你找我什麽事?”

李珩淡淡看她一眼,章辛就是覺得他的眼神裏有警告,她都氣樂了,她現在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癢。

陰陽怪氣問:“你看我幹什麽?有事你就說。我又沒惹你。”

李珩看她渾身是刺,就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虛張聲勢。

他招呼章恪:“坐吧,晚上在這兒吃,你姐說你在學攝影?”

章恪沒想到章辛和他什麽都說。

章恪幹巴巴答:“是。”

李珩又說:“這個圈子裏好的師傅不多,分類卻很多,如果你是想跟著趙興一直拍,是會有不錯的前程,但是如果你不確定,最好多去和人去學。”

章辛不知道他發什麽瘋,突然開始關心章恪了。

她問:“你麻煩解決了?這麽閑了?你到底要說什麽t?”

章恪詫異看了眼章辛,見章辛說話很不客氣,明顯帶著情緒,而李珩也不計較,

他也沒想到章辛和這個男人相處的時候這麽囂張。

他不得不承認,對方的氣場和年齡的沈澱遠遠高於他。

章恪想了片刻才說:“李先生可能不知道,我們家的家產將來都是我姐的。她將來結婚生孩子,都是她自願。”

李珩聽得笑起來,沒有接章恪的話,而問章辛:“搬到那邊順利嗎?”

章辛真被他搞得有點莫名其妙,因為平時他真的很難開口的。

“你怎麽了?有話你就好好說。”

李珩見她不肯配合,始終不肯好好和她弟弟介紹他。

他就是想認識她的親人。

章辛不肯配合,他就換了話題:“我大約過段時間就要去海外就職。短時間內回不來,家裏就交給你了。”

章辛驚愕:“這麽快嗎?”

李珩別有深意看她一眼,章辛也覺得自己太敏感了,阿姨見她回來也很熱情,站在餐桌那邊笑著說:“今晚做一點川湘口味的菜。正好你喜歡吃辣的。”

章辛回頭看著阿姨問:“他不是不吃辣嗎?”

李珩順著就說:“你們吃吧。”

章辛覺得他是不是進廟裏沾上什麽不幹凈的了。簡直被他的態度搞得莫名其妙,

三個人各有各的想法,一頓飯吃的很安靜。

李珩是剛知道她套現加上自己的錢,全都撒出去了,他已經在考慮和律師重新修訂條款了。

有的人的愛,是悄無聲息的。

他在某一刻午休醒來的時候,一轉頭看到床另一側空著,突然內心空落落的,莫名其妙有種特別空虛、孤獨的感覺。

這是之前從來沒有過的。

章辛想的是章家的幾個爛到根子上的男人,和媽媽不幸福的短短的一生。

章恪卻在想,李珩對姐姐,完全不像是包養那麽簡單。

他害怕的是李珩用姐姐頂雷。

等晚飯結束,李珩始終不問她早上去幹什麽了,他只是淡淡提了句:“徐斯年說你的錢都空了,你跟我來。”

章辛不知道他知道多少,被他詐了一下就心裏發毛,立刻給徐斯年快速發消息:你真不是個爺們兒。

居然這麽快就出賣她。

章恪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事,章辛只說:“你等等我,或者你先回去,我晚些回去。”

章恪固執不肯先走,她今天的情緒大起大落的厲害,他不放心。

等她上樓進了李珩的書房,她掃了一眼,居然真的看到他桌上的她的照片。

她一時間不確定是從前就有,還是她沒有註意到。

她看著照片出神,李珩問:“你給徐斯年投了多少?”

章辛的目光從照片轉到他臉上,然後笑起來:“沒多少,再說了錢本來就都是你的。”

他背後的夕陽艷紅一片,絢爛到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章辛很難形容他是個什麽樣的人,有點孤僻,但是誠摯的可愛。但他骨子裏是很善良的一個人。

李珩把桌上的文件打開,遞給她,說:“我下個月開始,就要去海外任職,有事你就找徐斯年或者楊元松,或者直接給我打電話。這個產業重心在南方,但是這不是一個健康的產業,整體構架掠奪太大太快,實業經濟跟不上步伐,就會出現問題的。”

章辛不知道他基於什麽原因得出這個結論。

但事實確實如他說的一樣,這個行業不會長久。

見她不說話,他又有點自嘲說:“當然,也可能是我年紀大了,對這些新出現的行業,少了敏感度。”

章辛聽得心驚肉跳,這是他第一次拿年齡說事,用那種挫敗的頹然的口吻。

她其實並不清楚他到底因為華鈦的內外高壓之下,他輸到了什麽地步。

但每個人都有自己抗壓的閥值。

所以,她可能是當助播,把捧哏刻在骨子裏了,立刻給予他肯定:“可你說的都是對的。經濟繁榮不是靠掠奪。所以我可能也要開始計劃,回家繼承家產了。”

李珩看著她張嘴說瞎話,也不戳穿,點點頭:“想好了嗎?”

兩個人甚至沒有什麽其他可說的,李珩知道今天留不住她的。

滿身秘密的章辛,來到他身邊,就像是報恩一樣。

她從頭到尾,都沒有對他上心,聽起來確實很挫敗。

可他舍不得她走了。

人有了貪念,就會想方設法去占有,這就是人的劣根性。

章辛:“這個計劃來的很突然,所以我需要慢慢規劃,我是不是很不負責任?年輕就是想一出是一出。”

李珩看著她鼓勵道:“年輕的時候什麽得不到?得不到就去爭,就去搶。總會得到的。”

章辛聽得莫名很難受,問:“所以,你的事情很嚴重是嗎?”

李珩:“沒有你們想的那麽嚴重。”

章辛從他臉上分辨不出來,只是開玩笑說:“那就好,他們說褚小姐為你上下奔忙,衙門有人好辦事,道理是沒錯的。”

李珩:“和她沒關系,她幫不幫,我都不會有什麽事。”

章辛想,你們男人都這麽不要臉嗎?

章辛見他沒事了,就說:“要是沒什麽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她說著還指指照片說:“把照片還我吧。”

“老爺子想見你。”

兩個人同時開口,章辛想她果然不適合這種氣氛,尷尬而不知所雲。

“是嗎?我那天和他開玩笑的。”

李珩目不轉睛看著她問:“若是我當真了呢?”

章辛的假笑漸漸收起來,看著他很嚴肅,但是最終還是敵不過他的眼神,好半天才說:“我不知道。”

她說完幾乎落荒而逃。像只受驚的兔子。

站在背後的李珩看著她的背影居然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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