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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第一百零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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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雖然忠義侯府和邢府已經盡力遮掩了,但是邢晉謙病重的事情還是漸漸傳出來了,雖然已經脫離了性命之危,但是依然臥病在床,科考自然是不行了。

納蘭疏影知道邢晉謙已經沒事也悄悄送了一口氣,但是外面有了傳言她也不能裝作不知道,作為親戚也總要表示表示的。不過她也沒有回去,畢竟這趟渾水多少有她的影子,只打發丫鬟挑了幾樣上好的藥材。

大約邢府也喜歡這樣人不到禮到的吧,如今邢家大變,家中沒有主母,人來人往的總會察覺些什麽。

其實這些日子納蘭疏影一直都有些忐忑,只因那日風君兮說太後可能會召見她,若是真的,那這也算她第一次見他的長輩了。

只是等了些日子,完全沒有動靜,納蘭疏影覺著風君兮不會無緣無故騙她,那就是太後娘娘改變主意了,她松了口氣的時候又忍不住擔心。

直到後來納蘭暄妍約她游湖,有意無意的透漏,太後會在七月辦一次賞花大會,到時候會邀京中貴女前去,她也在其中,納蘭疏影這才安了心。

太後喜歡熱鬧,每年都會辦一次,可是受邀的皆是官宦人家的姑娘,且通通身份不低,像納蘭疏影本來是沒有資格參加的,只是太後知道這是風君兮喜歡的姑娘,才特意叫了去,就想當面看看。

太後那裏早就把納蘭疏影調查清楚了,除了父母雙亡這一條,其它的她還是滿意的,但是架不住孫子喜歡,不滿意的也只好稍稍避讓,等她見過真人再說。

宮裏與納蘭疏影有關系的只有一個納蘭暄妍,太後都旁敲側擊好幾回了,因為李明慧的事情,皇後也對她感官很好,太後問時也會誇兩句。

不得不說太後這條路,被他們有意無意的鋪的妥妥的。

納蘭暄妍除了帶了這個消息之外,還有一件事,是她有孕了。同游的納蘭疏影頓時又驚又喜。

喜得是這個二姐姐嫁去六皇子府半年,終於有孕了,驚的是,這剛剛查出有孕竟然還敢出來游湖。

“我都不緊張你緊張什麽。”

納蘭暄妍看她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失笑調侃道。

“不是說未到三個月會不穩嗎,當然要緊張些。”

納蘭疏影沒理會她的揶揄,看著這個當娘的這沒不當回事,嚴肅的說道。

納蘭暄妍看她比自己還緊張些,突然就有了些安慰。

“喲,你知道的還挺多啊。”

“二姐姐!”

納蘭疏影有些惱了,不是因為她的取笑,而是因為她看著不在乎的態度。

可能是因為自家父母就一個女兒,從小也聽過許多風言風語,也一直希望母親能再懷一個弟弟,少年的執念,後來漸漸演變成她對親近之人懷孕都特別重視,其實要說多喜歡孩子她好像也沒有。

“三姑娘放心,我們皇子妃也緊張著呢,只是近日府裏鬧騰的慌,皇子妃覺著煩了,這才出來躲躲閑。”

一邊的連枝看著納蘭疏影譴責的眼神,忍不住出來說道,她家主子實在是太愛逗人了,但是三姑娘別的事上都不在意,好像在這事上正經的很。

得了這句話納蘭疏影猜猜堪堪放過這件事,倒是納蘭暄妍笑的花枝亂顫。

要說六皇子府裏為何鬧騰,無非就是前些日子張德妃又賜下一人來給六皇子,名喚晨玉,是張德妃身邊伺候的宮女,頗得她的喜愛,長得也是玉潔冰清,清水芙蓉。

六皇子最愛這類的女子,連著在它院裏歇了三天,接著就封了庶妃,這可是僅次於側妃之下的位份,還是宮女出身。

之後更是榮寵不斷,賞賜不斷。

若是吃味也是納蘭暄妍這個正妃才是,可是李側妃突然就冒出來了,這些日子因著她小產,六皇子對她也有些憐惜,算是六皇子府最受寵的了,可是這個晨玉一來,一下子就分了她的寵。

於是這李側妃就從身份上壓她,可是晨玉也不是吃素的,她有六皇子的恩寵,一點也不讓,兩個人逗得和烏眼雞似的。

納蘭暄妍剛剛有孕,也沒有張揚,可是那裏有心思管這些事,也由著她們去,今日又鬧起來了,她這才出來躲清閑。

“躲清閑可不是姐姐的一貫的做法。”

納蘭疏影揭穿道,納蘭暄妍從來不是個嫌麻煩的人,熱鬧越大,她越愛看。

“是,這不是跟你學的嗎。”

她拿了一個小小的酥餅放進嘴裏,眼中滿是調侃,回話道。

納蘭疏影是最不愛沾染麻煩的,從前若有什麽事,第一反應肯定是避開,與納蘭暄妍正好相反。

提起從前的鵪鶉行為,納蘭疏影絲毫沒有羞臊,就是現在她也是能躲就躲,當然這是不牽扯到自身的情況下。

雖然已經五月了,可是在船上吹著風還是有些涼,不待納蘭疏影開口,方姑姑就已經過來提議回去了。

納蘭暄妍倒是還沒玩夠,不過也知道不能久待,為了腹中的孩子還是早些回去休息的好。

納蘭疏影更是沒什麽意見了,她巴不得納蘭暄妍早點回去,雖說府中吵鬧,但是總是比在外邊安全一些的。

兩個人就此分開,各自回府了。

五月十三是風婉兮的忌日。

襄王府這日裏也忙起了祭祀的事,其實也不過是在風婉兮的牌位前擺上香裱、水果等食物,家裏人上一炷香進行祭奠。

每年這時候襄王只露一面,還是不情不願的。而風君兮也是上一炷香之後就會離開。然後去林鸞山,風婉兮的墓前,陪她一整天。

這次他沒有帶酒了,沈鐘賢在的話是一定會帶酒的,而他只想和自己的妹妹好好說說話。

這個內心清冷的人,在風婉兮的墓前滿眼溫柔,語氣中的親昵化都化不開,這是他最疼愛的妹妹啊。

他說了沈鐘賢去邊關的事,告訴她不必擔心,如今已經大勝,應該沒過多久沈鐘賢就會回來看她了。

還說了納蘭疏影的事,告訴她是她從前很羨慕的,想要認識的那個小姑娘,以後大約就成了她的嫂子了,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他仔細的將墓旁新生的雜草清理幹凈,坐在地上,絮絮叨叨的說話,和妹妹一起分享她最喜歡的點心,一直到太陽落山。

晚上風君兮就回了林鸞別院,在風婉兮身邊的時候他沒覺著傷心,反而心情很好的說著話,可是等下了山,那些平和的心境就理他而去了。

傷心有,失落有,憤怒也有。

傷心事因為失去了他最親的妹妹,失落是這次不能和沈鐘賢一起去看她,憤怒是因為襄王和惠安師太的態度。

父親潦草的祭拜,母親一心向佛的不聞不問,讓他心中的怨恨與日俱增。

到了晚上更是毫無睡意,腦中反覆都是風婉兮最後在他身邊的那幾日。

那時風婉兮已經病入膏肓了,整日整日躺在床上,一天間清醒的時候不過三兩個時辰,大部分都是在昏睡的,風君兮和沈鐘賢特別怕她從此睡過去,因此清醒的時候總是不住的和她說話。

“哥哥,若我以後去了,一定要將我葬在一個景色宜人的地方,最好是在山上,這樣我就能看的很遠很遠。”

她很虛弱,臉色蒼白無血色,臉頰瘦的有些陷下去了,但是眼神澄澈,說起她的後事的時候一點都不避諱,像說明天要喝點什麽湯似的那樣平靜。

她一直病著,只在院子裏養病,去過最遠的地方不過城郊,那只有寥寥幾次,她一直想著去外邊,一直向往著外邊。

那時候他的怎麽的回答的,他仿佛還記得。

“別說傻話,待你好了,哥哥便帶你去出去騎馬打獵,去游湖好不好。也帶上鐘賢。”

他知道這是假話,他的妹妹可能永遠也不會好了,可是他卻不想她放棄。

“好,咳,咳,咳,咳”

風婉兮咳了好一會,心肝脾肺都要咳出來的樣子,她已經虛弱到一場風寒都能要了她的病的地步。

“哥哥,你答應我的,別把我葬在明陵,我不要冷冰冰的。”

她執著著,想要他答應。

明陵是皇陵的一部分,這裏埋葬的都是皇室宗親,按理說風婉兮去後不出意外也是要葬在這裏的。

風君兮看著妹妹執著的樣子,終是點了點頭。

風婉兮得了答案,那毫無血色的臉上蕩開了笑容。

這些反覆的場景讓他心中情緒翻湧,仿佛有些什麽東西將要控制不住了,他翻身而起,拿上外衣朝外邊去了。

茗墨本來在迷迷糊糊的守夜,這種特殊的日子他是不放心公子一個人的,本來前半夜沒有什麽事,可是後半夜他卻突然掠身而去。

茗墨看著風君兮的背影,來不及喊人,更沒來得及及追上去。

風君兮了無目的的在街上亂轉,直至走帶了齊宅的大門前。十三的月光異常的皎潔明亮,驅散了黑暗,讓他能看見那門上牌匾上的大字。

他有苦笑良久,渾渾噩噩的,竟然是走到了這裏。可是既然來了他也沒想就這麽回去,轉身退了幾步,助跑幾下,而後縱身一躍,進了齊宅。

齊宅他已經來過幾次了,還到過納蘭疏影的院子,對這裏的路熟稔的很,小心的避過了幾個看守的婆子,就走到了納蘭疏影的院子裏。

院子裏很安靜,只有微微的風聲,他站陰影處猶豫了一會,還是小心的打開了一扇窗,躍了進去,正是納蘭疏影的閨房。

屋裏好像沒有守夜的丫鬟,到讓風君兮的行動更自如了。月光從敞開的窗戶裏撒進來,他借著微微的光亮,輕手輕腳的走進床榻,看著掩好的床幔,微微自嘲,沒想到他也有做登徒子的潛質。

然後他擡手慢慢撩起來了床幔,小姑娘擁著被子睡得沈。瓷白的小臉陷在了軟枕中,似乎是在做什麽美夢,嘴角微微上揚,透著笑意。

他就站在那,呼吸都放輕了,看見她,風君兮的心裏突然就安靜了。

他也並沒有想做什麽,只呆了一會,轉身就離開了,只是離開的時候突然就想,這齊府的看守真是太弱了,他這樣一個大活人進來竟然沒有人察覺。還有納蘭疏影的屋子裏,沒有丫鬟守夜,竟然讓他來去自如。著實讓人擔心。

這一日,不只風君兮一人在神傷,還有遠在吳城的沈鐘賢,此刻已經喝得酩酊大醉。

邊關戰事已經穩定,沈國公率兵退敵三十裏,靼韃被打的潰不成兵,如今正在商議歸降之事。

沈鐘賢也得了幾日的空閑,而這日正是風婉兮的忌日,沈鐘賢特意跟他老爹告了假,著人買了幾壇子酒,然後就將自己關在了屋裏。

吳城的酒自然趕不上京都的酒香醇濃厚,更是辛辣無比,沈鐘賢很快就有些醉了,他趴在桌上,眼神有些迷蒙。

從前這日都是他與風君兮一起的,兩個人喝著酒,回憶以前和婉兮在一起的時候,有個人插科打諢好像也沒有那麽傷心,可是如今只有他一個,那鋪天蓋地而來的傷感仿佛要將他溺斃。

“鐘賢哥哥,給我娶個嫂子吧,別等我了,你好好的,下輩子,換我等你,下輩子,下輩子,下”

這是風婉兮最後和她說的話。

他明白婉兮的意思,她怕他等。風君兮以後會有心心相印的人,而他心中的人已經要去了,風婉兮怕他無盡的等下去。

世人都覺著沈國公的二公子吊兒郎當風流不羈,其實只有風婉兮知道他是一個特別執拗的人,認定了一件事就絕不回頭。

他握著她的手,連稍稍用力都不敢。他告訴她,這輩子不會等她,下輩子你等我。

風婉兮信了沒有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這是假話。

後來婉兮真的去了,沈鐘賢將近一年,每日喝的酩酊大醉,許多親近的人都怕他為風婉兮尋死。

“婉兮,惋惜,取得破名字,呵。”

他似乎醉的更厲害了了,嘴中呢喃,卻還是把碗中的酒一飲而盡。他沒註意,將一壇子酒推到了桌沿,“哐”的一聲,落下去,摔碎了,酒流了一地,沈鐘賢只是打眼看了一下就收回了眼神。

“我不會死的,我怎麽能死呢,我就要等她,氣死這個死丫頭。”

他雙手擦幹眼淚,不知想到了什麽,恍然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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