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79章 雪未央

關燈
第79章 雪未央

月底的中秋節,北京天氣清爽。

自從求婚成功後,沈硯清毫不客氣地拿回了縵合的鑰匙,順理成章地搬回去後,從全國各門店訂購了兩大箱鈴蘭餐具擺在餐廳。

上周末的晚餐後,兩人坐在沙發上,沈硯清看書,林姝舉著平板躺在他腿上追劇。

明亮的主燈下,玉白光滑的雙腿悠然地搭在扶手上,真絲睡裙一路滑落至黑色蕾絲邊微露。

他眼神略頓,繼而收回視線,替她拉下裙擺蓋住,淡然詢問:“我記得你之前說你不喜歡這個沙發,那換一個吧。”

林姝一心看劇,敷衍道:“太麻煩了,不用換。”

“別貼這麽近,離遠點看。”沈硯清淡淡瞥她一眼,拿走了她的平板,薄唇翕動,“這兩個你挑一個。”

接著把手機遞給她。

她粗略地掃了一眼,屏幕上的圖片是兩款意大利品牌的白色沙發,隨手指了一個,“就這個吧。”

沈硯清淡淡應下,“好。”

之後這件事就被她拋諸腦後,直到幾天後她下班回家楞住了,棕色的軟皮沙發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圖片裏那張北極熊沙發和兩排粉色雙人搖椅。

坐上去的時候默默感嘆,果然這人說到做到。

後來沈硯清又買了一行車位,派人將當初那三輛落了灰的超跑停進了地下停車場。

至此只要走出負一層電梯口,所有人能看見柯尼塞格和帕加尼的中間,夾了兩輛低調的黑色邁巴赫和奧迪。

而林姝上班開不了這些招搖惹眼的車,沈硯清就提議再買輛普通點的,在被她拒絕後,他幹脆把之前給她安排的司機重新從公司調回來,開最初那輛白色的車來負責每日接送她上下班。

於是剩下的車繼續落灰,油門聲都不曾響起。

一時間,整棟樓的人都在猜測,二十四樓那戶的業主到底是何人。

赴宴時間定在下午四點鐘,林姝從中午起床後就沒停下過,來回游走在房間裏,挑衣服挑到眼花繚亂,換了一件又一件都不滿意。

衣帽間的沙發上,長裙層層疊落,吊牌垂落在地上晃來晃去。

沈硯清處理完工作後關了電腦,從書房走去餐廳拿了瓶水,喊了兩聲沒人回應後,在客廳看見了跑出來找手機的人,見她直接略過自己,走上去一把攔住,低眉嗤了聲,眼神悠悠地停在她身上,“姝姝,我喊你幾聲了都沒聽見。”

林姝眨眨眼,“你喊的我嗎?”

沈硯清又好氣又好笑,“所以這房子裏還有其他人嗎?”

“也是。”她雙手搭在他肩上,勾著指尖,咫尺之近地仰頭看他,“你看,九百平的房子就住我們兩個人,確實很空,要不然,我們養一只貓吧?”

沈硯清不聽她忽悠,握過她的手腕放下,邊走邊說:“又想養,掉毛太多了,不行。”

“那狗呢?”林姝看著他手裏還拎了半瓶礦泉水,順手搶走,邊喝邊跟上去,“有不掉毛的狗,以後你出差我一個人在家的話,還有安全感。”

“我覺得這裏的安保比你想象中要好。”沈硯清捏下香煙爆珠,咬在唇邊,將煙盒拋在桌子上。

不等他拉開陽臺門,林姝直接堵在他面前,“不一樣啊,我們就養一只吧。”

還不忘擡起手指,有意無意的在他臉前晃手上的鉆戒。

沈硯清看著她的小動作,和那可憐巴巴的眼神,明知道她是裝的卻半點辦法沒有,無奈地按了按眉骨,指尖捏過煙,松了口,“那改天我讓康霽舟去部隊裏給你找一個馴養好的。”

“我喜歡杜賓。”林姝抿唇一笑,繼續得寸進尺,“要幼崽寶寶,我自己養。”

“要求還挺多啊。”沈硯清輕挑眉,眸光似笑非笑,“老婆,你什麽時候給我生個寶寶。”

林姝沒好氣地輕推他胳膊,“做夢。”

“各退一步,怎麽樣。”他把水瓶放在桌上,摸起火機,“你養你的狗兒子,我養我的寶貝女兒。”

在她記憶裏,他挺討厭小孩,現在卻什麽話題都能拐到這方面。

她幹脆不接話茬,扭頭往屋裏走。

沈硯清看著她的氣沖沖的背影,笑得開懷,推開陽臺門,打火點煙。

空氣中彌漫起一股薄荷尼古丁的氣味,他吹散了煙霧,想到什麽,沒再抽第二口,就掐滅了煙丟在煙灰缸中。

再次從衣帽間出來的林姝,長卷發輕挽,唇畔粉潤,黑色提花傘擺裙貼合曼妙的腰線,脖間的澳白珍珠項鏈在燈下反著光。

坐在客廳沙發上的沈硯清,一身黑,只有腕間的鸚鵡螺白金腕表泛著冷光,他目光隨著她的每一步移動。

“走吧。”她拿出手機看時間,“不然堵車的話,會遲到的。”

沈硯清替她拿過包,神色淡然,“不用管這個時間,我們只回去吃個飯,不陪他們聊天。”

中秋前一日,沈硯清的兩個叔伯從外地抵京,四家聚齊,回來祭拜老祖宗,趙家和陸家同樣如此。

後海一時雲集了軍政兩壇的重要人物,門口停滿一排排的公務車,警衛員守在門口附近輪崗巡查。

兩人下車進入院內,就聽見屋裏熱熱鬧鬧的聲響,一個到沈硯清腰間高的小男孩牽著一個只有他一半高,紮雙麻花辮的小姑娘從臥室迎面走出來,女孩朝沈硯清脆生生地喊了聲,“堂叔。”

男孩反轉了一下鴨舌帽,禮貌規矩地打招呼,“堂叔好,姐姐好。”

輩分瞬間無形拉開。

沈硯清臉色鐵青,拍了一下他的帽檐,“沒大沒小,她是你堂嬸。”

林姝聽到這個稱呼後笑得不行,“沈硯清,看來連小朋友都看得出來,所以你說你怎麽就把年紀輕輕的我拐騙到手了呢?萬一你老了以後身體——”

想到還有小朋友在,話題不適宜,她無辜地望著他,閉了嘴,話頭也恰到好處地截然而止。

“誰知道你突然有老婆了。”小男孩吐了吐舌頭,重新扶正帽子,“是吧哆哆。”

風晃過,發絲掃過他的唇畔,他勾起那縷頭發掖回她耳後,指腹落在耳垂處時,低下頭,嗓音慵懶低沈,“你別以為在這我就不敢拿你怎麽樣了,後面可就是我的以前的臥室。”

只是這麽一句話的功夫,就讓她的耳廓彌漫著一陣紅。

林姝惱羞地罵他不正經。

“走吧,老太太估計等你了等急了。”沈硯清一臉沒正形地樂。

說完,他蹲下身一手抱起粉嘟白凈的侄女,替她拿走嘴裏舔得晶亮的棒棒糖,另一只手牽過林姝,邊走邊逗懷裏的人。

屋裏坐著喝茶聊天的都是男土,幾個女土帶著孩子在院子裏玩,咿咿呀呀的吵鬧聲,一派其樂融融,老太太老爺子雖不是沈家人,可莊鈺琴是他們的獨女,又上了年紀,年年節日都會被請過來一塊聚。

沈硯清一手抱,一手牽,邁過門檻進了屋,將侄女放下,輕拍了拍,“找你爸爸去吧。”

坐在屋裏這一圈人多少都聽說了沈硯清中秋要帶女朋友回家吃飯的事,見面後,各個都客氣地笑笑,莊鈺琴也沒再幹涉,隨著丈夫默許,任由他們互相介紹認識了一番。

晚上吃完飯的臨走之際,沈硯清被父親喊進書房談話,林姝坐在廊亭裏,耐心的陪老太太聊天。

“丫頭啊,你倆什麽時候要孩子啊?”

林姝一樂,“奶奶,我們都還沒結婚呢。”

“那就趕緊結婚呀,回頭我讓給硯清他媽做衣服的老裁縫過來給你做身旗袍,這個薛家祖上是京城第一手藝,現在已經不再輕易出山了,上回還是老秦孫女結婚時呢,那手工刺繡可漂亮了。”老太太溫婉一笑,捂著她的手,“還有啊,你該和跟硯清一塊叫我姥姥了。”

“姥姥。”林姝甜甜一笑。

近十月,水池邊仍有蚊蟲,她拿著蒲扇慢悠悠地給老人扇風。

半小時後,沈硯清從書房裏出來,走上前扶起老太太,“姥姥,我領她回家了,我送您進屋歇著吧,一會下風了。”

林姝指了指外面,“那我去院兒外頭的門口等你。”

“好。”沈硯清又回頭把車鑰匙遞給她,“你上車等著吧。”

莊鈺琴見兒子進來,擱下茶杯,“你和你爸聊什麽了,怎麽聊這麽久。”

沈硯清將老太太穩妥地安頓在躺椅上,又取過點名要的一本經濟學書遞過去,後言簡意賅地回答:“聊我結婚的事。”

聽到這話,莊鈺琴搭在玉鐲上的手指蜷了蜷,沈默片刻,“那你安排他父親來北京一趟吧,讓王秘書負責接待。”

“知道了。”沈硯清難得笑了笑,“那我先走了。”

“拿上東西回去。”莊鈺琴起身喊來保姆,把裝盒的手工月餅放進袋子裏,“沒事兩個人少在外面亂逛,最近有不少感冒的。”

“嗯。”

沈硯清將車子開出胡同時,外面下起了毛毛雨,車內靜寂,這才發現剛剛還在後面說話的小姑娘,此刻已經歪倒地趴在扶手上,眼皮沈闔,似乎是睡著了。

逢年過節的局面,連他都疲於應付,何況她又笑吟吟著應付了一下午。

他把車速降下來,緩慢地穿過大街小巷,往家的方向開去。

京郊有個有機蔬菜基地專供給內部,工作人員每日一早現摘品相最上乘送到各家,從中秋那日之後,沈家司機每隔一天就往縵合送包裹,沈硯清回回到家都能看見家裏保姆陪林姝站在餐廳裏拆泡沫箱,裏面清一色的新鮮蔬菜水果,冰箱裏都快塞不下了,上周五下午沈硯清被喊回家,莊鈺琴從兩人飲食問到工作作息,拐彎抹角地問他,小姑娘之前那次身子受不受影響。

沈硯清自顧自地剝橘子瓣,“您說什麽事啊?我不知道啊。”

莊鈺琴知道兒子存心裝傻,不緊不慢地喝茶,“過兩天應老從天津開完研討會回來,約了隔壁懷琛的姥爺來家裏喝茶,你帶她回來見見,順便讓人家給你弄點中藥調理一下胃。”

坐在一旁看書的沈降林聽見妻子的話,擡了擡眼皮,“這種事順其自然,你說多了他也不樂意聽,反而事與願違。”

莊鈺琴瞥了一眼丈夫,不滿地放下茶杯,“人家鶴慶家的哆哆都四歲了,你也不急。”

沈硯清懶洋洋地把玩著折扇,眼角噙著玩世不恭的笑意,“媽,這不還得是您嗎,不然您和我爸的孫女現在都上小學了。”

蓄意加重的第二句話,潛臺詞明顯。

聽完後,莊鈺琴嘴角一僵,楞是半天說不出話。

他看透自己母親是什麽意思,可即便他也想要一個屬於和她的孩子,但平日在她面前說的總歸是些玩笑話,他一直主動做安全措施,想等她願意那天再說,家裏催的話他一概會攔住。

老中醫來沈家那天,沈硯清獨自回去了,一番客套後把了脈,應老抽出鋼筆,低頭寫藥方,不忘詢問:“你這胃雖然沒大毛病,但是一定得按時吃飯少喝酒,你這一忙起來工作,精神高度緊張時,是不是胃口就不太好。”

沈硯清慢條斯理地扣袖口,垂眸笑了下,“是。”

“年輕人都一個毛病,老陳,你那個外孫子不也是,三十好幾的人了,少讓他喝點酒。”應老擡眉看了眼對面的人,繼續叮囑沈硯清,“吃藥期間,禁生冷辛辣。”

“他現在一心撲在工作上,都在中金食堂吃飯,他媽天天讓司機過去送湯,就是也不知道談個正經女朋友。”陳老在那旁笑呵呵地接話,看著沈硯清說:“話說,有些日子沒聽他提起你們了,硯清,年底來家裏頭吃飯吧。”

沈硯清頓了半秒,頷首應下。

第二日司機就把煎好密封的中藥,和幾箱滋補品送到了兩人家裏,林姝拆袋子後發現是滿滿一筐中藥包。

回到書房坐在電腦桌前翻譯文件時,她腦子裏想了一圈這是治什麽病的藥。

晚上七點半,沈硯清加完班到家,沖完澡系好浴袍帶,拿過毛巾從浴室走出來。

眸光微垂,懶慢地擦拭著頭發走去餐廳。

剛打開冰箱取礦泉水,小姑娘悄悄從他身後冒出來,環抱住他的腰身深嗅了一下,感嘆,“果然還是熟悉的味道。”

他胳膊撐在冰箱門處,側眸看著她笑道:“什麽味道。”

“佛手柑的味道。”林姝鉆過他胳膊繞到他面前來,不懷好意地吻了他唇畔一下,扭頭提溜起一包中藥揚了揚,“你怎麽會吃中藥啊,你生什麽病了需要調身子?”

沈硯清好整以暇地擡了擡眼皮,“你覺得是什麽?”

“不會是那種吧。”林姝靠在冰箱門處,指尖沿著他胸口垂落的水珠,一路下滑,眼角溢滿了笑。

他挑了挑眉,走近一步,“哪種?”

清冽甘香的氣息迎面裹挾而來,溫熱的呼吸灑落在她眉間。

林姝撩開他的衣襟,眼神飄忽迷離,“你說呢。”

狹隘的空間內,兩人的距離近,帶著循循漸進的,令人無法忽略的暧昧。

沈硯清不動聲色地抿著唇,目光隨著她的手指緩緩垂下,停頓那一刻,握住她不老實的手,將人輕輕往前一拉,攬在懷中,嗓音低啞繾綣,“這裏冷,回臥室說——

“順便給你答案。”

冰箱門啪地一聲被關上,伴隨她的驚呼慌錯,腳尖離地,整個人被他攬腰橫抱起。

礦泉水瓶歪倒在吧臺上,水流無聲滑落。

隨著衣物剝落在地毯上,房間內響起高低起伏的暧昧聲,沈硯清微涼的唇畔從溫熱的鎖骨處,蜿蜒下滑,聲音淺喘,“所以下次這種問題還需要問我嗎?”

頃刻,灼熱感縛緊而來。

林姝指尖忍不住蜷縮,下巴微仰,指尖似嬌似嗔地掐陷他的小臂,“你下手輕點。”

“好。”他微瞇了瞇眼,收了收動作。

陽光斜射,透過素白薄紗窗簾,墻壁上,是兩人灰色的影子交疊在一起。

霜降後的北京,溫度零下,冷風瑟瑟,陰霾隨風散盡,十二月的最後幾天林姝父親來了北京,沈硯清推掉行程,親自開車陪她去接機。

在這之前的有一晚,她一個人坐在臥室沙發上和父親打了個一通長達四小時的電話,沒有一句訓斥也沒有半點怪責,父親沈默聽完後,只嘆了一口氣,告訴她一句話,“婚姻是要走進對方背後的家庭,無論你嫁給誰,自己想好就行。”

見面時,沈硯清恭敬地拉開後排車門,“叔叔麻煩您跑北京一趟了。”

林父含笑點頭,上了車。

去餐廳的路上,林姝陪父親聊天,沈硯清在前面開車,基本不怎麽插話,後面她接了個電話,車內便安靜了一會。

車子開過玉湘潭公園後拐彎開往釣魚臺國賓館的東門。

沈硯清翻過擋風玻璃前的通行證,警衛員只看了一眼車牌沒有查證件,直接按下升降柱放行。

穿過黃琉璃瓦廡殿頂的彩牌樓,駛過橋面,沈硯清的車停在了一幢矮樓前,四周站了警衛員把守,他們一下車,接待員立馬按下對講機匯報,走上前接過車鑰匙去泊車。

沈硯清陪同兩人一起往裏走。

門口迎面站著一位穿西裝戴眼鏡的中年男土,見她們過來,笑著走上前相迎,“京西那邊兒的會晤剛結束,馬上就過來了,所以特意讓我來接幾位。”

沈硯清與他握手,“辛苦你了王秘書。”

“您太客氣。”秘書刻意放慢腳步,走在斜後側。

四人隨著服務生引領,一同前往會客廳等候。

林姝坐在沙發上三心二意地看著窗外的景,耳邊傳來父親與他的低聲交談,兩人似乎並沒有代溝隔閡,相談甚歡。

而她也不意外自己父親會喜歡他,長輩面前的沈硯清,永遠是謙和有禮,不矜不伐。

十二點前,沈降林夫婦與老爺子老太太準時過來,彼此握手推讓一番後便入座,服務生端著盤子魚貫而入。

白瓷盤中擺著精致的中式菜宴,與窗外旖旎的初冬景色相襯。

沈硯清與她同坐,全程耐心禮貌地應對長輩間的各種提問,桌下與她十指緊扣

聊至差不多時,他擱下筷子,靠在椅背處喝茶,見一旁的小姑娘坐的筆直,洗耳恭聽長輩聊天,笑著捏了捏她的手心,“看你都沒怎麽吃,一會結束把你父親安頓好後,回家我給你做飯。”

林姝小聲說了個,“no.”

“怎麽?”沈硯清叉了個草莓遞給她,“廚師放假了,你還想有別人給你做飯啊。”

林姝接過塞在嘴裏,“當然是我自己做啊,你喝中藥的時候不都是我親自給你做早餐的嗎?”

她頓了頓,輕謔擡眼,“別人都說出國讀書收獲的最強技能就是學會做飯,你怎麽就沒學會半點。”

“那是他們。”沈硯清懶懶散散地擡眼,低沈的嗓音掩著淡淡的哂意,“我一直有保姆,往後咱們換個地兒住吧,我找人過來,這些事你別動手了。”

海外那段日子,三個人輪番伺候監視他一人,於此,他現在並不喜歡有人打擾他們的生活,顧慮小姑娘要早起上班,終歸要有人照顧他們的生活。

林姝倒無所謂這些,挑眸一笑,“成啊。”

發呆時,耳邊突然傳來一句,“明年開春舉辦婚禮吧”。

林姝恍惚了一下。

而她在很久之前,從未想過會有一天,兩家人會和諧地坐在飯桌前,喝茶吃飯,敘普通家常,替他們商討婚事。

那晚零點北京突然下起一場大雪。

沈硯清正在陪林姝看十二件定情信物的繪制圖紙,看到發簪時,窗外一陣風聲,窩在懷裏的小姑娘忽然側頭往外看。

黑夜裏,風雪漫卷,千樓暮冬,虛空被濃濃雪霧籠罩,城市光影沫若。

須臾,她嘴角咬著的青提掉在了他手心裏,他楞了半秒,懷裏的人不見蹤影了。

林姝丟下平板,裹著毛毯跑去陽臺,一臉驚喜地回頭朝他招手,“天氣預報沒有說今晚有雪呀!”

“哇。”

“你快過來看!”

“是初雪哎沈硯清。”她的唇角情不自禁地彎起,眸光與夜共色。

沈硯清放下瓷碟,笑了下,“外面冷,別感冒了。”

他走上前將人攬在懷中,收了收微露肩頭的毛毯,嗓音裏的笑意懶柔,“十二月的北京本來也快要下雪了,只不過我讓它提前了一點。”

因為這場人工降雪是他送她的禮物。

“這是認識你之後,北京的第七場雪,我們要結婚了。”

風吹散了微卷的長發,她雙手攀附在他的脖間,毛毯飄落地板,隨風掀起一角,仰頭望著他,眸中的情愫揉碎進熱烈的愛意,唇齒交纏,雪中擁吻。

這一瞬間的悸動,周圍的世界似乎都褪去。

這年隆冬,暖意融融。

元旦過後,沈家長子要馬上結婚的喜訊傳遍北京圈內,紛紛打電話恭賀求一張喜帖,薛老帶徒弟親自上門替林姝量身尺寸並確認旗袍樣式,同一時間,各大海內外高定婚紗品牌得知小道消息後爭先連夜發郵件聯系沈硯清助理,甚至拋下包機承諾,誠心誠意邀約兩人前往總部參觀,再做決定。

名人效應,自古沿用至今。

即便各界媒體不敢報道婚禮,作為海外皇家禦用品牌的高奢,從不念予外界噱頭,而是圈內的人盡皆知。

沈硯清在美期間,曾被多次邀約前往英國皇室婚禮與賽馬現場,由於dress code,不少有幸提供禮服禮帽的品牌也會收到邀請函,因此與他有私交來往。

自婚訊傳出,三家品牌借此機會發送郵件到他私人郵箱,原本他最厭惡這種行為,又想到萬一她喜歡這裏面的婚紗風格,忍下去了。

直到給小姑娘看完上身例圖後,見她搖頭,毫不留情地列入黑名單。

能在他這裏打破規矩的,只能有一個例外。

鑒於沈降林高居廟堂,秉承低調清廉作風,且屆時出席婚宴的人物身份權貴,涉及軍政商三界,需最高級別的安保措施,國內婚禮場地只能定在釣魚臺。

一月底,百份手寫毛筆字的請柬送至各家。

婚禮定在五月一號當天。

收到喜帖的裴少淮當日就訂了機票回京,約上趙墨戎一道找兩人吃飯,而沈硯清壓根就沒空應酬他們,拒絕後硬是被兩人的車堵截在國泰地下停車場。

下班後,沈硯清一出電梯就看見這一場景。

那兩人懶散地倚靠在車前抽煙,見他走過來,嬉皮笑臉地打招呼。

“哥們,終於下班了。”

“您來了哥哥。”

賓利奧迪一前一後,橫夾著他的三輛公務車,司機一臉無辜地站在車旁。

“讓道。”沈硯清懶得多搭理他們,拉開車門前淡漠地丟下一句,“晚一秒都別想進我家。”

於是兩人沒臉沒皮地一路尾隨進了縵合。

進電梯後,裴少淮摘下墨鏡,給趙墨戎擠眉弄眼,暗戳戳地表示讓他先開口,畢竟他在沈硯清面前幹過太多違法亂紀的事,現在全靠老爺子才能勉強與他們地位持平。

趙墨戎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望著前面那人的背影,摸了一下鼻尖,輕咳了兩聲,迂回婉轉地說:“那個,有人讓我問問,你婚禮缺不缺伴郎。”

沈硯清冷嗤,“你還不如直說我倒有可能答應。”

不等那兩人反應,電梯門打開,他頭也不回地大步邁出電梯間。

而林姝此刻正愁著挑哪家的婚紗,聽見開門動靜,擡頭看見走進來三人,懶洋洋地同他們打招呼,“你們怎麽今天過來了,好久不見啊。”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