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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世事短如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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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世事短如春夢

林姝去酒店前臺重新補了一張房卡後,回到房間就倒在床上,看著空曠的房間,腦海裏像過電影橋段一樣,閃過剛剛發生的一幕幕。

她不由自主的撫摸上小腹,深吸了一口,翻了個身把被子拉過頭頂,小臂抵在肚子上,仿佛那天的疼痛又席卷上來,黑漆漆的壓抑感撲面而來,回想這些天,她怎麽會不難過,只是情緒一直繃著,楊曉貝也閉口不提,那根箭就在弦上,等著一觸即發。

她緊緊閉上眼,把臉埋在枕頭裏。

夜色如墨,整個房間肅靜到只聽見皮膚摩挲著床單的聲音。

早上五點半多點,林姝就聽到一陣開門聲,她掀起被子的一個角,微瞇著水腫的眼看著楊曉貝拎了兩個袋子走過來

她都不知道昨晚怎麽就睡著了,衣服還皺巴巴地勒在身上,窗簾也沒拉,天都已經微亮了。

她揉了揉眼角,喉嚨幹啞著問道:“天都亮了,你才回來楊曉貝,玩瘋了啊?”

“你昨天怎麽了?我問齊琰,他說你困了就先回來睡覺了,給你打電話發現你手機還在我這。”楊曉貝倒是比她還清醒,一腳蹬掉涼鞋甩到地上,趿著拖鞋往洗漱間走。

她有點意外,本來沒打算齊琰能替她撒謊,就順著楊曉貝的話接下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睡的早,你又玩那麽嗨。”

浴室裏傳來一陣嘩啦啦地水聲,過了半天楊曉貝才裹著浴巾從裏面出來,頭發也不吹地就往床上一躺,自顧自地訴說起昨晚:“昨天我要本來要輸死了,齊琰看不下去了才教我,組合下註3把起,五把的連續不中概率就是3%,剩下的概率就是中至少贏一把,然後我用了他的方法還真是,起碼平賬了,不然我得掏空積蓄。”

林姝聽得似懂非懂,一邊伸手摸床頭櫃的礦泉水:“我還以為你玩得明白。”

“現學現賣唄。”

“確實像你幹出來的事,真就不怕輸了沒錢付,被人扣下。”林姝喝了兩口水,清醒了點,打趣她。

“不怕,好說有個齊琰,看在同學一場,應該會饒我一命,實在不行還有你呢好姝姝。”她眨巴著眼無辜的看著林姝。

林姝抓起來一個枕頭扔過去:“連朋友你都不放過。”

“嗯~反正你也是個富婆了,困…死…我了。”楊曉貝打了個哈欠,晃晃悠悠地爬起來,拎起地上兩個袋子放在床頭櫃上:“吶,齊琰讓我給你帶的早餐。”

“這麽早上哪買的早餐?”她回頭看了眼窗外,天朦朧亮,她昨晚沒吃什麽東西,早起確實有點餓,就打開了袋子,看到裏面裝了四份不同的早餐,自然地擡頭問道:“你吃不吃貝貝?”

楊曉貝翻了個身裹上被子,閉著眼嘟囔道:“我們在那吃過了,這些都是你的…”

“啊?這麽多我一個人吃?”

半天沒人接話,她又看過去,發現楊曉貝已經睡著了,她便拎著袋子輕手輕腳地走去窗邊的桌子,打開盒子吃了一個蝦餃才想起來自己的手機,又起身去楊曉貝的包裏翻了半天,才找到。

屏幕上的消息還是幾個小時前的。

看到自己導師發來的消息,以為是和期末成績有關系,連忙咽了嘴裏的東西點開。

付老師:林姝,放假回家了嗎?北京七月底有個國際會議,合作的翻譯公司是我老學生的,需要找幾個經驗豐富的口譯,你是我學生裏目前唯一有catti一口證並且經驗多的,機會難得,有意向我就給他推薦你,看到回消息。

大學這幾年,她確實經常在外接口譯筆譯的活,也接過小規模會議的交傳,臨場反應能力算得上很好了,但是沒接觸過國際會議,思忖了一會還是想試試,就回了個好。

又往下翻了翻,看到時晉的消息:拿到手機了給我回個消息。

林姝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一條是沈硯清發的,猶豫半天回還是不回,但最終還是沒回。

七月中回北京前,林姝準備退房清掛賬時,前臺跟她說之前的房費早結清了,她才反應過來好久沒收到銀行卡扣費消息了,也好久沒聽到他的消息了。

其實自那次收到短信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在作祟,她拉黑過時晉又拖出來了,反覆好幾次還是沒拉黑,沈硯清也確實又借時晉的手機聯系了幾次她。

這幾次她不拒絕也不主動,就在電話裏回幾句但拒絕見面,所以林姝不知道沈硯清在酒店樓下等過她兩次,都超過2h。

六月底的最後一次到底怎麽聊崩的呢。

她和楊曉貝,還有齊琰兩個朋友在一家邊吃飯邊看跳舞,擡眼還能看到東方明珠的餐廳裏吃飯,結束後下樓看見沈硯清就坐在馬路對面的一輛車上,車窗降了一半看著他們下來。

齊琰比她們都提前看到了他,用胳膊肘輕戳了一下林姝的胳膊:“他是來接你的?”

那次從中糧海景散了後,齊琰沒問後續怎麽樣,似乎默認他們又和好了。

林姝看過去時,第一反應是他怎麽在這,所以沒註意到他陰沈的表情,只是不自主的挽緊了楊曉貝的手腕。

楊曉貝感覺到一陣吃痛後,低頭看了眼被她勒緊的手,喊道:“你指甲鑲我肉裏了林姝!”

“啊?”林姝被她的一驚一乍嚇得連忙松手,垂眼看見楊曉貝手腕處的多了幾個紅色彎痕,腆著臉一笑:“忘了我指甲長了…”

再擡頭時,沈硯清已經下車站在窄細的步行道上了,他瞇著眼往這看,陰沈的目光裏帶著一絲玩味,一絲探究,勾著唇打量了半晌,嘴角的笑意卻不達眼底,黑色的短袖polo衫貼合著肌肉線條,他只手恣意地揣在兜裏,微擡著下巴,閑貴又懶慢,惹得路過的人頻頻側頭看向他。

旁邊還站了一個人,但是林姝沒見過。

“姓沈的狗東西?!”

楊曉貝也眼尖的瞅到了,直接口不擇言的罵出來了,連帶著齊琰兩個朋友也跟著看過去了。

“誰啊?”這兩個人和楊曉貝玩得來,看見她火氣突然這麽大,順其自然的接過話問她。

林姝正尷尬著不知道怎麽解釋時,楊曉貝咬牙切齒道:“一渣男!”

“貝貝姐的仇人?”

“你前任?!”

齊琰兩個朋友見狀,瞬間好奇心起來了,一臉揣測的表情,輪番問道。

“不是楊曉貝的前任,但是確實不是什麽好人。”齊琰語氣輕淡,但這話好像點了把火,讓倆人好奇心更重了。

楊曉貝突然反應過來,看向林姝:“他怎麽在這?你又背著我和他聯系了?”

“我也不知道他怎麽在這啊,我沒和他說過...”林姝雖然和他之前有過聯系,但是這次她也不知道沈硯清怎麽在這裏。

“原來是林姝的朋友啊?”齊琰的朋友聽到後,恍然大悟了一樣,被齊琰警告的看了一眼後,還是一副看戲的表情,還無所謂的聳聳肩。

只見沈硯清擡腿穿過馬路,走到他們臺階下面,他的朋友也跟著他走過來了,站在一側打量著他們幾個。

“看來見你一面確實挺難。”他挑眉看著他們一行人,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林姝不自然地舔了一下唇瓣:“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想知道自然就知道了。”他淡淡地說道,伸手示意她下臺階。

楊曉貝囂張跋扈的性子在人多勢眾的情況下,直接變本加厲,還沒等林姝做反應,直接甩手打掉了他伸過來的手腕:“腦殘渣男滾遠點!”

不僅林姝驚了,在場的人都看著這一幕說不出來話。

“貝貝。”林姝壓緊了聲線,示意她別沖動。

沈硯清輕笑了一聲,舌尖低著腮,雙眸驟然一深,聲音又低又輕,卻充滿著壓抑的警告:“我和她的事情,我們自己解決,暫時還不需要外人插手。”

林姝見楊曉貝又要說話,連忙把她拽到身後:“她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替我生氣才這麽說。”

“那這麽說,以後我看誰不樂意了,我就找朋友弄他,警察問怎麽回事,就說朋友看不慣,是不是這麽個意思啊姑娘?”徐善同聽不慣,直接嘲諷,說完打算繼續抱不平時,他感受到沈硯清從側面投來一記銳利的冷光,到嘴的話又咽下去了。

“那你也別替沈硯清說話啊!他都沒說話,你急什麽。”林姝想也不想,直接反問。

楊曉貝在後面點頭附和道:“就是!”

“你很了解他們的事嗎?不了解的話確實沒資格說話。”齊琰站在一旁,冷冷地說道。

沈硯清良久沒開口,聽到齊琰說的話,眼眸一轉,冷光閃動,意味深長道:“你很了解?”

“作為朋友,我可能還真的比你了解她。”

沈硯清不怒反笑,話鋒一轉,挑眉看向林姝:“是這樣嗎林姝?”

林姝聽著每個人七零八碎的反問,心情瞬間煩躁氣悶,耳朵嗡嗡響,話卡在喉嚨,誰的話也不想接,在一眾人的目光下,徑直下了臺階,沿著金陵中路往前走,也不管後面的楊曉貝大喊問她幹嘛去。

夜幕下的上海燈光璀璨,她沿著外灘不知道走了多久,穿梭在熙攘的游客中,忽然被黃浦江上的一條亮燈的游艇吸晴,艇首鋪著用花瓣做的愛心,圍著一圈燭光,男生正單膝跪地在求婚,女生抱著一束花,一身白色長裙站在那裏,岸邊不少人都在高喊答應他,連她都看得入神了。

在上海的千家燈火下相擁,浦東的燈火輝煌化成模糊的背景。

林姝看著船上的兩個人,羨慕地拿出手機拍下了一張留作紀念。

“喜歡嗎?”

林姝正在看手機上的照片,身後傳來熟悉的低醇嗓音,帶著慵懶的沙啞,在嘈雜的人群中,卻格外清晰地落她的耳內。

她回頭就看到沈硯清的下巴映入眼簾,正笑著看向她,她微楞了半秒,低頭扭回去,輕聲問道:“你怎麽跟過來了。”

“上海你又不熟,不放心就跟過來了。”他頓了頓,又說道:“你轉過來。”

她攥著手機的手有些不自然,沈默一會,低著眼簾轉過去:“怎麽了...”

他沒說話,在擁擠的人群中屈膝蹲下,手指輕撚著鞋帶替她輕輕地系上,也許是他天生的光環,路過的人都投來目光掃了幾眼,他也只是起身後泰然自若地理了一下衣服的折痕,並不看那些人,揣在兜裏的手,露出一截手腕,上面的鸚鵡螺手表泛著淡淡金光。

“這些寫字樓,看著繁華,裏面的人也穿的光鮮亮麗,其實都是資本家的賺錢工具。”他看著對岸,突然說道。

林姝淡淡道:“你不就是資本家,說你自己呢。”

他突然揚唇一笑:“我頂多算半個。”

“你不是資本家哪來的這些錢?”

“你不接觸這些,說了你也不知道。”

林姝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麽,她不懂那他就不能解釋了嗎。

他似乎看懂了她的表情,嘴角噙了一絲笑,緩緩解釋道:“我做一級市場投資的,vc和pe我都做,你就理解成做風投的就行。”

“你不是在國泰嗎?”林姝不禁疑問道。

沈硯清哂笑道:“我在國泰是實際控制人,不持股。”

“什麽意思?”

“這麽好奇這些幹嘛,你又用不到。”他側頭睨了她一眼,又看著那艘開遠地游艇說道:“郵輪小的和船一樣,有什麽可羨慕的。”

林姝確實聽得似懂非懂,本來還想繼續問下去,卻聽到他已經轉移話題了。

“你對浪漫過敏嗎還是怎麽樣?我們羨慕的是那種愛情。”她沒好氣道。

沈硯清垂眸看著林姝的的側影,淡淡一笑,走到旁邊,將胳膊隨意搭在欄桿上,看著遠處:“林姝,你確實還是小孩,其實他們的求婚只是在我的眼裏算不上好,但是中國那麽多人,大部分都是普通人,這已經算很不錯了,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大家都在為了生計奔波,浪漫的愛情需要錢。”

林姝聽著她的話,話哽在喉嚨,眼眶有點發澀,卻還是倔強地反駁道:“你這種人就是勢力,愛情不一定非得有金錢,可以一起努力一起奮鬥,一起變好。”

他點點頭,輕“嗯”了一聲,反問她:“那如果有一個人變心了呢?”

其實她知道他說的都是對的,但是她偏偏執拗地想問出來,以為他就算不想順著她的話,起碼也會不回答,但他偏偏要講出來。

“反正你沒心,說不定我以後遇到的人都跟你一樣,心是死的!用不著擔心會變心。”她鼻子突然發酸的痛,眼眶發燙,側著頭試圖擋住眼睛。

“你生日那天不開心?不比這個好嗎,怎麽就沒心了姝姝。”他沒察覺到她的異樣,反而調侃道。

他又接著道:“等你明年生日,把你的名字投放到花旗的屏幕上,就是對面那個滾動著上海兩個...”

她在他面前壓抑了那麽久地情緒,終於忍不住了,心臟好像被絞了一樣難受到疼痛,嘶聲尖叫著打斷他問為什麽:“你他媽有心的話,會死了一個孩子,還無動於衷?!”她泛紅的眼眶蓄滿了淚水,順著蒼白的臉頰墜落下來,眼淚橫流,幾近崩潰。

她瞪著眼看著外灘對面,緊緊地咬著牙,臉上的眼淚無聲地往下流,整個人都在抖。

巨屏上的字幕從“上海”變成“shanghai”。

“姝姝。”

沈硯清擡手撫著她的肩膀,試圖將她轉過來面對他,聲音溫柔到像羽毛,在她聽來卻像刺痛心臟的箭,激動地打掉他的手,聲嘶力竭地喊道:“別碰我!!”

他沒有說話,就站在她旁邊,擡頭替她攏了發絲,她擡手繼續用力地去打他,他也不反抗,在她哭的沒有力氣時,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對不起姝姝。”

“別哭了姝姝,我的錯。”

“聽話別哭了。”

“...”

但她聽不進他說的話,耳邊都是嗡嗡的響聲,腦海裏全是從開始到現在發生的每件事,情緒更加崩潰,痛苦地嘶吼道:“沈硯清,你就是個死人,誰死了都不關你事,你說要給我一個交代,我不需要你交代了行嗎?!你能不能離我遠點!!”

她用力掙脫了他的手腕,轉身往人群裏走,看見他要繼續跟上來,大聲喊道:“別跟著我!!”

他沒有聽她的話,一直跟著她,她跑去路口硬攔下來一輛出租車,拉開門就上了車,車裏她沒有回頭,可還是看著後視鏡裏,他站在路口一動不動,直到身影零碎到看不見時,她崩潰地在後座哭起來。

司機問她去哪都聽不見。

欲擒故縱的這種手段,在他面前根本沒用,她也學不會,她難過時就會哭,開心時也藏不住,心事全寫在臉上,不會藏住情緒,在他面前就像透明的,感情就是情緒本身,他這種不需要感情的人,怎會和她一樣有情緒。

她回想著那晚的事,不禁鼻尖酸痛,深吸了一口,拉著行李,下了101層的酒店大堂。

楊曉貝要去陪她外婆一段時間,晚點才回北京,也不知道她和齊琰是不是沒事就聊天,她今天走並沒有和齊琰說過,他直接來酒店門堵她了。

“怎麽突然回去了?離開學還早。”齊琰單手打著方向盤調頭,車裏的轉向燈聲音“滴滴”響。

林姝正看著手機上爸爸發來的消息,聽到聲響擡起了頭:“嗯?為什麽回北京嗎,老付給我介紹了個工作。”

她收到爸爸的電話是在七月初,告訴她從省裏回去了,最終降級處分,但是好在沒別的事,林姝問怎麽回事,他三緘其口,她想了想,覺得平安是福,只要人沒事,降級算不了什麽,就不追問下去了。

“老付是真看重你,又給你介紹了什麽工作。”齊琰笑了笑,右手拿了袋巧克力遞給她,“家裏人出差帶的,我不吃甜,你嘗嘗。”

林姝擡手接過來:“一個投資貿易洽談會,只知道是絲路主題的,會議的材料要回北京聯系翻譯公司,才拿得到。”

“算中規模的會議了,好好準備,加油林姝。”齊琰笑道。

林姝拿了一塊巧克力含在嘴裏,點點頭:“肯定的。”

齊琰將她送到國內出發後停了車,替她拿了行李下來,跟她招招手:“這裏不能停車,就送到這了,北京見。”

“北京見!”林姝笑著跟他道別了,轉身深呼了口氣,拉著箱子往入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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