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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與惡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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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與惡之花》

曾經逛得奢侈品屋變成如今的雞舍豬圈蔬菜大棚,曾經開的大G變成如今的兩輪車。

如此巨變,在姜既月身上居然沒有違和感。

起初她還不是很習慣鄉下的生活,早上三點雞就會輪番打鳴,以往這個時候她還沒睡,原本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冰箱或者隨處覓食,如今她醒來的第一件事居然是餵雞餵狗餵貓。原本她的廚藝勉強湊合,在她弟面前落個“熟了,能吃。”如今被老頭噴個狗血淋頭,手把手教著做菜。

倒是原本的磨作品的時間,被打掃,木雕一系列的瑣事給代替了。

有些技藝是刻在腦子裏不會忘的,有些卻需要日覆一日地聯系和打磨。刻漆就必須經年累月地聯系

其實姜既月當初根本就不知道還有漆藝這個專業,她完全走得是傳統的藝考路線,所以就會先入為主地學習像油畫、雕塑,這種比較熱門且被人熟知的專業。

直到那次的論壇講座,她才第一次認識漆藝,才知道這個源於中國千年前的技藝的英文居然是“日本”。

這種無力感,同看見大叔大媽們提起刀砍樹的畫面如出一轍。

“你們要幹嘛?”姜既月大喊出聲,制止他們的行為。

領頭的那人看到姜既月,眼神變的兇狠:“在幹嘛,你看不出來嗎?”

“這片的樹都是毒樹,砍了燒柴,開荒。”

大媽們均是帶著花色防曬帽和袖套,與一身休閑打扮的姜既月完全是兩個人。

“既然知道有毒,你們還拿來燒柴。”姜既月扶額,這些鄉民並不知道這些漆樹拿來燒柴只會使毒性揮發的更快。“這些樹是沈爺爺種下的,你們有經過她同意嗎?”

眾人面面相覷,為首的幾人聽到沈老的名諱倒是退後幾步。

看來他們完全沒說過。

“砍就砍了,要什麽同意。”男人一刀向漆樹,那緩慢流出的枝葉便是它的淚水。

但是這棵樹很有韌性,怎樣也不願低下頭。

但是沒過多久,他的雙手就起了大大小小的紅疹,奇癢無比。

姜既月雙手叉腰,那可別怪她了:“是你們一定要砍的,我提醒過的。”然後攤了攤手。

但他們依舊不肯停下手中的刀,也許人類對大自然的征服欲就體現在此刻,哪怕它們已經長出了渾身的尖刺,生出充滿毒性的汁液,但只要在土地空間上,影響到他們對自然的支配權,這些木訥的樹,根本沒辦法生出拒絕的心思。

姜既月見他們毫無停手的跡象,立馬張開雙臂擋在前面:“想要砍樹,那就先砍我好了。”

“小姑娘,你別不識好歹啊。”

“你個外地來的,別多管閑事。”

“趕緊給我讓開。”

“滾一邊去。”

……

這群人越罵越起勁,快有要打人的跡象。

眼見著一個巴掌快忽到臉上,姜既月將枯燥的手用力抓住,扔開。

“你們一群人,欺負人小女孩算什麽本事,有本事來,來往這兒砍。”

小老頭走路帶風,拿著拐杖,指了指自己的腦門。

看見沈老來了,這群人都滿是怨氣地走了。

姜既月看見一瘸一拐的沈老連忙上前扶。

“不用你幫,我騙他們的。”小老頭笑著,他早上還打著太極呢。“以後遇到他們這些人,就別管了,直接找我就行。”

他的拐杖用力地錘著地面,氣憤道:“這群人就是欺軟怕硬,畢竟我是長輩也不敢拿我怎麽樣,這次還不是看我生病了好欺負了,不然量他們誰有這個膽子。”

姜既月連忙安慰他:“別生氣,等下血壓又上來了。”

小老頭身體別的方面都挺健康的,就是這血壓問題有點嚴重,所以姜既月就特別提醒他註意。

她遷就著他的步子慢慢走著,兩個人也就多了些話。

一問一答,

“你一個小女孩怎麽選了這麽個冷門專業?”

“起初是覺得特別,我就想與眾不同,現在是喜歡。”

也不是什麽特別的原因,那個時候對自己未來還沒有明確規劃的她,有計劃卻又充滿偶發性的一次叛逆,偶然間聽了一堂講座,偶然間對一門手藝產生興趣,也偶然間萌生了振興中國漆藝這樣狂妄的念頭。

“還挺俗。”

“是啊,誰不是個俗人。”

俗人還談何夢想。

“你那個老師當初來的時候可是意氣風發,說好要振興中國漆藝的呢。”揶揄的語氣卻沒有絲毫的蔑視,只有遺憾。

“堅持不下來,就別和我談這些空話。”

留下一個背影,頭也不回的走了,姜既月知道教授的離開至始至終都是沈老心頭一道跨不去的坎。

哪怕他現在依舊制作著漆藝,向著那些代表中國漆藝未來的年輕人,輸送著老一輩的意志和夢想,即使他沒有拋開自己所熱愛的。

姜既月本來到這兒想學習一下獨有的脫胎技藝,但現在她沒辦法輕易說出口。

她知道兩個人都沒有錯,卻都有錯。

師父的離開雖然也是為了漆藝的傳承,但讓那些同期學習的不少人都打了退堂鼓,傷了沈老的心。

而沈老的固執使得傳承至今無人,同樣保證了技術獨有的稀缺性和專業性。

如果沒有足夠的決心,就很難承擔繼承人的大任。

姜既月今天又是做著同樣的工作,雕木頭,打掃衛生。

她就坐在工位上,慢慢雕著沈老給她的廢木料。

一旁的老頭也在一旁戴著老花眼鏡,打磨胎體。

還開著直播,小老頭一個人無聊就愛玩點年輕人的東西,一個人對著寥寥無幾的直播間還說得起勁。

“你們看這一塊,刻的就是孔雀,這個是南派漆器比較愛刻畫的動物,比較雋秀精致,所以需要用到的技法也比較多。”小老頭還專門把那一塊拿起來,湊近屏幕,美妝博主同款手勢。“這裏是雕漆點螺。”

姜既月笑著看他繪聲繪色的模樣,拿起手機點開他的直播間,五個人的直播間也大概率是平臺的水軍,發一些有的沒的。

她給沈老刷了一點小禮物,便退了出來。

老人家的語氣還有點可愛:“同學們就不要給爺爺我刷禮物了,爺爺有退休金的,你們留著自己用,我去拿個東西,等下就回來。”

說完後,就離開了位置。

姜既月的那個角度剛好可以被直播的鏡頭捕捉到,她低頭專心雕刻著,眼中只有手中的刻刀和那塊朽木,清秀瑰麗,面容嫻靜,垂下一縷頭發,並沒有擋住視線,反而平添清冷感,幹凈之餘透著微冷。

看直播的人慢慢變多,彈幕裏都在刷“小姐姐的臉真好看。”“想要看小姐姐直播。”“能不能擡頭看一眼。”之類的話。

姜既月發現了直播的異常,擡頭時,眸光閃動,驚鴻一瞥。

然後湊近,眼中蒙著一場水霧,但卻格外清亮,如晨霧消散後的初陽。

沒過多久就被一片片黑壓壓的負面評論蓋過。

手機不斷有消息在震動。

她點開來看,發現是閨蜜的消息。

【閨蜜:寶寶你快看微博,你上熱搜了。】

姜既月點開微博,看到一條【網紅富家女人設崩塌】

又點進去看廣場上的內容,全是她曾經發到微博上的照片。

那是她剛考上大學的時候媽媽給她買的一套房,也就是她現在住的這套,是中心地段的花園洋房。

一大片全是罵聲,全是

“之前為了虛榮心,買大牌,拉富二代炒作,現在翻車了吧。”

“明明是個鄉下妞,便要裝什麽富家千金。”

“自己工資兩千都沒到,還關系人家網紅的事。”

“撈錢撈夠了吧,怎麽不把家裏路修修。”

“別想攀高枝了,大姐。”

……

鋪天蓋地的言語,姜既月一句都沒看懂。

但這些針對的完完全全只有她。

【閨蜜:我盡量讓人把熱搜撤下來了,然後再放點煙霧彈,放點料。】

【閨蜜:這個視頻裏面的是你吧。】

林北鹿發過來一個視頻,好像是一個大媽隨手上傳分享幹活日常的視頻。裏面剛剛好好拍了姜既月穿裙子下地幹活的畫面。

至於為什麽會上熱搜,那是因為在她毫不在意的角落,自己的微博粉絲數已經累計有五十多萬了。而且和晉拓的廣告播出了又多了許多cp粉。

再加之廣告公司對家的操作,買水軍黑通稿,導致熱搜被越頂越高。

她看著眼前不斷滾動的一切,沒什麽表情,有種事不關己的通透幹凈,冷心冷情。

殘忍和破壞的本能蟄伏在每個人的身上,一旦達成共識,便群起攻之,影響大眾想象力的不再是事實本身,而是病毒般擴散的傳播方式。

她從未立過什麽富家千金的人設,有的也就只是和晉拓商業性質的合作,對於這點被人詬病,她無話可說。

但是真正把他們變成暴君的,永遠是影子和他們自身的幻想。

【閨蜜:寶寶你的熱搜被撤了,我還沒把小明星的黑料放出來呢。】作為壓熱搜的常見辦法,林北鹿還沒用就奏效了?

也許是別人幫忙撤的,但能有這個實力的也只剩下晉拓了。

她給晉拓發了個消息【熱搜的事,謝謝你,我們的合作就結束吧。繼續的話對你的形象不好。】

晉拓其實看到了熱搜,但是還在狀況外【你還好嗎?熱搜的事不是我。】

看到熱搜時,他第一秒是不相信的,但自己的粉絲數不降反升,還有需要追她的緣故,如何公關變得極為重要,只不過沒料到,他還沒出手熱搜就沒了,相關詞條都憑空消失。

也便如實回答。

她的朋友圈裏,

靜靜躺著一張39攝氏度的溫度計照片。

源自jok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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