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聞

甬道的前方黑暗一片，一點燈火都沒有，縱使顧枝枝帶了秦王劍也不知道這通往是的哪裏。況且等會慕行之可能也會進來，她還不能放秦王劍自己去前邊探路。

“枝枝，你的劍。”還在想著要怎麽做的顧枝枝甚至都沒反應過身後多了一個人，就見他隨手撿起了掉落的秦王劍遞給了自己。

【館長，慕莊主好像有點不對勁，他身上的氣場都有我前任主人的一半了。】

腦海裏傳來秦王劍的聲音，顧枝枝也不方便回它，只能先接過慕行之遞來的長劍， “謝謝，我自己能拿得動。”

遠處是沒有光，但是顧枝枝站著的這裏還有一點微弱的，從假山石縫空隙裏傳過來的光線。然而就算有光線也是暗淡，顧枝枝隱隱約約看到了對方眸中閃爍的光暈，更多的就看不清了，更別提要在這裏邊看到什麽情緒。

兩人看似毫無交流的一前一後往前走，實際上慕行之牽著顧枝枝。過走一段路地道的上方就會有那麽幾個通風的小口，因為兩人沒有說話顯得異常的寂靜，傳進來的一點風聲便在兩人耳邊延續開來。

過了好一會兒，慕行之在前邊開口說話， “枝枝還記得顧宅存放的那份密旨嗎”

“我記得。上面寫的是你的身世嗎”顧枝枝當然沒忘記陸離景對原身的算計目的為了什麽，也沒忘記自己來了之後那暗地裏針對天機閣的湧流。

結合剛剛那聲“太子殿下”，像她這種博物館工作者，常年見識文物反映的古人之間的故事，腦補能力十分豐富的她已經在腦中續寫了一篇幾十萬字的長篇故事了。

“枝枝果真是一如既往的聰明，這上面寫的確實是關於我的身世秘聞。”

雖說什麽都看不見，但是顧枝枝還是可以感受到對方的視線落在了自己的臉上，且那聲音似乎也是在自己耳邊說出來，十分的近。

其實顧枝枝並沒有想知道這裏面的秘聞，畢竟武俠世界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更別說現在還涉及到了皇家。一般來說，得知了皇家內部的秘密的人都沒有什麽好下場。

她還打算好好經營她的天機閣呢，即使之前對慕行之有一點好感，但是這點好感不足以讓她堵上一整個天機閣，再加上之前戚管事特意讓人從蕪洲城傳來的話，她也確實並不打算摻合進這場爭鬥中去。

不對……顧枝枝想著忽然發現關鍵的一點，她猛的擡起腦袋， “我爹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從他接下故人遺願，保留下密旨的那一刻起，天機閣就已經被牽入了這場爭鬥之中了。這麽看來，天機閣的落敗，原身親爹的去世也就變得有跡可循。

“賈氏一族這三十年來勢力越發的壯大，他們已經不滿足於位居氏族頂峰的位置了。因此他們推舉出一人登上了後位，試圖讓賈氏擁有一位太子。”

“只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聖上年少氣盛直接離開了京城，混跡在了武林之中，還因為意外受傷與鑄劍山莊未來的莊主也就是當時的鑄劍山莊大小姐展開了一段情緣。更讓他們意外的是，這江湖女子居然還懷上了聖上的孩子，而聖上竟然力排眾議試圖要將這位大小姐帶回京城，立為皇後。”

“賈氏不願看到這樣的情況發生，便就聯合窺視鑄劍山莊莊主位置的二小姐對她的親姐下了毒，使得對方懷胎八月流產去世。遠在京城的聖上並不知道這件事的前因後果，無奈之下只能斷送了這段情緣，將心上人的屍骨接進皇陵追封為了皇後。因賈氏勢力，三年後也如他們所願，立下了現在的皇後。”

“原本事情塵埃落定，到這裏也就結束了，賈氏的罪行也不會被人追究。可是，那流下的胎兒並沒有死，而是以另一種形式奪回了鑄劍山莊。”慕行之的聲音很輕也很冷，回蕩在這甬道之中，似乎說的是一個和他本人毫無關系的故事。

“現下枝枝都知道了，枝枝可是會害怕我”

顧枝枝心下有點酸澀，但是聽到慕行之的最後一句話後眨了眨眼，剛剛還濕潤的眼睛這會兒也不知怎麽就變得幹澀極了，一點應景的淚水都流不出來，她幹巴巴道， “不會害怕。”

慕行之俯下身，滿是繭子的手指按在了她的眼睛上，粗礪的觸感使得她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而對方指尖觸到了那一點濕潤後，在她耳邊輕輕的笑了。

笑聲並不再是二月的春風，反而更像是寒冬街道上刮過的冷風，只是在碰到顧枝枝那柔軟的臉頰肉的時候，這笑聲又峰回路轉，仿若三月放飛的風箏，叫人不自覺的被吸引去。

之前就懷疑慕行之是不是在裝傻白甜的顧枝枝這會兒算是得到了確切的答案，她用沒有拿秦王劍的手去推了推對方蓋在她臉上那雙大手， “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的，別再試探我了，趕緊出去才是正事。”

“嗯”一句話聲音比一句話更低沈，如果不是環境和現狀不對，顧枝枝都快懷疑對方實在勾引自己了。

“雖然你這故事隱藏了一點細節，但是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我爹救了你，所以看在我爹的面上你也不會讓我出事。更何況……”

更何況顧枝枝是感覺得到對方對她有一點情感上的萌動的，雖然不知道這點萌動值多少，但至少是保障了她的生命安全。不過她也不確定對方是不是真的對她有感情，或者是說這也是他裝出來的，因此點到為止，她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何況什麽”慕行之好似聽不懂的樣子，在她耳邊清淺的笑了。只是這回笑聲摒棄了剛剛夾雜的那些情緒，純粹得不像話，顧枝枝一聽就知道對方實在打趣她。

她倒是想反駁什麽，但是對方離她近，談笑間一股子熱氣撲灑在她耳邊，燙得她耳根子紅彤彤的。也是幸好這裏沒有光，對方看不到她的窘態。

“快出去吧。”顧枝枝這下真的不理他，走到前面去。相對於對黑暗產生的恐懼，她更不想在後面跟著某人扯感情。

不過不管怎麽說，這肯定不是因為不好意思，肯定不是!

顧枝枝臉上的燙乎，她自己不用去摸都能知道，趁著還沒走出甬道她連忙拍拍自己的臉，試圖將臉上的溫度降下來。

兩人又走了二刻鐘有餘，這才摸到了道路的盡頭。等到顧枝枝推開上面的覆蓋物爬出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一幕讓她感到分外的熟悉。

這地道的盡頭在她自己的府宅裏

“這是顧叔特意設置的，地道是賈子律的小叔挖的。”慕行之在她後面出來，順便給她解釋了一番。

聽這名字，顧枝枝就自動的帶入了適才的那個少年。她一邊拍著身上沾的泥土，一邊想著，這不就是說，賈氏兩個大義滅親的正義人士是剛剛那個少年和他的小叔嘛。

“不多時廢儲的詔書就要下來，陸離景被逼到沒有退路的時候即使不會向皇後說出你的存在，但賈氏還是會將你和他的關系告知皇後。”慕行之看向顧枝枝，正色道， “近日邊境大亂，蠻族偷襲，我方因軍餉未到援兵未來而節節敗退，賈家那邊在這上出了問題暫時也不會將心神放在你這，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因此，枝枝這段時日還是呆在顧宅不要出去的好。”

“好。”顧枝枝又不傻，沒事出去湊熱鬧等會湊著湊著人就湊沒了。她點點頭，乖巧的應下。

慕行之需要做的事情很多，不能再留在這裏了，他摸了摸顧枝枝亂糟糟的發髻，幫她將頭上歪了了簪子簪好了，這才轉身離開。

顧枝枝看著對方的背影消失在了遠處後，這才往自己小院的方向走去。

“小姐!”凝露被留在顧宅，一整日沒見到顧枝枝心下本就有些不安，還是在張師兄的安慰下這才平靜下來。現下在院子裏看到了自家小姐，她還以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幻覺還是沒有消散，這才不確定的喊道。

“是我。”顧枝枝三兩步上前，用食指在嘴邊比了一個手勢， “噓——”

凝露怎麽說也跟著顧枝枝那麽長時間了，兩人一對視她就明白了小姐的意思，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唯有那一雙露出來的眼睛亮晶晶的，好似蘊含了許多未說的話語。

“噗呲——”顧枝枝一下就笑出聲來。

“小姐你這是做什麽”這一笑凝露就知道自己被騙了，跺了跺腳，鼓著臉說道。

話是這麽說，但是凝露還一眼就看到顧枝枝身上那臟兮兮的衣裳，她皺起了眉頭擔憂道: “小姐你這是怎麽了有沒有受傷我現在去喊大夫過來。”

顧枝枝看凝露真的就要離開，連忙拉住她， “我沒事，不用去找大夫。不過我是從賈家那處逃出來的，他們估計不知道我已經回來了，你這幾日出去的話可別說露餡了。”

“可是院子裏時不時會有人進來打掃，小姐，萬一她們不小心說出你在顧宅怎麽辦”

這倒是提醒了顧枝枝， “那就不要讓她們進我的院子，剛巧我也可以在屋子裏做點我自己的事情。”

適才慕行之說的話她刻在了腦海裏，看慕行之的表情邊境的處境應該很嚴峻。不知道她連夜將兵法趕忙抄錄出來，會不會對邊境那邊起一點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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