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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變故(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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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變故(捉蟲)

姜言意考慮到要讓邴紹去面坊當管事, 楚忠大部分時間又得照顧楚言歸,便在姚廚子的介紹下又招了個跑堂的夥計,廚房也再招了一個墩子師父, 這樣郭大嬸就能出來幫她做事。

這天她正在盤算賬目上的開支, 楚昌平突然來了店裏。

正值午後,店內沒什麽客人, 幾只小貓趴在櫃臺下方的火盆子處打盹,難得清閑。

姜言意給楚昌平斟上一盞熱茶:“舅舅怎過來了。”

楚昌平避重就輕道:“你跟言歸出來有一陣了, 老夫人惦念你們, 這幾天若是得閑, 可以回去看看她老人家。”

姜言意道:“最近做了新菜式, 我正打算過去做給外祖母嘗嘗。”

楚昌平點點頭,又道:“我要離開西州一段時日, 怕她老人家擔心,你和言歸辛苦些,時常過去陪她說說話解解悶, 能叫她老人家開心些。”

姜言意詫異問:“舅舅離開西州去哪裏?”

西州有遼南王封朔坐鎮,哪怕南邊亂成了一鍋粥, 但還是沒人敢鬧到北方來, 生怕惹到封朔, 偷雞不成蝕把米。

楚昌平看著外甥女, 終說出了實情:“承茂帶著承柏從永州趕往西州, 路上承柏的妾室生產耽擱了, 被朝廷的追兵追上, 如今他們都落到了朝廷手中,我帶人去劫囚車。”

楚昌平話裏的信息含量太大,姜言意緩了一會兒才消化完。

楚承柏是楚大爺嫡長子, 因為楚家只有楚昌平一人在朝為官,楚承柏考了幾次科舉都沒中,楚大爺便把楚承柏托付給楚昌平,說是讓楚昌平帶著楚承柏多歷練一番,讓他長長見識。

“此事不能叫你外祖母知曉,她若是急出個好歹來,也是個事。”楚昌平交代姜言意。

姜言意這才算明白了楚昌平前來的真正目的,她跟楚言歸時常回去看楚老夫人,分散她老人家的註意力,這樣她才不會過分憂心。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墻,萬一楚昌平是去救楚承茂和楚承柏的消息傳到了楚老夫人耳朵裏,先前姜夫人的死已經給了老人家太大打擊,只怕老人家會急得一病不起。

上了年紀的人,都禁不得折騰了。

姜言意掩下心中的擔憂,道:“舅舅放心,我一定會多過去多陪陪外祖母的。”

楚昌平嘆道:“你大舅母是個不會管事的,你大舅和二舅也只會窩裏鬥,幾個表姐妹性子不壞,但經事太少,擔不起大局。我今日下午就動身,楚家那邊若有個什麽,還得阿意你過去看著些。我留了百來十個護衛看家護院,你這邊若是人手不夠,也可從那邊調些人過來。”

“西州這邊出不了什麽亂子,舅舅你前去救人,多帶些人,路上自己當心些才是。”姜言意眉間籠上一層愁色。

楚昌平點了頭,看著外甥女頂好的容貌,又想到這消息是遼南王的人八百裏加急送來的,先前一直沒好說出口的話,最終還是說了出來:“遼南王派了人增援。阿意,你母親去得早,有些話,本不該舅舅同你說,但舅舅怕此番若是一去不回,將來就沒人同你說這些了。遼南王是位梟雄,他這輩子要走的路還長,他現在對你重情固然是好,但將來這情分若是淡了,免不得會有新人。”

“別學你母親,磋磨自己一輩子,該看開的時候就看開些,不管是攢些銀錢也好,還是做生意有點自己的人脈也好,這都是你以後的退路。”

這也是他找到西州後,見姜言意開館子,他從不插手的原因,經歷了這麽多變故,楚昌平知道,他護不了楚家一輩子,只有讓小輩們自己成才,他們下半輩子的路才走得順。

外甥女被遼南王看上,楚昌平從未覺得欣喜過,王侯將相哪個不是個風流種?

今日說著喜歡,指不定明日就換了新人。

姜夫人嫁給姜尚書這些年,受氣了跑回娘家,娘家人還能把姜尚書罵一頓。將來姜言意若是在王府受氣了,他們連把人罵一頓都做不到。

私心裏,楚昌平更願意給姜言意找個家世普通的穩重後生。

只不過這些都來不及付諸實踐了。

楚昌平見姜言意被自己的話說得眼眶微紅,趕緊打住話頭:“舅舅走了。”

姜言意用帕子抹了下眼角,追出去送他:“舅舅路上萬事小心。”

楚昌平上了馬,沖姜言意揮了揮手:“外邊冷,回屋去吧。”

言罷一拉韁繩調轉馬頭,輕夾馬腹,馬兒便馱著他走進了茫茫飛雪裏,他身後黑色的披風垂落在馬背上,像是一面旌旗。

楚家出了這樣的大事,姜言意自然得把其他事情先靠後安排,當天就把店裏的事情仔細交代了一遍。

準備讓楊岫去車行租車時,封朔似乎猜到了楚昌平會給她說這些,已經讓府上的車夫把兩輛馬車趕到店門口了。

只不過這次用的馬車低調得多,規格看起來跟尋常馬車無異。

楚忠把楚言歸抱上了馬車,因為馬車空間狹小,姜言意便讓楚忠跟楚言歸同乘一輛,自己去了後面的馬車。

她掀開車簾看見坐在裏面的人時,還嚇了一跳。

封朔一身墨色錦袍,長發用玉冠高高束起,面容清雋俊美,只在看見姜言意時,狹長的鳳目才柔和幾分,吐出兩字:“進來。”

姜言意怕被人瞧見端倪,趕緊放下車簾鉆進了馬車裏:“你這是打算跟我一道去楚家?”

封朔輕輕一挑眉:“你若是不介意,本王就這麽過去也不是不可。”

見姜言意蹙眉,他才收起了戲謔,如實道:“突厥王子越獄,如今正在城內搜捕。以防萬一,西州大營那邊得時刻準備著打仗,本王得過去布防。你兩個表哥如今在被澹州刺史押送回京的路上,本王派了三千精騎隨你舅舅一同去救人,風險自是有的,但勝算更高些。”

姜言意沒料到他特意來見她一面,只是為了告訴她這些讓她安心。

但封朔說的突厥王子越獄,很快讓她聯想到了原著劇情。

按理說,姜言惜這時候應該已經到西州了才對,如果逃不脫宿命論的話,姜言惜和突厥王子極有可能已經相遇了。

姜言惜要想從京城到西州,肯定得有一張戶籍文書,姜尚書是戶部尚書,偽造一張戶籍自然不成問題。

這個時代交通不便利,走南闖北的一般是商戶,普通人不會輕易出遠門,再說,西州苦寒,便是南邊逃難來的人也不願到這裏落腳。

這樣一來,篩選出近日從京城到西州的人就容易得多了。

找到姜言惜,或許就能抓住突厥王子。

姜言意想不到怎麽把這個消息告知封朔,又擔心突厥王子逃回突厥後兩國開戰,只能硬著頭皮道:“或許可以查一查近日從京城來的人?”

封朔眉心微蹙,以為是楚昌平告訴了她,突厥王子之前能混進西州城的真相。

封朔雖信得過姜言意,但楚昌平在軍中多年,應當知曉不能把軍中要事告知旁人。

他想娶姜言意,知道女子在這個世道活得艱難,沒有個強勢的娘家,容易叫人看輕了去,楚家人有能力的,他願意給機會重用,幫姜言意打造出一個強盛的家世。

但若只是一幫庸人,他也不可能拿自己麾下將士的性命開玩笑。

封朔問:“突厥王子跟京城那邊有聯系的事,是你舅舅說的?”

姜言意沒料到自己歪打正著,但封朔這麽問,可能是不能外傳的機密,她猶豫了片刻,道:“我只是在楚家給舅舅送湯過去時,無意間聽他跟下屬提了一句。”

當著姜言意的面封朔自是沒說什麽,不過已然決定,等楚昌平回來,必須得告誡楚昌平幾句。姜言意送湯能無意間聽到,別有用心的人必然也能偷聽到消息。

姜言意怕自己的說法弄巧成拙,偷偷看了封朔一眼。

她把擔憂和害怕全寫在臉上了,封朔心軟了幾分,道:“南邊正亂著,北邊若是再起戰事,可不是朝堂願意看到的。”

剛說完這話,封朔忽然語氣一頓。

朝廷不想北邊打仗,但被圍剿的叛軍希望啊。

北邊一亂,分散了朝廷兵力,南邊的叛軍就得以緩口氣。

樊家的人之前還跟突厥王子接頭過,若是他們再次合作,也不是不可能。

封朔喊了車夫一聲:“停車!”

車夫是封府是人,對封朔惟命是從,“籲”了一聲停下馬車。

他們的馬車在後面,突然停下,在前面一輛馬車的楚言歸也發現不了什麽。

姜言意還沒反應過來,臉就被封朔的大掌揉了好幾下,他嗓音裏透著幾分歡愉:“本王先去忙正事,回頭獎賞你。”

等封朔一撩馬車車簾離去,姜言意都還在懵逼中。

他前一秒才否定了她的話,現在這又是突然想到什麽了?

臉上似乎還殘留著他指尖捏揉過後的溫度,姜言意不自在摸了摸臉。

還好她沒塗胭脂,不然被他這麽一頓搓揉,怕是得成個大花臉。

馬車在楚府門前停下,楚忠背著楚言歸進去,管家前來相迎。

姜言意問他:“外祖母和外祖父近日身子可還爽利?”

許是楚昌平走前交代過什麽,管家對她們姐弟二人的態度比以前恭敬了不少,“回二小姐的話,老爺身體尚好,就是老夫人這些日子胃口不佳,用不了多少飯。”

姜言意和楚言歸都入了楚家的族譜,姊妹間的排行自然也變了。

楚淑寶排行老大,姜言意排行老二,二房的楚嘉寶是老三,楚惠寶則是老幺。

說話間,幾人已到了楚老夫人住的院子裏,候在門口處的婆子掀開厚重的擋風簾子,楚忠背著楚言歸進屋去,姜言意緊隨其後。

屋子裏燃了炭盆子,暖意融融,楚老夫人半坐在炕上,身後是幾個寶藍色的團花軟枕,可能是姜夫人的死對她打擊太大,之前還只是灰白的頭發,如今已經白了大半,額上戴了嵌祖母綠寶石的抹額,雖在看一旁的楚家三姐妹做刺繡,但精神頭明顯不太好。

見到姜言意和楚言歸,楚老夫人臉上才浮現出了笑容:“我昨兒還跟老三嘮叨,說你這兩個孩子,出去了就不回來看我老婆子,今兒你們就回來了!”

她拍了拍自己身側的軟墊,對姜言意道:“坐到祖母這裏來。”

楚家三姐妹也在看姜言意姐弟,楚嘉寶因為生母和離的原因,只瞥了她們一眼就移開視線,滿臉寫著不高興。楚惠寶年紀尚小,懵懵懂懂的。

楚淑寶年長幾歲,是個心寬體胖的,見姜言意接下來的鬥篷上被熱氣一熏,還冒著水氣,便笑著對楚老夫人道:“祖母,你先讓言意妹妹烤烤火,這一路過來,天寒地凍的,只怕手腳都是冰涼的。”

楚老夫人笑道:“還是你細心些,意丫頭和言歸都把手烤烤。”

楚言歸除了楚老夫人問話他答幾句,其餘時間一概一言不發,鴉羽似的眼睫垂下來,半遮著眸子,膚色也是瓷器一般的冷白。

楚嘉寶暗中瞪他們一眼,楚言歸突然擡起頭來,目光鎖定了楚嘉寶,黑漆漆的眸子冷冰冰的,縈繞著一股子戾氣。

楚嘉寶被嚇了一跳,慌亂收回目光。

姜言意在一旁跟楚老夫人說話,沒發現這一幕。楚言歸腿腳不便,不方便坐到炭盆子跟前,姜言意拿了個湯婆子給他。

楚老夫人絮絮叨叨:“老三也不知是在忙什麽,這些日子飯都鮮少在家吃,我問他茂哥兒和柏哥兒何時到西州,他只說在路上了。我昨夜夢見茂哥兒和柏哥兒出事了,這心裏始終不踏實。”

姜言意心中也不安,但還是寬慰楚老夫人:“外祖母,您別太擔憂了,承茂表哥自幼跟著舅舅習武,不會有事的。”

楚老夫人點了點她眉心:“還叫表哥呢,他如今是你兄長了。”

姜言意不好意思笑笑,這稱呼,她一時半會兒是沒改過來。

祖孫幾人嘮嗑了幾句,眼瞧著到了做飯的時辰,姜言意想到楚老夫人胃口不好,便道:“祖母,我近日跟古董羹店裏的師傅學了新菜式,做給您嘗嘗。”

一聽說要做飯,捧著繡繃的楚惠寶立馬擡起頭來,眼巴巴道:“廚房裏有魚。”

上次姜言意做的酸菜魚實在是好吃,小姑娘惦記了許久,可惜府上的廚子做出來,都不是那個味兒。

姜言意笑道:“巧了,我也帶了條魚過來。”

做烤魚的鐵托盤和烤爐她也一並拿了過來。

冬天釣魚不容易,她店裏沒有穩定的貨源供給,偶爾買到魚,都只是做給自己人嘗嘗鮮。

為了吃烤魚,姜言意還找鐵匠打了個專門做烤魚的鐵托盤。

姜言意去廚房,楚惠寶是個只顧吃的,想跟過去看,被楚淑寶給叫回去了,反而是楚淑寶自己以打下手的名義跟姜言意一起去了廚房。

楚老夫人有些疲了,打算小憩一會兒,也沒再把孫女們都拘在房裏。

楚惠寶因為沒被準跟去廚房,小嘴癟著,不太高興。

一出房門,二房的楚嘉寶就刺了她一句:“你個只知道吃的憨丫頭,自個兒老娘是怎麽挨罰的都不記得了。”

楚惠寶黑白分明的眼眸瞪著楚嘉寶:“姐姐說了,是母親做錯了事。”

楚嘉寶嗤了一聲:“枉大伯母為你們姐妹二人掙破了頭,楚淑寶是個沒心沒肺的,凈會胳膊肘往外拐,你是個蠢的,腦子怕不是被狗吃了!”

楚惠寶被她罵紅了眼,眼淚吧嗒吧嗒掉:“三姐姐你太過分了,大姐姐說你沒了娘,才讓我凡事不跟你計較。”

楚嘉寶冷笑道:“我沒了娘是誰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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