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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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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歸生怕阿爹不會關心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 努力與他說得清楚:“就是長公主府的小姐,之前與我一同在官學念書來著,阿爹應是見過她的,也不知是不是……”

“是她。”時序沒等她說完, 就點頭應道。

“原早該跟你說一聲的, 只來來回回總被各種事情打斷, 便一直拖延到了現在, 就是阿歸認識的那個人。”

時歸不覺微張嘴巴:“啊……”

她頗受震撼, 以至於連對阿爹的埋怨都顧不上了,皺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我不明白, 為什麽見……會跟祁相夷碰見, 又攪和到一起去了呢?”

“我不是說他們認識不好, 就是有點奇怪。”

當年李見微連夜逃離京城,更是一路藏蹤匿跡,連司禮監的搜尋都躲了過去,分明是決心離開這裏的。

可這才兩年時間,她又跟著祁相夷回來, 便是做了偽裝,可這到底是她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難保不會在街上碰見熟人,又或者直接跟長公主府的人撞上, 那可就壞大事了。

只這樣一想, 時歸就為其感到膽戰心驚。

“阿爹!”她一把抓住時序的手, “阿爹有沒有辦法讓我跟見微見一面呀,避開祁相夷, 只我和見微碰面。”

“當然可以。”時序爽快答應,甚至主動說, “若你要知道他們如何結交的,暗衛那邊應該也知曉,等我把人叫回來,你自己去問就是。”

時歸猶豫了一下:“還是不了。”

“畢竟是他們的隱私,祁相夷那邊事出有因也就罷了,可見微她……她是我的朋友,不該窺探朋友的隱私的,她若不介意被人知道,自然會主動說的。”

聽到這裏,時序若有所思。

而時歸問得了關鍵問題,餘下的就要等阿爹幫忙。

只要她不想著跟太子去一起廝混,隨便她做什麽,時序都是支持的,如今更是直接說:“那就今天晚上吧,傍晚時叫暗衛將你那位小朋友引出來,你就去與她見面。”

“祁相夷也不必擔心,暗衛會幫你望風的,若有不對,至少能短暫阻攔一下,讓你有個機會先走。”

時歸忙點頭:“好,我記下了。”

“那我現在……就先回府了?”

時序思慮片刻:“直接留在司禮監吧,到時間讓暗衛直接帶你過去,便省得再跑一趟了。”

當然,更重要的是,太子如今的手還伸不到司禮監內部,且有他親眼盯著,量對方也不敢舞到跟前兒來。

只一想到太子今日做的事,時序就是一肚子的火。

偏偏這個火他還不能當著時歸的面發出來,乃至憋著這一股氣,一味地粉飾太平。

“呵。”時序冷笑一聲,只覺自己涵養真是愈發好了。

時歸心心念念都是與李見微見面的事,連阿爹都顧不上,更遑論太子了,一轉頭就將太子的話忘到腦後去。

又或者她還是偶爾想起太子的提議的,可但凡她有一丁點兒要說太子的苗頭,都會被時序找借口打斷了去。

到最後,時序直接把她打發到後面去。

“阿歸去匠人們那邊看看吧,正好他們新鉆研出一批暗器,大公主或也能用到,你問問他們能不能多做些,這樣等日後去北地時,也能給大公主捎上。”

為了避免時歸誤會,時序又特意添了一句:“但也不是很著急,我約莫要等秋後才能騰出時間。”

屆時太子從北地返回,他們從京城出發,只要避開路上的相遇,兩邊又能錯開了。

時歸沒有註意到阿爹的小心思,只是為匠人們新鉆研出的暗器吸引了註意,匆匆應答一聲後,就熟練地找了過去。

有新暗器勾引著,後面大半日,她都在計算如何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準備更多的機巧,再沒想起過太子來。

臨傍晚時,她被暗衛帶出宮去。

直到這時,時歸才知道,原來祁相夷進京後與李見微一同租了一間小院,因小院位置偏僻,本身面積也小,租金極是便宜,不止祁相夷,另有許多進京趕考的學子,都是合夥在這邊租的房子,近來生人很多。

生人一多,也就意味著易發混亂。

雖牙行的牙人說,這邊如今都是讀書人,可誰也無法保證,讀書人之外還有沒有其他身份的,若真有那心懷不軌的,附近又都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那可真是成也書生、敗也書生了。

時歸聽著暗衛的稟報,心頭憂愁更甚。

她在等候的過程中,不禁喃喃道:“要不就讓見微離開這裏,要不就給她尋些保護的人手,總不能繼續這樣下去,這也太危險了些。”

自經歷過一次在京城被拐後,無論何時何地,時歸再也不會掉以輕心,連帶著對身邊人,也多上心一些。

沒等她拿定主意,就聽房門被敲響。

為了方便這次會面,暗衛直接在祁相夷他們院子不遠處另租了一戶,因是在巷子最裏面,向來沒什麽人光顧,短時間待在裏面,也不用擔心會被外人發現。

至於離開,則是要稍晚一些,等這邊的居民都歇了。

聽見敲門聲後,時歸第一時間站了起來。

她等不及外面的人回話,自行趕上去,一開門,就見一個一身竹綠色書生袍的少年站在門口,發絲被妥善細心地包在網巾中,露出一張清秀柔和的面孔。

時歸原是準備了許多話,可真見了人,卻一句也說不出來了,只微微紅了眼眶,輕喚一聲:“見微。”

李見微唇角緩緩揚起:“不請我進去坐一坐嗎?”

時歸這才驚醒,趕忙讓開房門,匆忙在眼角蹭了一下,繼而說道:“要的要的,你快進來說!”

房裏點了蠟燭,因太陽落山的緣故,仍有些黯淡。

加上這間房子是臨時找的,日後也不打算再住,屋裏就只簡單打掃了一下衛生,其餘家具擺飾等都未更換。

時歸本想給李見微倒一盞茶,走到桌邊才想起來,這邊的茶壺茶盞也沒換,茶壺許久未用,裏面都沾了灰,更別說有能入口的水了。

她頓時窘迫。

直到李見微拽住了她的手,用有些陌生的聲音與她說:“不要麻煩了,你請我過來,只是為了請我喝茶嗎?”

當然不是!

時歸想起此行目的,終於將目光定在李見微身上。

李見微離京兩年,又多是在各地奔波,瞧著比之前黑了不少,也不似之前那般精致,一身粗衣麻布,全然看不出曾是長公主府的小姐,一入到人群中,很容易便泯然眾人,讓人瞧不出半分端倪。

可時歸卻同樣清晰地看到,那雙明亮的眸子裏再也不會被淡淡的憂愁籠罩,而是渲染了無盡的活力與希望。

也不知她從何時開始女扮男裝的,除了衣飾打扮上趨於男性,就是一些行為舉動都在模仿著男人的習慣,加上她正處於變聲階段,聲音也比之前穩重沙啞了不少。

就連時歸見她第一眼時,都險些沒認出來,也難怪祁相夷與她朝夕共處許久,始終沒有發現她的女兒身了。

見她驚訝地上下打量,李見微沒有一點拘謹,還大大方方地張開雙臂,在她面前轉了一圈:“阿歸瞧,我與男子看不出太大差異吧?”

哪裏是看不出太大差異,分明是一模一樣的!

時歸忍不住笑出來,似驚訝,又似感嘆:“真的完全看不出來差別,見微是怎麽做到的,真的好厲害。”

李見微俏皮地眨了眨眼:“當然是練了好久才練出來的呀,當初我離京後,也是害怕一個女孩發生意外,直接喬裝打扮成男子,好歹能防一些歹人嘛。”

“只是一開始我不太熟練,還被人認出過兩回,好在那兩人都沒什麽壞心,不然可真要壞事了。”

“那兩人裏其中有一位娘子是開客棧的,我便在那家客棧住了下來,用了一個月時間,日日在上面觀察街上的行人,順便模仿男子的姿態作風,好在苦練一月後,成效極是不錯,客棧的娘子都說認不出我了呢。”

“後面我才敢繼續往遠處走下去。”

李見微雖是想四處游學,可也清楚,出門在外,若手上沒有錢財,該有多少難處,可若錢財過多,又難免引人覬覦,徒招禍害。

所以她當初離開時,身上只帶了二十多兩碎銀,花之前都會換成銅板,在外行走也多謹慎樸素,順便靠抄書賺些盤纏,就這麽一路走一路停的,倒也沒生什麽變故。

時歸聽她講著最初那一年的經歷,驚呼聲就沒斷過。

她仔細思考了一番,若讓她這麽跑出去,必然是無法如見微一般周全的,或許只走上三五月,就會因吃不了苦頭,灰頭土臉地跑回來了。

也因此,她對李見微的欽佩愈發濃烈:“這真是、真是……你也太厲害了吧。”

她只覺語言實在貧瘠,半天想不出一個高雅的詞來。

而李見微更是因她的直率感到羞赧。

兩人就這麽對視著笑了好半天,才漸漸緩和了情緒。

時歸剛想問什麽,卻被李見微打斷:“我還以為自己偽裝得挺好,又註意著盡量不出門,只等殿試結束,就趕緊從京城離開,沒想到還是被你給找到了。”

她好奇打探:“可是司禮監發現的?”

“唔——”時歸沈吟片刻,半真半假道,“其實不是發現了你,是發現了祁相夷,聽底下的人說,祁相夷身邊跟了個叫見微的知己,我還當他們聽錯了呢。”

“但我又怕真的是你,萬一錯過了,怕是要後悔好久,就試著把你引了出來,沒想到還真是你!”

李見微疑惑道:“……阿歸與相夷兄也認得嗎?”

時歸點點頭:“應該算認得吧。”

“你還記得嗎,前幾年南方水患,我曾與阿爹去過受災地,而祁相夷的家鄉便在那邊,當時也是機緣巧合,我曾救過他一回。”她將與祁相夷相識的過程講來,隱藏了用心結交背後的隱情,只說,“我當時便覺得,他該是個念書的好苗子,若因家境耽擱了,那就太可惜了。”

“不過為了方便,我並未暴露真實身份,只與他說,我是從外地來的郡守遠房親戚,用的是林七娘的化名。”

聽到這裏,李見微恍然大悟:“原來你便是相夷兄常常念叨的救命恩人呀!”

“誒?他常提及我嗎?”

“是有提過幾次。”李見微道,“仔細算起來,我與相夷兄結識也不過一年時間,只因志趣相投,交往得頻繁了些,這才對他多一些了解。”

“我只是聽他說過幾次,之前家中受災,他不慎落水,正被好心人給救了,還幫他解決了住處,臨別時更是給他留足了銀兩,以做日後趕考的盤纏。”

時歸點頭應和:“就是這麽回事。”

“我也是沒想到,原來為相夷兄常掛在嘴邊感激的,竟是阿歸你啊,這樣說來,倒也是緣分匪淺了。”

時歸笑容一頓,訕笑兩聲,掩去眼底的心虛。

“那見微呢?”她試探道,“見微又是如何與祁相夷碰見的,還一起回了京城,又租了同一戶院落。”

她說完又補充一句:“若是不方便說就算了!”

“這有什麽不方便說的。”李見微笑道,“我剛剛不是說了,我出了京城後,是一路往南走的。”

“原本我是想去看最南邊的島礁,不成想在東陽郡時沒了盤纏,只好在府城停下來,先賺些銀子,正巧跟同在書肆抄書的相夷兄碰見,也算是陰差陽錯了。”

“對於書肆的老板來說,我只是個字跡不錯的無名小卒,而相夷兄卻是少年有成的舉人老爺,明明我們抄的是同一本書,可他的報酬比我高出五倍去,我自是不服。”

曾經在官學次次考校頭名的才女,本就是有幾分傲氣的,以前她只是為環境所迫,不好表露這份傲氣。

可她都離開京城了,難道還不許跟人比一比嗎?

李見微也是被書肆老板的差別對待給惹惱了,連帶著遷怒了祁相夷,又一次抄書結束後,她出門就將人攔下,直接說出要跟他比試一回,且看看她差在哪裏。

到底是官學的大儒們教出來的學生,且她本就聰慧,這場比試,毫無疑問是她占了上風。

祁相夷說到做到,親自去跟書肆老板說,日後凡他與李見微抄的書,他願意領較低的那份報酬。

李見微並沒有什麽壞心,一開始還覺得祁相夷不過如此,可見他這般了,又覺得是自己在欺負人。

她想著不如再跟書肆老板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將她的報酬稍微提一提,祁相夷的就不變了。

不管是真心惜才,還是為了賣舉人老爺一個好,書肆老板樂呵呵地就答應了,直接將兩人的報酬定到同等。

李見微本以為事情到此也就了結了,誰知比試一回後,祁相夷卻生出結識之心,後聽說她不曾參加過科考,反替她惋惜起來。

就這麽一來二去的,兩人徹底熟識了起來。

李見微師從官學教習,多少也受過科舉相關的教導,會試在即,索性將這些內容分享給祁相夷。

而她的目的地雖不是東陽郡,但那左右也不著急趕路,就是在某一處多停留個一年半載,也是無礙的。

“至於回京城,其實我一開始是想著,等相夷兄離開了就繼續南下,可他卻百般勸我,一直說以我的學識,若不參加科考實在是可惜了,我都說了我沒參加過院試,可他還是不肯,說什麽……提前進京見見世面也是好的。”

“殊不知,我是不可能參加科考的呀。”

李見微也說不清是否遺憾,可科考一事,自她出生起,就知與之無緣,這麽多年下來,就算曾有不甘,也一點點被時間撫平了。

或許她曾經埋怨過,為何不是男子,可如今的她,已能坦然接受自己的女兒身,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好。

時歸的表情也變淡一些。

好在兩人並沒有在這份情緒裏沈湎太久。

只聽李見微又問:“此番相夷兄入京,以他的學識,必然會榜上有名的,自此留在京中也不無可能。”

“阿歸可有打算與他見面?還是就這麽一直避著,可會不會太難了些?”

時歸也是為難:“若與他見面,我又該以什麽身份呢?說到底,當初也是我騙了他。”

“且阿爹如今在朝中的名聲,到底不算正面,我還不知道祁相夷對阿爹是什麽看法,萬一他對阿爹生有偏見,那還不如不重逢,省得雙方都有芥蒂。”

李見微思索片刻:“阿歸說得也在理。”

“我雖沒聽相夷兄提過掌印大人,可當年東陽郡水患,掌印也是親至賑災的,大人在當地的風評應是還好,至少該比京城好上一些。”

“或者等我回去了,找機會跟相夷兄套套話,到時候再跟你說。”

時歸道:“算了,這事不著急,還是等殿試結束後再說吧,若他高中後外放,便沒這麽多煩惱了。”

她若是沒記錯,祁相夷高中後,省親回來後只在京城留了半年,之後就因惹了掌印不悅,被打發去了一個窮鄉僻壤的地方,待了六七年才回來。

惹了掌印不悅……嗯。

時歸默然,又有些拿不準,還會不會發生外放了。

友人見面,不知不覺就說了好久。

最後還是李見微說:“我出來的時間有些久了,眼看就要到了宵禁的時候,若再不回去,恐相夷兄會出來找,今日不如就到這裏吧,等過兩天我們再約見面。”

時歸自無不可,又匆匆說道:“另有一事!我是想著,這裏畢竟住了許多外地人,若真的都是趕考的書生還好,可萬一混入了其他人,難保不會生出什麽事端。”

“見微你要不要換一個地方去住,正好我京南的宅子還空著,我可以幫你找理由搬出來的!”

“或者你要是不願意,那我分給你兩個暗衛呢?前兩年出了點事,我實在有些不放心。”

她拉著李見微的手,可憐巴巴地看著她。

李見微哪裏忍心拒絕,只好無奈答應:“那就麻煩阿歸,替我安排兩個暗衛了。”

“不過為了避免長公主府……”提到長公主,她稍有黯然,“我基本不怎麽出門,隨便有一人跟著就好了。”

時歸不依,當場點了兩個暗衛出來。

然後她又跟李見微說:“那就先把他們二人留給你,若覺得不夠用了,你再傳話給我就是。”

李見微點頭,與她道別後,就此準備離開。

時歸送她出門,正要再叮囑兩句,卻聽院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緊跟著便是來人的話語響起——

“請問有人在嗎?小生祁相夷,是同在這條巷子裏住的租戶,從東陽郡而來,是為進京趕考,與小生同行的另有一同伴,傍晚出門後一直未歸,冒昧打擾,不知您是否見過他。”

李見微出門,是以在家中待久煩悶,要在巷子附近轉轉為由,這才擺脫了祁相夷的同行。

可她從出來到現在也有一個半時辰了,眼看外面的天都徹底暗了下來,不怪祁相夷擔憂找尋。

在找來這一戶之前,祁相夷已經問了好幾戶人家。

他記得巷子最裏面的一戶一直沒有人住,誰知一轉頭,忽然發現了裏面亮起的燭光。

祁相夷不欲對人太過戒備,只是他們畢竟初來乍到,為何巷子裏的這戶一有人,見微兄就不見了呢?

這才讓他腳步一轉,本欲離開的身影再次尋了過來,連帶著監視他的暗衛都沒反應過來,眼睜睜見他敲響了院門,僅一門之隔,裏面就是生怕與之見面的時歸。

聽清外面人的自報家門後,時歸差點跳起來。

說好的暗衛能幫忙阻攔的呢!

她下意識扭頭,正與李見微雙目交接,皆看見了對方眼中的錯愕和慌張,對視良久,竟沒一個人能說出話來。

時歸實在是慌極了,回神後的第一反應,就是往與院門正對著的圍墻那邊走。

救命!她要翻墻跑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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