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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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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合一

時二想不明白, 就那樣一個為全村所排擠的寒門書生,能有什麽可圖可報的。

十歲的秀才,聽起來唬人。

但沒走到最後一步,之前再多輝煌, 也不過鏡中花、水中月, 不知哪次不小心, 就直接碎掉了。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 像他們大人, 不也曾是為眾多朝臣所爭搶的才子,到頭來, 卻是落了個淪落深宮的下場, 爬了多少年, 才爬到司禮監掌印的位子上。

即便如此,背地裏也少不了編排詆毀之語。

時二只怕最後幾句話講出來,不出半日就會被大人給滅殺,也就只敢在心裏想想,趕緊將這些不該有的念頭給驅散, 覆斂去對祁相夷的不屑。

——小妹自己決定就好。

時歸點頭,摩挲著下巴,暗暗思索接下來的打算。

因耽擱了這會子時間,外面的天也漸漸暗了下來, 這個時候再去見剛認識的外男, 多少有些不合宜了。

時歸也沒強求, 不過又吩咐了一句,把從外面帶回來的小郎君好吃好喝伺候著。

再來便是央著二兄幫幫忙, 叫外面的人們千萬別說漏嘴,尤其不可顯露有關司禮監的任何線索。

時二擰不過她, 只得連連點頭應下。

又是歇過一晚後,時歸終於不想著出門了。

她仍是天一亮就起了床,先在自己的院裏溜達了幾圈,又按照阿爹臨走前的要求,去書房練了兩張大字。

這麽幾年過來,時歸的字已不覆之前的青澀,雖沒能找出獨屬於自己的風骨,但因常常臨摹阿爹和太子的筆跡,也能寫出如他們兩人一般的字來。

不過無論好與不好,時歸對練字都不大喜歡。

這不剛應付完阿爹的功課,她就一刻不停地出了書房,叫來空青:“祁相夷可醒了?”

“半夜就醒了,後面一直翻來覆去地沒睡著,天一亮就出了屋門,倒也沒往遠處去,就在門口的矮桌旁坐著,給他送去的飯菜也都用了些。”

時歸好奇:“可是認床?”

“這就不知道了。”空青說,“祁公子瞧著是有些緊張的情緒在,可能也是害怕府衙,多有拘謹。”

“那倒沒什麽。”時歸放下心來。

“既然他醒了,我們再過去看看吧,正好問問他接下來的打算,還有祁家村的人,他想如何處置。”

待找過去後,果然就見祁相夷還坐在門口的矮桌上,他少年人,正是腿長胳膊長的年紀,坐在矮桌矮凳上頗為局促。

大概真的是緊張膽怯的緣故,坐在那也不敢四處亂看,還是等時歸他們走到跟前兒了,他才看見有人來,慌張起身,又在桌角碰了一下子。

“誒你小心點。”時歸無奈道。

祁相夷換了一身幹凈的新衣,不是特別合身,但勝在面料柔軟,顏色也鮮亮,襯得他蠟黃的臉色也好些。

時歸問:“祁公子在這邊住得可習慣?東陽郡才遭水患,許多東西還沒恢覆過來,若有慢待之處,還請公子多多海涵。”

這番話說得祁相夷極是惶恐,連連擺手,聲音都有些發顫:“不不不、不敢,能得恩人們相助已是極好,小生豈會再有挑剔,這裏的一切都是很好的,就是……”

“怎麽?有話直說就是。”

“就是、就是,敢問姑娘,可是與府衙的大人有什麽關系?小生並非打探姑娘身份,只是想著小生一介外人,無端住進府衙來,不知是否會影響到姑娘。”

祁相夷只在這邊住了一晚,卻實在是坐立難安,一邊擔心給恩人們帶來麻煩,一邊又質疑自己,何德何能能住進府衙裏來,更受人禮待。

時歸露出兩分意外:“原來是這樣,倒是我們沒跟公子說清楚,讓祁公子多慮了。”

“我和二兄乃是郡守大人的遠房親戚,因家中遭難,才不得已來投靠大人,至於公子住進來也沒什麽,衙門外的受災百姓較多,偶有沒地方居住的,也會被大人接進來暫住幾日,公子並非特例,無須憂心。”

“竟、竟是這樣嗎……”

時歸向竹月使了一個眼色,竹月瞬間領悟,默不作聲從這邊離開,準備去外面找兩個災民來。

而郡守大人另有府邸,並不經常在府衙過夜,而府衙後如今又全被司禮監的人占下,臨時換幾個人,也不用擔心引來非議,只要不出大差錯就好。

時歸站久了,邀著祁相夷坐下說話。

祁相夷遲疑片刻,選了個離她最遠的位子,聽見時歸稱“公子”,又趕忙糾正道:“不敢當不敢當,恩人直換我的名字就是。”

“那你也別叫我恩人了,我姓……林,在家中行七,你叫我七娘子就是。”

“是,七娘子。”

“昨日事事匆忙,倒忘了問祁、相夷日後的打算?可還要回祁家村去,還是打算在府城住下來呢?”

“正好府城剛遭水患,好些百姓都丟了戶籍,聽大人們說,等後面要重新整理戶籍的,相夷不妨借此留下。”

“府城的生計也多些,到時候不管是到醫館做個學徒,還是去酒樓當個跑堂小二,養活自己是不成問題的。”時歸裝作對祁相夷無甚了解的樣子,建議道,“或者有機會的話,我找郡守大人問問府衙裏可缺人,相夷留在府衙也無不可。”

“多謝七娘子為我考慮,只是——”

祁相夷糾結片刻,到底是年幼,識人的本事也差些,完全沒看出時歸的算計和哄騙。

“不敢隱瞞七娘子,小生不才,兩年前曾考中了秀才,按照原本的打算,是想念書科考的。”

“秀才!”時歸驚訝道,“你才多大年紀,能有十五歲嗎?這樣年輕的秀才,莫非你是神童不成?”

這番話又讓祁相夷紅了臉頰,連聲否認:“不不不、不敢當,小生也只是在念書上有些許天賦,本以為能讓爹娘引以為傲,誰知後面出了許多事。”

祁相夷也是積壓了許多情緒,又一時低落,忍不住對時歸將過去兩年的經歷和盤托出。

時歸早就知曉他的過往,但還是很給面子地發出幾聲驚呼,不時憤慨,最後惋惜道:“若沒有那老道士胡言亂語,相夷的處境肯定與今日大有不同了。”

“十歲的秀才,誰碰到了不要誇一句天縱奇才。”

“不如這樣吧。”時歸說,“相夷若是不介意,我手中也略有薄產,可資助相夷繼續念書,若能見你有朝一日高中,那就再好不過了。”

“啊?”祁相夷楞住,“這這——”

隨著他回神,被驚得直接站起來:“小生說這些並非是想要七娘子資助,七娘子救我一命,已是沒齒難忘的大恩,如何還能讓您破費呢?”

時歸沒強迫,而是問:“那你是如何打算的呢?”

“小生是想著,先找個能養活自己的活計,至於念書這事,夜裏也能念,這樣也不會耽誤了白日的工作,互不幹擾,也能適應。”

祁相夷聲音低了些:“不怕七娘子笑話,小生自懂事起,就只有念書一條路,這些年有爹娘供養著,兩耳不聞窗外事,倒錯過了許多。”

“還是爹娘兄姊接連離世後,小生才認識到之前的錯處,念書雖重要,但人這一生總不能只會念書,若當初我多幫爹娘兄姊分擔家務,焉知今日……”

他牽強地笑了笑,聲音愈發低沈:“此番遭難,或許也是一個契機,叫小生拋下那些無用的自恃身份,真真切切深入到勞苦大眾中,哪怕最後荒廢了學業,又或者止步於秀才,也不一定是什麽壞事。”

時歸沒應聲。

她只是又想起一些事。

尤記得書中的主角入朝為官後,除其剛正秉性外,另一為人稱道的,乃是其一心為民的性情。

比起那些一心聖賢書又或者官勳之後,祁相夷尤能體悟民生疾苦,更多次為民請命,外放時的許多政令,都深受百姓推崇愛戴,也是因此,給了他三升的底氣。

時歸之前有想過,要不要把祁相夷帶回京城,好吃好喝地把人養著,剩下的隨便他繼續念書,還是荒蕪度日,只要人在眼皮子底下看著,餘下都不重要。

但聽了祁相夷這番話,她又有了不同的體會。

倘若祁相夷當真是一邊給人做工一邊念書,做工幾年,定能看遍人間百態,對百姓也好,對人生也罷,也能多出許多感悟,入朝後能腳踏實地也就不足為奇了。

只從情感上講,把人逮到身邊是最穩妥的法子。

可若因此毀掉一個能為百姓著想的好官……對百姓來講,又著實有些遺憾了。

甚至說,祁相夷的存在,除了對她和阿爹不太友善外,餘下的無論是對百姓還是對朝廷,都是不可多得的存在,清官難得,好官可更難尋覓。

“七娘子?”祁相夷看她半晌不語,只好提醒一聲。

時歸擡起頭來,眼中滿是猶豫。

祁相夷誤會:“七娘子可是覺得我哪裏說得不對?小生可能是有些不自量力了……”他自嘲地笑了笑。

“並非如此。”時歸開口,“我只是為相夷的話所震撼,一時回不過神罷了。”

祁相夷眼前一亮:“七娘子也讚同我的說法嗎?”

時歸點了點頭,沈吟道:“我原想著資助你念完書,但聽了你的抱負,才知是我狹隘了,若真莽撞給了你銀兩,反是對你的侮辱了。”

“既然這樣,我另有一個主意。”

“七娘子請說。”

“等過了這段日子,我大概就要回家了,日後一別,不知還有沒有與相夷再見的機會,但我也怕你孤身一人遇見什麽棘手的事,不如多少給你留下些銀錢。”

“這樣若你真遇見事了,好歹有這筆銀子能撐過去,若沒遇見當然最好,等以後再見,再將銀子還我就是,說不準到時就是朝廷命官給我還錢了。”

時歸玩笑道,順口止住了他的推辭:“這也是我的一番好意,相夷就不要推辭了。”

祁相夷不好再拒絕,只好站起來,拱手拜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七娘子的好意,相夷銘記心中。”

“那就這麽說好了。”

時歸轉而問起他對祁家村人的打算,祁相夷雖憎恨村民的所作所為,可又不能將整村人都告上公堂。

最後他也只說,與祁家村人從此恩斷義絕。

時歸沒有置喙,臨走時不放心地提了一句:“說起來忘了跟你說一聲,當日我們救你時,另有一人也跳了水,只是因為不會游水,自己先沈了。”

“我聽人說,那人好像姓趙,被村民們稱作趙老爺,相夷可有印象?”

祁相夷有些驚訝:“趙?可是趙思鈺趙進士?”

像村裏人對念書人一向看重,一般考中秀才舉人的,都會尊稱一句老爺,何況還是進了殿試的趙思鈺,那更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也難怪他們對趙思鈺落水那樣驚惶。

“可能是吧,原來是進士老爺。”時歸暗戳戳給人上眼藥,“不過我看那位趙老爺分明是一點兒也不會水,為何還要直接跳進去,這樣救不了人也就算了,還要再搭進去一個,難道不知道會給旁人造成負擔嗎?”

祁相夷搖頭:“我與趙進士從無交集,並不知他為何會這樣做,不過七娘子所言極是,趙進士魯莽了。”

時歸點頭表示讚同,又問:“那相夷可有打算再給趙進士道謝?”

祁相夷想了想,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趙進士出發點或是好的,可畢竟也沒幫上什麽忙,再說我已決心不再與祁家村的人有所瓜葛,便算了吧。”

時歸強忍著才沒跳起來,但面上的笑意就斂不住了:“是是是,你說得沒錯,合該如此。”

“這樣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你也不用著急離開,等後面災民們都安置好了,你再出去也不遲。”

有了與時歸敞開心扉的這一次交談,祁相夷對於住在府城坦然了許多,聞言又說了一聲謝,終於不再提要離開的事了。

不過他只在府衙裏歇了兩日,就提出想出去幫忙。

正好外面正缺能識文算數的先生,他一出現,就被官府的人拉去糧倉那邊,主要負責清點糧食。

之前時歸買來的糧食被分為兩半,一半運去了廣平郡,另一半則留在東陽郡,因糧食過多,非三五日能吃完的,官府又怕放在外面遭了雨水,就命底下士兵緊著糧倉附近收拾,這兩日才算收拾出來。

糧倉裏面的糧食全被泡毀了,少有能食用的,也就是等著來年開春往地裏撒撒,看還能不能發芽。

泡毀的糧食被清理出來,緊跟著就是往裏面運新糧,新糧的數目可不能記錯。

轉眼又是半月過去,天氣徹底冷了下來。

多虧時歸有先見之明,提前買了許多被褥,不然入冬棉花一漲價,不知道要多花出去多少銀子。

而有了這些被褥,災民們往一塊擠擠,也能熬過寒冬去了,另外也有許多重建好的房子,已能正常住人。

祁相夷還是在府衙住著,就是與時歸碰面的機會不多,不光有他日日往外跑的緣故,時歸也不是每天都在府衙待著,偶爾出去一趟,或又七八天才回來。

祁相夷很有分寸感,並沒有多問。

至於時歸,自然是跑去廣平郡了。

有了東陽郡救災的經驗,廣平郡的災後救援工作有條不紊地展開,只是因為官兵過來得較晚,百姓死傷比東陽郡多些,好在已入了冬,沒了瘟疫蔓延的隱患。

再加上這邊的糧食從開始就充足,百姓們也沒生出太多逆反情緒,直將悲傷壓下,就響應著朝廷的號召,積極賣力地投入到家園建設中。

時歸過來時,府城和下面幾個郡縣的衙門都收拾出來了,且這回再不需要太子和掌印親自前往險地,只要坐鎮衙門,做一些決斷就好。

哪怕時歸並不在廣平郡長住,時序還是給她收拾出一間屋子裏,就在他和太子房間中間,左右防衛極重。

見到了阿爹,時歸少不了言說祁相夷的事。

時序早得了時二的消息,自然知曉祁相夷的存在,但從信上看見,和從女兒口中得知,總是不一樣的感覺,尤其是聽女兒一口一個“相夷”,他總覺得怪怪的。

這日時歸從東南郡過來後,又與時序說話,才聊了兩句,話題又自然而然轉道:“阿爹你可知道,相夷如今在府城可受歡迎了。”

“之前他不是在糧倉那邊做事,因他記錄的條目清晰準確,曾多次受到郡守大人的讚賞,還問他可有打算去衙門做事,只是被他給回絕了。”

“這不糧倉那邊的事忙完了,相夷又找了新的活計,這次是給受災百姓寫信來著。”

“相夷說,此番兩郡水災,必然牽動著所有人的心,而災民們總有親眷在外,也是互相擔憂著,正好他會寫字,不如幫災民寫寫信,給外地的親眷報個平安。”

“也不知相夷如何說動的驛站的官吏,竟讓他們答應給送信,月中月末各一次,只要不是太遠的地方都能送,還有些一兩日就能到達的地方,他自己就送了。”

說著說著,時歸小聲嘀咕起來:“相夷之前說得沒錯,一心只念聖賢書確實狹隘了些,說到底,還是要將書中內容用到百姓身上,才算不枉來世間一趟。”

“唉,到底是……這思想覺悟就是跟普通人不同。”

中間的兩字被她含糊了過去,但這並不妨礙時序聽出,餘下的都是對祁相夷的誇讚。

時序表情不甚明朗,捏了捏時歸的指尖:“阿歸對那祁相夷,就這樣高的評價?”

“唔——”時歸笑道,“也沒有很高吧。”

“那畢竟是他真真正正做到的,也沒作假嘛。”

時序冷哼一聲,對此不置可否。

時歸也不辯駁,緊接著又問:“說起來阿爹和太子哥哥快要忙完了嗎,我們什麽時候回京啊?”

“想家了?”時序問。

時歸坦誠道:“倒也不是想家,這不阿爹和兄長們都在這邊,我就是想著,若準備走了,得提前跟相夷道個別,也省得他掛念了。”

時序:“……去去去,別在我跟前兒氣人。”

時歸嘻嘻笑著,聽話地從座位上跳下來,又吐了吐舌頭:“我走就是,不用阿爹趕我!”

看她往外跑了,時序又忍不住招呼一聲:“幹什麽去!”

好在時歸回答:“到衙門外看看,不走!”

這般,時序的心情才算好了些。

剛才父女倆說話時,屋裏並非只他二人在,周璟承也在旁邊坐著,微微垂著眼簾,並沒有插嘴,可等時歸前腳離開,他就放下了杯盞。

“公公。”

時序看過來:“殿下有何指教?”

周璟承搖了搖頭:“公公可有覺得,時歸如今的狀態有些不對勁?”

“此話怎講?”涉及女兒,時序頓時打起了精神。

周璟承有些遲疑。

時序忍不住催促:“殿下有話直說就是。”

“孤也只是一個猜測,若有說得不對的地方,公公也莫要羞惱,只當是孤胡言亂語了,提前給公公和時歸賠個不是。”

這樣一說,時序可不更緊張了。

周璟承說:“這陣子時歸常常提及那個叫祁相夷的書生,主要次數也太多了些,有些超乎常理了。”

“孤之前好像聽誰說過一句,若有人能被未出閣的姑娘反覆提及,這人多半就是這姑娘在意的。”

“倒也不是說不對……”周璟承斟酌著,眉心都不自覺地皺起來,“孤只是覺得,時歸到底還小,這麽年紀輕輕就動了春心,會不會不太好?”

“也不知那祁相夷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萬一只是裝得光明磊落,實際暗藏禍心,等日後騙得時歸托付終身,婚後再出點什麽事,可就無可挽回了!”

周璟承每說一句,時序的心臟就要緊上一分。

等周璟承話落,時序只覺得喘不上氣來,呼吸都變得困難,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著,瞳孔都要散開。

周璟承眼看不對,趕忙彌補道:“公公莫急,這也只是你我二人的一個猜測,還不作數呢。”

“什麽猜測!”時序找回聲音,憤而拍桌,“就瞧阿歸那樣子,可不就是被那姓祁的蠱惑了心智!”

之前他對祁相夷再看不上,也是指名道姓地叫著,現如今連名字都不喊了,只剩下一個指代的姓氏來。

時序一刻也等不下去,起身就喊:“來人!去把時二給咱家喊來,咱家倒要看看,是什麽混賬東西,竟敢騙到我司禮監頭上!”

“公公息怒,不值當的……”周璟承在旁連聲勸道,可時序已然氣急了,哪裏還聽得見半句話去。

周璟承無奈:“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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