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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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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合一

夫子堂裏不僅張侍講在, 前後兩次給時歸講過課的教習也都在。

見到時歸過來,他們神色如常,既無閃避,也沒有多餘的好奇, 只在聽張侍講說:“要摸摸她的底子, 也好清楚比班上的學生差了多少。”

姬教習看過來, 笑了笑:“那不如叫老夫也看看, 嗯……就用上次我講的那堂課來說吧。”

“時歸, 你可還記得我上回講了些什麽?”

“不用緊張,記得什麽說什麽就好。”

姬教習話音才落, 今天講書的王教習也湊過來, 笑呵呵說著:“那等姬教習問過, 我也來考教一番,哈哈哈。”

只這麽幾句話的功夫,時歸便汗流浹背。

半個時辰後,時歸蔫噠噠地走出夫子堂,因心情實在低落, 只顧悶頭往前走,連路都不看了。

直到她一腦袋撞到一堵人墻上,她低低“唔”了一聲,暈乎乎地擡頭去看, 正對上時序含笑的眸子:“這是誰家的小孩, 走路都不看的嗎?”

天知道, 當時序匆匆從衙門趕來,望著空蕩蕩的學堂有多慌張, 還是打掃學堂的侍人好心提了一句,說看見時歸去夫子堂來。

時序這才隱約記起, 女兒提了好幾次,說有個姓張的夫子提出要給她補習。

等他尋到夫子堂時,時歸正被問得一個字也說不出,臉上又羞又臊,兩只手緊緊擰在一起。

屋裏有人發現了時序的存在,下意識要站起來,時序則趕緊比了個手勢,默默從窗邊離開,放任時歸繼續遭受來自夫子們的特殊關愛。

至於在屋外撿到一個快要蔫掉的小孩,亦在時序意料之中。

果不其然,時歸的面色更愁苦了幾分,下意識伸手想要抱,卻被時序不動聲色地躲開去。

時序主動牽起她的手,輕輕說了一句:“一眨眼阿歸都是上學堂的大孩子了,想必是不再需要阿爹的抱了,以後再想抱阿歸,可是不容易嘍。”

畢竟是書香之地,不論是顧及學堂內的規矩,還是考慮時歸的顏面,時序都主動與她保持了距離,將她當作一個平等的、有獨立思考的、也不再小兒撒嬌的的大人來看。

時歸不是那種實在蠢笨的孩子,怔怔地楞了一下後,很快明白了時序的意思。

她雖有些不願,但也沒有糾纏什麽,只管將掌心裏的大手握得緊緊的,輕輕嘟起嘴:“阿爹,夫子們好像發現我上課不好好聽了。”

“我也不是故意不聽講,就是實在跟不上,一不小心就想到旁處去了……不過姬夫子好像不相信,瞧著好生氣好生氣的樣子,叫我回家把他上堂課講的文章念上十遍,明天他要當堂檢查。”

“我記著姬夫子講了好多東西呀,萬一明天課上我表現不好,豈不是要被大家笑話了……”

時歸越說越是喪氣,言語裏多了一點她自己都沒察覺的擔憂,小手汗涔涔的,步伐都慢了下來。

就在她為明日的當堂檢查為難不已時,她的頭頂突然傳來一陣笑聲,從最開始的悶笑到最後完全不加掩飾,擡頭一看,果然是時序笑得開心極了。

“……”時歸瞬怒,“阿爹!”

“咳咳……沒有,阿爹不是在笑你咳咳——”時序的話實在沒什麽信服力,氣得時歸直跺腳。

“阿歸忘了嗎,你可是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的,等回家你給阿爹說,那位姬夫子講的是哪篇文章,阿爹連夜教你可行?”

“總不會叫咱們阿歸在同窗面前丟了臉面的。”

時歸狐疑:“阿爹也會嗎?姬夫子講得可難可難了,那次課後好幾個被提問的都沒答上來。”

“……”時序被氣笑了,“阿歸說我會不會?“

時歸頭上警鈴忽然響起,她不禁退後半步:“大、大概,也是會的吧。”

當天晚上,時序就言傳身教地告訴了她,她親爹除了斷案殺人,講書釋意亦不在話下。

甚至比起常在翰林的姬教習,時序講書更通俗易懂些,又只需面對一個學生,一應速度都是照顧著時歸來,一堂課下來,不說讓她全部明白,至少也懂得個七七八八了,剩下實在生澀的,那便死記硬背,暫且將來日的檢查應付過去。

望著歡呼離去的小女兒,時序扶額苦笑,不忍打擊她——

高興約莫也就只能高興這一陣子了,倘他沒記錯,蒙學每月都會有小考,小考的題目再是簡單,答案都是要落在書面上的。

時歸能輕易解決讀背上的難題,就是不知那一手大爛字,要拖到何時才能有所改善。

早早回房休息的時歸對此一無所知,尚沈浸在明日難題解決的歡快中,這份高興一直持續到轉日上學,叫她面對姬教習的提問,甚是自信地站了起來:“回夫子,學生都記住了。”

該說不說,只要不涉及寫字,時歸還是頗有慧根的,姬教習一連四五個問題都答得規整,最後一題釋義時,她就把阿爹的話照搬過來。

惹得姬教習連連點頭:“不錯不錯,看來你回家後是下了功夫的。”

“其他人也該向時歸學習,落後不可怕,只要有心上進,總能追趕上來。”

“好了,接下來我們繼續今天的講習,與之前規矩一樣,下學前我會抽查考教的。”

因時歸課前回答過,課後的抽查直接略過她去,叫她又是躲過一劫。

時歸坐在學堂靠後的位置,聽著姬教習對旁人的訓斥,心裏暗松一口氣,不覺想到:阿爹超厲害的!回家還要找阿爹補習!

不過在回家之前,她還要再去夫子堂一趟,找張夫子為她誦講《幼學瓊林》,每日兩章,直至追趕上下班的進度為止。

這也是昨日就說好的。

還是那句話,只要不涉及寫字,時歸怎麽看怎麽是個聰明孩子,張夫子連著為她補習三日,再一次將她送到時序手中時,忍不住誇了一句:“令千金甚是聰敏,掌印好福氣。”

“嘿嘿——”時歸躲到阿爹背後,高興的情緒漸漸蓋過心虛,讓她悄悄挺直了腰板。

就這樣又是幾日過去,時歸在學堂裏慢慢適應下來,雖還是沒有人主動與她說話,但密密麻麻的學習占據了她大部分時間,她也就沒什麽心思去想這些瑣碎事情了。

就是偶爾時序關心她時:“阿歸在學堂裏可有交好的小朋友了?”

時歸支支吾吾,抓著腦袋傻笑。

又一日上學。

這天時序有事,換做時二來送她。

時歸知道二兄說話不便,又與他認識有一段日子了,一些簡單的手語學得差不多,即便沒有時一等人在旁,也能順利與二兄交流。

得知阿爹下學時恐也沒有時間,時歸接受良好,在確定至少會有一個兄長來接她後,就爽快地揮了揮手:“二兄再見哦!”

時二微笑,點頭目送她離去。

本以為這又是稀疏平常的一天,誰知時歸剛一進學堂,就被人撞了一個踉蹌,下一刻,她被一個柔柔軟軟的身體抱緊,耳邊也響起驚喜的說話聲。

“時歸你終於來了!嗚嗚我好不容易結束勸返,生怕你不喜歡官學不來了,還好你沒走!”

周蘭湘比時歸小一歲,身量反比她還要高一點,這樣抱著正好能將腦袋磕在時歸肩膀上,用毛茸茸的腦袋在她頸間蹭個不停。

時歸反應過來:“六、六公主?”

她的雙手懸在半空中,頗有些不知所措。

——對於周蘭湘,時歸的情緒至今仍是覆雜的。

尤記得上次進宮時,她被對方嚇得不行,第一次討厭一個人討厭到那種程度,便是得了對方的道歉,亦是又氣又惱,半天不願接受。

直到聽人說,六公主遭了陛下懲罰,她心裏的氣才算消了一點。

等後面又聽兄長說,六公主無端遭了難,好心餵食鸚鵡,偏被鸚鵡狠狠啄了一口,拋去之前的恩怨不提,這等遭遇著實讓人同情。

那時的時歸就想著——

六公主欺負了她,卻也受了應得的懲罰,往後她只管離六公主遠些,兩不牽扯就好了。

可她如何也想不到,當她在飯堂與人打架時,竟會是周蘭湘不問緣由地沖上來幫她。

時歸是有自知之明的,更清楚自己的那點戰鬥力,在旁人沒有防備的時候興許能博得一時上風,但等他們反應過來了,莫說她本就是以一對三,就是一對一也不一定能贏。

若沒有周蘭湘的幫忙,她打不贏也就罷了,說不準身上會添多少傷。

還有皇帝和太子的態度,也因周蘭湘而起。

至此,時歸其實已經有些分不清了,她對周蘭湘到底是討厭多一點,還是感激多一點,又或者兩廂做抵,跟其他同窗一般,不生不熟。

被除阿爹和兄長以外的人摟抱著,時歸過了初時那段局促,思緒又不受控制地發散開來。

直到周蘭湘久久等不到她的回應,緊張地擡起頭來:“時歸,你怎麽不理我啊?”

“你不會還在生我的氣吧?我知道上回是我不好,我不該逼你去餵老虎,那時我還不知道老虎力氣那麽大,只想讓你被嚇一下子,沒想真的讓你受傷……不過我已經知道錯誤了!”

“父皇和母後都已經教訓過我了,我也知道是我不對,你怨我也是應該的,我再跟你道歉好不好?”周蘭湘不舍得松開時歸的手,抓著比她敲了一圈的手輕輕晃著,“真的真的對不起。”

“你就看在我們一起打過架的份上,稍稍原諒我一點行嗎?就一點點!”

她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一點點縫隙來,臉上透著祈求:“就這麽點兒,行嗎?”

被這樣一雙神氣的眸子盯著,時歸喉嚨有些幹啞:“我……”

“你要答應——”我了嗎!

“幹什麽呢?已經到了溫書的時間,怎還有人沒回到座位上?”

周蘭湘心心念念的回答被發現,氣得她怒而回頭,偏一轉頭就看見齊齊走進來的侍講們,一身氣勢不及攢起就散了。

“我——”周蘭湘差點兒被氣哭。

還是時歸先反應過來,飛快掙開她的手,繼而道:“是夫子,知道了夫子,我們這就回去!”

說完,她就要往自己座位上走。

可就在她從周蘭湘身邊經過的時候,時歸清晰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受傷,她腳步一頓,張了張口:“……公主,等下學我們再說,好嗎?”

下一刻,只見周蘭湘瞬間有了精神:“好!”

一整個上午,時歸始終能感覺到落在她身上的灼熱視線,哪怕不轉頭看,也知那視線來源何處。

這個認知讓她頗有些坐立不安,本就不怎麽能聽進去教習講課,這下子更是滿腦子混沌了。

好不容易挨到晌午下學,不等班上的學生們站起來,一陣風從學堂裏旋過,等眾人再看,周蘭湘竟第一個跑到時歸桌前,彎腰趴在她的桌子上。

周蘭湘有些興奮:“時歸時歸,你能跟我一起去吃飯嗎!”

“你早晨說過的,等下學就跟我說話,那現在下學了,你跟我一起吃飯,我們邊吃邊說行嗎?”

這麽些時日,時歸早就習慣了孤身一人。

這還是頭一次,當其他人都結伴去去吃飯時,還有人願意等在她旁邊,更是熱情地邀請她同行。

時歸往旁邊看了一眼,另有三個女孩等在旁邊,瞧她們的視線,應是在等周蘭湘的。

她抿了抿唇,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六公主跟她可不一樣,她在學堂裏沒有朋友,六公主可不缺人一起玩。

不知怎的,時歸忽然有些難過起來。

但不等她的情緒蔓延,周蘭湘已經一把抓住她的手:“時歸,行不行嘛,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

“我沒說話不算數。”時歸低聲說道。

見她總算開口,周蘭湘又樂了:“那你就是答應了?那快走快走,今天飯堂有很好吃的栗子羹,去晚了就沒有了……哎呀我幫你收拾!”

她嫌時歸收拾得慢,三下五除二就將所有書都塞進她的書袋裏,而後也不給時歸反應的時間,拽著她就往外跑。

兩人就要跑出學堂了,時歸突然想起:“誒還有她們……”她看向等著周蘭湘那幾人。

哪只周蘭湘頭也不回:“你們今天自己吃吧,不用等我了,我要跟時歸吃飯!”

“……”那幾個等了好久的女孩是什麽心情,時歸不清楚,但她卻知道,自己有些控制不住地感到高興,看著周蘭湘肆意奔跑的背影,感激和羨慕的種子破出一個芽來。

得益於周蘭湘的催促,兩人到飯堂時,據說很好吃的栗子羹還剩兩份,她們正好一人一碗。

蒙學的飯桌都是小方桌,每桌最多坐四人,往常與周蘭湘一起的正有三個,若加上她們一起,今日的飯桌恐就要坐不開了。

但眼下只有他和時歸兩人,自沒有以上煩惱。

蒙學的規矩,食不言,寢不語。

饒是周蘭湘憋了滿肚子的話,也只能抓緊時間吃飯,等用過午膳,再將自己的餐盤送去收餐盤的地方,才能拉著時歸出去說小話。

時歸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有人有那麽多話要說,只要一張口,完全不給人插嘴的機會。

周蘭湘對自己沒得到原諒一事耿耿於懷,拉著時歸的第一件事,就是繼續道著歉。

雖翻來覆去都是那幾句話,可至少她句句都出自真心。

“那老虎是外邦進獻來的,說是瑞獸,跟尋常老虎不一樣,我便真以為它不一樣了,而且我見了它兩回,都不曾見過它捕食,就以為它不會傷人……”周蘭湘語帶懊惱,“若知道它那麽兇,我肯定不會逼你湊近它。”

“時歸,你相信我,我真沒想要你的命。”

這句話若是月前說,時歸定是不信的,可在經歷了這許多事後,她定定點了點頭:“我信。”

“我真的沒有……什麽!時歸你說什麽,你說你相信我了!”猛然反應過來後,周蘭湘驚喜地跳起來,一手抓住時歸的肩膀,“那你能原諒我了嗎?時歸你能原諒我一點嗎?”

“我我、我……”

這一回,時歸主動擡起手來,反手握住了周蘭湘的雙手,坦誠道:“公主,我已經原諒你了。”

“不過不是因為你的道歉,是因為上回你幫了我。”時歸說,“我很感謝你,也想跟你做朋友。”

“哦,你說跟我做朋友啊……”周蘭湘腦子還迷迷瞪瞪的,重覆了一半才意識到,“啊哈?”

“時歸你說要跟我做朋友!”

這下子,她是真的一蹦三尺高了。

時歸體會不了她為何這樣高興,但受到這份情緒的渲染,也忍不住彎起嘴角來。

兩個剛結識的好朋友就這樣手拉著手,在原地轉了兩三圈,若不是怕引來教習,周蘭湘還想繼續下去,好不容易平覆了心情,又怎麽也不願跟時歸分開,與她僅隔一步,越看越是歡喜。

她小聲嘀咕著:“我好像明白,母後為什麽說喜歡你了,我好像也喜歡你了誒……”

她說話的聲音不大,卻耐不住兩人離得近,時歸將話聽了全部,嘴上的弧度更大了一些。

在面對阿爹以外的人,她尚說不出這樣直白的話,便是聽都有些羞澀,下意識低頭躲一躲。

就在這時,她在周蘭湘手上發現點異樣。

時歸註意到,周蘭湘中指上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黑點,平日裏發現不了,但只要她攤開手掌,那個指尖上的黑洞就會格外明顯。

“這是……”

“啊,這是被壞鸚鵡啄的。”周蘭湘皺起眉頭,向新結識的朋友抱怨,“我從母後那要了一只鸚鵡……”

鸚鵡發狂的事時歸已經從時二嘴裏聽過一遍了,再聽一回,因是當事人描述,不免多了幾分驚險。

在聽見周蘭湘說:“禦醫說了,這傷多半是好不全了,還好是被啄在了手上,平常也看不見,要是被啄在臉上,那我才要哭死呢。”

“那也很危險吧……”時歸感嘆道。

“嘿嘿沒關系啦,都過去了,都是小事!”周蘭湘心大地拍了拍手,又故作神秘地湊過來,“說起來,時歸你知道嗎?田中吉他們可倒大黴啦!”

“啊?”

於是,周蘭湘又將她從太子皇兄那聽來的消息覆述了一遍。

可是聽著聽著,時歸的目光從她臉上挪到她的手上去,心頭總覺得哪裏不對。

這份不對在她心裏停留了許久,哪怕是下午上課時,也始終橫亙在心中。

與此同時,她腦海中浮現了什麽,偏只是靈光一閃,很快又被一層薄紗蓋住。

就這樣挨到下學,周蘭湘直接被素姑姑接走,臨走前還專門找時歸告了別。

而時歸慢吞吞地收拾好書袋,剛準備去夫子堂,就聽下人來傳話,說是張侍講家中有事,今日的補習暫停一回。

時歸滿心都是不對勁,並未因此感到開心。

直到她走出官學,在原該站著二兄的地方發現了另一道長身玉立的身影。

“阿爹!”時歸驚喜地睜圓眼睛。

在看見時序的瞬間,那層在時歸腦海中蒙了一整日的薄紗輕輕掀開一角,露出內裏的端倪來。

時序等在官學外,見她出來,習慣性地想笑一笑,只不知是他今日在衙門皺眉時間太長還是怎的,今日的笑容總不如往日舒展。

正想著,時歸走到他跟前來。

她的鼻尖動了動,嗅到一股有些熟悉的氣味,並不好聞,又意外給阿爹添了些生人勿近的氣息。

“阿爹,你做什麽去了,怎身上味道怪怪的呢?”她牽起時序的手,小聲問道。

時序楞了一下,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衫,眼尖地發現了兩滴濺在衣擺上的血跡,這個發現讓他心底頓生不悅,空著的一只手不覺攥緊了些。

他正要解釋什麽,卻聽時歸不怎麽在意地轉移了話題:“阿爹不是說今天晚上可能也沒空嗎,怎麽還是來接我啦?”

“嘿嘿一定是阿爹一天沒見著我,超級想我了!好巧啊,我也在想阿爹哦。”

時序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揚:“是、是吧……”

只需時歸兩三句話,就讓時序的情緒重新回到頂峰,垂眸溫柔問道:“阿歸今天在學堂一切可還順利?”

在一眾前來接孩子下學的人群中,父女兩個毫不起眼,只管順著人流,悄無聲息地上了自己家馬車,馬鞭一甩,直奔時府而去。

……

馬車行至半途,時歸從時序對面坐到他旁邊來,欲蓋彌彰地把玩著他修長的手指,躊躇好久,方小心問了一句:“阿爹,你聽說了嗎?”

“聽說什麽?”時序未有察覺。

直到時歸又說:“聽說上次跟我打架的那幾個人,田中吉和岳鳴軒在隨家流放的路上遭了劫匪,至今下落不明,另一個在上街時被發狂的馬匹沖撞,斷了一條腿。”

“好巧噢,上回六公主好像也是被發狂的鸚鵡啄傷了手指……”

“阿爹,你都知道這些事嗎?”

時歸揚起頭來,試探著將自己塞進阿爹懷裏,雙手雙腳都纏在他身上,小臉也貼上他胸口。

這明明是一個極親近的動作,卻仍沒能改變時序乍變的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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