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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以棠跑到半路忽然被李墨攔住。

李墨把她拽到一邊, 林以棠被他扯著,急得直接發飆,“你放開!”

顧英哲也怒了, “李墨你幹嘛?現在是你胡鬧的時候嗎?”

李墨說:“我沒想胡鬧。只是,我是唯一一個冷靜的人。”

他拽著林以棠不松手, 說:“雖然我這話對莫遲晟很殘忍。但是, 林以棠, 看在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份上,我必須提醒你,莫遲晟如果毀容了,傷了殘了, 你這時候跑去曝光,你是打算哪怕他殘了也照顧他一輩子嗎?”

顧英哲的臉色一白, 驀地轉頭看向林以棠。

李墨表情也很難過, 他知道現在莫遲晟那兒肯定一團亂, 很多記者為了新聞蹲在那兒,“如果今天曝光了, 你跟他以後不在一起, 分開了, 全世界都會罵你。全世界都會站在道德至高點罵你。你想清楚了嗎?如果你想清楚了, 我不攔著你。我只是覺得有必要提醒你。”

室內的空調氣溫調得太低, 幾個人站在空調風口,冷冷地吹得人顫栗。

林以棠說:“謝謝。”

陳濤那邊的電話沒斷,他聽到林以棠說謝謝,心裏很難過。

理解, 非常理解林以棠,但他非常難過。

他總希望莫遲晟有個人能跟他同甘共苦, 這小子命太苦了,一直以來都是苦苦地熬著苦苦地撐著,好不容易熬出頭,債還完了,跟喜歡的人好上了,卻出了意外。

他期望林以棠會對他不離不棄,但他也知道不該對別人要求過高。

林以棠一個天之驕女,莫遲晟要真出什麽意外,他也不會想把她拉下來。

所以他留著眼淚,但也不敢幫莫遲晟奢求林以棠過來陪他。他不道德綁架。

林以棠甩開李墨的手,一邊按了電梯,一邊說:“但他現在肯定需要我。”

他肯定很疼。

身體上需要,心理上需要,情感上需要,他肯定需要她。

他肯定疼死了。雖然,她不去他也不會求她去陪他,他會自己一個人扛一個人熬,但她舍不得。

陳濤沒掛電話,聽到電話那邊林以棠這麽說,捂著嘴哭,眼淚從他指縫裏流過,他嘗到了鹹澀的味道。

林以棠下電梯坐上車,顧英哲自覺幫她開車,她只是希望去醫院的路通暢一點,紅燈可以少一點,她可以快一點,再快一點到他身邊。

窗外的街景向後飛馳而過,她心無雜念,只希望,她能盡快趕到他的身邊。

醫院手術室外。

現場一片混亂,蹲了很多記者,陳濤在趕人,“麻煩大家散了吧,別影響醫院秩序,等他出來了,會第一時間告訴大家。”

話筒還是對準陳濤,記者們把他包圍根本推不開。

“請問陳經紀人,片場怎麽會發生這種意外?片場的爆破師不專業嗎?”

“莫遲晟受傷時是什麽狀況?能說一下當時具體情況嗎?”

陳濤說:“爆破意外沒什麽好說的,都散了吧。等他做完手術我會發布消息的。”

有個記者卻很尖銳地問:“是不是沒跟爆破師踩好點?慌亂中自己失誤了?”

陳濤差點破口大罵,莫遲晟在裏面生死未蔔,他卻在這兒陰陽怪氣。

他穩了穩才說:“莫遲晟拍戲不會出現這種失誤,踩過爆破點好幾遍,跟爆破師確認過很多次,他沒踩錯,但還是中招了。爆點本來就離他太近,十幾個爆破點,再加上高溫天,安全距離測算可能有誤。”

他媽的安全距離根本不安全。

林以棠臉色唰地發白,整只手都在顫抖。

記者們都在對著陳濤胡亂拍,許盈也來了,記者在采訪她。

保鏢終於把陳濤邊上的記者擋開。

陳濤把林以棠和顧英哲叫過去,跟他們說:“這導演就是會玩命,莫遲晟又敬業什麽都配合。搞得太驚險了,最後那幾下的爆炸沖擊力太大了,現場都是粉塵和碎石頭,我們發現他受傷都炸完了,最後像假人一樣從粉塵堆裏彈出來,嚇死我了。但他還是堅持做完動作了,他這個人就是死會熬死會熬的。就這樣看看剛剛那個記者問什麽,真不是東西。”

林以棠瞳孔渙散,說不出話來。他有多堅強有多能吃苦有多會熬,林以棠大概知道一點,都是從網上知道的。都是寥寥數字,受傷,受傷,受傷,完全描繪不出現場有多血腥暴力。

顧英哲說:“你看他哪兒受傷了?”

陳濤說:“吐血了。可能內臟有傷。身上被碎片割傷很多,我抱著他滿手是血。也不知道有沒有骨折,身上的火倒是第一時間拿滅火器滅了。”

-

嘭!嘭!嘭!

爆炸的沖擊力一次次疊加,周遭的氣溫驟然飆升,熱浪翻滾爆動,夾雜著火星的碎石像密集的子彈一樣射到他身上,灼穿著他的皮膚。爆烈的火焰像是要吞噬一切般追逐著他。

好......疼......

他身體被爆破力卷起,又失重。他狠狠摔在像是火坑一樣的地面,臉壓在地面上,地表溫度燙得驚人。身上應該是骨折了,傳來一陣尖銳的劇痛。

爆破聲停止,忽然變得死一般的寂靜。他分明沒死,他還能感覺到身上的火在灼燒,團團烈火包裹住他,一股焦味血腥味撲入鼻尖,窒息嗆人。但他就是聽不見周遭的聲音。

眼皮沈重地掀開,望向鏡頭,做完最後一個表情,他也沒聽見導演喊“哢”。靠著自己對劇情的理解做完了眼神戲。

眼前一片血海,天地像是被染了血色,他在一片血色中看見陳濤驚慌失措的臉。

他在喊他。

他聽不到。

他只聽到自己像是瀕死之人一樣虛弱卻劇烈的喘息聲。

腦海裏浮現昨晚林以棠給他處理傷口的表情,強裝不在意,卻難掩心疼......

他回想起來,渾身更像是被火燒般疼痛起來。他像是被丟進了煉丹爐,每一寸肌膚都不能幸免得被燒疼。

鼻尖充斥著消毒藥水的味道,身上的疼痛已經不存在,感覺木木的。

眼睛很刺,他費力睜開眼,看見手術室亮眼的燈光,綠油油的墻壁,綠油油的醫生。

邊上的醫生在給他做手術,他應該是局部麻醉了。

手術室靜得都聽不到儀器滴滴聲。

他花了很大的功夫接受這個事實,他聽不見了,腦子清醒了,聽力沒恢覆。

手臂已經被打上了石膏,看來已經進手術室挺久了。

醫生停止了手術,轉身出去,他被推出去。

他一從手術室出來,就發現周邊圍了一堆記者。他們的臉部表情激動興奮,一個個張大著嘴巴,開開闔闔,唾沫心子都要濺到他臉上了。

林以棠和顧英哲一人一邊幫他排開人群。

看見他們兩人,心裏被股酸澀塞滿,整顆心像是墜進了海裏,又鹹澀又深不見底,可躺在海裏,看見日光曬到的海面,又有些溫暖,讓他渴望浮出海面,不願下墜。

可是,林以棠,我聽不見了。

你是不是還不知道我聽不見了?

你不該這時候來見我。

大庭廣眾之下。

人聲鼎沸中,他嘗試著開口,也不知道他的聲音能不能讓他們安靜下來,夠不夠給林以棠聽見,他說:“我聽不見了,失聰了。”

所以,林以棠,這會兒別做多餘的事情,別做出後悔一生的事。

記者們的表情一變,林以棠的表情很鎮定也很溫柔,她知道他聽不見了,嘴唇都沒動,只是眼裏微閃水光。

他被推到病房,那群記者還想進病房來。

被顧英哲和保鏢們擋在門外,林以棠卻跟進來了,除了護士只有林以棠進來了。

林以棠,太明顯了吧?

她這樣,這些記者會怎麽猜他們的關系?

林以棠已經挺出名了,年紀輕輕就成了獨角獸企業的創始人。

病房門有塊玻璃,從外面拍裏面一清二楚。

護士把他推進病房,沒多久就離開了。他試了試自己的身體,嘗試坐起來。

林以棠幫他把病床搖起來,他說:“別動。我自己來。”

林以棠嘴唇沒動。

他現在還沒到坐不起來的地步,雖然渾身無力,局部應該被麻醉了木木的,但是單手還是能支撐著坐起來。

他費了些力氣,靠在床上,擡眼看近在咫尺的林以棠。病房裏只有他們兩個人。一男一女,惹人想入非非。而外面,全是攝像頭。

他說:“林以棠,我聾了。”

林以棠走過來,表情很溫柔,眼尾泛著紅,坐在他的病床邊上,仰頭,直直地註視著他的眼睛。

他覺得難以直視她的眼睛。

他現在不知道有多鼻青臉腫,也沒有個鏡子給他照一下,不知道有沒有毀容。

林以棠,你現在眼裏的我是有多慘多醜?

他說:“我沒事了,陳濤呢?讓他來陪我,你去忙吧。”

林以棠揚起下巴,從下往上吻住了他的唇。溫軟的唇輕輕碰到他的唇畔,不似以往她吻他時那般被情.欲驅使,深深地吻他,而是憐愛的,小心的,貼上他的唇畔。

他被猝不及防地吻了,眼睛驀地睜大,甚至能看見她身後的閃光燈在激動閃爍。室內的光線一閃一閃。那些個記者在拍照。

這一幕會被發到網上,而他們的關系會曝光。

心跳在這片無聲的世界裏更加震耳欲聾。但卻讓那片無聲死寂的世界重新鮮活起來。

像是野風掠過曠野,不允許他荒蕪;像是流星滑過夜空,不允許他暗沈;像是暴雨降臨沙漠,不允許他幹涸。

他身體的脈搏逐漸跳動起來。

意識到自己在她身上自私地吸取力量,吸取溫暖,他有幾分慌,說:“林以棠,是我聽不見還是你聽不見,我聾了你沒聽到嗎?”

這時候,親他幹什麽?不是不想公開嗎?

“你知不知道這時候曝光的後果?我聾了。鍵盤俠們未必真的愛我,甚至可能前兩天還在罵我,但卻會道德綁架你。”

他要是真的聾了,他再怎麽自私也不好意思禍害她一生。

話雖然這麽說,但他好貪戀她剛剛給他的吻。

或許是最後一次接吻了。

他心頭一痛。

網上這段視頻幾乎是實時發布。

各家媒體爭相比速度,本是來要莫遲晟的生病的料的,結果,意外得到了戀愛的重磅新聞。

#莫遲晟失聰!病床前被人溫柔親吻!#

#莫遲晟失聰骨折縫三十針!疑似戀情曝光女方系棠晟科技林總!#

微博平臺一瞬間沸騰到幾乎癱瘓。

【聽到是棠晟科技的林總,我還以為是哪個富婆,正想罵她放開我哥哥,但看見本人照片:啊啊啊啊啊啊啊!快親!快親!快給我狠狠地親上去!太美好了吧!哥哥現實偶像劇,所以不接偶像劇!嗷嗷嗷嗷嗷!】

【臥槽!棠晟科技,看這名字就知道林總愛慘了!失聰她也敢親!絕對真愛!嗚嗚嗚嗚!這是什麽感人肺腑的愛情!】

網上喧囂沸騰,鋪天蓋地的他們的消息。

林以棠這時候手機快被打爆了,她只能略顯倉促地結束這個吻。

她爸媽也打來了,她簡短地說:“媽,對,我在陪他呢。回家跟你們解釋吧。”

她媽媽河東獅吼:“他聾了!!!!!!”

她掛上了電話。

莫遲晟一臉迷茫,看來真的什麽也聽不見。

她沒空管那些,她按鈴叫了醫生,“醫生,他耳朵聽不見,怎麽治?”

醫生說:“爆炸性耳聾,給你配點藥先用著,沒準幾天就自愈了。自愈不了就做鼓膜修覆術。應該能治好,但我也不敢保證,畢竟他還挺嚴重,他現在一點聲音都聽不見。”

林以棠聽了瞬間充滿希望,臉上帶著笑容,給他寫了一下,【爆炸性耳聾,很可能能治好,別太擔心。】

他頭上包著紗布,臉倒是沒事,但眼尾泛紅,破碎感讓她心痛。

她註視著他,烏黑的眸底微光閃爍。

莫遲晟看見這條消息,並沒有放心,“也可能治不好,林以棠,你太莽撞了。你的理智呢?”

她第一次吻他的時候甚至還沒有喊醫生,還不知道他的耳朵怎麽回事。

要是完全沒有治愈的可能呢?她不是把自己綁架子上烤?

她的手指在輕輕觸摸他的臉,最近每個夜裏他都熟悉她這種觸碰。

溫軟的指腹,帶著溫柔纏綿的愛意。

被這觸碰溫暖,他腦子裏除了“我聽不到了”這幾個字,開始想:我能不能治好?我要是戴上助聽器能不能聽到?我還能不能給她賺錢?

他想得失神間,她的唇再一次送上來,手沒有碰到他身體任何一個地方,只是用柔軟的唇觸碰他的唇。

像是深怕他被傷到,用自己最柔軟的地方碰他。

他雖然聽不到,但他能感受到她唇齒間的芬芳,能感受到她唇畔的柔軟,舌尖的濕度,能感受到她的心疼與鼓勵,溫柔與堅定。

他控制不住的,眼眶熱起來,“林以棠,這時候我寧可你很忙,沒空來看我。”

他鼻尖都酸得厲害,“可你這樣,我又真的很高興。”

每次在我最狼狽最落魄的時候,你從來都沒想過放棄我。

我以為深海深暗孤獨,可海面出現了日光;我以為黑夜漫長冰冷,可天際出現了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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