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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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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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滑雪場，兩人纜車內。唐靈看著腳下廣闊的純白色雪坡，以及像芝麻粒大小的人們在上面滑行。她輕輕搖動著懸空的腳。
慧敏回頭看了看緊接著她們後面的那臺黃色纜車，恩愛和yuki正在笑瞇瞇地沖著鏡頭比剪刀手自拍。
“…姐夫為什麽不來啊？”慧敏回過頭，忽然撐著臉頰問。
唐靈正掏出手機，打開鏡頭想拍幾張。貌似被她的問題噎了一下，頓了片刻才答，“他…”
他…忘記帶了。
主要還是刺銘那人，想提點要求啥的總喜歡拐彎抹角的，吊兒郎當也不正經說，非要她主動。
結果唐靈又喜歡逗他，一來二去，真臨到出門之後，她才驚覺，忘記捎上她老公了。
慧敏：“我還想近距離見見隊長的男朋友呢？”
唐靈幹笑，刺痛的冰風削刮頭盔籠罩不到的後頸肉。
她說：“下次吧。”
慧敏：“節目我都看了呢，你們兩個都住一起了，怎麽還不結婚？”
“…其實，已經結了。”唐靈低聲。
慧敏瞬間瞪大眼睛，飆了一句頗有韓國口音的英文，“oh my god～”
唐靈斜斜瞥著她驚訝萬分的臉，嘴角的笑莫名有點得意，“婚禮請你來跳舞？…”
慧敏：“…真的結了嗎？人生大事就這麽搞定了？”
唐靈：“真的假不了，都打算要小孩了。”
慧敏眼神微妙地瞅瞅她的肚子，“他那方面還行吧，你們夫妻生活和諧嗎？…”
慧敏沒進公司前，談過兩次純純的校園戀愛。進公司後好幾年，一直寡到現在，對那方面八卦好奇，也能理解。
她是局外人，又沒有經歷，問得如此直白。唐靈反倒不自在起來。手指按著頭盔，眼神就在半空中飄啊飄，憋半天，說了兩字，“還行。”
真的，還就是，很行。
慧敏看她這反應，兩手捂著臉，笑得像只正在啃松果的松鼠，“…哦…我知道了。”
“幫你們拍照，比個愛心啊～”後面的yuki在沖著她們喊，並舉起了手機。
唐靈拍了兩下慧敏的肩膀，接著手繞過後背搭在她肩頭，另一只手比了心，“…得了啊，小姑娘家家懂什麽。”
慧敏笑得一顫一顫，手也跟著舉起來，指尖落在頭頂，手臂微微往圓弧的方向拱，“你們幸福就好，祝早生貴子，回頭我好當幹媽，逢年過節給你們包大紅包。”
伴隨著拍照的哢嚓聲，唐靈抿著淡笑，輕聲應，“嗯”
回去時，唐靈開車。
不湊巧她們回程的高架橋上，因為雪地濕滑出了一起連環追尾的車禍。光堵車就堵快兩個小時。
幸好她們離開雪場前，吃了點熱騰騰的東西填肚子，否則遇上堵車，不僅要幹等那麽多時間，還得餓肚子。
夜幕降臨城市。
冬日的黑總來得又早又重，蕭索，死寂，冰冷，孤獨，這份獨特的顏色與溫度，還有從無邊際的遠方滾來又遠去的風，會讓每個游蕩在街頭的人生出一種想回家沖動。
唐靈看著車視鏡裏，瞇眼昏睡的三人。恍惚間，她像又回到韓國，那段不分晝夜，不論寒暑，拼命跑通告的時候。
那時，唐靈還是是隊長，像這樣照顧她們，仿佛就是她自己寫在身體默認程序裏的指令。
所以，在幾年後的現在，某個飄雪的冬日，想到自己也能被人抱在懷裏哄，能去依靠某個人。
心裏感覺滿滿當當的，好暖和。
……
良久。擁堵的車隊終於有了“歷史性”的進程，估摸是交警清理完路障後，撤掉了“禁止通行”的路牌。
唐靈踩動油門，徐徐前進。
花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把這三人送回去後。慧敏怕她打車不方便，就讓她把車開了回去。
路上。
雪又下得更大了些，冬風仿佛長出了手掌，怒號嘶叫，狠狠拍打車窗玻璃，雨刮器的速度提到最快。
唐靈看著前面打濕的車輛開一截，停一截。莫名心裏有點發怵。
路燈的昏暗光暈，把每一朵在黑彩中飄飛的雪花點亮。
唐靈手緊著方向盤，屏著呼吸慢慢地開。尤其當載著危險燃料的大貨車從她的小車邊駛過時，心裏更加緊縮緊張。
就在她要開出路口，朝左轉彎時。一個沒打方向燈的小轎車猛地躥出來，速度很快。
唐靈牙一咬沒忍住，噴了幾句臟話，立馬踩了一腳剎車往旁邊甩方向盤，小轎車是堪堪躲過了。
後面的面包車卻沒來得及剎停，加上路面濕滑加了把力。
車輛撞在一起時。
唐靈被巨大的力道沖得整個人往前撞。慣性的力，她的頭不受控制，重重砸在方向盤上，脆痛的一聲。
力度劇烈，就像在她的座椅下安了炸彈，引爆的那一霎那，會直接被爆飛出去的程度。
緊接著，她就被安全帶繃回椅背。
眼前漆黑一片。腦袋裏所有的神經組織都像被炸成了煙灰，軟趴趴的，又稀碎。
她埋著頭，沒有一點動作地緩了好久，連痛都感覺不到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宕機的視覺神經重新運作，她眼前才看見一點點模糊的光。
從小小的一個圈，越變越大，越來越清晰，到照在她身上的明晃晃的幾個車燈。
“這裏還有一個…”
“120到了…”
“後面還撞了四五輛…”
“快點…”
救護車的鳴笛時遠時近，像在迷幻的夢境裏。
到聲音無限逼近的那一瞬，她的耳膜被戳破窗戶紙的某人的聲音一震。
半昏迷狀態下的夢，便醒來了。
由於，醫院病房的墻壁實在白得過分，兩側又有淡藍色的床簾隔開。旁邊不知道是哪位大哥，很有閑心地用手機外放鋼琴曲。
高雅得讓唐靈以為自己已經上了天堂。
她捂著頭，手指摸到了額頭上纏著的繃帶，慢慢坐起來。
斷片的時間長得好像過去了幾天，可她一瞄時間，距離她出事，也不過才一個小時而已。
有人從病床前經過，穿著拖鞋，一副急著要去上廁所的樣。
鋼琴的樂曲演奏到高潮，那人甚至興起得跟著一起唱了起來。
鑒於這間病房內懶散又無序的氛圍。唐靈斷定，自己應該沒啥大事。估計也就是磕了下腦袋，給磕暈過去了，破點皮肉。
她這樣想。
摸起手機一邊看，一邊在暗暗活動自己身上的各個關節，以確定自己並沒有別的大礙。
通訊錄裏，刺銘已經打了七八個電話。這麽長時間沒有聯系，他肯定要急瘋了。
唐靈趕緊撥了回去，電話鈴聲才響一聲不到，他就接了。
“餵？你去哪兒了？電話也打不通？”
他語氣兇巴巴的，聽聲音應該是氣得要命。
唐靈被聽筒的聲音震得腦子裏又開始迷迷瞪瞪的，她自動把手機拉遠了幾厘米，說：“我…路上出了點事，現在在醫院，不過…”
“…在哪？”
他掐了她的話，聲音裏壓不住的慌亂，而後是一陣急亂的腳步聲。
刺銘保護欲太強，平常她出一點兒小事，他都容易情緒失控。
唐靈也怕他讓他擔心，連忙說，“我現在給你發定位，沒事，我真沒什麽事，就是腦袋撞了下。”
刺銘收到定位，鞋都沒換。穿著她買的小熊拖鞋就直接去車庫開車。
手轉著方向盤，面容冷沈，嘴裏還在不住地念叨她，“…叫你下雪天別亂出去非要去。”
“還不用我送，這麽滑的路，就你那點車技。”
唐靈手指捏著被子，牙齒在咯吱咯吱地磨。
他就這樣，講個話，心疼她，也不能好好說嗎？就喜歡陰陽怪氣？
“…我今天出去的時候，你跟我說，雪天別出門了嗎？你明明沒說好嗎？”
“還有，我車技沒問題，是那個傻逼他沒打方向燈，我開的沒錯…你個…”
頻譜上，平緩的橫線猛地凸起一截。疼痛的感覺從腦仁裏往外撞，鼻腔，眼眶，牙齒都在承受著一波抽搐帶來的極度刺痛。
唐靈閉緊眼，臉色慘白，嘴裏忍不住冒出細細的哼叫，就像小獸受傷後的細弱嘶叫。
刺銘聽得心頭一緊。十字路口上他差點開錯了路。
“怎麽了？疼了？”他問，嗓音不由地溫柔又心疼。
唐靈偏著頭，忍了好片刻，“疼死了，你還兇我…”
刺銘：“…”
我他媽急得。
唐靈：“…你慢點來啊，路上很滑，開快了，剎車都停不下來。”
刺銘瞄一眼表，“十分鐘。”
唐靈看著定位地圖，在心裏估算了一下時間。
如果道路不擁擠，路面也不滑的情況，十分鐘車程姑且還算合理，一點點偏快。
但現在是深夜，外頭還飄著雪，路況也不好。唐靈覺得十分鐘讓他過來，風險太高。
別回頭，人是來了。就是橫著進來的…說不定還躺她旁邊。
唐靈：“不行，你十五分鐘到，早到了，我就不告訴你房間號。”
刺銘知道她是擔心他，變相得想讓他開慢點註意安全。
他還是煩躁地嘖了一聲，妥協嘆息說，“行，十五分鐘。”
“你先休息，我馬上來。”
唐靈：“嗯…”
——
刺銘到醫院的時候，家裏穿的小熊拖鞋沒換，頭發亂糟糟的，就連褲子口都一邊高一邊低。
配上他那張擔憂到擰眉黑臉的神情，整個人像逃難過來的。
唐靈上下看了他兩眼，瞬間弓著腰，捂著腦袋一抽一抽的，笑得頭疼。
刺銘還以為她跟電影裏演的那種頭部受到重創的患者，不能經受任何刺激的反應一樣。
他荒唐地以為自己驚到了她，二話不說，就出去叫醫生。
唐靈隱約聽見他在走廊急切的呼喊聲音，更是笑得止不住。
他怎麽那麽傻啊…？
沒一會兒。
幾個身穿白大褂，拿著文件夾的，口袋別鋼筆的醫生走到唐靈的床前。
她已經笑過一茬了。懶懶地靠著枕頭，跟著左右床的大爺一起看電視，舌尖上的中國。
刺銘後一步到，有點氣喘籲籲的，他掃了一眼唐靈的葛優躺姿態，再眼瞳疑惑飄忽地看向盯著他的幾位醫生。
他頓了片刻，用手指了下腦袋，直直道：“她剛抽風了，挺嚴重的。”
唐靈：“……”
誰抽風了？
一個梳著低發髻的中年女醫生走到床邊，“剛有哪裏不舒服嗎？”
唐靈搖頭：“沒，沒有不舒服。我老公誤會了，我剛沒事。”
那醫生又問了幾個別的問題。是否出現幻聽，幻視，腦部是否有抽疼現象，具體在哪個位置等等。
問了將近三四分鐘，女醫生回身和刺銘說，“她暫時沒什麽事，ct也照過了，沒有大問題。”
“就是額頭有一點外傷，頭部輕微震蕩，需要好好休息。今晚上出院也可以的。”
刺銘眼睛盯著唐靈，心不在焉地回了醫生一聲，“嗯。”
醫生交代完，就離開了病房。
刺銘慢慢坐在她床邊的凳子上，垂著腦袋，不知是喟嘆還是安心地松了一口大氣，“…”
唐靈拿眼睛偷偷瞄他。
只要一弄傷自己惹他擔心，她就會莫名心虛，像沒有好好照顧好他重視的寶貝一般。
她捏著他的袖口，撒嬌地搖了搖，“醫生說我能出院了，老公。”
醫院的空氣森冷可怖，刺銘出門的時候外套都沒顧上穿，陰風溜進來的時候刺著他的脊背脖頸，讓人心裏驀地一陣發寒。
幸好，這次沒有出事。再有下一次，真的出事故怎麽辦？
他不敢想，冰冷的指尖開始不住地顫。
唐靈看見他抖，以為他凍到了。她用溫熱的小手緊緊包住他在顫抖的十指，輕言細語嗔惱他：“你出門這麽急幹嘛？都跟你說了沒事，衣服也不好好穿，鞋也不換，回頭我好了，你得重感冒。”
刺銘濕漉的黑眼睛上擡盯著她，一點不含糊地冷聲道：“…你能有點危機意識嗎？就你這腦袋，才我兩個拳頭大，隨便撞一下你就完蛋了。”
他的關心再真不過，可唐靈總覺得缺了點讓她心裏慰藉的東西。
畢竟女孩子，出了事還是希望能被溫溫柔柔地抱在懷裏哄一哄。
唐靈嘴巴一扁，委屈巴巴，“…你再懟我，我腦袋又要疼了。”
刺銘：“…”
對峙了片刻。
唐靈見他不為所動，幹脆佯裝頭疼發作，用手指抵住額角，緊皺著眉間，嬌嬌地哀嚎，“好痛…我頭都這麽痛了，有人還跟審犯人一樣審我。”
刺銘無可奈何。
人來人往的普通病房，他就這樣把她緊緊抱住，手掌攏在她削瘦的後背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
“我怕你沒了。”他說。
唐靈的臉枕在他的肩頭小小地蹭了蹭，柔軟滑涼的發絲在他的喉結廝磨。
她鼻尖動了動，埋在他肩窩用力地去聞他身上的味道。
冰雪，尼古丁，咖啡。
厚重低濃得讓人心醉又踏實。
繃帶在她的腦袋上圍了兩圈，刺銘輕柔摸著她的後腦勺，“回家嗎？…”
唐靈：“嗯。”
——
出院之後。
唐靈的額頭上的破口一點點好轉。頭部的疼痛也從偶爾發作，到完全消失。就在刺銘以為她已經痊愈，再無大礙的時候。
唐靈的身體忽然又出現了一些別的不良癥狀。之如，頭暈目眩，惡心嘔吐，腹部墜痛等。
剛開始。
刺銘就提議她再回醫院覆查一下，做個全身檢查，以免那次車禍留下隱疾。
唐靈卻一直沒當回事。就說是吃壞肚子，沒睡好之類造成的。跟車禍的頭傷沒有關系。
直到，有一回。
她半夜一直睡不好，冒冷汗，惡心難受，來回翻身，弄得刺銘也睡不著，抱著她一直在耳邊喃，“到底哪裏不舒服？”
唐靈還沒答。猛地坐起來，翻身下床，往廁所裏跑。
之前或許還能聽她敷衍幾句，勉強不在意。
但嚴重到這種程度，刺銘就沒辦法再聽她說什麽“只是沒休息好，冰的吃多了”這種八竿子打不著的屁話。
她從廁所出來，雙眼布著紅血絲，臉色慘白得像塑膠混凝土的顏色，不帶一絲生氣。
刺銘撈了件長棉襖給她裹得緊緊的，又帶了毛絨圍巾，帽子，手套，給她做好保暖。
接著，不由分說就拽著她去了醫院。
坐在診療室裏，唐靈的表情懨懨地，困倦無比，看上去她很想好好睡一覺，卻被折磨得睡不了。
女醫生問了她一些癥狀，她都慢慢地一一如實回答。
刺銘就在門口站著，煙管在手裏捏了又捏，就是沒點燃。
醫生捏著圓珠筆，筆頭在紙板上點著頭，問：“還有哪裏不舒服的嗎？”
唐靈聲音沙啞地回，“沒了吧…額，那個我前段時間開車出了點事，當時腦袋撞在…方向盤上了，撞暈過去了，有一點傷到，其他沒什麽事。”
醫生：“…你這個月例假來過了嗎？”
唐靈回憶了一下，“沒有…”
醫生：“你去查個b超。”
唐靈楞住不動，盯著醫生。她混淆迷亂的腦袋一瞬之間被這個名詞沖擊得清醒了不少。
“什麽意思…我可能懷孕了嗎？”她問。
醫生：“嗯。”
唐靈走出房間時，就是這副失魂落魄的臉。
刺銘去扶她的手。半夜裏醒過來的人嗓音都啞啞的，像自動被調節成了，去躁模式。
“怎麽了？”
他的聲音也像夜晚的風，不躁，溫吞。
唐靈偏了下頭，像不確定自己方才聽到的那些話是不是幻覺般，語氣飄忽地斷斷續續說，“醫生…叫我去查b超。”
刺銘：“去唄，都查一下，免得有後遺癥。”
唐靈：“…”
他是不知道b超是什麽東西嗎……？
所以。當結果報告遞到手上時。刺銘看著影像圖裏的小baby，吊兒郎當的態度不見，滿眼都是陌生的驚詫。
醫生讓他們聽了嬰兒的心跳。
一下一下，那麽有力，渺小又沈重的節奏，有頻率地漲滿了整個房間。
來自一個屬於兩個人創造的，不可思議的小生命。
這個認知實在讓人恍惚又驚喜。
“看胎兒發育，已經有將近兩個月了。”醫生說。
“懷孕前三個月都屬於孕早期，很容易引起流產，這段時間孕婦需要註意的事項很多。”
刺銘低著頭，握著她的手不放，手心的汗濕得像海。出車禍的時候，她就已經有了小孩。讓人越想越後怕。
他有些失神，聽不進去醫生說的話。
反觀唐靈這邊。
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沒睡醒，亦或是仍然沒有真實感。她的反應倒比他冷靜許多，安安靜靜地去聽醫生的囑咐。
“……在懷孕初期要註意休息，避免過度勞累，盡量不要接觸有輻射的環境，最好也不要服用任何藥物。”
“多吃對寶寶發育好的食品比如豆制品、蛋類、魚、蝦、瘦肉類，戒煙戒酒，少吃寒涼辛辣刺激性的食物。”
“還有，懷孕前三個月，禁止性生活。”
醫生甚至都沒有用“盡量”“最好”這樣的詞。而且直接說“禁止”
估計上次車禍，對身體的影響不小。不然身體也不會這麽多持續性的不良反應。
唐靈乖巧點頭，“好的。”
目光精銳的醫生又把視線落在刺銘身上。
他倆還年輕。尤其像刺銘這種一看就血氣方剛的混小子。就長了一張浪蕩不羈，容易尋歡貪樂，做出些不顧後果的事的臉。
在醫生擔憂的視線凝視下。
他不猶豫地說：“知道。”
——
回去時。
他們坐在車裏沒動，四下無人的街道陰郁寒冷。雪混著冰點子砸在車玻璃上密密麻麻地響。
唐靈對著玻璃哈出一口氣，又用手指在上面畫出一個愛心，“你不開車嗎？”
刺銘捏著方向盤，額頭磕在上面，低語輕喃，“…有點不清醒。”
唐靈：“要不去開個酒店睡得了，你這個精神狀態估計要出車禍。”
刺銘靜了一會兒，擡起眼，目光很準確地瞥過她的小腹處，“…你高興嗎？”
因為她的表現太過平淡，讓人會失去現實感。
唐靈笑，看著他的眼睛說：“你覺得呢？”
刺銘和她交換眼神，在確定了她眼裏不慘半點假意的喜悅後，終於也咧開一個生硬的淡笑，“…”
唐靈：“你呢？你不是不喜歡小孩的嗎？”
“喜歡。”他們的孩子，當然喜歡。
唐靈：“行吧，那住酒店還是回家？”
刺銘：“回家。”
他心說，戒欲之旅正式開始了。像酒店這麽香艷的詞，今後還是少出現為好。
唐靈：“哦…可是現在雪下大了，開回去有點危險，醫院對面不就是酒店嘛，住一晚也沒啥吧。”
最關鍵的是，怕車子再出事，傷到她的寶寶。
刺銘聽她一再央求，便沒拒絕。
五分鐘後，酒店接待前臺處。
刺銘，“你好，開間房，要雙床的，床隔遠一點那種，越遠越好。”
唐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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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滑雪場，兩人纜車內。唐靈看著腳下廣闊的純白色雪坡，以及像芝麻粒大小的人們在上面滑行。她輕輕搖動著懸空的腳。
慧敏回頭看了看緊接著她們後面的那臺黃色纜車，恩愛和yuki正在笑瞇瞇地沖著鏡頭比剪刀手自拍。
“…姐夫為什麽不來啊？”慧敏回過頭，忽然撐著臉頰問。
唐靈正掏出手機，打開鏡頭想拍幾張。貌似被她的問題噎了一下，頓了片刻才答，“他…”
他…忘記帶了。
主要還是刺銘那人，想提點要求啥的總喜歡拐彎抹角的，吊兒郎當也不正經說，非要她主動。
結果唐靈又喜歡逗他，一來二去，真臨到出門之後，她才驚覺，忘記捎上她老公了。
慧敏：“我還想近距離見見隊長的男朋友呢？”
唐靈幹笑，刺痛的冰風削刮頭盔籠罩不到的後頸肉。
她說：“下次吧。”
慧敏：“節目我都看了呢，你們兩個都住一起了，怎麽還不結婚？”
“…其實，已經結了。”唐靈低聲。
慧敏瞬間瞪大眼睛，飆了一句頗有韓國口音的英文，“oh my god～”
唐靈斜斜瞥著她驚訝萬分的臉，嘴角的笑莫名有點得意，“婚禮請你來跳舞？…”
慧敏：“…真的結了嗎？人生大事就這麽搞定了？”
唐靈：“真的假不了，都打算要小孩了。”
慧敏眼神微妙地瞅瞅她的肚子，“他那方面還行吧，你們夫妻生活和諧嗎？…”
慧敏沒進公司前，談過兩次純純的校園戀愛。進公司後好幾年，一直寡到現在，對那方面八卦好奇，也能理解。
她是局外人，又沒有經歷，問得如此直白。唐靈反倒不自在起來。手指按著頭盔，眼神就在半空中飄啊飄，憋半天，說了兩字，“還行。”
真的，還就是，很行。
慧敏看她這反應，兩手捂著臉，笑得像只正在啃松果的松鼠，“…哦…我知道了。”
“幫你們拍照，比個愛心啊～”後面的yuki在沖著她們喊，並舉起了手機。
唐靈拍了兩下慧敏的肩膀，接著手繞過後背搭在她肩頭，另一只手比了心，“…得了啊，小姑娘家家懂什麽。”
慧敏笑得一顫一顫，手也跟著舉起來，指尖落在頭頂，手臂微微往圓弧的方向拱，“你們幸福就好，祝早生貴子，回頭我好當幹媽，逢年過節給你們包大紅包。”
伴隨著拍照的哢嚓聲，唐靈抿著淡笑，輕聲應，“嗯”
回去時，唐靈開車。
不湊巧她們回程的高架橋上，因為雪地濕滑出了一起連環追尾的車禍。光堵車就堵快兩個小時。
幸好她們離開雪場前，吃了點熱騰騰的東西填肚子，否則遇上堵車，不僅要幹等那麽多時間，還得餓肚子。
夜幕降臨城市。
冬日的黑總來得又早又重，蕭索，死寂，冰冷，孤獨，這份獨特的顏色與溫度，還有從無邊際的遠方滾來又遠去的風，會讓每個游蕩在街頭的人生出一種想回家沖動。
唐靈看著車視鏡裏，瞇眼昏睡的三人。恍惚間，她像又回到韓國，那段不分晝夜，不論寒暑，拼命跑通告的時候。
那時，唐靈還是是隊長，像這樣照顧她們，仿佛就是她自己寫在身體默認程序裏的指令。
所以，在幾年後的現在，某個飄雪的冬日，想到自己也能被人抱在懷裏哄，能去依靠某個人。
心裏感覺滿滿當當的，好暖和。
……
良久。擁堵的車隊終於有了“歷史性”的進程，估摸是交警清理完路障後，撤掉了“禁止通行”的路牌。
唐靈踩動油門，徐徐前進。
花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把這三人送回去後。慧敏怕她打車不方便，就讓她把車開了回去。
路上。
雪又下得更大了些，冬風仿佛長出了手掌，怒號嘶叫，狠狠拍打車窗玻璃，雨刮器的速度提到最快。
唐靈看著前面打濕的車輛開一截，停一截。莫名心裏有點發怵。
路燈的昏暗光暈，把每一朵在黑彩中飄飛的雪花點亮。
唐靈手緊著方向盤，屏著呼吸慢慢地開。尤其當載著危險燃料的大貨車從她的小車邊駛過時，心裏更加緊縮緊張。
就在她要開出路口，朝左轉彎時。一個沒打方向燈的小轎車猛地躥出來，速度很快。
唐靈牙一咬沒忍住，噴了幾句臟話，立馬踩了一腳剎車往旁邊甩方向盤，小轎車是堪堪躲過了。
後面的面包車卻沒來得及剎停，加上路面濕滑加了把力。
車輛撞在一起時。
唐靈被巨大的力道沖得整個人往前撞。慣性的力，她的頭不受控制，重重砸在方向盤上，脆痛的一聲。
力度劇烈，就像在她的座椅下安了炸彈，引爆的那一霎那，會直接被爆飛出去的程度。
緊接著，她就被安全帶繃回椅背。
眼前漆黑一片。腦袋裏所有的神經組織都像被炸成了煙灰，軟趴趴的，又稀碎。
她埋著頭，沒有一點動作地緩了好久，連痛都感覺不到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宕機的視覺神經重新運作，她眼前才看見一點點模糊的光。
從小小的一個圈，越變越大，越來越清晰，到照在她身上的明晃晃的幾個車燈。
“這裏還有一個…”
“120到了…”
“後面還撞了四五輛…”
“快點…”
救護車的鳴笛時遠時近，像在迷幻的夢境裏。
到聲音無限逼近的那一瞬，她的耳膜被戳破窗戶紙的某人的聲音一震。
半昏迷狀態下的夢，便醒來了。
由於，醫院病房的墻壁實在白得過分，兩側又有淡藍色的床簾隔開。旁邊不知道是哪位大哥，很有閑心地用手機外放鋼琴曲。
高雅得讓唐靈以為自己已經上了天堂。
她捂著頭，手指摸到了額頭上纏著的繃帶，慢慢坐起來。
斷片的時間長得好像過去了幾天，可她一瞄時間，距離她出事，也不過才一個小時而已。
有人從病床前經過，穿著拖鞋，一副急著要去上廁所的樣。
鋼琴的樂曲演奏到高潮，那人甚至興起得跟著一起唱了起來。
鑒於這間病房內懶散又無序的氛圍。唐靈斷定，自己應該沒啥大事。估計也就是磕了下腦袋，給磕暈過去了，破點皮肉。
她這樣想。
摸起手機一邊看，一邊在暗暗活動自己身上的各個關節，以確定自己並沒有別的大礙。
通訊錄裏，刺銘已經打了七八個電話。這麽長時間沒有聯系，他肯定要急瘋了。
唐靈趕緊撥了回去，電話鈴聲才響一聲不到，他就接了。
“餵？你去哪兒了？電話也打不通？”
他語氣兇巴巴的，聽聲音應該是氣得要命。
唐靈被聽筒的聲音震得腦子裏又開始迷迷瞪瞪的，她自動把手機拉遠了幾厘米，說：“我…路上出了點事，現在在醫院，不過…”
“…在哪？”
他掐了她的話，聲音裏壓不住的慌亂，而後是一陣急亂的腳步聲。
刺銘保護欲太強，平常她出一點兒小事，他都容易情緒失控。
唐靈也怕他讓他擔心，連忙說，“我現在給你發定位，沒事，我真沒什麽事，就是腦袋撞了下。”
刺銘收到定位，鞋都沒換。穿著她買的小熊拖鞋就直接去車庫開車。
手轉著方向盤，面容冷沈，嘴裏還在不住地念叨她，“…叫你下雪天別亂出去非要去。”
“還不用我送，這麽滑的路，就你那點車技。”
唐靈手指捏著被子，牙齒在咯吱咯吱地磨。
他就這樣，講個話，心疼她，也不能好好說嗎？就喜歡陰陽怪氣？
“…我今天出去的時候，你跟我說，雪天別出門了嗎？你明明沒說好嗎？”
“還有，我車技沒問題，是那個傻逼他沒打方向燈，我開的沒錯…你個…”
頻譜上，平緩的橫線猛地凸起一截。疼痛的感覺從腦仁裏往外撞，鼻腔，眼眶，牙齒都在承受著一波抽搐帶來的極度刺痛。
唐靈閉緊眼，臉色慘白，嘴裏忍不住冒出細細的哼叫，就像小獸受傷後的細弱嘶叫。
刺銘聽得心頭一緊。十字路口上他差點開錯了路。
“怎麽了？疼了？”他問，嗓音不由地溫柔又心疼。
唐靈偏著頭，忍了好片刻，“疼死了，你還兇我…”
刺銘：“…”
我他媽急得。
唐靈：“…你慢點來啊，路上很滑，開快了，剎車都停不下來。”
刺銘瞄一眼表，“十分鐘。”
唐靈看著定位地圖，在心裏估算了一下時間。
如果道路不擁擠，路面也不滑的情況，十分鐘車程姑且還算合理，一點點偏快。
但現在是深夜，外頭還飄著雪，路況也不好。唐靈覺得十分鐘讓他過來，風險太高。
別回頭，人是來了。就是橫著進來的…說不定還躺她旁邊。
唐靈：“不行，你十五分鐘到，早到了，我就不告訴你房間號。”
刺銘知道她是擔心他，變相得想讓他開慢點註意安全。
他還是煩躁地嘖了一聲，妥協嘆息說，“行，十五分鐘。”
“你先休息，我馬上來。”
唐靈：“嗯…”
——
刺銘到醫院的時候，家裏穿的小熊拖鞋沒換，頭發亂糟糟的，就連褲子口都一邊高一邊低。
配上他那張擔憂到擰眉黑臉的神情，整個人像逃難過來的。
唐靈上下看了他兩眼，瞬間弓著腰，捂著腦袋一抽一抽的，笑得頭疼。
刺銘還以為她跟電影裏演的那種頭部受到重創的患者，不能經受任何刺激的反應一樣。
他荒唐地以為自己驚到了她，二話不說，就出去叫醫生。
唐靈隱約聽見他在走廊急切的呼喊聲音，更是笑得止不住。
他怎麽那麽傻啊…？
沒一會兒。
幾個身穿白大褂，拿著文件夾的，口袋別鋼筆的醫生走到唐靈的床前。
她已經笑過一茬了。懶懶地靠著枕頭，跟著左右床的大爺一起看電視，舌尖上的中國。
刺銘後一步到，有點氣喘籲籲的，他掃了一眼唐靈的葛優躺姿態，再眼瞳疑惑飄忽地看向盯著他的幾位醫生。
他頓了片刻，用手指了下腦袋，直直道：“她剛抽風了，挺嚴重的。”
唐靈：“……”
誰抽風了？
一個梳著低發髻的中年女醫生走到床邊，“剛有哪裏不舒服嗎？”
唐靈搖頭：“沒，沒有不舒服。我老公誤會了，我剛沒事。”
那醫生又問了幾個別的問題。是否出現幻聽，幻視，腦部是否有抽疼現象，具體在哪個位置等等。
問了將近三四分鐘，女醫生回身和刺銘說，“她暫時沒什麽事，ct也照過了，沒有大問題。”
“就是額頭有一點外傷，頭部輕微震蕩，需要好好休息。今晚上出院也可以的。”
刺銘眼睛盯著唐靈，心不在焉地回了醫生一聲，“嗯。”
醫生交代完，就離開了病房。
刺銘慢慢坐在她床邊的凳子上，垂著腦袋，不知是喟嘆還是安心地松了一口大氣，“…”
唐靈拿眼睛偷偷瞄他。
只要一弄傷自己惹他擔心，她就會莫名心虛，像沒有好好照顧好他重視的寶貝一般。
她捏著他的袖口，撒嬌地搖了搖，“醫生說我能出院了，老公。”
醫院的空氣森冷可怖，刺銘出門的時候外套都沒顧上穿，陰風溜進來的時候刺著他的脊背脖頸，讓人心裏驀地一陣發寒。
幸好，這次沒有出事。再有下一次，真的出事故怎麽辦？
他不敢想，冰冷的指尖開始不住地顫。
唐靈看見他抖，以為他凍到了。她用溫熱的小手緊緊包住他在顫抖的十指，輕言細語嗔惱他：“你出門這麽急幹嘛？都跟你說了沒事，衣服也不好好穿，鞋也不換，回頭我好了，你得重感冒。”
刺銘濕漉的黑眼睛上擡盯著她，一點不含糊地冷聲道：“…你能有點危機意識嗎？就你這腦袋，才我兩個拳頭大，隨便撞一下你就完蛋了。”
他的關心再真不過，可唐靈總覺得缺了點讓她心裏慰藉的東西。
畢竟女孩子，出了事還是希望能被溫溫柔柔地抱在懷裏哄一哄。
唐靈嘴巴一扁，委屈巴巴，“…你再懟我，我腦袋又要疼了。”
刺銘：“…”
對峙了片刻。
唐靈見他不為所動，幹脆佯裝頭疼發作，用手指抵住額角，緊皺著眉間，嬌嬌地哀嚎，“好痛…我頭都這麽痛了，有人還跟審犯人一樣審我。”
刺銘無可奈何。
人來人往的普通病房，他就這樣把她緊緊抱住，手掌攏在她削瘦的後背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
“我怕你沒了。”他說。
唐靈的臉枕在他的肩頭小小地蹭了蹭，柔軟滑涼的發絲在他的喉結廝磨。
她鼻尖動了動，埋在他肩窩用力地去聞他身上的味道。
冰雪，尼古丁，咖啡。
厚重低濃得讓人心醉又踏實。
繃帶在她的腦袋上圍了兩圈，刺銘輕柔摸著她的後腦勺，“回家嗎？…”
唐靈：“嗯。”
——
出院之後。
唐靈的額頭上的破口一點點好轉。頭部的疼痛也從偶爾發作，到完全消失。就在刺銘以為她已經痊愈，再無大礙的時候。
唐靈的身體忽然又出現了一些別的不良癥狀。之如，頭暈目眩，惡心嘔吐，腹部墜痛等。
剛開始。
刺銘就提議她再回醫院覆查一下，做個全身檢查，以免那次車禍留下隱疾。
唐靈卻一直沒當回事。就說是吃壞肚子，沒睡好之類造成的。跟車禍的頭傷沒有關系。
直到，有一回。
她半夜一直睡不好，冒冷汗，惡心難受，來回翻身，弄得刺銘也睡不著，抱著她一直在耳邊喃，“到底哪裏不舒服？”
唐靈還沒答。猛地坐起來，翻身下床，往廁所裏跑。
之前或許還能聽她敷衍幾句，勉強不在意。
但嚴重到這種程度，刺銘就沒辦法再聽她說什麽“只是沒休息好，冰的吃多了”這種八竿子打不著的屁話。
她從廁所出來，雙眼布著紅血絲，臉色慘白得像塑膠混凝土的顏色，不帶一絲生氣。
刺銘撈了件長棉襖給她裹得緊緊的，又帶了毛絨圍巾，帽子，手套，給她做好保暖。
接著，不由分說就拽著她去了醫院。
坐在診療室裏，唐靈的表情懨懨地，困倦無比，看上去她很想好好睡一覺，卻被折磨得睡不了。
女醫生問了她一些癥狀，她都慢慢地一一如實回答。
刺銘就在門口站著，煙管在手裏捏了又捏，就是沒點燃。
醫生捏著圓珠筆，筆頭在紙板上點著頭，問：“還有哪裏不舒服的嗎？”
唐靈聲音沙啞地回，“沒了吧…額，那個我前段時間開車出了點事，當時腦袋撞在…方向盤上了，撞暈過去了，有一點傷到，其他沒什麽事。”
醫生：“…你這個月例假來過了嗎？”
唐靈回憶了一下，“沒有…”
醫生：“你去查個b超。”
唐靈楞住不動，盯著醫生。她混淆迷亂的腦袋一瞬之間被這個名詞沖擊得清醒了不少。
“什麽意思…我可能懷孕了嗎？”她問。
醫生：“嗯。”
唐靈走出房間時，就是這副失魂落魄的臉。
刺銘去扶她的手。半夜裏醒過來的人嗓音都啞啞的，像自動被調節成了，去躁模式。
“怎麽了？”
他的聲音也像夜晚的風，不躁，溫吞。
唐靈偏了下頭，像不確定自己方才聽到的那些話是不是幻覺般，語氣飄忽地斷斷續續說，“醫生…叫我去查b超。”
刺銘：“去唄，都查一下，免得有後遺癥。”
唐靈：“…”
他是不知道b超是什麽東西嗎……？
所以。當結果報告遞到手上時。刺銘看著影像圖裏的小baby，吊兒郎當的態度不見，滿眼都是陌生的驚詫。
醫生讓他們聽了嬰兒的心跳。
一下一下，那麽有力，渺小又沈重的節奏，有頻率地漲滿了整個房間。
來自一個屬於兩個人創造的，不可思議的小生命。
這個認知實在讓人恍惚又驚喜。
“看胎兒發育，已經有將近兩個月了。”醫生說。
“懷孕前三個月都屬於孕早期，很容易引起流產，這段時間孕婦需要註意的事項很多。”
刺銘低著頭，握著她的手不放，手心的汗濕得像海。出車禍的時候，她就已經有了小孩。讓人越想越後怕。
他有些失神，聽不進去醫生說的話。
反觀唐靈這邊。
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沒睡醒，亦或是仍然沒有真實感。她的反應倒比他冷靜許多，安安靜靜地去聽醫生的囑咐。
“……在懷孕初期要註意休息，避免過度勞累，盡量不要接觸有輻射的環境，最好也不要服用任何藥物。”
“多吃對寶寶發育好的食品比如豆制品、蛋類、魚、蝦、瘦肉類，戒煙戒酒，少吃寒涼辛辣刺激性的食物。”
“還有，懷孕前三個月，禁止性生活。”
醫生甚至都沒有用“盡量”“最好”這樣的詞。而且直接說“禁止”
估計上次車禍，對身體的影響不小。不然身體也不會這麽多持續性的不良反應。
唐靈乖巧點頭，“好的。”
目光精銳的醫生又把視線落在刺銘身上。
他倆還年輕。尤其像刺銘這種一看就血氣方剛的混小子。就長了一張浪蕩不羈，容易尋歡貪樂，做出些不顧後果的事的臉。
在醫生擔憂的視線凝視下。
他不猶豫地說：“知道。”
——
回去時。
他們坐在車裏沒動，四下無人的街道陰郁寒冷。雪混著冰點子砸在車玻璃上密密麻麻地響。
唐靈對著玻璃哈出一口氣，又用手指在上面畫出一個愛心，“你不開車嗎？”
刺銘捏著方向盤，額頭磕在上面，低語輕喃，“…有點不清醒。”
唐靈：“要不去開個酒店睡得了，你這個精神狀態估計要出車禍。”
刺銘靜了一會兒，擡起眼，目光很準確地瞥過她的小腹處，“…你高興嗎？”
因為她的表現太過平淡，讓人會失去現實感。
唐靈笑，看著他的眼睛說：“你覺得呢？”
刺銘和她交換眼神，在確定了她眼裏不慘半點假意的喜悅後，終於也咧開一個生硬的淡笑，“…”
唐靈：“你呢？你不是不喜歡小孩的嗎？”
“喜歡。”他們的孩子，當然喜歡。
唐靈：“行吧，那住酒店還是回家？”
刺銘：“回家。”
他心說，戒欲之旅正式開始了。像酒店這麽香艷的詞，今後還是少出現為好。
唐靈：“哦…可是現在雪下大了，開回去有點危險，醫院對面不就是酒店嘛，住一晚也沒啥吧。”
最關鍵的是，怕車子再出事，傷到她的寶寶。
刺銘聽她一再央求，便沒拒絕。
五分鐘後，酒店接待前臺處。
刺銘，“你好，開間房，要雙床的，床隔遠一點那種，越遠越好。”
唐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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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孕註意事項從百度摘抄來的，一點點小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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