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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他此刻的語氣和表情, 總之聽到這話,程寧心裏也並不好受。

“我確實不想分開,可是現實有很多無奈。”

“所以你連一點時間都不願意給我嗎?”

“我害怕等待, 小時候等著爸媽來接我,長大一點了等著能像別的小夥伴一樣遇到好心的夫妻收養。後來被收養了等著得到認可, 再大一些等著別人愛我, 好像一直都在等, 等待的感覺又煎熬又不舒服,我不想再等,也不想原地踏步,我想向前看,想活得輕松一點。”

程祈年良久無言, 過於安靜的氛圍越發顯得凝重而壓抑,沈默許久之後程祈年才說道:“所以一開始你就決定要跟我分手是嗎?也沒有什麽猶豫, 就幹脆了當做了這個決定是嗎?”

他的語氣還算平靜, 可程寧卻不敢看他的眼睛,眼底微閃的情緒像是在控訴她一樣,會讓她覺得此刻他心中並不好受, 即便他足夠從容,可他也會有被傷到的時候。

程寧移開雙眼, 她道:“其實也沒有幹脆了當, 我也考慮了很久, 不過最後還是覺得拖泥帶水,更像鈍刀子割肉。”

“如果我今天不發現,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我?”說完這話程祈年突然反應過來, 如果她不想讓他發現,怎麽會犯這種錯?這種東西一定會好好藏好, 他意味深長笑起來,“原來是故意要讓我知道的對吧?”

程寧低著頭沒說話,程祈年頭靠著沙發,他閉著眼,凸出的喉結像鋒利的尖刀,抿緊的嘴唇像是在放松又像是在壓抑著什麽。

程寧和他坐得並不近,可是她能清晰感覺到他的呼吸沈重了不少,胸口也有著明顯的起伏,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重新坐直身體,薄唇緊緊抿著,面容也略顯緊繃。

他問她:“你已經決定了是嗎?”

程祈年的面色冷得嚇人,完全不同於他平日裏彬彬有禮溫文爾雅的樣子,他似乎在極力壓抑著怒火,整個人表現得過於平靜,平靜到讓人覺得危險,仿若暴風雨隨時都會降臨。

程寧點點頭,“我決定了。”

長久的沈默,仿若暴風雨來臨前的壓抑氛圍讓程寧感覺異常難受,她擔心程祈年會發火,擔心他會表現出難受和不舍讓她陷入糾結。

可是都沒有,程祈年點點頭,“好。”

一個簡單的好字,便再沒有多餘的話,他站起身,拿過沙發上的外套,在臨走前還特意囑咐她一句,“好好保重。”

他就這麽離開了,沒有爭執沒有沖突。連程寧都沒想到,兩人的告別會以如此體面的方式畫上句號。

無星無月的夜晚,天空黑得像深淵。夜已深了,程祈年工作間的燈還亮著,這個工作間還是程寧幫他整理出來的。

他坐在桌前,身體斜靠在椅子上,面無表情看著面前的模型。程寧說要拿他的模型做專屬收藏,他想做一個最好的給她。

可惜啊,以後做不了了,程寧也走了。

這段時間,因為程淮康的身體,他基本都回家住,再加之她也搬離了這裏,已經很久沒來過這裏了。

從程寧那邊回來之後他就直接回了這裏,他只想一個人呆著,一個人靜一靜。不知道在工作間坐了多久,再看向外面時天光已經發亮。

公司事情很多,他不能缺席,哪怕心裏裝了再多事情他也要打起精神應對,商場上容不下兒女情長。

坐了一晚上,身體已經麻木,站起時腦袋眩暈了一下。他撐著桌沿,平覆了好一會兒身上的直覺才漸漸回來。

程祈年洗了澡洗了頭刮了胡子,換上精心搭配的衣服,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能在形象上疏忽,也不能讓人看出半點,這是他行事的原則。

換完衣服出來,他依舊是光鮮亮麗一絲不茍的程祈年,從他身上窺探不到半點低沈和失落。

程祈年在樓梯間遇到匆匆上樓的幫傭阿姨,他沒在的這段時間她一直留在這裏打理。

幫傭阿姨一臉急色沖他道:“程先生,那條魚……”

“魚怎麽了?”程祈年下意識掃了一眼魚缸的方向。

巨大的玻璃魚缸,裏面裝著許多漂亮的石頭和水草。石頭是程寧放的,水草是他加上的。養了一段時間,那魚已被他養得很大,為了讓它長得更好,魚缸都換了好幾個,此刻裝它的魚缸已有半面墻那麽大。

它很活潑,每次看到它,他都像一個威武的領主巡視領地般游來游去。可是今天程祈年看到它的時,他一動不動浮在水面,翻白的肚子對著天花板。

程祈年快步走過去,它撒了些魚飼料在魚缸,嘴大又貪吃的它竟無動於衷,程祈年又用漁網撥弄了它幾下,它依舊一動不動。

程祈年在意識到它死了的時候楞了好幾秒。

真奇怪,怎麽就死了呢,昨晚回來時看到它還好好的。

怎麽就死了呢?

養寵物就是麻煩,他要做的事情很多,沒有精力去處理多餘的感情牽絆,養寵物也是寄托感情的事情,他一直沒什麽興趣。

為什麽要養著這條魚呢?

還記得那時候程寧從這裏搬走,她的東西都帶走了,她住過的房間幹幹凈凈,就好像她從來沒有來過。

直到後來看到這條魚,哦,她還留了條魚在這裏,他也就順手養著了。

明明也精心照料,搬了幾次家,他走到哪裏就把它帶到哪裏,它喜歡吃的,多貴他都買給它吃,怎麽就死了呢?

程祈年雙手撐在魚缸邊緣,那股他用了一晚上壓制好的覆雜感情,在他對上那條魚那白得滲人的眼珠子時,以一種嘲笑的姿態審視著他。

那一瞬間,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麽回事,為什麽突然就那麽大的火氣,當他回過神來時,眼前那巨大的魚缸已被他一拳頭砸爛。

玻璃破碎的聲響,洶湧而來的冰冷的水,那條死魚的屍體,一瞬間沖向他的身體。他不躲不避,直直站在那裏,混合著魚腥味的水潑在那身高定西裝上,他精心裝扮的優雅,眨眼間變得狼狽不堪。

幫傭站在一旁捂著嘴不敢出聲,在巨大的破碎聲響和一陣洶湧洩出的水聲後一切歸於寂靜。

靜得可怕,那輕微的滴答滴答聲都清晰可聞。

是程祈年那只砸壞魚缸的手,被破碎的玻璃劃出口子,此刻被他放在身側緊緊握成拳頭,那滴答聲是傷口滲出的鮮血滴到一地的破碎玻璃上發出的聲響。

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似乎對一切一無所覺,好像忘記了是他砸碎了魚缸,也忘記了被水弄濕一身狼狽的自己,更忘記手上被劃破的痛。

幫傭呆站了片刻最後不得不上前提醒,“先生,您受傷了。”

程祈年似才回過神來,身體帶著幾分僵硬向她看去。

望著那一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和一雙紅得可怕的眼睛,幫傭要勸的話也被堵了回去,一句話都不敢再多說。

一種緊繃凝重到極致的氛圍之後,程祈年淺淺露出一抹笑,一雙紅暈密布的眼睛依舊可怕,那笑容卻帶著他平日裏的溫文爾雅。

“麻煩你收拾了。”

他語氣客氣,依舊彬彬有禮。

說完便準備出門,走到門口才意識到身上還濕的,就好似需要反應時間,楞了片刻才又轉身上樓。

**

程寧再看到程祈年是在新聞上,不知道去哪裏召開某個會談,其中有他的采訪鏡頭。鏡頭中的他一身高定西裝,頭發也打理得井井有條。整個采訪鏡頭中的他全程意氣風發談吐得體,有個沒什麽眼力見的媒體趁機詢問他和畫家程寧的戀情,他臉上卻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不虞之色,禮貌客氣回答,“抱歉,個人私事不想過多討論。”

程祈年的表現並未讓程寧意外,他本來就是以大局為重的人,戀情的問題並沒有影響他的生活,這讓程寧也放下心來,總歸不會太內疚。

這段時間程祈年倒是天天都回家住,也跟父母一起吃飯,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心情並不是很好。

這天家人一起吃飯時,程淮康趁機說了一句,“你跟寧寧分開也有一段時間了,你年紀也不小了,早就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你小姨那天來說要給你介紹一個姑娘,我問過了,那姑娘還不錯,畢竟是小姨的心意,你就給個面子去看看。”

啪嗒!

程祈年重重放下筷子,桌上的氛圍瞬間變得緊張起來。

“既然您提到這茬了,那我也不妨說說我的想法。我並沒有結婚的打算,也請你們不要再莫名其妙給我安排相親。”

“你說的這是什麽話?什麽叫沒有結婚的打算?”

“就是我不想結婚,沒有任何結婚的意向,這麽說清楚嗎?”

楊婉見苗頭不對,急忙勸道:“幹什麽啊,先吃飯。”

“你們不想我跟程寧在一起,我們已經聽話分了手,至於其他的事情,也請你們不要再插手了!退休了就好好放松,多忙點自己的事情,多專註於自己的生活,不要老是對別人的生活指指點點。”

“你……”

程淮康被他氣得捂住後腦勺,楊婉見狀忙道:“行了行了,少說幾句,你爸才做完手術。”

程祈年站起身來,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憐憫,他繼續說道:“你不要再拿你的身體病痛來綁架我,你的身體是你自己的事,你非要沒事找事自己找罪受那是你的事,程寧會被你綁架,我不會!”

程祈年說完就直接走了,程淮康氣得猛一拍桌子,“看看他,看看他,看看他這什麽樣子?!”

“行了,有什麽好氣的?祈年說得也沒錯,你明知他和寧寧才分手不久,還沒走出來,非得去給他找不痛快,他不懟你懟誰?”

“還不都是你慣的。”

“行行行,什麽都怪我,家裏現在冷冷清清,大家處得這麽尷尬,都是我的錯行了吧?”

楊婉說完也起身走了,飯桌上就只剩了程淮康一個人。最近程錦棠也跑得不著家,不知道在外面幹什麽,程祈年倒是每天回來,但是一回來就擺著一張冷臉,也不想主動跟誰說話。程寧呢,程寧馬上就要去米國,也不知道以後能不能見著。

程淮康沒什麽滋味吃著飯,人活了大半輩子,在安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走出去也是被別人尊著敬著的,可是在家裏呢卻成了被家人都討厭的存在。

想到此處程淮康長長嘆了一口氣。

楊婉切了些水果去書房找程祈年,程祈年擡頭看了一眼來人又低頭忙手上的事。

“如果您也是來勸我相親的,那我勸您別白費力氣了。”

楊婉把水果放在桌面,程祈年又補充一句,“如果是想來讓我給爸爸道歉,也別白費力氣了。”

“你剛剛跟你爸爸說的話是你的真實想法,還是因為我們拆散了你和程寧故意在跟我們賭氣?”

“哪句話?”

“你說你不想結婚。”

程祈年終於擡頭對著她,他目光平靜,面上也沒有半分火氣。

“那確實就是我的真實想法,我沒打算結婚。”

“你……”

楊婉張口想勸什麽,可對上程祈年平靜而堅決的目光,她要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她嘆了口氣,“罷了。”

**

程淮康六十大壽的壽宴安排在了一個人工島上,小島四面環湖,風景秀美,私密性也不錯。距離他手術已經過去了幾個月,身體也恢覆得差不多了,程家特意將他的壽宴大辦,想以此沖沖晦氣。

岸上有游客船負責將客人運到島上,今天這裏已被程家包場,游客船也是專為去參加壽宴的客人服務的。程寧到時已經很晚了,參加壽宴的客人也去得差不多了,岸邊寂寥廖,一排游客船無人問津,不少船夫都躺在船上打盹。

程寧正猶豫著上那艘船,就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循聲看去,就見江賀站在不遠處一艘船上。

“你剛來嗎?”江賀問她。

“剛來。”

“那一起吧,我也剛來。”

程寧上了船,兩人各坐一邊,已經是九月了,天氣開始涼爽,眼前碧波蕩開,舒適的湖風吹在身上,不冷不燥。

“你爸爸過壽你怎麽還來這麽晚?”江賀問她。

“事情太多有點忙。”

“忙著出國的事情嗎?”

“都在忙。”

“聽說跟程祈年分開了?”

“嗯。”

“要出國也是因為跟他分開的原因?”對上程寧疑惑的目光,江賀又道:“我就是想知道還有沒有辦法將你留下來。”

程寧笑了起來,“我離開能讓程祈年眼不見為凈,我養父母也能放心,對誰都有好處。”

“那你呢?”

“你這話聽著像是在關心我?”

“我不能關心你嗎?”

程寧沒說話,目光看向綠得像翡翠一般的湖面。江賀神色悵惘,也是呢,在一起的時候也沒在意過她的感受,如今分開了又有什麽立場去關心她。

剩下的路兩人皆是無言,去到小島上,人已經來得差不多了,這裏是個旅游區,島上有專門觀光游覽的地方,也有酒店便利店,住宿和物質都不缺。

客人已經來得差不多了,三三兩兩坐在一起聊天。程祈年在安城勢頭正盛,今天來參加程淮康壽宴的也有不少銘宇的高層,有幾個高層說到了那次程祈年離開之後銘宇發生的事情。程祈年一走,某些有異心的人少了人壓制,在公司裏橫行霸道,不想喬家那邊只認程祈年不認別人,囂張的幾人碰了一鼻子灰。後來程祈年一回來,公司瞬間就從緊張狀態解放出來,那幾個囂張的人見了程祈年也只能夾起尾巴做人。

“不得不說程總這一巴掌拍得真響,讓那些自以為是的人知道誰才能真正做主。”其中一個高層說道。

另一個高層也是一臉爽到了的表情道:“程總年輕有為,能力出眾,真以為是什麽人都能取代得了的嗎?”

“就是,只要程總想,什麽事情辦不到?那些人怎麽能跟程總比啊?”

程祈年聽拍馬屁也聽習慣了,心裏沒什麽感覺,不過面上卻始終保持得體的微笑不掃別人的興。

說話間,就見不遠處的岸邊走來兩人,程祈年看到走來的兩人,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來,大概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不過周圍人見狀卻不敢再說話了。

只要他想,有什麽事情辦不到?

馬屁就是馬屁,他辦不到的事情多著呢。

江心妍看到程寧和江賀一起來挺意外,不過臉上卻難掩喜悅,她問到:“你們怎麽一起來了?”

“在路上碰到了。”江賀應了一聲。

兩人跟各位長輩打了聲招呼,程寧自然也招呼了程祈年。

“哥。”和別人一樣的禮貌乖巧的微笑。

“來了。”也是對別人一樣的溫和笑意。

自然得看不出有任何不妥,打完招呼,正好服務生拿了兩張椅子過來放在一起,程寧便挨著江賀坐下。

程寧隨意掃了一圈,發現程錦棠竟然沒在,她問了一聲,確定程錦棠還沒來。程寧有些疑惑,她以為自己來得已經夠晚了,程錦棠竟然比她還晚。程寧是沒跟程家人住一起,程錦棠跟程家人住一起怎麽還這麽晚?

今天的主角是程淮康,大家的話題也都圍繞著他,程寧也說了一些祝福的話。

“祝爸爸生日快樂,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同樂同樂。”

看得出來今天的程淮康心情挺不錯。

別人圍繞著程淮康說話,程寧也沒有插話的心思,跟江賀坐得近,所以江賀的小動作程寧自然比其他人看得清楚。坐下不過才十分鐘他已經在膝蓋處揉了好幾次。正好這次又被程寧看到,江賀一轉頭正好就和她的目光對上,程寧便出於禮貌問了一句,“腿不舒服?”

“有一點。”

“發炎了嗎?”

“嗯。”

以她對江賀的了解,他說的有一點那就是很嚴重了,程寧問道:“要去休息一下嗎?我讓人帶你去休息?”

“也好。”

程寧便叫來服務生讓他帶江賀去房間,江賀跟周圍的人告罪一聲便離開了,畢竟今日的主角不是江賀,大家也沒多問。

江賀離開沒一會兒,程寧手機上收到一條短信。

江賀:【島上有沒有藥?】

程寧去找服務生問了一下,服務生告訴他,島上配了一些簡單的傷藥和消炎藥,問她要哪種,程寧問了幾種都沒有,不過有些藥的成分是差不多的,只是名字不一樣,程寧便打算跟著他到藥房去看看。

程寧趁著沒人註意悄悄離開了,她以為她今天不是主角也不會被人發現。程祈年喝著手上的紅酒,一邊配合著身邊的人談笑風生,一邊瞟向程寧離開的身影,隨即又若無其事收回目光。

程寧隨著服務生去了庫房,在一堆備用藥品中找了一種跟江賀的常用藥成分差不多的。服務生有事被人叫走了,程寧只能親自給江賀送去。

她提前給江賀打了個電話問了他房間號,江賀讓她問服務生要張房卡,他不方便給她開門。程寧差不多也猜到情況,要了房卡將門打開,卻見江賀換上了浴袍坐在床上,假肢已經被他解下。

程寧將藥放到他旁邊,“藥給你拿來了,先走了。”

“能幫幫忙嗎?”

“不太方便吧?”

“為什麽不方便?你現在不是單身嗎?相識一場幫幫忙總可以吧?”

“單身就更要註意啊,我以後還要談戀愛結婚呢,江總就別為難我了。”

這話聽得江賀不太舒服,不過他也沒有為難她,他撩起浴袍露出膝蓋下的斷肢,自己拿了藥膏抹上。

程寧看到腫得那麽嚴重都驚了一下,“你發炎這麽嚴重幹嘛還亂跑?”

江賀一邊在上面擦藥一邊說道:“在其他地方不一定能遇到你,但是你爸爸的大壽你肯定會參加,所以我知道來這裏一定能遇到你。”

聽到這話程寧並沒有太大的感覺,她道:“我倒是想起來,上一次你發炎是程錦棠回來的時候,那時你不顧疼痛也要來見她,沒想到這次的對象換成我了?”

程寧語氣帶著調侃,江賀動作頓住,他並不做辯解,也不想解釋什麽,“謝謝你幫我送藥過來,剩下的我自己來就好了,早點回去吧。”

程寧從酒店出來,從石子路過來,經過一片灌木叢時看到有個人站在一樹秋海棠下面抽煙。

程寧看清那人是程祈年,她腳步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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