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蠟燭和鮮花營造出的浪漫氛圍, 時斷時續輕柔得像水一樣的音樂,並沒有該有的暧昧溫馨,只有從冰冷的字句中源源不斷溢出的嘲弄和刺痛。

飯還是繼續吃的, 不過一整頓飯吃下來,江賀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程寧舉杯感謝他支持, 是真把他當一個客戶來尊敬, 他倒也給面子跟她碰了碰杯,只是不管程寧說什麽他都沒接話。

吃完飯出來,肖瑜將車子開到路邊,江賀先上了車。程寧非常有禮貌告別。

“多謝江先生,你買下的畫過幾天會打包好送到你手上。”

“上車, 我送你回去。”

許久沒開口說話的江賀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看得出這頓飯他吃得並不爽,程寧甚至懷疑今天之後江賀恐怕都不想再看見她了, 卻沒想到還這麽客氣要送她回去。

“不用了江先生, 我助理一會兒會送我。”

“不是把我當做客戶嗎?好歹買了你那麽多畫,作為你的客戶不能送你嗎?”

把他當客戶是她說的,飯都一起吃了, 拒絕他送,似乎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程寧打量了他片刻, 最終還是上了車。

“我現在住在寰海公館。”

一路上江賀也沒說話, 程寧也懶得找話題, 車子在寰海公館小區外面停下。

“多謝江先生送我回來。”程寧客氣道。

江賀沒搭話,程寧正要推門下車,手腕卻驟然被人抓住。

她回頭用眼神詢問, 江賀面色有些覆雜,抓著她沒松手。

程寧倒也沒生氣, 她重新坐回去,帶著嘲諷的語氣問道:“怎麽?舍不得我啊?”

“肖瑜,回蘭璽寶玉。”

車子立馬掉了個頭,程寧見狀面色凝重了幾分,也沒有開玩笑的心思了,她道:“你幹嘛?”

“今晚去住我那兒。”

江賀一臉理所當然說道。

程寧忍著火氣道,“江先生,我只賣畫不賣身。”

江賀沒理她,不過態度很堅決。

程寧沒想到江賀會用強,江賀對她的態度向來又冷又拽,別說是對她用強了,他甚至連回應她都懶得。

程寧很快讓自己冷靜下來,很明顯跟他硬碰硬是不可能的。

“不是吧江賀……”程寧突然笑起來,湊近了他,手指節從他的下頜線到脖頸輕輕刮了一下,指間輕掃過他凸出的喉結,“你的住不會是我想的那個住吧?”

每次她露出這副表情就是江賀最煩的時候,就好像他離不開她,嘴上對她冷,但身體卻很誠實。而他的回應就是把她推開冷上她幾天,然後就輪到她厚臉皮跟他求饒。

她太清楚怎麽樣才能讓他不爽了,可是奇怪的是,江賀沒有推開她,他甚至突然伸出長臂摟住她的腰。下一刻程寧就被她勾過來坐到他的腿上,與此同時,車子前方的擋板漸漸上升,車廂瞬間變成隱蔽的私密空間。

什麽信號不言而喻。

程寧的震驚一瞬間大過了憤怒,她一臉不敢置信看著江賀,江賀直接用行動給她答案,他扣住她的後腦勺,俯身襲向她的唇。

程寧反應很快,立馬避開他的唇躲開他的吻。

江賀慢悠悠靠坐在真皮座椅上,臉上不喜也不怒,目光靜靜看著她,那扣在她腰上的手卻沒有松開一點。

“又來撩撥我又不願意?”

“肯定不願意啊,逗逗你玩而已,我可是有喜歡的人了。”

江賀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一瞬間收緊,“那個開餐飲的?”

“啊?你說何睿?你怎麽知道何睿的?你調查過人家?不是吧江賀……”程寧捂著嘴笑,“你不會把我身邊的異性都調查了一遍嗎?這麽在意我啊?”

江賀也沒生氣,說道:“你的眼光降低了不少。”

“我又沒說我喜歡的人是他。”

“那是誰?”

“跟你沒關系吧?”

程寧說完,突然伸手勾住他的領帶,輕輕下拉,領帶一點點被她拉開。

她道:“不過,好像心裏有喜歡的人也不是不可以做,人嘛,總是有欲望的對吧,就像你,心裏想著棠棠的時候身體不也沒閑著嗎?”

他一把扣住她扯他領帶的手,那張臉一瞬間冰冷,在這一刻她終於成功把江賀惹生氣了。

“把我當什麽了?”

“你覺得是什麽就是什麽咯。”

江賀扣住她的腰一把將她丟到座椅上,他臉色難看,把程寧拉開的領帶重新系上,而後沈沈的目光看著她。

“你喜歡誰?”

“跟你無關。”

江賀的手機就在這時候不合時宜地響了,他拿出看了一眼,是江源打來的。

“哥,怎麽辦,那天的視頻被人傳了一部分去網上了。”

江賀還未來得及回答,車子突然重重晃了一下而後靠邊停下,原來是旁邊有輛車故意別過來。江賀看了一眼,是一輛勞斯萊斯,極其囂張堵在他前面,他認出了是程祈年的車。

他隨後又看向程寧,很快就明白過來怎麽回事。

程祈年的車將他的車逼停之後也停下,程祈年沒有下車,他的車子卻擋在前面一動不動。

“是我哥的車。”程寧也發現了。

程祈年沒下車,江賀也沒下車,兩輛車就這般靜靜對峙,直到電話裏江源焦急的聲音傳來,“哥?哥?”

“我知道了。”

江賀掛斷電話,沖程寧說道:“你哥是為了你來的。”

程寧心中也是疑惑,不過和江賀是呆不下去了,聽到這話她便推開車門,不想手腕又被人抓住。程寧回頭,也不問,就靜靜等著看江賀到底想幹嘛?反正程祈年已經在這裏了,她就不信江賀會把她怎麽樣。

前面那輛車極其有耐心,從始至終只是靜靜停在那裏,程祈年連出現都懶得,他篤定了江賀知道他的目的,也篤定了他會見好就收。

什麽都沒有做,但是威脅感拉滿,這讓江賀無比煩躁。他閉上眼權衡了片刻,最終慢慢松開了手,而程寧頭也沒回一下,下了車,嘭一聲,車門被冷冷關上。

林一看到她出來,急忙下車為她拉開車門,程祈年果然坐在後面,程寧坐下之後問道:“你怎麽來這裏了?”

“小可打電話告訴我你被江賀帶走了。”

“江賀本來說要送我回家的,誰知道他到了樓下又發神經把車開走了。”

“我知道,我讓小可一直跟著。”

“……”

“你跟江賀到底什麽關系?這個方向去的是他住的地方,他為什麽他會把你往家裏帶?”

“我不知道啊,我以為他只是單純的買家才答應跟他吃飯的,要知道他是江賀我肯定就拒絕了。”

“他有沒有對你怎麽樣?”

程寧倒是挺納悶的,江賀說程祈年是為了她來的她還不太相信,這會兒聽他這話的意思他還真是為了她來的啊?

“他沒有對我怎麽樣。”程寧看了他一眼,“你是關心我呢,還是擔心我跟江賀扯上關系會害程家被人說閑話?”

“這兩個一起擔心會矛盾嗎?”

“……哦,不矛盾。”不管他的目的出於什麽,到底是被關心了。程寧心裏挺開心的又道:“謝謝你。”

“……”片刻的沈默似乎表達了他的無語,而後他用他慣常的禮貌客氣回應道,“不客氣。”

“不過從我吃完飯算起到這裏最多半個小時,你接到消息從公司趕到這裏堵上江賀,你的速度究竟有多快?”

“還好,一路綠燈,運氣不錯。”

程寧若有所思看了他一眼,他神色自然沒什麽不對勁,程寧也覺得自己的疑惑太多餘,就沒再多問。

這件事並沒有給程寧造成多大的影響,江賀購買的畫,她依舊好好打包給他送了過去,買畫的錢款也準時到賬。

程寧的畫介於現實主義和印象派之間,既有現實主義畫派清晰的線條結構,又有印象畫派明艷多變的色彩。可是畫來畫去都是這些,她漸漸感覺枯燥無味。

她現在剛剛成名,需要持續的作品輸出,一直沒有靈感對她來說是一件危險的事情。可是一直畫不出來幹坐在畫架前也不是辦法。

最後程寧還是打算出去走走。她去湖邊采風,沒想到又碰到釣魚的何叔。冬日嚴寒,蘆葦花早已枯萎,生機勃勃的草地也退去了顏色,放眼望去一片荒蕪。

“程寧小姑娘,好久不見啦。”何叔依然熱情。

“何叔這麽冷的天還來釣魚嗎?”

何叔裹得像個粽子,戴著厚厚的手套和防風帽,臉上樂呵呵的,“沒事幹,閑的嘞。”

“既然在這兒碰到了,何叔您要是有空能不能幫我指點一下,這是我最近的畫。”

“程寧小姑娘,你現在都是大畫家了,你在網上可出名了我都刷到過你,我哪裏當得起指點你啊?”

“何叔過獎了,我被人熟知其實也是運氣,反正你就隨便看看嘛。”

何叔便拿過畫一一看起來,他看得挺認真,看完之後他沈默許久才說道:“畫工是不錯的,意境這方面進步了很多。不過有點千篇一律的感覺,像那種按著模式拍出來的工業電影。創作這東西是急不得的,得遵循靈感,最好要有那種靈光乍現的感覺,要是沒有靈感就別著急下筆。”

程寧點頭,她確實有些急切了,周圍的人不知道是因為顧及程祈年的面子還是因為她的名氣,對她的作品吹捧得太多,何叔的評價就比較中肯了。她對自己最近的作品也不是很滿意。

程寧覺得下意識的內卷是自己最大的缺點,大概也是跟從小長大的模式有關。成名之後就急切想要穩住自己的名氣,想證明自己並不是靠營銷。

“要慢下來,多感受周圍的一切,這風啊,這水啊,這雲啊。”何叔接著道,“要不你來跟我一起釣魚吧?”

幾天之後,程寧再來湖邊時便帶了整套釣魚裝備,她跟何叔一樣裹得像個粽子,防風帽口罩,手套,程寧怕冷還帶了個暖手爐。

一開始程寧坐不住,尤其感受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心底莫名生出焦慮感,總覺得自己什麽都沒有做,就這樣白白浪費時間非常罪惡。可是她強迫自己安靜下來,心態也慢慢開始改變。

她想到她一開始離開程家,放棄了工作,放棄了想要爭取的位置,她從未想過要成名,只想自由自在活著,程祈年說她是在擺爛。

而現在為什麽就不能拋開名利,恢覆到“擺爛”的狀態。

白色的一點晶瑩落在睫毛上,程寧仰頭一看竟然下雪了。

“居然下雪了。”何叔道,“還繼續釣魚嗎程寧小姑娘?”

“當然要釣啊,我還一條魚都沒釣到。”

下雪有什麽關系?程寧閉上眼,耳邊傳來呼呼的風聲,風聲過後是點點細小的簌簌聲,是雪落的聲音。世界突然變得很安靜,安靜到雪落的聲音都清晰可聞,淅淅瀝瀝的,像雜亂的樂章。

程寧睜開眼,雪還在下,周圍依舊是蕭條的風景,枯萎的蘆葦。毫無生機的草地,一片黑黝黝的湖,連白鶴也不來了。

天地之間好像沒有了色彩,是黑白色,缺少了顏色是醜陋的嗎?不,是水墨畫,只用黑白色也能裝點出絕美意境。

魚漂突然動了,程寧心中一喜,急忙轉動滾輪收桿,何叔見狀也來幫忙。

“程寧小姑娘,看樣子今天有收獲了啊。”

釣起的魚並不大。

“這個魚怕是不夠吃吧。”何叔道。

“沒事,先養養,養大了再吃。”

“也行。”

程寧回去之後先買了個魚缸,她將魚放進去,還很貼心放了些水草。

程寧盤腿坐在魚缸邊,靜靜看了一會兒魚才回到畫室。

程寧在畫室裏走了一圈,看了一眼大得有些過分的房間,她突然靈機一動,房間足夠大,完全可以支起畫布。說做就做,畫布很快支好,程寧挽起長發用發簪隨意固定住,又穿上圍裙戴上手套,而後直接把顏料潑在畫布上,各種顏色,很快畫布就被潑得亂七八糟,不過程寧卻很滿意。

水墨畫的意境突然讓她想到中國的潑墨畫,也可以算作抽象表現主義畫派,它的特點就是隨機性和無意識性,在沒有靈感的時候不失為一次大膽的嘗試。

程寧看著眼前亂七八糟五顏六色的畫布,腦海中開始瘋狂構想,越想越覺得有趣。

一個月之後程寧的作品完成,程寧給它起名“山神蘇醒”。

原本畫布上淩亂的色彩已被加工出具體的圖形,一座五彩斑斕的山上隱約可見一張人臉。側臉,微微仰頭望向天空。剛剛從雲裏破出的一線天光落在她的臉上,光影交織中,這張美得如夢似幻的臉上還帶著一種引人深思的神秘感。

她像是要從山中破殼而出,又好像整座山只是她身體的一部分。是明媚的春日,山上生機勃勃,姹紫嫣紅,好似在她身上穿上了一件彩衣,又或者明艷的五光十色本就是她漂亮的衣衫。她微仰著的頭,從山頂流下的瀑布便成了她的頭發,而沿著瀑布生長繁茂的綠樹紅花則是她頭發上戴著的花環。

第一眼被畫作的明艷色彩所吸引,第二眼被整幅畫大小和架構所震撼,第三眼被光影效果籠罩的神秘氛圍感深深擊中。

程寧滿意看著自己的傑作,她迫不及待想與人分享。程寧把電話打給了程祈年。為什麽會打給程祈年,第一,她算是被程祈年一手“捧紅”的,第二,她開的畫廊是程祈年投資的,她們算是合作關系。所以程寧覺得打給他最合適。

程祈年來得很快,他站在畫室裏,看著這副幾乎有四分之一墻壁大小的作品,他的表情是程寧意料中的震撼和驚嘆。

他欣賞了許久之後重重拍掌,每一聲都表達了他的讚美。

“很不錯。”

“我也很滿意。”

“正好銘宇馬上要搞周年慶,我打算將周年慶辦成慈善晚宴,既能宴請賓客又能做做慈善。你可以帶著作品以你畫廊的名義參與,到時候會有不少藝術家到場,你們可以做一下交流,也可以聽聽別人的評價。”

“行。”

能有機會跟前輩交流是好事,她也想聽聽別人對這副畫的評價。

來參加慈善晚宴的人挺多的,有不少藝術家帶著自己的作品來參加,一來是給程祈年面子,把作品給客人參觀增加趣味性,二來也是想趁此機以一個好價格出手,程寧的作品也是其中之一。作為圈內初露鋒芒的畫家,程寧的新作自然受到不少關註。

程寧的這副“山神蘇醒”屬於“大畫”,200CM乘以150CM,合27.5平尺。大畫有著氣勢磅礴的視覺效果,因為尺寸大,也更容易吸引目光,所以宴會開始不久,這副畫就吸引了不少人駐足。

程祈年一邊微笑著和賓客打招呼,一邊問助理,“程小姐還沒來嗎?”

“剛跟小可通過電話,說快到了。”

程祈年掃了一眼剛到宴會廳不久的周承宇,問道:“跟周總都說清楚了?”

“您的話我已經一字不漏帶給周總了。”

周總是周承宇的姐姐周承韻,在給周承宇發邀請函之前他就跟周承韻說清楚了,周承宇自然有周承韻敲打,而他之所以邀請周承宇就是想借此機會讓兩位當事人將關於兩人的緋聞澄清一下。

兩家的關系以後也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弄得太尷尬也不好。

“程總,程小姐來了。”

聽到林一提醒程祈年下意識向門口看去。

來參加晚宴,程寧自然是要特意打扮一番的。禮服選的是銀白色長袖款,胸口有一圈羽毛點綴,方領設計,中規中矩。

程寧先跟程祈年打了聲招呼,“哥。”

“來了。”

“今天客人很多啊。”

“不算多,走吧,帶你認識一下人。”

作為一個有風度的紳士,程祈年讓她先走半步,而他目光自然掃到她後背,他這才發現原來程寧這件禮服的亮點是在後面。

大露背的設計,她的頭發完全挽在腦後,項鏈後面有一條長長的流蘇垂落在身後,襯得蝴蝶骨漂亮又性感。

程祈年彬彬有禮收回目光,並沒有停留太久。

此刻已有不少人圍在那副畫前,程祈年帶著程寧過去,將她介紹給藝術協會的幾位大佬認識。程寧誠惶誠恐,謙虛地和各位前輩們握手。這樣的機會當然要把握,程寧便借著閑聊向前輩們請教了幾個問題。

程寧來前大家就在討論她這副畫,這會兒她到場了自然有人提出要她講講她的創作靈感。

“創作靈感其實來源於我國的潑墨畫,從這種淩亂的美中發現規律。當時我將五顏六色的顏料潑到畫布上,出現的輪廓就是一張漂亮的臉,一瞬間我便有了靈感。再經過精雕細琢,從而就有了山神蘇醒這副作品。至於我的創作理念,我想表達的不僅僅是山神石破天驚的美,也是要傳達一種人與自然和諧統一的概念。”

這話贏得了不少讚美聲,能被這麽多前輩認同,程寧覺得很榮幸。不想就在這時,一記冰冷的聲音突兀響起。

“巨幅效應確實挺有派頭,也能給人視覺沖擊,不過往往選擇‘大畫’的畫家大多都意圖用大片混亂的色彩來掩飾自身畫工不足,看似給人視覺震撼實際上就是在遮蓋自身的表現力缺陷。所謂人與自然合二為一,身上卻穿著帶有羽毛裝飾的衣服,行為和話語自相矛盾,也不過是故作驕矜來表現自己的與眾不同。”

周圍頓時陷入一種奇異的安靜,這番話直白又犀利,就連旁觀者聽到都有一種被冒犯的尷尬感。

今日能受邀參加的都不是普通人,程寧也認識說話之人,是一位國畫界的前輩。他是個極有才華且個性獨特的人,因為他個性獨特,說話也無所顧忌,才不管你是誰,看不慣你就要說你,因而得罪很多人,在藝術界很不受待見。但因為他才華橫溢,身後有很多忠實的追隨者,所以即便他在這個圈子被人不喜,在藝術界卻始終有一席之地。

這話怎麽聽都有種砸場子的感覺,作為宴會主人程祈年,一向待人彬彬有禮,這會兒都有幾分不虞,眉頭微微擰起。

程寧初出茅廬成名不久,程祈年怕這種場面她應付不來,正要安排小可將她帶下去休息,他來幫她圓場。

程寧卻先一步沖那位批評她的前輩笑了笑,說道:“我是一個新人,我的畫確實有很多不足之處,有批評才有進步,我也非常感謝前輩能指出我的不足。前輩比我有經驗,前輩的指教我虛心接受,我也會努力改正我不足的地方。至於我身上的羽毛,這並不是真正的羽毛,而是人造毛,所以這是前輩您誤會我了。”

程寧笑容禮貌得體,既有對前輩的尊重,也不卑不亢,沒有像個小孩一樣受到批評就委屈。

這話落下,那位前輩的表情頓時有些尷尬,程寧又笑道:“看得出來前輩應該是一位環保人士,現在很少有人能站出來為動物發聲,前輩敢於指出,這讓我很佩服。正好我這幅畫想表達的就是人與自然和諧統一的理念,我也為能和前輩有相同的理念而感到榮幸。”

程寧恰到好處給臺階,那前輩也順著臺階而下,他笑了笑說道:“看樣子確實是我誤會你了,我在這裏跟你道個歉。”

前輩倒也是爽快人,能進能退,還願意跟晚輩道歉。程寧急忙說道:“沒關系,所謂不知者不怪。”

周圍也不乏幸災樂禍唯恐天下不亂等著看好戲的人,不過誰也沒想到原本犀利的批評會以如此輕松的氛圍收場。

就連程祈年都沒忍住多看了她兩眼,這種正式場合她參加得不多,沒想到遇到突發狀態她也能應付得輕松自如。

不緊張,平常心,臨危不亂,以一種讓大家都輕松的方式化解尷尬。

因為這個小插曲,這裏反倒被更多人關註,越來越多的人圍過來,程寧也積極跟別人分享她的創作理念,別人問一下她就講一次,對誰都是謙卑有禮,照顧周到,也極其有耐心。

談吐得體,進退有度。不僅有才華,還有自己的人格魅力。

程寧側頭向他看過來,程祈年故作自然移開目光,程寧小聲問他,“我沒給你丟臉吧?”

其實兩人離得並不近,可他卻感覺她溫熱的呼吸拂在他的脖頸上,一種輕微的訝異感一閃而過,程祈年面色卻沒什麽變化,他道:“表現不錯。”

程寧松了一口氣,能得程祈年的讚美,那應該確實表現不錯。她突然有些恍惚,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會被這麽多人關註,而且還有幸與這麽多名流和大佬認識。她很清楚這一切都是程祈年帶給她的。

如今想來,她曾經想通過喬雅雅拓寬社交圈還真是可笑得很,程祈年給她帶來的人脈資源可比喬雅雅能給她的強多了。當時怎麽就沒想過好好跟這位哥哥打好關系呢?不過要是重來一次她大概還是會選擇對程祈年敬而遠之。

命運這東西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又有誰能想到,在程家關系最不好的哥哥,反而在離開程家之後變得熟悉起來,曾經那麽想要的一切,後來全都放下之後卻又來到她手中。

講解的差不多,程寧告罪離席去補了一下妝,回來時剛進宴會廳卻被一個人擋住去路。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上次見你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程家棄子,現在竟搖身一變成了名聲大噪的畫家了?”

周承宇手握香檳,眼底帶著嘲弄。今天慈善晚宴也請了不少娛樂圈的名人,一來程祈年想借著明星的影響力讓更多人熟知這次的宴會,二來請明星過來也可以助興。周承宇作為頂流之一,被邀請了也不奇怪。

程寧微笑,端過侍者遞來的香檳沖他舉了舉杯,“當你是誇獎我了,謝謝。”

程寧要走,周承宇又擋了上來,他微俯身,嘴唇湊到她耳邊輕聲說:“你確實該好好謝謝我,要不是利用我的流量,踩著我來營銷你自己,你能有今天?”

周承宇話說得咬牙切齒的,可見對程寧有多不爽,可是這個姿勢在外人看來卻盡顯暧昧。程寧下意識走開幾步跟他拉開距離,她臉上依舊帶著禮貌的微笑,四兩撥千斤說道:“你說得對,確實該好好謝謝你,改天給你送份大禮啊。”

“你少忽悠我了程寧。”

“沒有啊,我真心的。”

周承宇卻突然轉了話題,沖她指了指不遠處的身影,江賀正和幾個年輕新貴站在一起交談。宴會已經開始好一會兒,不過程寧和江賀卻沒打過招呼,她不想和江賀扯上關系,江賀似乎也沒有靠近她的意思。那日他在車上表現失態,一轉眼卻又把她當陌生人一樣,不過程寧對江賀這種態度切換模式也不陌生,不管暗地裏怎麽樣,當著人的面江賀向來是無視她的。

“看到江賀你什麽感覺?”

“沒什麽感覺。”

“裝什麽啊,我們認識那麽多年,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麽心思嗎?我還知道你傷心欲絕離開程家也是為了他。”

“我什麽時候傷心欲絕了?”

“照片都拍下來了,否認什麽?”

程寧忍著翻白眼的沖動,“無聊。”

她要走,這一次周承宇直接抓住她的手腕,程寧的耐心快被耗盡,笑意實在是維持不下去,她冷著臉看向周承宇,“你到底想幹什麽?”

“他傷了你的心,我們一起報覆一下他怎麽樣?”

“報覆?”

“你被人說和程錦棠搶一個男人,你難道就不想為自己聲明一下?”

“……”

程寧太清楚周承宇臉上這種笑了,他想幹壞事的時候就是這種表情。程寧有種不好的預感,不過周承宇已經不顧她的反抗直接將她拉到了臺上。

慈善晚宴有拍賣環節,自然請了主持人,為了不讓客人無聊,還特意安排了節目,此刻主持人正站在臺上準備熱場。

周承宇帶著程寧突然出現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主持人都還沒反應過來,手上的話筒就被人一把奪走。

“打擾一下大家。”周承宇的聲音通過話筒在全場擴散。

突發意外讓臺下眾人面面相覷。周承宇很清楚在大家都沒反應過來之前是最好的機會,要是反應過來了他就沒有留在臺上的機會了。

所以也沒有太多的開場白,他直接對著眾人道:“今天有不少熟人在這裏,正好我想通過這個機會宣布一下我和程小姐的婚訊。”

程寧被周承宇一把摟在懷中,他一臉溫柔笑意看著懷中的她,“我和程小姐情投意合,我們已經決定未來要好好守護著彼此。”

程寧猜到周承宇要發瘋,但沒想到他會瘋到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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