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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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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

陳泊寧顯然沒想到她會這樣回答。

楞神片刻, 他恢覆平日一貫的沈穩自持,恍如無聞地告訴沈恩慈:“我給你放好了熱水,洗漱完早點休息。”

輕描淡寫的語氣, 仿佛沒事發生。

沈恩慈卻突然想起她當“嬌妻”的那幾年,黑粉喊她大婆,給她取黑稱叫主母, 說以後陳羨找的小三懷孕她都得上趕著去伺候月子。

無端聯想到眼下,她都跟正在追求她的男人大晚上出去了,甚至還坐他的車回來。

陳泊寧還能鎮定自若放好熱水等她回來。

陳泊寧是她的“主母”。

沈恩慈被氣笑了, 她沒想到自己一個“乙方”還能享受到這樣的崇高待遇, 於是她負氣說:“我明天還要去給他過生日。”

“就在雙子大廈的露天餐廳。”

“就我們兩個人。”

她強調。

房間裏安靜了幾秒,小花睡著了, 在貓窩裏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絲毫無法緩解緊張氛圍。

陳泊寧彎腰撿起並放好她的高跟鞋, 不疾不徐開口:“如果是陸亙的話, 可以。”

“做好決定告訴我。”

什麽叫如果是陸亙的話可以。

沈恩慈為證實自己的猜想, 故意說:“那我還是覺得嫁給陳羨更方便,所有事都不用改變。”

“反正他現在也挺喜歡我的。”

誰知陳泊寧立馬反駁她:“陳羨不行。”

“他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怎麽照顧你?”

“心智不熟, 恐怕連什麽叫喜歡都搞不清楚, 三心二意, 今後難免遇見更喜歡的人辜負你。”

她只說了陳羨的名字,就讓陳泊寧說這麽多。

沈恩慈幾乎是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好整以暇問他:“那為什麽陸亙可以呢?”

半晌, 陳泊寧也反應過來, 並未回答她。

還真當給她選妃呢。

沈恩慈覺得生氣又好笑。

她走進房間,臨了回頭, 冷眼看他:“今晚我想自己睡。”

陳泊寧不置可否。

叫他別進來,還真一晚上沒進來。

睡前陸亙給她發了句晚上見,她回好。

沈恩慈確實答應了陪陸亙過生日,卻不單純為了氣陳泊寧。

這段時間的接觸,讓她更確定那九年的念念不忘只是少女時期的朦朧幻想與遺憾。

比空中樓閣更懸浮。

鏡花水月一碰就破。

也許是他回來得太晚,陳泊寧已經提前占據他的位置。

他並未提前預定港口。

歸來自然無處安放。

沈恩慈覺得自己應該跟他講清楚。

失眠到早上六點多才睡著,早上九點多陳泊寧敲門喊她起來吃早飯,她呢喃了一聲,轉過頭把頭蒙進被子裏。

陳泊寧拉她起來,餵她吃了兩口三明治,再喝完半杯熱牛奶才讓她繼續睡。

肚子飽咕咕,更好睡覺了。

一覺睡到下午兩點多快三點,洗漱完下樓發現陳泊寧竟然沒出門,沈恩慈問他怎麽不喊自己起來吃午飯。

明明早上睡得那樣沈都要把她拉起來吃兩口,中午卻突然不管不問了。

陳泊寧沒擡頭,手放在鍵盤上動作未斷:“留肚子晚上多吃點。”

陰陽怪氣的,陳泊寧的醋意後知後覺湧覆。

像是自己坐在客廳生了一上午悶氣,就等著她醒來酸她幾句。

還挺可愛的。

沈恩慈一樂,哼著小調上樓:“我去選條好看的裙子。”

利落敲擊鍵盤的聲音停駐好幾秒才重新響起。

自從搬到壹山,除了原先的衣物,陳泊寧偶爾也會按自己的審美為她衣櫃添上幾件。

這段時間在劇組,沒多留意衣帽間,當下一看,又多了幾條新裙子。

沈恩慈挑出一條鎏金蝴蝶裙,白色綢面做底,鎏金勾線的鏤空蝴蝶落在裙子上似下一秒就要躍出。

整條裙子波光粼粼,裙擺隨動作起伏的時候似有千萬只蝴蝶同時搖曳輕薄曼妙的翅膀。

陳泊寧審美向來很好。

難能可貴之處在他能兼顧沈恩慈喜好的同時選出最適合她的款式。

完美貼合腰身,這條裙子還按她的尺寸改過。

沈恩慈偏要穿陳泊寧精心挑選的裙子去見陸亙。

她在梳妝臺前坐下來,想著時間尚早,便拿手機刷刷最近的新聞消息,然後給媽媽打了個電話。

沈恩慈現在走一步算一步,如果真要跟陳泊寧訂婚的話,到底還是要告訴他真相吧。

陳泊寧會怪自己騙他嗎?

難免擔憂,她咬緊下嘴唇,越來越重,最後吃痛才驚覺自己居然想得這麽遠。

明明一開始她並沒存真心和陳泊寧結婚。

但是現在說不定都要分手了,沈恩慈破罐子破摔。

分了好,分了她馬上卷錢帶媽媽出國去買農莊。

這種情況下,陳泊寧總不至於小氣到把錢都要回去。

回過神來,已經晚上六點半,陸亙說七點來樓下接她。

還有不到半個小時,沈恩慈趕緊翻動桌子上的瓶瓶罐罐,陳泊寧幫她碼得整整齊齊。

但陳泊寧不懂這些東西的具體使用方法和順序,理過之後反而讓沈恩慈手忙腳亂。

睫毛膏是跟遮瑕放在一起的,口紅是跟液體眼影放一堆的,諸如此類的就不說了。

似乎冥冥中給她使絆子,沈恩慈緊趕慢趕省了好多步驟也沒能在七點鐘畫完,還有幾分鐘,她想起來打電話給陸亙讓他晚點過來。

反正就住隔壁,改時間方便。

誰知陸亙說他已經在樓下了。

“不用著急,多久我都等你。”

他語氣鄭重,並不催她。

沈恩慈說了句我盡快後繼續手上的動作,塗好口紅七點十分。

她隨手從玻璃櫃中取出一只黑色手包,是陳泊寧上次出差帶回來的。

想換一只呢又想起這櫃子裏的包,哪個不是刷陳泊寧卡買的?

遂放棄了換包的想法。

沈恩慈心中悵然,就算不談心中天平方向,她也舍不得松開陳泊寧這根高枝兒。

她已經習慣這種驕奢淫逸的生活。

金錢真是太容易磨滅人的意志。

沈恩慈眼神有幾分堅定,她願意一個人來承擔這份磨難。

臨出發前她像巨龍一樣巡視自己亮晶晶的領地,而後套上一只銀色綁帶高跟鞋。

出去忘記自己在和陳泊寧吵架,批評他:“你該做做功課了,看你把我那些化妝品放得到處都是。”

“我找都找不到。”

陳泊寧沒說話,他站在陽臺往下看。

沈恩慈沿他的視線看去,竟然和陸亙對上視線。

好…

好荒誕的畫面。

這兩人是隔空對視了有多久?

沈恩慈突然覺得這兩個男的都有點神經。

後來者審視“現任”。

“現任”不介意後來者。

微妙的對峙,雙方都不顯山露水。

沈恩慈的無名氣又從心底湧起,她快步下樓,頭也不回地上了陸亙的車。

-

七十二層花園餐廳,陸亙包場,只為和她吃頓晚飯。

他搬來一座小型花園,以弗洛伊德為主花體,設計布置了許多其他花種。

紛繁綺麗,爭奇鬥艷。

花香濃郁,各有千秋,可揉在一起後卻難分主次,悶得人頭疼。

沈恩慈很難不想起陳泊寧為她開滿的全城玫瑰。

陳泊寧的花園裏只有弗洛伊德。

她回神,斂目。

不遠處圓臺穿燕尾服的鋼琴家正彈奏舒緩調子,涔涔細雨般溫吞。

陸亙今天穿了正裝,束起領帶。

銀色領帶夾在夜色中閃過冷芒,有些刺眼,沈恩慈回避目光。

主廚過來為他們介紹今日特色菜。

“餐廳今日特供糖煮荔枝與香芒,搭配椰子雪酪。”

陸亙讓他上兩份。

沈恩慈今天本也不是特地來吃飯的,便沒發表意見。

菜陸續上桌,空氣中氤氳醉人的白葡萄酒香,暖黃燭光中陸亙擡頭看她,神色隱隱:“小慈,我沒想到你會願意陪我過生日。”

沈恩慈拿起面前的酒與他酒杯相撞,上好的玻璃碰撞聲清脆回響,沈恩慈先說:“陸亙,祝你生日快樂。”

沈默幾秒,她再次開口:“其實這次出來,是想跟你說清楚。”

“請你不要再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陸亙的笑意僵在嘴角,他放下酒杯,很快收斂情緒:“可九年前……”

沈恩慈打斷他,“九年前已經過去很久了,我們都應該往前走。”

“往前走,才能遇到新的人。”

“小慈,你還是在生氣。沒關系,我可以等。”

沈恩慈正經道:“我真的沒有生氣。”

事實上,陸亙幫她的東西太多,人情完全能抵消九年不和她聯系這件事。

仔細想來,這根本算不得什麽,她聯系人列表裏多得是十年以上沒說過話的人。

陸亙沈默半晌,頭次在她面前揭開傷疤:“我家庭關系覆雜。”

“我一定要靠自己的能力站穩腳跟,才能讓我媽媽擡起頭做人。”

愛情對那時的他來說無疑是牽絆。

況且沈恩慈當時未成年,如果被爆出和未成年談戀愛,他的事業必定走下坡路。

後來轉至幕後,卻聞沈恩慈與陳家訂婚的消息。

他需要再豐滿羽翼,足夠與陳家抗衡。

於是一拖便是九年。

沈恩慈發自內心:“恭喜你,功成名就。”

她微頓,“可這九年我沒有等你,我現在已經有愛人了。”

“我們都重新回到自己軌道上,好嗎?”

中心花園的鋼琴聲還不知疲倦彈奏著,兩人安靜吃完甜點。

下樓,竟看見陳泊寧的車停在車庫。

陸亙沈默送她回家,沒表明態度,下車前沈恩慈再對他道一句:“生日快樂。”

“謝謝你曾經對我的照顧。”

一句話將兩人的距離拉得越來越遠。

開門回家,陳泊寧跟在她身後,眸中似有霧和霜雪,像暗下的天氣,難以窺探情緒。

沈恩慈和昨天一樣撒嬌發脾氣,騙他說明天還要和陸亙出去。

“不光明天,後天大後天,我天天都去找他!”

陳泊寧緘默不語,目光落在她在她手背,註視太久,看得沈恩慈不自覺低頭。

發現手背上起滿紅疹,癢意姍姍來遲,她抓了一下。

想起今天晚上吃了芒果。

輕微過敏,兩個小時後就會好,也沒什麽。

她背過手去,還想說話,陳泊寧卻推門離去。

沈恩慈除了委屈還有點害怕,她似乎真惹陳泊寧生氣了。

近日的嬌慣把她寵得無法無天,做事也沒一點分寸。

她坐在床角坐立難安,在對話框裏打字又刪除,不知道該怎麽道歉。

-

陳泊寧靠在車門,低頭想事,嘴角叼著一支煙。

他已經很久沒抽過煙了,今天去買藥時卻沒忍住隨手拿了一包,手邊很快攢了三五個煙頭。

夜風簌簌穿過樹梢,枝椏搖晃相觸交疊追逐。

陳泊寧去口袋翻打火機,卻摸到他上午在寺廟寫的紅紙條。

愛是不嫉妒。

指尖逐漸用力,紙條上的字面目全非。

冷寂月色映出他的心胸狹隘,無處可逃。

陳泊寧徒手掐掉手中燃到一半的極亮橙色火星。

並沒成功,這顆火星子落到他心裏的原野,熊熊烈火瞬間蔓延盤旋,越燒越盛,摧枯拉朽之勢燃盡他所有的冷靜矜重。

破釜沈舟的燎原,狂風驟雨也無法撲滅。

去他媽的不嫉妒!

他憑什麽把沈恩慈拱手讓人?!

陸亙連她芒果過敏都不知道。

陳泊寧疾步上樓,推門沖進房間。

在沈恩慈還沒反應過來時將她抱摔在床上,撲倒囚於身下。

他嗖一聲利落扯下領帶,輕松攏住沈恩慈兩只細幼手腕,擡到頭頂,灰色領帶將其纏繞兩圈,毫不客氣打了個死結。

沈恩慈被嚇到了,雙手受限只能用力掙紮蹬腿,厲聲質問:“你要幹嘛!”

陳泊寧怒極反笑,並指按住她豐腴腿根。

“你。”

聲音極其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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