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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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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險

看著林景源鉆出了那個半人高的洞口,沈京華眼睛一閉也跟著鉆了出去。

外邊是一片野林子,布滿雜草,樹枝淩亂叢生。地上有一條人為踩出來的小徑,林景源走在前邊,沈京華走在後邊。

“嘭!”天上炸開一團煙花,看方向是湖心園那邊放的,距離不遠,所以聲音很大。

沈京華被嚇了一跳,神情緊張,眼睛往聲音的方向尋去,一時沒註意腳下的路,被橫擋的枝丫絆了一跤。

這也不怪她膽小,北域哪會有煙花放。

“啊——”她一時慌亂,手猛地拽住身前的人。

林景源轉身就見沈京華身子不穩撲了上來,趕忙伸手兜住,卻不想兩人雙雙摔在地上,滾下了斜坡。

沈京華只覺得頭暈眼花,細枝紛亂地劃過臉頰,她聽見衣裳撕裂的聲音,似乎是被樹枝劃破了。

等兩人都穩下來,沈京華從林景源懷中掙紮起身,這才發現他整個人都被亂枝纏住了,衣裳攪成幾團。

林景源掙紮了幾下,發現沒有作用,無奈地嘆口氣,萬不得已只得讓沈京華去叫人了,免不得要被聖上說教幾句。他還沒說話,只見沈京華將手伸進腰腹的衣裳裏,正小心地翻找什麽,很快就取出一把黑色的匕首。

她見林景源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又趕忙把衣裳整理好。

“這麽好的匕首拿來砍樹枝,真是大材小用。”沈京華一邊嘟囔著一邊去割零碎的小枝丫。

這把匕首通體玄黑,只有刀刃泛著金器的寒光,應該是用特殊的黑漆刷過,不易腐蝕生銹,被白玉酥手握著的刀柄隱約能看見熊頭的雕飾。

沈京華見林景源目不轉睛地盯著手中的匕首,以為他喜歡,把枝丫都割斷,匕首收回刀鞘後便遞給了他。

“你若是喜歡就送你。”沈京華說。方才滾了那麽幾圈,地上碎石也多,若不是他盡力護著,她臉上都得掛彩。

林景源也沒客氣,接過匕首就揣進懷裏。

“這匕首是哪裏來的?”

“你管呢?反正是央都沒有的好東西。”

“......”

“是我爹給的,他說削鐵如泥,我剛剛劈樹枝怎麽那麽費勁。”

“這又不是斧頭,匕首有匕首的用法,你爹沒教你麽?可真是浪費了好東西...”

雖說知道林景源在調笑,沈京華還是一臉生氣地狠踢了他一腳,轉身跑了沒幾步,又過來扶他,還盯著方才踢到的部位。

“糊弄外邊人的,怎麽你也信?”林景源笑了,還踢了幾下腿給她看,“我好不好你還不知道麽...疼呀!”

沈京華在林景源腰上擰了幾下,他腰上肉緊,擰起來還費力呢。

兩人說話間走到了山坡下,沈京華又跟著竄了幾條小路,才走上了市井大街。

林景源買了兩個面具,給她遞了一個。

街上人山人海,兩人衣衫破損,怕引人註目。

兩邊的街坊都連著花燈,各種樣式的都有,沈京華只管仰頭看,盯得入了迷。有幾盞水晶切割而成的花燈尤為絢爛。

正看著,林景源將一塊糕點餵進她嘴裏,軟軟糯糯的,也不甜,吃到最後有點微微的酸味。

沈京華的註意力才轉移到兩邊的街市上。她到央都也沒多久,還沒正經逛過央都城呢。

吃食很多,熱乎乎的嫩豆腐,紅油淋滿的油潑面,還有很多她沒見過的東西。北域邊界不時有外族侵擾,常年備戰,日常的吃食大多是幹燥容易儲存的食物,新鮮的瓜果不常見。

還有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玉器攤子上她看見了楊久安給她帶回來的玉質筆臺,不是好料子,綿多水色也雜,居然賣十一兩一個,貴的令她咋舌。看了看琳瑯滿目的花燈,她盤算著要不要買幾個帶回去送給楊久安。兔子小花燈挺可愛的,長的也和那小姑娘相似,特別是披著粉白芙蓉錦的時候,粉粉的一團。

“游龍神來咯——”

人群喧嚷攢動,沈京華回頭望去,只見一堆人高舉著金紅色的游龍穿街而來,在街道中央,卻聚滿人群,這些人或跪或趴伏在地,雙手合十,似是在祈福,面上一片誠摯。

“他們那是在做什麽?”沈京華懷疑是特殊的祈福儀式。

“照月節前會有祭司請神,神在照月節至中秋化身游龍賜福人間,那些人就是在祈福。”林景源作答。

沈京華沒什麽念想,平日裏自然也不會去廟裏求佛拜神,但看跪地祈福者皆是滿面苦痛,飽經風霜的模樣,一時間也起了惻隱之心。

金紅的游龍在街道上穿梭而過,龍鱗泛著金光越過跪伏者的身軀,驅散他們頭頂的黑暗。

有散花童子跟隨龍神游街,邁著短小的步子,一步一撒。有個小花童走過時,對著他倆揚起笑,揮手沖她撒了一把紅紅黃黃的花結。

沈京華趕忙接住,小花童一蹦一跳地唱著:“來年順遂~平安如意~”跟著游龍跑了。

聽見身旁傳來一聲悶悶的低笑,她回過神,見林景源掩飾般的咳了幾聲。

“你笑什麽?”她覺著奇怪,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一把花結,又見林景源把頭扭到一邊想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一時有些惱,揚手一把將花結都撒在他頭上。

兩人又走到河邊,河中的大橋上已經擺上了巨大的花臺,此時身著五彩綾羅的舞者正在臺上輕盈起舞,花臺角落圍坐著手持樂器的樂師,人們圍著花臺起舞,一片興盛和樂。

“跟宮裏不一樣呢。”她喃喃自語。

“買花燈許願咯——龍神賜福咯——”河邊的小販吆喝著,沈京華走過去拿了一盞小船樣的燈,不是因為好看,是因為她覺著小船漂的遠。

林景源沒有買花燈,只低頭看沈京華寫心願,她在船底寫了兩個字——平安。

沈京華小心翼翼地把船燈放在河面上,小船燈晃晃悠悠地漂離河岸,她起身追趕,一定要看到小船燈穩穩當當地漂走。林景源跟在沈京華身後,見她一路小跑著,已經微微喘氣也不停歇,便伸手將她拉住。

河面上漂流著很多燈,燈火盈盈,好似人間星河。長河盡頭就是天,寫著心願的河燈或許真的能順著河流漂到天上,天上的神仙看到,就會實現河燈上的心願。

只可惜小船燈觸到了大石頭,晃蕩了幾下,側身翻沈下去,燈火就滅了。

兩人玩了一會兒就趕緊原路返回,消失太久宮人也許會通報給聖上。兩人剛回到宴上坐好,就有宮人找來,聖上又要召見林景源,這次不知道說了什麽,時間格外久,等到周圍人都陸陸續續散盡了,林景源才回來。

他面上沒什麽情緒,可沈京華覺著他好像受了什麽刺激,渾身冷冰冰的,晃眼就瞧見他身上的衣衫有大大小小的口子。

“聖上是責怪你殿前失儀了麽?”等兩人都坐上馬車了,沈京華才問。

“無事,”許是察覺到自己的語氣太冷,林景源緩了緩神色,“我聽說你以前在北域教人識字念書,以後回去還做教書匠麽?”

沈京華一聽他這麽說有些不好意思,她爹手下的部將有些是沒念過書不識字的,來往通信時有不便,她就專門培養了幾個認字的信使。後來不知怎麽的,在敬貴妃口中就變成了北域眾將士的“教書先生”。

“我其實...沒想過要回北域去。”沈京華道,等了許久身旁人沒作聲,她忍不住側頭看,見林景源靜靜地看著她,眸光如墨,似有心緒沈沒其間。

“我問了旁邊的嬸子,那些花結是多子多福的意思...”

她突然感覺到林景源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很緊,把她的手裹在自己的手心,舍不得放開似的。

“你要回北域去。”過了很久,他才說。

中秋大宴後沒多久,林景源就領兵去馳縣了。他第一次帶兵上戰場,她不免擔心,將他送至城門外時,兩人相對著,卻都不知道說什麽,一時無話。他第一次帶兵,她又怕耽擱久了底下的人笑話他太顧及兒女情長。

“我給你的匕首你帶了嗎?”她問。

“帶了的。”林景源從腰間抽出匕首,遞給她看。

“這是我爹找寺廟的高僧開過光的,可以護你平安。”這是她來鳳池前,她爹緊趕慢趕打出來的匕首,比一般的匕首小巧便捷,更適合女子防身,又去寺廟求過高僧開光,她爹覺著自己殺孽太重,見不得佛面,還是找人替他去的。

她想起那天晚上翻沈的小船燈,心裏又是一跳。

林景源走後府中安靜了許多,即便是細作也沒什麽新鮮的消息傳遞,除卻敬貴妃偶爾叫宮人來送些東西聊聊家常外,沈京華沒什麽雜事,一時間就有些難得的安穩。

小姑娘仍舊安安靜靜地待在自己院子裏,要不是林照按時給她過目賬本,上邊記錄著二夫人院子的吃住花銷,她幾乎都忘了府裏還有這麽一個姑娘。

竹宣又“繳獲”了幾次胖丫頭偷摸從外頭買回來給二夫人看的“閑書”,沈京華每本都要看看,一些深宅女人爭風吃醋的話本子她就扔了,剩下的就給胖丫頭拿回去。

十一月末的時候,一天半夜敬貴妃的宮人趕來林府傳了個消息,林景源在落鐘山失蹤了,前線快馬加鞭傳回消息已經過去一天一夜。

沈京華顧不得其他,馬上派人傳消息回北域,讓沈父派兵支援,自己則拿著兵符先去馳縣周圍調兵趕去落鐘山。她穿上騎射服,收拾妥當就要往外走,卻突然想起什麽,拿了個玉佩去了楊久安的院子。

小姑娘頭發散亂,臉上一片迷蒙,身旁的胖丫頭顫顫地喊了一聲“大夫人”。

她緩了緩神色,露出平日裏面對小姑娘時的溫和神色,將手中的玉佩遞給出去,又湊過去低聲將府裏有細作的事情告知,讓小姑娘萬事小心。

“你和林將軍都不會有事的。”小姑娘安慰她。

玉佩是從前她娘的東西,算不得貴重,她帶著只是留個念想,也是個老物件,她爹認得,真到走投無路的時候,庇護一個無親無故的弱女子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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