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白撿一狐貍

關燈
白撿一狐貍

東無骨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床榻上,側頭一看,美少年仍舊毫無聲息地躺在旁邊,那幅少女的畫像仍舊掛在墻頭。她有些發怵,想挪開眼卻突然發現畫上一角有個熟悉的紅色印章——是白姜陳王的印,她在上次月昔帶回來的花鳥圖上見過。

白姜陳王的畫很有名氣,其本身的畫技巧奪天工,又有君主的名頭,且他的畫只偶然流於王公貴族之間,令其畫作一幅千金。思及此,東無骨眼一閉,摸索著將墻壁上的畫取下卷起收進包裹。仔細聽了聽外邊的動靜,自她醒來以後,外邊就出奇的安靜,她想著莫不是無常已經趕過來將那兩個妖怪收服了?

正屏氣凝神著,大腿突然被什麽東西碰了碰,東無骨嚇得一哆嗦,手裏的畫一時沒拿穩掉下了床鋪,驚動了外邊正漫無目的游蕩的怨靈。

一眨眼,女人閃身到她跟前,眼對眼,臉貼臉。女人空洞的眼睛裏仍舊彌散出血霧,東無骨甚至感覺到臉上的絨毛都沾染上寒氣,一時間嚇的不敢作聲。

“阿玉?”女人如哭泣般吐出一個名字,表情轉為哀切,伸手貼上她的面頰。

阿玉?念頭一轉,東無骨想起懷中的畫像,突然將眼前的華麗女人與客人們低聲笑談中的人物聯系起來。這個女人——是白姜王後?

那麽畫上的少女,極有可能是白姜的玉公主,白姜王後唯一的女兒。

白姜的國史因那位傳奇的陳王而一度成為坊間熱議的焦點。陳王上位前曾做了白姜九年的質子,說是質子,其實就是階下囚。當年陳國戰敗,老陳王送來自己的親兒子代自己受白姜的折辱。早年間白姜王靠著王後一族的兵權與人脈,在權力鬥爭中殺出重圍,卻在上位後逐年削弱王後一族的勢力,最終引火燒身。被囚禁的陳國質子聯合陳國與王後一族,裏應外合,輕松地推翻了白姜的舊政權。

而政變的導火索,就是玉公主的獻祭。

玉公主是白姜王後唯一的女兒,白姜王受妖僧蠱惑,將玉公主燒死祭天以求白姜萬世延綿。這一荒唐的舉動不僅令王後一族忍無可忍,更使得朝臣們對原本就荒淫無度的白姜王更加不滿,甚至連坊間也在私下將親手弒子的白姜王視作暴君。

傳言宮門被攻破的時候,王後的親哥哥看見白姜王後就吊死在宮門口,陳王上位後,就將白姜王活活燒死在宮門前。

“叮鈴——”一聲,東無骨聽見似有人搖鈴,女人臉上突然顯出痛苦的神色,雙手抱頭,猛地飛沖至半空,雙腿掙紮著,似被一根無形的繩索勒住了脖子。

“如果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我不會嫁給他...不會讓哥哥幫他...”女人捂住脖子斷斷續續地說,面上的神情極為悲慟,空洞的雙眼留下兩行血淚,又可憐又可怖。

“叮鈴叮鈴叮鈴——”有人在搖鈴。

東無骨循聲望去,是一身白袍的無常,只見他左手搖鈴右手執杖,長杖尾端的青煙比剛才要多得多,此時已像一條長長的青光色絲綢,無風飄動。

無常一邊搖鈴一邊吟誦,東無骨聽不清吟誦的是什麽,地宮空蕩,只有無常的低吟聲回響,從墻壁上,從四面八方,聲音逐漸放大回蕩,仿佛萬人一同吟誦。

只見女人周身的暗色血霧漸漸消散,蒼白的面色漸漸紅潤,眼睛也不再是黑霧霧的空洞,長發綰成華貴的花髻,朱釵寶飾穿插期間,一身大紅的鳳凰錦服,整個人都熠熠生輝。

這是無常的超度。

女人回身看了她一眼,面上露出溫和的笑,而後化成青煙一縷,飄搖著掛到了長杖尾端。

無常也看了她一眼,卻沒再拿拘魂鏈,轉身化作青煙消失了。

東無骨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如劫後餘生般捂住胸口喘了幾口氣,才站起身四處轉了轉。

方才的老婦人此時口吐黑血躺在地上,胸腔破了一個大洞,周身青紫,看起來是被枉死的怨靈開膛破肚了。

地宮的陳設除了正中間那口棺材,布局與常人的起居室並無不同,甚至異常奢靡,皇帝的寢宮也不過如此。

只可惜方才這麽一鬧騰,翡翠玉器碎的碎裂的裂,一件也帶不走。東無骨想著把美少年的身子帶回去讓童生給她換具身子,伸手掀開床幃,瞬間與床上的美少年四目相對。

“啊!!!”

“童叔——”

大堂裏燈亮著,童生還沒休息,坐在圈椅上看本子。

“我又給你撿了個跑腿的回來。”東無骨聲音突然就小了,雖然上回把月昔撿回來的時候童生沒說什麽,可總把精怪往戲樓裏帶也不是個好事。

童生只擡眼一瞧,面色突然就難看起來,東無骨立馬察覺到童生臉色不對,小心地討饒:“夷珠一個人唱曲兒也太辛苦了,你瞧瞧這樣貌這身段,往那臺上一站,保準讓客人目不轉睛流連忘返。”

其實人也不是東無骨想帶回來的,實在是趕不走啊。她原本想把美少年的身子撿回來用的,誰知道這人竟又活了,不只是活了,還失憶了,失憶了不說,抱著她就不肯松手了。她將人強行掰開,少年生的白凈清爽,臉上哀哀切切的,看著甚是可憐。經過剛才一遭,她心裏後怕,一心只想回去,這麽一糾纏幹脆將少年帶了回來。

“童叔不喜,天亮再趕走就是。”東無骨見童生盯著美少年半晌沒出聲,沒說“好”就是“不好”的意思。

“你倒有本事,竟將月婪的狐貍騙來了。”童生冷聲笑道,眼睛卻仍盯著少年,像是對他說的。

“回房間去面壁思過,我不叫你不準出來。”這句話童生是看著她說的。

東無骨立馬噔噔跑上樓,上樓時回頭看了一眼,見少年眼睛一直跟隨她,離得遠她看不清少年的神色,只能看見童生握緊的拳頭。

回到房間,東無骨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心裏忐忑不安,思來想去還是悄悄打開一條門縫。

天微微亮,碧綠的紗窗透出熹微的晨光,紗窗上隱隱湧動著符文的痕跡。

不對。

東無骨打開門,只見從閣樓頂到大堂的青石板,再到四周的門窗,全都布滿符文,她再一回頭,屋子裏的天花板上籠罩著一個巨大的圓形符文陣法。

出什麽事了?東無骨心裏大驚,跟著童生一百來年,從沒見過這麽大的陣仗,整個戲樓都被設下了陣法,要麽是不讓屋子裏的人出去,要麽是不讓外邊的東西進來。

東無骨傾向於後者。昨兒個童生說那美少年是月婪的狐貍,還是白姜請來的,被她陰差陽錯帶了回來,童生布設陣法許是為了不讓月婪找上門來,可他們不光惹不起月婪狐族,同樣也得罪不起白姜王室,若是被白姜通緝,他們一家老小都得往鄰邊遷移。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