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白做工

登臨萬古，重塑法身完成，溫去病自我審視，立刻發現三件頗為玩味的事。

首先，自己雖然初登萬古，力量卻直沖七重天頂，逼近八重，不同於尋常，這種反常的狀況，其來有自。

萬古存在的力量，來自本身所化的時空烙印，被點開的時空烙印越多，能調用的力量也越強。

雖然所有人的時空烙印總數差不多，但能點醒多少，點得多細，就牽涉到對時光法則的認知與掌握，很多萬古強人雖然登上七重天階，接觸時光奧秘，點開自身烙印，卻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非但往後提升路難，甚至在同級中實力都排行靠後，發揮不出應有戰力。

點開時空烙印的程度，每日、每個時辰、每分、每秒，每差一層，就是相差六十倍，能夠調用的力量天差地遠，而再往深入，彈指一秒，就是六十剎那，到了那個程度，估計問鼎永恒也不遠了。

地藏寄體，讓自己經歷永恒者的視野，帶來的好處不是普通大，而在黑山的時候，太古時光龍對光陰結構的理解，也讓自己領悟許多，這些累積下來的結果，自己雖然初登萬古，卻在時光法則的理解上，猶勝一些八重天的強人，能把時空烙印點開到“秒”的精細程度，獲得非凡之力。

如今，自己萬古初成，雖然點開的時空烙印為數眾多，但每個烙印能調用來的力量比數未足，可以調度的力量不過半成、一成，這點遜於那些長年打磨的老牌萬古，等自己累積足夠，能如他們一般，從每個烙印上調來七八成力量，甚至百分之百，那時別說可戰九重，直接沖關九重都有可能！

“……能做到這種地步，我也算是一代天驕了吧。”

喃喃說著，溫去病的聲音裏殊無喜意，一方面是大風大浪見得多了，心態恒常，順理成章晉升上來，沒什麽可特別驚喜的；但另一方面，眼中所見的事物，也讓自己觸目心驚，高興不起來。

不同層次，有不同的視野，唯有先具備空間視野，才能進一步論道時光奧妙，也非得踏足萬古，直視時光長河，才能在其源頭或末端，見到一些隱藏其後的東西。

那一縷縷似有形，若無形，並不真實存在的線條，應該就是所謂的因果線，隱藏在時光長河之中，不可查也不可見，唯有修為到了，才能在開頭與末端，因為亂流沖刷激烈，勉強顯現出來。

這點是和冥界屍龍的指點相符，據說也是證道永恒的關鍵，但與冥界屍龍描述不符的，自己所見的因果線，並不僅僅只存在時光長河的源頭與末端。

相較於那兩個方位，更多的因果線，正瘋狂聚集於自己腳下，仿佛有生命的異物，激烈扭曲，因為巨量的前仆後湧，高速蠕動，撕裂長河，成為了一個漩渦，讓長河隱約出現斷點，時間與空間的結合，都因為這個漩渦的出現而扭曲。

這……不曉得是什麽狀況？冥界屍龍不曾提及，而且自己此生所閱過的所有典籍，接觸到的一切知識，也全然沒提及類似現象。

匯入的因果線如此錯亂覆雜，別說生平僅見，最驚人的是，交纏在一起的因果線，竟然鉅量到這種地步，簡直超乎天地法理。

一個人身上所纏的因果，關乎人生起伏，再怎麽覆雜，也是有個上限，雖然天階者等同神明，背負的因果遠超凡人，可上限仍舊存在，不可能一輩子殺了上萬人，影響十萬家庭，卻背負上億因果，但……自己現在所見的景象就是如此。

匯聚過來的因果線之亂、之雜，遠遠超過正常的極限，別說個人無法負荷，就連因果學理都沒法解釋，仿佛無數個世界的因果，在自己身上交錯為一，這當中蘊涵的恐怖，連溫去病都為之色變。

但短暫動搖後，溫去病就鎮定下來，曉得這是怎麽一回事了。

奇點！

這很顯然就是奇點的特殊性，所過之處，自然攪亂天數，變動因果，化成一個有入無出的大漩渦，吞噬掉被吸進來的一切！

先前，自己初證天階，影響範圍有限，就是身成大能，殺傷力也還算不上驚人，但奇點是會成長的，隨著自己身證萬古，影響力再不可同日而語，奇點的歪曲影響已無法被遮蔽，在時光長河中顯現出來。

這具體會有什麽影響，一時還不好說，而且這個因果漩渦，存在自己的時光長河內，除了自己，怕是連永恒者都看不見，倒還不用怕讓人知道，不過，估計不是什麽好東西，至少……對整個世界，對自己以外的生命體，都不是好事。

就在明白這漩渦代表什麽的同時，溫去病一下醒悟過來，為何天劫中最要命的業火劫襲身，自己別說應付從容，根本半點屁感覺都沒有。

……業火的源頭是因果。

……自己身上所有因果，全都被腳下這漩渦卷入，絞在一起，業火縱起，也是燒在裏頭，哪能及身？

照這情形說來，會否從今之後，自己就獨立於果報系統之外，因果報應不及身？連順尋因果而來的鬼怨、都未必能追到自己身上，龍仙兒那一式“咒怨血判”，如果現在拿來打自己，可能會出現非常搞笑的結果……

奇點的覆雜性，千頭萬緒，暫時也理不出來，溫去病沒打算在這上頭深究，倒是最後一個發現，讓自己啞然失笑。

讓自己登上萬古的千萬時空烙印中，有那麽幾個時段，非常詭異！

這幾個時段的時空烙印，正常發現不了端倪，可登臨萬古之後回看，這些時段的烙印赫然灌滿了特異能量。

有些是願力，有些似是妖力，還有精純的仙氣，自然也沒有少了佛力……

自己是憑著本身的力量突破，登臨萬古，那些能量沒有起到作用，但如果自己的修為不足，急於求成，在沖擊萬古的關鍵時刻，這些能量就會生出作用，點開那些時段的烙印，化為支撐之架，撐著自己登臨萬古！

雖然說，這樣子強證上去的萬古，道基有損，不是正常的點開烙印，能借引來的力量有限，將來在同層次的比拚中，實力絕對墊底，任誰都能過來踩一腳，但……哪怕缺點再多，萬古終究是萬古，境界擺在那裏，可以壓人。

只要先登上去，就是搶上了舞臺，得到了機會，至於什麽道基缺損、實力不足，全都是可以慢慢補救，徐圖後計的東西，在大人物眼中，完全不是問題。

這幾個時段，分別是大荒西朝、五藏妖界，還有另外幾個在諸天各界內活動的時期，身在始界之外的時候，至於促成這現象的後手，溫去病連問都不問，就知道是誰。

“嘿，誰說成功沒有捷徑？誰說天階之路，只能靠自己的努力與堅持？這些話全都是說給普通人聽的，在上位者眼中，捷徑永遠存在，就看願不願砸下成本，肯不肯拉這一把而已……”

溫去病語帶嘲弄，自己雖然全沒用到這些後手，卻無法否認這些後手的作用，那不但是晉升萬古的保證，只要自己到了突破的最低標準，沖破天劫，這些後手就能成為保障，把自己登臨萬古的風險從未知降到零，而且還等同安全保護網，就算失敗，也不會因此斃命，頂多重傷。

這簡直就是對待珍稀動物的保護待遇，自己都不知何德何能，可以得到這樣的重視？

為了完成這些後手，各方的耗資絕對驚人，溫去病敢肯定，要布下這些後手，不但永恒者得親力親為，而且還不只是一個。

那麽巨量的耗損，即使是永恒者，大概也要休養上萬年，乍看不是回事，可沒有哪個永恒者，能夠憑空消失上萬年，底下卻不亂不炸開的，絕對是超級神話，無論是妖皇、天尊、古佛，還是魔主，都不會允許這種鳥事發生。

所以，那必定是幾名永恒者聯手施為，換句話說，要幾名永恒者聯手，才有可能強行捧起一名萬古，這道後門當真是不好開，在自己之後，估計很難有第二個例子了。

……偏偏這道後門，自己還沒用上，真是可憐幾位永恒者作了白工。

這一回，自己證道萬古，回溯時光長河的源頭，雖已能回到極上游，卻等同大半截身體還在水裏，等到有一天，自己能徹底超脫時光長河，“滴水不沾”，那就是自己登臨永恒之日！

溫去病無言搖頭，收回關註，心念一動，從所在之處脫出，回歸本來位置。

在議會大樓外，武蒼霓、司徒小書正在憂心，她們沒有能力去感應溫去病的狀況，但剛才阻道一擊，命中真．封神臺的結界，始界之內，地動山搖，不曉得多少地方強烈地震，山林崩塌；多少國度海嘯來襲，天崩地裂。

兩女無暇旁顧，李昀峰壓根就無心旁顧，三人所關註的焦點，仍只是前方那座形影虛幻的大樓。

驀地，大樓搖晃的形影定住，迅速崩塌，半途粉碎開來，看見這一幕的武蒼霓，臉色為之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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