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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探尋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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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探尋蛛絲馬跡

今日是王徽之牽頭辦的論辯會, 建康城中諸多世家子弟都受到了邀約。

崔珩到了王家的時候,一眼就瞧見了坐在一邊安靜看書的謝玄,他的弟弟謝琰第一次出現在世家子弟的集會上,由於其父謝安的身份, 雖然他今年才十二歲, 身邊已然簇擁著不少前來攀談結交之輩。

而謝玄的目光從未在人群中停留, 他只是凝視著眼前的書卷, 游離在人群與熱鬧之外。

崔珩看著謝玄,不禁想起了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清貴絕塵, 皎如朗月,對所有人都是禮貌而又疏離, 原以為他是端著王謝子弟的身份, 不輕易與人結交,後來才知道, 原來謝郎君是幼年喪失雙親, 素來不輕易與人交心。

那日的天闕山論辯,他原是受了家中長輩暗示,被派去相看陳家女郎,誰知道明艷動人如驕陽一般的陳子衿沒有吸引住他的目光,反而被一抹月色迷了心竅。

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還是做錯了什麽,謝玄居然主動提出要和他就玄學進行了一番論辯, 切磋之時,雖然他落敗,然而謝玄意氣風發又極具又攻擊性的一面, 又讓他打破了先前對他的印象。

察覺到謝玄唯有在面對陳子衿的時候,才會露出些不一樣的神色時, 崔珩明白了,雖然天上月變成了眼前月,眼前月卻在水中,他註定求而不得,一點辦法也沒有。

再後來,竟聽聞了謝玄成親了,還是跟那明媚如驕陽一般的女郎,崔珩也由衷為他感到高興,終於能夠得償所願,然而還沒幾年,又聽聞他的妻子離世,思及此處,崔珩亦是唏噓不已。

原來身份尊貴如謝郎君那樣的人,也不能事事如意。

“謝郎君,怎一個人在此?”他走上前去與他閑聊,雖然大多數偶遇的時候,兩人也只是微微點頭,也不知怎的,今日他忽然想把那天在瓦官寺見到的人跟他說一說。

謝玄放下手中書冊,見了崔珩,朝他微微頷首:“崔郎君來了,入座吧。”

崔珩環顧了一圈,沒見著顧愷之的身影,他素來藏不住話,徑直問道:“咦,今日怎麽沒有見到長康?我還有些話想要問問他呢,那日在瓦官寺我偶遇了一位女郎,和陳子衿長得真像,原本以為只是個巧合吧,後來……”

聽見那三個字,謝玄瞬間緊張了起來,他轉頭急切地問崔珩:“你說什麽?看到和陳子衿長相一樣的人?後來呢?那人在哪裏?”

崔珩沒想到他一下子這麽激動,原本只想著閑聊幾句,此時也不由得也正色道:“後來見那女郎和長康有說有笑地走了,我就沒追上去問,噢對了,我讓手下小童前去尋你,想讓你來看看是不是真的像,可是他們說你提前離開了,沒參加齋宴。”

這段日子,顧愷之確實有些形跡可疑,宮中傳來的訊息是,向皇帝舉薦葛洪弟子入宮煉丹的,就是顧愷之,再聯想到他遇見自己時所說的那些話語,顯然有些怪異。

聽聞陳子衿在蠡臺失蹤的時候,顧愷之不聽任何人的勸阻,執意在那尋找了好幾個月,後來雖然回了建康,但也總是不在城中,他父親管不住他,也不知道他整日都跑到哪裏去,只說他常常一出門就是好幾個月。

他明明對陳子衿那樣難以放下,又怎麽會勸自己,人死不能覆生這樣的話呢?

難道,他已經知道了陳子衿的下落?

但是不太可能,陳子衿若是還沒有死,又怎麽會寧願去找顧愷之,也不願意找自己呢?

縱然一切還是未知,謝玄還是一點蛛絲馬跡都不想放過。

“阿琰,我有事需要先回去一趟,你就留在王家,晚些時候我讓人來接你。”謝玄對著謝琰吩咐道,“見著長姐替我和她打聲招呼。”

謝琰應了聲好。

“謝謝你,崔郎君。”謝玄離去前,對著崔珩說道,“若是衿衿真的回來了,定邀你來府上喝茶。”

崔珩只覺得,從前那個天闕山意氣風發的少年,好像又回來了。

回到家中,謝玄即刻命人去尋顧愷之,卻被告知顧愷之幾日前已經離開建康,不知道去往何處,這麽一來,他更加覺得事有蹊蹺,驀地,又想起了宮中那位顧愷之舉薦來的煉丹術士,於是他喊來何謙。

“我需要進宮一趟,你且派些人手去顧家看著,若是見著顧愷之,任何細節都不要放過,他做了什麽,見了什麽人,都要一一記下來。”

何謙不疑有他,點頭稱是。

***

吳郡顧宅

“小桃,你還記得剛剛我們過來的時候,看到的那間包子鋪嗎?我忽然有些餓了,你能不能去買幾個包子回來?”

顧愷之原本想進屋來喊她們一道出門去轉轉,敲了門之後是小桃來開的門,他一進門就見桓洛的手上拿著一卷畫像,臉上也沒有什麽表情。

此刻又刻意支開小桃,必然是有話要問他了。

果然,等小桃離開了之後,桓洛拿起畫卷,問顧愷之:“這幅畫裏的人,為什麽會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顧愷之笑了笑:“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嗎?我就說你與我從前夢中見到的洛水女神一模一樣,現在總相信我沒騙你了吧,你看這幅畫,是在我認識你之前就畫好的。”

他的話語說得十分自然,神態自若不像是在說謊話,桓洛心中雖然覺得奇怪,但是也找不到什麽證據去懷疑。

若說是巧合,她有些難以相信。

腦海裏忽然閃過一個人,那日在瓦官寺,她們不小心撞到的那個崔郎君,他見到自己的第一面,也說她與從前一位故人很像。

顧愷之也說自己很像他夢中見到的神女。

這該是有多巧合,才會有這麽多長相一模一樣的人?

她低頭又去看那幅畫卷,畫中人心口上密密麻麻的針孔。

“那為何這畫中人心口處有這麽多的針孔?”她問道,“既然是你心儀的洛水女神,又怎麽會在她心上紮這麽多針眼?”

顧愷之的臉色晦暗莫測,他伸手將畫卷拿到自己手中,緩緩展開,凝視著畫中人。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收回自己有些癡迷的眼神,將畫卷重新卷好。

隨後顧愷之看著桓洛認真問道:“你想聽真話嗎?”

桓洛點點頭:“對。”

他微微嘆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畫出了心儀女郎的畫像,然而神女只在夢中出現,始終不能停留在我身邊。我聽聞一種方法,只要用針刺入畫像之人的心中,便能夠令她心痛,我想著,若是她真的心痛了,也許就會願意來我身邊,與我相見。”

桓洛有些吃驚:“顧愷之,你怎麽會做這樣的事?”

似乎是早就料到了她的反應,顧愷之也不覺得氣惱,反而對她這樣連名帶姓稱呼他的行為很滿意,他走近了些:“洛洛,你沒有遇見過心儀的人,自然不會懂得那種心情,那是一種,想要不顧一切將對方留在自己身邊的心情。”

桓洛有些抗拒他的靠近,往後退了兩步:“我確實沒有遇見心儀的人,也不懂你是什麽樣的心情,但是喜歡一個人,不是應該給與對方更廣闊的天地嗎?若你喜愛的是一只鳥,不顧它的意願將它關在籠子裏,它也不會快樂的。”

“可是,我卻覺得,若是能夠每天看見她,我就很快樂。”

聽完這話,她搖了搖頭:“愛不能這麽自私。”

這句話讓顧愷之有些不適,他的眼神中染上了一絲慍怒:“曾經我也是這麽想的,可是如果我不把小鳥關在籠子裏,別人也會把它關起來的,既然它總是要被人關在籠中,那為什麽這個人不能是我呢?”

面對這樣的顧愷之,桓洛只是覺得從前都被他單純無害的外表給欺騙了,此刻挑明了態度,她反而無所顧忌,反問道:“不,你說的不對,小鳥本就身在林間,只有在高樹上歌唱,在天空中飛翔它才會快樂,只是關在籠中被你們欣賞,它不會快樂。為何總是要與他人作比較呢?若是別人殺了人,你也跟著去殺人嗎?你這樣的不是愛,只是一種自私的占有欲在作祟罷了。”

顧愷之仍然在向她靠近,他想伸手將她耳邊的碎發撥開,卻被桓洛躲開。

他倒也不惱了,又恢覆了從前溫潤公子的模樣,笑著說:“不過是一幅舊畫,若是洛洛不喜歡,我以後不再畫就是了,小鳥在籠子裏或是在天上,都與我沒有關系,只要能夠留在你身邊,時常見到你,我就會覺得很快樂。”

他的情緒轉換如此之外,片刻功夫就好似分成了兩個人,這讓桓洛有些不適應,她的頭又有些痛了,有些分不清,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中。

“我的頭有些疼,想睡一會兒,晚上就不和你們一道出去玩了,抱歉。”桓洛不想再跟他探討過多的話題,面對顧愷之,她最初的熟悉與親切感正在慢慢消失,變成一種不知名的擔憂與害怕。

這樣的顧愷之,讓她有些不適。

然而被她拒絕了之後,顧愷之也不氣惱,總歸來日方長,他依舊體貼地問道:“洛洛是覺得哪裏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去請一個郎中來瞧瞧?”

桓落擺擺手:“不必了,想必是有些水土不服,睡一覺也許就好了。”

顧愷之也頗為知趣地退出了房間內,走到門口時,他默默地說了句:“若是剛才那些話讓你覺得不舒服或者不開心,以後我不說了就是,我希望你我之間,一直可以坦誠。”

坦誠這兩個字落在了桓洛的耳中,她也楞了一下。

然而她卻沒有回應,任由顧愷之無聲地將那扇門關上了。

現在不坦誠的人,似乎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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