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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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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魚

就跟赫崢不了解她的過去一樣, 她也不了解赫家。褚夫人在她心裏甚至沒有一個大概的形象,她只能從平時赫家人談話時聽到只言片語。

她是個很“厲害”的人,各方面都是。

褚家嫡系一共兩個女兒, 褚夫人是妹妹,也是艷冠京城的那一個, 所有人都知道她將來的夫婿不會是尋常人物, 後來果然,她嫁給了赫延。

一個權傾朝野的重臣,同她姐姐一起,讓褚氏一下穩固住了上京頂級門閥的地位,

嫁進赫家不久, 她就生下了赫崢,然後身子受損, 從此再未生育。但有這一子已經足夠,興許是赫崢本身就天賦卓絕,也可能是她的嚴格管教起了作用,總之赫崢鋒芒畢露, 甚至連當年的赫延都比不上。

他端正守禮, 忠於赫氏, 包括他的仕途在多數情況下,也並不是因為他自己想做這個,而是因為赫延需要。

褚夫人在世時, 將赫家打理的井井有條, 扶持赫延一路走到如今這個地位, 如今她香消玉殞, 府內倒很少再提起她了,包括赫崢, 她唯一的血脈。

雲映輕聲嘆了口氣,輕聲道:“……可能人生在世,總得偏執點什麽吧。”

赫崢卻不以為然,他淡聲道:“但為情愛偏執顯得尤其蠢。”

雲映默默靠在他身上,心想怪不得他一直不成婚,也不願與哪個姑娘有什麽親密的關系,原來不僅不喜歡,還瞧不起。

不過也好,正是因為他有這種想法,她才有機會。

如是想著,赫崢忽然側眸掃了眼她,雲映不明所以道:“怎麽了?”

赫崢又收回目光,道:“沒什麽。”

雲映思索片刻,又道:“那蘇夫人呢,她為什麽……沒有子嗣?”

赫崢道:“進門就喝了絕嗣湯。”

這倒是出乎雲映的意料,她就沒見過哪個世家大族的掌門人會嫌自己子嗣多的,但這樣一說,倒也說的通了。

蘇清芽的家世比之褚夫人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就算是續弦,她當初進赫家家門也不會容易,如今來看,根本不是因為什麽赫延喜歡她,而是因為她能接受妥協。

雲映緊接著問:“為什麽?”

赫崢道:“不知道。”

不知道,他也沒有刻意去查過。

他的母親為此汲汲營營防了一輩子,最後什麽也沒得到,赫延不愛她,她強求不了。這世上,也就只有他母親會在意赫延私情上的那點破事。

雲映也沒有再繼續問下去,赫崢面龐冷淡,他慣來是這樣的神情,雲映瞧不出他心情如何。

但她姑且就當他心情不好吧,雲映親了他一口,然後道:“別難過。”

赫崢:“……你那只眼睛看到我難過了。”

雲映面不改色道:“我兩只眼睛都看見了,連安慰你,你都不準了嗎?”

赫崢面無表情道:“你怎麽安慰的?”

雲映又親了他一口。

赫崢停住腳步,然後將雲映放下,他神色覆雜沒說話,但雲映能看出來,他又想罵她。

她轉過身沒搭理他,然後看著面前的馬,沈吟道:“怎麽又要張腿啊,我好累。”

*

這天之後,赫崢對她好像沒那麽冷淡了。

雖然仍同以前那樣愛搭不理,但至少不會無視她。她知道赫崢還在介意那件事,沒辦法,錯她已經犯了,他就算在意也沒用。

他沒那麽冷淡後,雲映心情都變好了幾分,她心情一好,平日裏便活動的多些。

府裏就數她最悠閑,甚至連陪蘇清芽打紙牌的次數都多了起來。

下午還騰出空來,讓人整了整庫房。

她平日在府中不甚活躍,為了赫崢的面子,她還得讓人覺得她是閑散淡然而非好吃懶做,所以偶爾會送些精致的小玩意兒籠絡人心。

泠春挑出了幾個價值相當的送到雲映面前,道:“姑娘,您瞧這幾個如何?”

雲映掃了一眼,被其中一個玉墜吸引了主意。

那是一只玉魚,瑩透純凈,姿態靈動,彎曲著身體,好像才躍出水面,魚身後有蓮葉蓮花,嬉戲自如。

明明沒有半點相似,但她還是不知為什麽想起了赫崢。

“這個留下吧。”

泠春應了一聲,她見雲映這幾日心情好,便不由欣慰道:“小姐,國公爺若是知曉你在這過的舒心,心裏定然也暢快的。”

“奴婢聽說上回您給國公爺親手打的絡子,連同那塊玉佩,國公爺日日都帶著。”

雲映這才想起來,她問:“最近國公府有什麽事嗎?”

泠春道:“倒是無甚要事,就是……沈姨娘的兒子最近官職遷升,也進了大理寺,國公爺很是高興,這下大少爺臉上無光,估計可要著急了。”

雲映慢悠悠道:“可不得著急嗎,仔細想想,他如今同那庶出也沒什麽區別。”

泠春聽聞這個,不由又輕聲提醒道:“姑娘,奴婢聽說那個庶子初進大理寺,大少爺並不待見他,處處為難。”

她跟雲映久了,下意識先考慮雲映再考慮國公府,不由又道:“奴婢瞧那庶子頗有前途,要不讓姑爺去說兩句話,做個順水人情。”

日後雲安瀾走了,國公府至少還有雲映能說的上話的人。

雲映心想說的輕巧,赫崢才不會去管她的事。

這人平日對她都沒什麽好臉色,對她的枕邊風當然也不會在意。

不過泠春的話倒是提醒她了。

萬一有朝一日赫崢休棄她,雲安瀾年邁離開,為了保住她的悠閑日子,她總得想點辦法給自己掃清禍患。

雲施彥打的什麽主意很明顯,借著她的關系攀上赫崢,讓赫崢與他便利。

上次之事,因為雲施彥到底是“嫡子”,就算雲安瀾肯幫她,她那叔父不一定同意,所以她才那樣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但徐氏已走,到底今時不同往日。

這事也不著急,她不以為意道:“再說吧,興許再欺負一陣,我去幫他更顯得雪中送炭呢。”

泠春一想還真是,收買人心也是得看時機的。

晚上正是掌燈時分,雲映正閑著沒事看話本時,赫崢從外面回來。

雲映以前沒怎麽看過這種東西,她讀的書雜,但大多都很正經。她也不像寧遇,讀書是為了凈心,她本質是個俗人,所以除了看經文理義,偶爾也會對風流將軍俏寡婦的故事感興趣。

只不過村鎮沒有這樣的閑書,京城這樣的富貴地方,連消遣都比村裏多樣許多。

往日雲映見他回來,都會迎上前,今日她被劇情吸引,只擡頭看了他一眼,道:“夫君,你回來了。”

赫崢已經放棄讓她改掉這個稱呼,她向來厚顏無恥,多說無益。

相比之下,他更先註意到這人今日沒來迎他。

他看向她手裏的書,想起了上次,不由臉色黑了□□:“雲映,你最好別又是在看什麽《倉臺紀要》。”

提起這事,雲映便有些傷心,她道:“那個被你扔掉了。”

“你還挺遺憾?”

雲映確實有點遺憾,但她不敢說,遂而道:“沒有,我對它們也不是很感興趣。”

“這本不是那樣的,大有不同。”

雲映剛想把書收起來,赫崢便走上前來,仗著手臂長,一下就拿過她的書,掃了一眼。

上書:將軍不由分說扛起小寡婦,往榻裏一摔,就要欺身而上。可憐那小寡婦剛死了丈夫,正是心如刀割時,憶起往日恩情如漆,誓死不從,拭淚道:“我夫屍骨未涼,望官人憐愛。”將軍眼裏只有她橫波美目,千般旖旎,哼笑一聲道:“既如此,我便做你一t夜夫君憐愛憐愛!”

赫崢移開目光,看向雲映,到底是見過一回,這會他鎮定多了:“有何不同?”

雲映抿住唇,她伸手往後翻了一頁,然後輕聲道:“剩下的他略寫了。”

倉臺記要就非常詳細,主人公是個俊秀公子,游歷四方,每至一處都能碰見丈夫長久不歸家的多情美婦,然後兩人就這樣一合計,夜夜上巫山。

赫崢不知道她腦袋裏成天都裝些什麽,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別總看這種書?”

雲映真的是個俗人,她消遣時光的時候,沒辦法強迫自己喜歡看那些記史經文。

她敷衍道:“那我下次不看了。”

她敷衍的樣子非常明顯,赫崢原只是隨口說說,這會看她敷衍,心裏又不高興。

雲映敏銳的註意到他的情緒,習慣以後,她已經有一套應對之策。

她把書闔上放到小幾,然後垂下眸子道:“你平時不在家,我除了用這些打發時間,還能做什麽呢?”

赫崢在她面前脫了外袍,隨手放在一旁,根本不吃她這一套:“你能幹的多了。”

雲映跟上去,她從後面抱住他的腰,輕聲道道:“你現在都不準我想你了嗎?”

赫崢停住腳步,回頭,雲映就這樣靠在他懷裏,赫崢垂眸看她,道:“你這張嘴……”

他尚且還沒問想他跟看這閑書有什麽關系,雲映就仰頭道:“你要嘗嘗嗎?”

赫崢抿唇,沈默。

片刻後,他低頭去吻她,輕咬住她那顆小小的唇珠,然後不斷磋磨,很快他便將雲映抱了起來放在了桌案上。

雲映微微氣喘,在他肩上道:“去榻上。”

赫崢道:“為什麽?”

雲映蹭了蹭他的臉頰,她沒有回答,只道:“求你。”

赫崢呼吸滯了一下,抱著她走向了榻,雲映被他摔在床上,她才坐起身子,男人便欺身而上。

燭火未熄,外面尤有走動聲,待到赫崢解她羅杉時,雲映縮了下身子,避開他的吻。

箭在弦上,赫崢扣住她的後頸讓她避無可避,雲映的衣服輕易被褪了個半,恰是這時,她擡眼,楚楚可憐的輕聲道:“別……”

赫崢動作沒停,他攥著她的腿,低聲道:“這時候才說別?”

身下美人眼眸瀲灩,淚盈於睫,她啜泣道:“我夫君不會同意我與旁人做此事的,你放過我。”

赫崢:“…………”

他另一只手落在她盈盈一握的細腰,聞言手指縮緊幾分。

隔了好半晌,他才道:“你夫君知道了會怎樣?”

赫崢的手向下,雲映眼睫上的淚珠便滾落下來,她身子顫抖,抖到說不出話,在男人漆黑審視的眸光下,她磕磕巴巴道:“會…會懲罰我。”

赫崢掃了眼被她放在旁邊的那本書,道:“你夫君不是死了嗎,怎麽懲罰你。”

雲映原已經招架不住,聞言還是顫聲解釋道:“還沒死呢,他還沒死你就想強占我。”

赫崢:“……”

行,這是他沒想到的劇情走向。

雲映已經說不出話,赫崢在她最後發出聲音前彎腰堵上了她的唇,他收回手,吻從她的唇移到她的下巴,然後在她耳邊道:“放心,他發現不了。”

……

幔帳低垂,房內昏暗。

沐浴後,雲映躺在赫崢身邊,男人半靠在榻上,修長的手指翻過書頁。

雲映看著男人俊美的臉龐,道:“夫君,我明天就給扔掉,我今天是同你說笑的。”

赫崢看都沒看她,他面不改色道:“你怎麽能對強占你的人如此和顏悅色,對得起你的夫君嗎。”

雲映知道他在諷刺她,她心想這人不是配合挺開心的嗎,怎麽這會又不認賬了。

她道:“你別生氣。”

說起這個,她忽然想起一事來,然後坐起身來,拖著疲憊的雙腿走下榻,翻出了今日那個玉魚蓮墜,遞到赫崢面前,“夫君,這個能送你嗎?”

赫崢放下書,看了過去。

赫崢平日不喜歡這些東西,他一向以簡潔為主,腰上一塊玉數年不換,當初成婚時的那塊玉,現在還好生的放在那裏。

“是不是很好看。”

她跪坐在他面前,穿著柔軟的寢衣,身披著月色,膚色雪白,烏發乖巧的垂在身後,瑩潤的掌心躺著枚玉墜。

他沒有看玉,靜默不語。

見他不答,雲映仰頭嗯了一聲,赫崢適時避開她的目光道:“不好看。”

雲映也不生氣,她退而求其次問:“那你喜歡嗎?”

赫崢又聞到她身上的雪蘭香,無論他有多習慣她身上的味道,這雪蘭香都格外明顯。

他道:“不喜歡。”

雲映有些失望的垂下手,擡眸小聲問:“那你會要嗎?”

雲映其實沒抱什麽希望,畢竟他連她打的絡子都不戴。正要收回手時,赫崢卻把玉從她手中拿過來。

玉墜在月色下泛著流光,他的拇指擦過壁身,道:“魚?你就這眼光。”

雲映摟著他嗯了一聲,然後:“玉魚。”

“跟你的名字很搭,對嗎?”

赫崢收攏掌心,玉墜被他握在手裏,他輕笑出聲,道:“這算什麽搭,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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