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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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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她

時間過得很快, 眨眼便到了星期五。

這天剛下早自習,傅枕河打來電話,說是有急事, 要去一趟江州。向小葵沒問他去幹什麽,只是問他什麽時候回來,傅枕河說不確定。

“後天是你生日。”她聲音溫柔,語氣隱隱有些低落。

傅枕河說:“我盡量趕回來。”

下午放學後,向小葵把這次幾個成績進步很大的學生統一叫到辦公室,挨個誇獎了一遍,又把秦遇單獨留下,專門誇了一遍。

這次期中考試, 秦遇考了班級第十二名,比上一次進步了九名。

誇完後,她跟他說不用有壓力,也不要驕傲, 保持住就行, 然後問他:“你媽媽呢,最近情況怎麽樣,和你聯系沒有?”

秦遇語氣平淡地說:“不知道, 沒聯系。”

向小葵沒再多問,轉口問他關於傅枕河的事。

“以前你舅舅生日, 都是怎麽過的?”

因為放學了,辦公室沒人, 她才敢問這些私事。

秦遇說:“平時沒怎麽過, 只是在他二十二歲、二十四歲時大辦過。二十二歲那年大辦, 是因為他剛回國進入公司,太奶奶為了讓他在圈內露臉。二十四歲, 是他本命年,那年他接管公司。之後就沒有再大辦,每年只是在他生日那天回一趟老宅,一家人吃頓飯。這兩年,他因為工作忙,生日當天連老宅都沒回。但今年他三十歲,家裏肯定會為他大辦,就算他不想辦,也必須得辦,到了舅舅那個身份,很多事都身不由己。”

說到這,他頓了頓,欲言又止地看著向小葵。

“怎麽了,有什麽難言之隱嗎?”向小葵笑著問。

秦遇咳了聲:“這也是舅舅要跟你假結婚的原因,他今年三十歲,在他生日宴上,肯定會有很多人想把女兒侄女什麽的介紹給他。有些能拒絕,有些沒法拒絕,像國資部一把手……”

又頓了頓,他看了眼向小葵的臉色,見她淡淡地笑著,沒任何低落的情緒才繼續說下去。

“國資部一把手的外甥女很喜歡舅舅,曾多次來家裏看望太奶奶,只是對方沒表明,太奶奶就裝糊塗。太奶奶怕舅舅走上四姥爺的老路,一直在替他擋下那些事,為了斷絕那些想跟舅舅聯姻的念頭,甚至還竭力撮合舅舅跟蘇韻,想讓他早點結婚。”

向小葵假裝不知道:“蘇韻是你舅舅的初戀?”

“不是。”秦遇一口否定,“蘇韻是太奶奶閨蜜的孫女,她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後來她父親車禍去世,母親去了國外。蘇家老太太病故前,把蘇韻托付給太奶奶。她到我們家時,才十六歲,正在讀高中。

說起來,她跟舅舅其實沒多少交集。她到我們家時,舅舅都已經在國外讀書好幾年了,也就是在她來我們家的那年,剛好舅舅放寒假,回國在老宅住了一晚。之後的幾天,舅舅一直都是住在他自己的房子裏,跟蘇韻連面都沒見。”

“然後就是兩年後,舅舅二十二歲那年,在國外完成學業後,回國進入公司,那段時間,舅舅經常住在老宅。可那時候蘇韻已經在讀大學了,他們也沒怎麽見面。”

他笑了下:“但舅舅就是有這樣的本事,能讓女人看一眼就愛上他。就像我四姥爺一樣,當年四姥姥就只是見了他一面,就愛上了。”

向小葵沒說話,因為秦遇的話說到了她心坎裏。

她自己就是,一開始還信誓旦旦地說絕不會喜歡傅枕河,然而很快就打臉,跟他相處了沒多少時間,就對他動了欲念。

她面上不動聲色地笑了笑:“那你舅舅倒是挺有魅力。”

秦遇撇了下嘴:“誰知道呢,或許就是他身上那股清冷孤傲的勁兒,讓女生覺得有魅力。”

向小葵沒再說什麽,本來她還想邀請秦遇星期天到紫莊,跟她一起陪傅枕河過生日。然而聽他說完這些後,就沒說出口。

下班回去後,向小葵正準備打電話給Carl請假,結果Carl卻主動給她打了過來,說周六他們一家要去旅游,讓她這周六不用再去上課。

洗漱完,她躺在床上,習慣性拿起手邊的書,翻開後才意識到傅枕河不在家,她不需要為他讀睡前故事。

放下書的那一刻,她心裏突然一空,像是有只無形的大手在她心底狠狠地掏了把,空落落的難受。

這段時間,她每天晚上都跟傅枕河睡在一起,猛地分開,竟然還有些不習慣。

之前她還跟傅枕河說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結果今天自己就提前體會到了這份可怕。

看了眼時間,八點四十,她想給傅枕河打電話,想聽聽他的聲音,想問他生日的事情,可又擔心他還在忙,怕影響他工作。到九點時,她終於還是忍不住,給他發了條信息。

【老公忙完了麽,睡了沒有?】

消息發過去,過了十幾分鐘都沒收到回信。

她又發一條:【我要睡了,晚安,夢裏想你。】

傅枕河回到酒店已經快淩晨十二點了,今天晚上他喝了很多,在衛生間吐了兩次。

他仰頭靠在沙發上,煩躁地扯松領帶,拿起手機看了眼向小葵發給他的消息,卻沒回她。

“老公”兩個字,宛如一根軟刺紮進他心底,澀澀的疼,微微的癢,明明應該拔出來,可心臟卻像是有了自主意識,不受控地裹住軟刺,貪戀地吮吸著那點疼和癢。

酒店在江州最繁華的CBD商圈大樓,巨大的玻璃窗外是煙波浩渺的長江,閃爍的霓虹照進酒店總統套房內,在光滑平整的地磚上投下斑駁光影。

傅枕河疲憊地靠在沙發上,眼前光影晃動,腦子裏嗡嗡作響,耳朵裏也嗡嗡的,然而耳邊卻響起清晰深刻的聲音。

“人都說有其父必有其子,媽,您想想四哥是什麽樣的人?為了一個女人發瘋,拋棄家業不要,連自己的父母家人也不要。而藍蕓,就更不用說了,那完全就是一個極度自私、極度變態、控制欲極強的瘋子!他們兩個結合生的孩子,只會比他們更瘋狂、更變態!”

“媽,您可不要糊塗啊,千萬不能將公司交給傅枕河,除非您想讓公司毀在他手裏!想讓整個傅家毀在他手裏!”

“偏見?媽,真不是我們對他有偏見。您不信走著瞧,如果有一天他也像四哥和藍蕓一樣發瘋,到時候您可不要後悔!”

江州的冬天沒有地暖,浴室也沒開風暖,冰涼的冷水從花灑裏淋出,沖在因醉酒發燙的身體上。

心是冷的,身體是熱的,水是冷的。

冷熱交織,讓他清醒地痛苦著,克制不住地想要,卻不敢要。

沖完冷水澡,傅枕河躺在床上,又看了眼手機,向小葵沒再給他發信息,這一刻他很想接到她的電話,想聽她的聲音,想聽她叫三哥叫老公,想把她壓在身下狠狠地揉,想她了,想得胸腔發悶,胸口一抽一抽的疼。他握緊手機,仰著頭重重地喘息,越克制越想,越想越要克制。

-

向小葵早上起來後,第一件事是看手機,七點五十,與傅枕河的聊天界面還停留在昨天晚上她發給他的那條晚安問候,他到現在都沒回她消息。

昨天晚上她一直在等傅枕河回消息,結果等睡著了都t沒等到。

本以為早上他肯定會回她,可早上還是沒回。

心裏雖然有些失望,但她並沒生氣,想著他肯定很忙,又給他發了一條過去。

【傅先生,早安。平安符已經繡好,一會兒我拿到大覺寺去開光。】

她其實很想問他,明天他生日怎麽過,家裏會不會給他辦生日宴,如果要辦,她需不需要過去為他打掩護。然而這些話她沒法問,也問不出口,她只能等著他主動告訴她。

吃完早飯,她坐車來到大覺寺,站在清雅肅穆的寺廟門前,拍了張照,發給傅枕河。

【我是人民教師,原則上不該信這些。借用總理的一句話,我這一生都是堅定不移的唯物主義者,唯你,我希望有來生。】

【我不信神佛,但卻希望真有神佛,可以庇佑傅先生餘生平安,前程似錦。】

傅枕河收到消息時,正坐車趕去雲汀山莊,他看了眼手機,心裏軟得一塌糊塗,臉上卻毫無表情。

越是貪戀,越是要克制。

向小葵在大覺寺一一拜過神佛後,找大師把平安符開了光,離開寺廟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仍舊沒收到傅枕河的消息。

她沒再發消息給他,在外面隨便吃了點東西,回到家後,一個人在家認認真真學習做蛋糕。

她在做飲食方面,並不是很精通,好在學習能力強,看著視頻摸索了一下午,總算做出了最基礎的奶油蛋糕。

下午六點多,她還是沒收到傅枕河的消息。

她很想打電話問他,明天還需要她陪他過生日嗎?不需要就算了。

手指都點開了通訊錄裏他的聯系電話,最終還是沒打。

晚上八點,她給傅枕河打電話,他沒接,九點多才回她消息。

【今天很忙,明天回去。】

向小葵雖然表面開朗活潑,但內心也是很敏感的人,輕易就能察覺出對方的情緒變化,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她已經感覺出傅枕河在刻意冷淡疏遠她。

她並沒表現出來,仍舊熱情地回過去:【好,我等你回來,陪你過生日。】

他沒回她,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她就當他答應了。

-

11月22日,農歷是10月11,星期天。

今天天氣很好,晴空萬裏,連風都分外柔和。

向小葵起床後,吃過早飯便開始收拾屋子,把家裏收拾得幹幹凈凈整整齊齊,床單被套全都換下來洗了,被褥抱到陽臺上晾曬,又買了鮮花,插在花瓶裏。

她還特地在校門外的文具店買了彩紙,用彩紙折了蝴蝶、兔子等小玩意兒擺放在家裏,增添些童趣兒,又折了很大一個“星星伴月”放在傅枕河的書桌上。

眼看到中午了,她給傅枕河打電話,打了兩次,他才接聽。

“你今天還回來嗎?”她問。

傅枕河聲音比以往更低沈:“剛下飛機,正要回老宅。”

雖然秦遇已經提前跟她說過了,而她也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有些失落。

心臟狠狠一抽,她強壓著難過的情緒,笑著問:“你今天要回老宅嗎?”

傅枕河聲音冷淡地說:“老宅要辦酒宴,來往的人很多,也雜。”略一停頓,他又說,“晚上再回紫莊陪你。”

向小葵明白了,卻還是笑著說:“今天是你生日,不用特地回來陪我。家裏給你辦了生日宴更好,你去忙你的,不用急著趕回來,生日快樂,要開心哦。”

掛了電話,她看著自己精心收拾出來的屋子,親自繡的平安符、還特意去寺廟開了光,以及親手做的蛋糕,突然覺得有些可笑。

這一刻她清醒地意識到,她跟傅枕河終究是天上地下,完全不對等的關系。

在這場合約婚姻裏,他始終清冷清醒,是她自己不知分寸地試圖當真。

他對她有生理欲望,會睡她,可卻從沒真的把她當成妻子看待。

而這一天,她也沒收到傅家老太太的電話。

她不知道的是,傅枕河幾天前就跟老太太打好了招呼。

傅家群裏很安靜,沒一個人在群裏說話。

十二點的時候,她收到秦遇發來的消息,是兩張照片。

一張是繁華熱鬧的酒宴大廳,一張是傅枕河站在觥籌交錯的人群裏,如萬山之宗般被群山拱衛著。

聚光燈下,他清冷孤傲的身姿最為引人矚目。

秦遇:【舅舅是不是要跟你分了?】

向小葵:【為什麽這麽問?】

秦遇:【今天他生日都不帶你來,基本上算是坐實了你們假結婚的事。】

向小葵沒再回,下午她把自己關在屋裏做了兩套考研試題,五點半出門,坐車趕去學校,情緒平靜地給學生講題。

晚上九點半,傅枕河一身酒氣回到紫莊公寓。

向小葵剛洗完澡,正準備吹頭發,聽見開門聲,穿著睡衣走出房間,聞到傅枕河身上濃郁的酒氣,頭發都來不及吹,走上前挽住他手臂,如往常他下班回來時一樣,扶著他坐下,溫柔地問他:“要喝水嗎?”

傅枕河仰頭靠在沙發上,疲憊地嗯了聲。

向小葵去給他倒水,坐在他身邊,端著水杯餵給他喝,又問他:“晚上吃飯了嗎?”

傅枕河其實吃過了,看著她柔美恬靜的小臉,知道她等了自己一天,不,是兩天。

他擡手輕撫她臉,沈聲說:“沒吃。”

向小葵笑了下,站起身說:“你等一下。”

她把頭發吹到半幹,用鯊魚夾隨意地夾住,到廚房給他煮了一碗面,還煎了個心形雞蛋,跟他說:“長壽面吃幾口意思下就行,不用全部吃完。”

因為她知道,他吃過晚飯了。

傅枕河看著簡單溫馨的一碗面和心形雞蛋,這份溫柔和陪伴,是他從沒得到過的,胸腔突然發悶,悶得鈍痛。他想抱她,想吻她,想要她,想徹徹底底地擁有她,不只是身體,還有心,她的一整顆心。

可他知道,她始終沒有給出她那顆心,對他的喜歡也僅流於表面。

他沒說話,低頭吃面,很快將一碗面和雞蛋都吃了。

向小葵收走碗筷,把開了光的平安符遞給他。

“傅先生,生日快樂。”她站在他面前,溫柔地笑著說,“本來想給你買塊手表,可我看你平時都是戴著菩提手串,沒戴手表,而且我也不知道買什麽樣的男士手表,所以就沒買。又想送你領帶或者西服,可是也不知道買什麽好,貴的買不起,便宜的買了又不符合你的身份,所以只能送你這個,禮輕人意重,還望你不要嫌棄。”

傅枕河兩指捏著她給的平安符,一面繡著“平安符”三個字,一面拙劣地繡著一個卡通牛。

他生肖就是牛。

喉間一澀,他拉住她手:“謝謝。”

向小葵抿了抿嘴:“不用謝,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她又說,“你可以掛在車上,每天佑你出入平安。”

傅枕河裝進襯衣口袋,勾了下唇:“這是我收到過最珍貴的生日禮物。”

向小葵卻笑著說:“其實只要你想,你能收到很多珍貴的禮物,以後還會有人送你更珍貴的東西。”

傅枕河把她抱在腿上,大手輕撫她腰:“那人會是你嗎?”

向小葵反問他:“傅先生希望是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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