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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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誆他

沈胭嬌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眼底那一絲一閃而逝的期待。

這一點期待太隱晦了, 可能是他自己都不會覺察。

沈胭嬌心裏一動,猜度著顧南章大約在心底裏,也是想和她在一起。

不過她也沒吭聲, 心裏卻想著, 誆他一回, 到了他臨走時,再說跟他一起去……

這麽想著, 沈胭嬌心裏有了一點小小的雀躍。

“你說的也對, ”

沈胭嬌裝作若有所思道, “你去了,自然是整日忙於公務, 我在那裏也確實幫不了你什麽,還會讓你分心——”

說著她笑了笑道, “那你到時一個人去,可一定記得照顧好自己哦。”

顧南章嗯了一聲。

“那你每隔幾日, 便給我送一封信罷,”

顧南章頓了頓又道, “每隔七日……不如三日罷,每隔三日, 叫人送去郵驛,信上可多寫一些,你每日裏都做了什麽,吃了什麽——”

“只有我寫麽?”

沈胭嬌一挑眉。

“都寫,”

顧南章認真道, “你我都是每隔三日, 便寫一封信過來。都要寫的詳實些,莫要只三言兩語。”

“嗯, ”

沈胭嬌失笑,“你每日忙完公務,還要擠出來時候給我寫信,累不累?”

“不累,”

顧南章深深看著很她道,“給夫人寫信,只嫌紙短,又怎會嫌累?等我致仕後,我還要為你寫上一本書——”

不等他說完,沈胭嬌捂住了他的嘴。

還給她寫書,將她前世的罪孽一一都寫出來麽?

好在這回旨意雖下來了,可吏部擬憑還有幾日時間,領憑領牌等一應程序也要些日子,加上苣州路程也遠,又有充足的赴任時日……

算起來,顧南章再等兩個月正式啟程,路上就算再慢,一個月總也到了,且還有將近兩月的修整時日。

盡有餘暇,不必心急,沈胭嬌也略略定了心。

她將這事跟沈晏柳商議時,沈晏柳倒不覺得意外。

“姐夫要去外任,阿姐必定是跟了去才好,”

沈晏柳笑道,“阿姐若是放心不下我,那是真當我是三歲小兒了罷?”

沈胭嬌伸手點了一下他的額頭。

“在我眼裏,你就是三歲小兒,”

沈胭嬌嗔道,“才做了一點生意,你便以為你是大人了?外面的水深著呢,你若自以為是,不知道要吃多少虧。”

阿柳雖精明,但沈胭嬌也是怕聰明反被聰明誤。

畢竟這世上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那騙人的局,都是一套接著一套的,前朝故事裏,不是連一個太學裏的博士都被騙了個山窮水盡麽?

“阿姐放心,”

沈晏柳無奈道,“我要是出去,必定多看多學,一定是少說少做——我知道分寸的,且還有青石薦的兩位老成掌櫃的跟著我呢——”

“鏢還是要請的,”

沈胭嬌依舊堅持,“賠了錢財倒也不怕,性命安危才是要緊。”

沈晏柳拗不過她,為了讓她能放心,只能點頭應了。

“那阿姐與姐夫出去,”

沈晏柳道,“與我去那富庶的南邊不同,你們去的是苣州,民風淳樸是淳樸,可彪悍也有彪悍的——你們不清鏢麽?”

英國公府雖有護x衛,可國公府的護衛,非國公爺出行,或有官家的允許,他們也是不能隨意出京的。

“你姐夫身邊有人,”

沈胭嬌道,“聽聞身手都還了得,比那一般的鏢都還要強些——你放心吧,他那人,什麽事都不用管。”

顧南章做事向來看著不動聲色的,卻處處能考量周全,且也懂得不緊不慢蓄養一些人才……

連她這個枕邊人,也都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當然,她這個枕邊人,先前也沒在意過顧南章這邊的情形。

沈胭嬌這話說完,就見沈晏柳瞧著自己抿嘴一樂,臉上也帶出些促狹的笑意。

“你笑什麽?”

沈胭嬌瞪他,“我說的哪裏錯了麽?”

“阿姐,”

沈晏柳笑道,“我是不懂,瞧你和姐夫心心相印的,卻當初如何寫了和離書?”

這一點他是真不懂。

夫妻之間如何能默契又融洽的,卻又能寫出和離書的……不懂,是真看不懂。

沈胭嬌:“……”

“我何時跟他心心相印了?”

沈胭嬌嗔道,“再說眼下就算是心心相印,誰能保住日後不是相看兩厭呢?寫了那個,總還有個好退路。”

沈晏柳:“……阿姐真是思慮周詳。”

沈胭嬌輕哼了一聲。

懶得解釋。

沈胭嬌跟阿柳說定了事情,心裏越發踏實下來。

只要將阿柳開春出行的事料理妥當了,她在京城裏其實沒有太多掛礙了。

唯一剩下的,便是繡莊的事情。

繡莊眼下主要是紅雲打理,且太學的活計固定,在這一兩年內,穩住這點上慢慢發展,根基穩固些,也才好日後的打算。

因此,繡莊這邊,她暫時脫開手一段時日不成問題。

她和阿柳名下的鋪子各有各自的掌櫃,且洛青石也看著,也還穩妥。

這一回出去,沈胭嬌想著將秋雨留下,畢竟她也是要嫁洛青石了,留下來兩人也能互相照應。

心裏默默將這些打算好,在顧南章出去辦事時,沈胭嬌便叮囑宋嬤嬤和秋雨等人,瞞著顧南章背地裏收拾行囊。

“姑娘為何瞞著姑爺?”

宋嬤嬤沒忍住,脫口還是叫了先前的稱呼。

大約在她們這些人心裏,自家的姑娘,永遠都是姑娘。

“誆他一回,”

沈胭嬌小聲笑道,“誰讓他誆了我那麽多回?”

宋嬤嬤啼笑皆非。

不過見沈胭嬌興致勃勃的,她和秋雨等人也忍著笑,背地裏悄悄認真都收拾好,備的全全的,生怕姑娘在那邊受一點委屈。

“姑娘帶了奴婢去罷,”

秋雨不放心道,“雲官才跟著姑娘沒多久,只有宋嬤嬤一人得力,奴婢也不放心。”

這回沈胭嬌雖說要帶著秋果,可秋果……

那是個心粗的,哪裏料的定姑娘身邊的細活?

“不必,”

沈胭嬌笑道,“你當苣州那邊,還跟這京城一樣麽?又無來往人情,又不用來回赴宴,更沒什麽庶務要打理——帶人多了,不像是外任,倒像是搬家了。”

去了苣州那邊一切從簡。

本來她還想著宋嬤嬤都不帶,留她在新宅這邊照看。可宋嬤嬤死活不放心,一定要跟著,她只能無奈應了。

沈府這邊,借著沈恪生辰,沈胭嬌將這事也跟父親嫡母都略略提了。

“他去苣州,你自應跟了去,”

沈恪當時笑道,“難不成還讓他孤身一人?”

沈二夫人一聽沈胭嬌也要跟去苣州,倒是好一番叮囑。

“別的都還好,”

沈二夫人耐心道,“去了人生地不熟的,怕有水土不服之類的事情,身子受不了,倒是顧狀元身邊那所謂的神醫,不知到底靠不靠譜——”

說著又道,“郎中不好說,咱們府上還存了些好藥,我叫人給你取一些出來,有備無患。”

沈胭嬌心裏感激嫡母的好意,便謝了又謝。

“你這孩子,”

沈二夫人被她的謝意逗笑了,“跟我還客氣什麽?我也就你們幾個孩子,你們好了,咱們府上才能好。”

一家人同氣連枝的,自然是盼著都好。

沈胭嬌暗中準備的也差不多了,倒是宋嬤嬤,怕去了那邊委屈了自家姑娘,這也想帶著,那也想帶著。

“嬤嬤放回去罷,”

沈胭嬌失笑,“車上裝不下了。”

車馬太多也叫人看著太張揚,且又是去苣州那般地方。

況且宋嬤嬤拿出來的東西裏,那些好衣裳、貴重的首飾頭戴之類……到了那邊根本用不上。

“夫人,”

宋嬤嬤正想說什麽,這時雲官忙著來稟道,“門房說,咱們府上來了一位客,一定要見夫人——說是什麽……什麽孫……公主?”

“烏孫公主?”

沈胭嬌吃了一驚。

“對對對,”

蘇雲官忙道,“就是說什麽烏孫公主……夫人,這是哪裏的公主?”

自打宋嬤嬤說了,有意栽培她跟了沈胭嬌身邊後,她跟著宋嬤嬤等人也是狠學了些東西。

比如京城裏這些權貴家的爵位、名號、品階……諸此種種,那般厚的一疊子簿子,她硬是都記得牢牢的了。

可她下了那麽多功夫,竟從沒聽京裏有什麽封號烏孫的公主。

“這不怪你不識得,”

沈胭嬌道,“她是烏孫國的公主,是烏孫留在咱們京城做質子那人的妹妹。”

蘇雲官這才悄悄松了一口氣,怪不得。

只是烏孫公主平白無故如何尋她來了?

顧南章這時也沒在家,她也沒人問。

沈胭嬌滿心疑惑,連忙叫雲官先請人進了前廳,她這就過去瞧瞧是何事。

等沈胭嬌略略收拾了一下,對著鏡子簡單照了照,覺得不會失禮了,這才忙過去見了這位不速之客。

一進前廳,沈胭嬌只覺得眼前一亮。

是真亮。

這不速之客烏孫公主沒落座,而是就站在前廳裏,此時正背對她,在瞧墻上的一副書畫。

這姑娘頭上都是金飾,頭發束了一條大粗的發辮,發辮裏也穿插編織進了一條金線擰成的花絳……

穿的可能是他們烏孫的服飾,一聲衣裳十分鮮亮,大紅兼著皂色,又束了外面一條皮革鐫花的腰帶,腰帶上依舊鑲著些碎寶石。

這一身通看下來,是真的亮閃閃。

就在這時,大約是聽到了動靜,那烏孫公主轉過了身。

先映入沈胭嬌眼簾的,是這位烏孫公主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和格外濃密的睫毛和眉毛……

五官也比較深邃一些,真也是一位美人,只是這美人的氣度,確實也粗獷了些。

“咦?”

見到沈胭嬌時,那烏孫公主明顯也是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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