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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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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慌

這時, 京巡營那邊也將案子接了過去,又說轉交上司衙門請示:這案子不同尋常,事涉長公主府和英國公府兩家, 又是元宵佳節第一件重案, 非同小可。

沒多久, 英國公聽聞了此事,也親自騎馬趕了過來。

長公主謝了又謝, 又跟英國公說明, 此時顧南章身上有傷, 不便車馬奔勞……

不如就在她這別院養傷,她已經命人去請了太醫院最好的太醫過來, 且她也一定叫人盡心照顧。

英國公看了兒子的傷勢,疑惑皺了皺眉:這點傷, 昏迷了?

就在這時,顧南章像是又從昏迷中醒來, 緩緩睜開眼,而後看向英國公, 遞過去一個眼神。

想到後日的上林宴,英國公眼光閃了閃, 大致猜出了兒子的意思。不錯,這個由頭避開上林宴,是最好不過了。

上林宴,太學若水堂裏的佼佼者們,都在受邀之列。但這次上林宴不同往年, 裏面會摻雜三位皇子三方勢力之爭。進了這個宴席, 不吃腥也會惹得一身騷。

何況他們英國公府之類的,以軍功得爵的這些, 在近二十年來,都是被上面有意彈壓的家族……

一旦涉及朝中內事,只會越發艱難。能及時避嫌,也是該當。

想通了關節,英國公捋了一下胡須呵呵一笑,轉身對長公主道:“那就勞煩長公主府上看顧了——”

等英國公帶人離開後,長公主又等郎中再給顧南章診過後,就一擺手屏退了旁人,看向顧南章一笑。

“顧公子,”

長公主神秘兮兮道,“你為了救我那小孫子,怕是誤了你佳人之約吧?”

顧南章正色道:“長公主在說什麽?小子不懂。”

長公主又是皇親又是長輩,顧南章只有太學生的身份,在她面前,不像尋常在太學教授等前輩面前自稱晚學,而是自稱小子,也是更為謙遜之意。

果然長公主面上更為歡喜。

“你放心,”

長公主一臉我什麽都知道你不必多說的神色,“明日我就去見駕,必定給你討一個榮寵,全了你的心意。”

說著又鄭重懇切道,“你救了我的孫子,便是我家的恩人,日後咱們兩家還該多加往來,也好能讓我知恩圖報。”

“長公主言重了,小子不敢居功,”

顧南章從容道,說著又是一皺眉,似是傷口牽扯又痛不可言,“唔……”

“你好好養著,”

長公主忙道,“別的你什麽都不要管,我叫人給你燉了補品,你略歇一歇,等落了藥勁後,先喝上一碗。”

過了元宵這一夜,長公主小孫子被搶這檔子事,已經傳遍了整個京城,自然也驚動了天子。

長公主親自進宮說了當時的情形,將顧南章誇了,又給天子笑著說了顧南章的“心事”。

天子大笑。

畢竟,這英國公府的公子救了皇親,按例他必得獎賞。只賞些金銀珠寶,又似看輕了長公主小孫子的性命份量,若是賞他一個前途……

他並不想由此讓英國公府上的子弟破例進仕途。若真有本事考進來也罷,畢竟真正的人才,才是立政之本。

眼下長公主這麽一說,天子一下子找到了賞賜的辦法,除了金銀這些,給他賜婚,賞他這麽一個榮寵,豈不兩全其美?

……

十六依舊有早朝,元宵夜這個案子,朝中官員也幾乎盡數得知。散朝後,沈恪和工部的張大人正說著話往外走,卻不防被人叫住。

“藺大學士?”

轉臉看到叫自己的人,沈恪吃了一驚,竟是殿中三學士之一的文英閣大學士藺文龍。

文英閣大學士是從一品,就在天子跟前行走的,是本朝僅次於兩相三公的存在,都是當朝滿腹經綸的大儒,平日都是緘默持重的,極少與人主動說話。

“一起走,一起走——”

藺文龍呵呵一笑,一擺手道,“正好順路,一起出宮門吧。”

沈恪:“……”

這還有不順路的?誰散了朝能不出宮門呢?心中疑惑,但也不好多問,只能跟在藺文龍身邊。

“你家最近喜事連連啊,”

藺文龍很是平易近人的樣子,邊走邊笑呵呵道,“說不準到時老夫有空,也去討一杯喜酒喝啊。”

沈恪滿眼困惑:也不知這喜事到底指的是什麽?

他女兒沈胭嬌已經出嫁,兒子沈晏松的婚期倒還沒到時候……莫非指的是沈晏松的婚事?

可他兒子何德何能……成個親能驚動文英閣大學士?

“啊這——”

沈恪有些受寵若驚,藺文龍這般在當朝文壇上數一數二的人物,別說是官階了,就算是不入仕,他都極為敬重,在藺文龍跟前都會執弟子禮和晚輩禮的,“承蒙大學士垂青,犬子可——”

“好了,”

沒等沈恪說完,那邊有人在等候藺文龍說話,藺文龍一笑打斷沈恪道,“這是好事,好事啊——”

沈恪看著藺文龍走開的背影,一腦門子都是疑惑不解。

其實他心中也有些忐忑……

這些身處高位的人,往往越是說話平和,背後的兇險就越大。明日裏他知道你要被砍頭,今日還能拉著你把酒言歡。

一時間,沈恪幾乎將近兩年所有公事都在腦海中過了一個遍,卻並沒有覺出哪裏可能藏著兇險。

等沈恪滿心疑竇回到家,正和兩位幕僚說起這事,一起猜測著那位藺大學士的言外之意是什麽……

就在這時,沈恪小廝急忙來報,說宮裏來人了。

沈恪有些震驚:“宮裏?”

顧不上多想,連忙去迎。

見到人時,卻只是一個小內侍,只傳了口信,說一個時辰後有中侍過來傳旨,叫沈府闔府做好準備。

沈恪遞一個眼神,他的一位幕僚立刻將那小內侍迎到客房先歇著,給了賞錢後試著打聽。

哪知這小內侍是只管傳這個口信,別的一問三不知。

沈恪心中越發忐忑。

但這時不是發楞的時候,連忙叫人通知了後宅。

“要接旨?”

沈老夫人得到信時也是大驚,沈府就連沈恪的任職升遷變化,都是吏部直接的規程,從未專門接過聖旨。就連兒媳沈二夫人的誥命,由於品階並不甚高,誥書都是沈恪帶回的。

她沈府最後一次接旨,還是在她拿了誥命的時候,且那時旨意只兩三個內侍直接過來,傳了旨拿了賞錢就離開了……

哪裏有過這般鄭重的?

提前一個時辰給信,還有一個小內侍提前過來候著?

這到底是多大的陣仗?

到底是什麽旨意?

“母親?”

沈二夫人也是有些慌,畢竟她也沒見過這般,看向沈老夫人道,“朝廷最近莫非出了什麽事?”

為何她沈家一點消息也無?

“莫慌,”

沈老夫人很快鎮定下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沈家風風雨雨這麽多年,行事處世問心無愧,怕什麽?”

安撫了眾人後,她和沈二夫人都是有誥命在身的,自然要穿各自的禮服以示莊重。其餘府內沒有品階的諸人,也都連忙換上合禮的服飾,絲毫不敢有所怠慢。

都準備好了後,此時沈府已經正門大開,沈恪帶著府中男丁早已等候在了門口。

沈老夫人也帶女眷都候在這邊廊下。

“你猜什麽事?”

眾人靜立等候時,沈胭婉悄悄戳了戳沈胭嬌道,“大正月的……這,這這……能有什麽事?”

沈胭嬌輕輕搖了搖頭,她也猜不到。前世沒有這回事,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出了這樣的偏差。

等時候差不多了,果然說是來了。

沈恪他們站在大門口,看著翩翩過來的五騎紅衫中侍,幾乎每個人都楞住了:

五位中侍一起來……

到底是什麽大事?

不敢怠慢,連忙帶人恭敬迎了進來。好在見那五位中侍一個個臉上都是面帶微笑,沒x有淩厲肅殺的意思,猜測可能是好事……卻反而更迷惑了。

五位中侍身後,還跟了十幾位灰衣的小內侍,各自抱著大小不一的紅色宮制的禮盒,一個個也都笑容滿面。

擺好桌案焚上香,沈恪帶頭,闔府上下呼啦啦跪了下去,凝重磕頭聽旨。

為首的中侍帶著笑意宣了聖旨。

沈恪激動地整個人都有些微的發抖,大聲道:“微臣接旨,叩謝皇恩,皇上萬歲萬萬歲。”

他女兒沈胭嬌,竟被天子賜婚了。

不是皇親國戚,不是兩相三公之家……他沈恪的女兒,竟親被天子賜婚,這是多大的榮耀。且被賜婚的夫君,是英國公府的公子,更是名滿京城的京都三公子之一。

那顧南章的才華,就連他沈恪都滿心稱讚的,容貌氣度都是驚艷絕倫般的人物,難得的佳婿。

本來長女沈胭柔換成安郡王世子,他雖也滿意,但心中還是到底有些遺憾。畢竟文臣,自然更重人的才華。

不想,這顧南章倒是與小女沈胭嬌成了一對,甚好,甚好!

沈恪捧著聖旨的雙手,都覺得滾燙,一直燙在心裏……回頭他就要將這聖旨裱好供起來。

沈胭嬌:“……”

她是不是聽錯了?

“三丫頭,”

沈老夫人急道,“還不叩謝皇恩。”

那中侍也微笑看了過來,只一個笑意,卻又似乎透著重重威壓,當真是中侍的不同氣度。

沈胭嬌無奈叩謝皇恩,闔府上下也都跟著叩謝過。

深知內情的沈二夫人跪在那裏難免都有些發楞:這事……可真是——那真是一個百轉千回。

聶驍的小迷弟沈晏樟:“……”

顧南章的好友沈晏松:“……”

兄弟兩人磕著頭悄悄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底看出了一言難盡的意思,真真這喜事也忒意外了!

沈胭婉在中侍們被沈恪帶去正廳喝茶後,不等站起身,就一下子抓住了沈胭婉的胳臂,急急道:“三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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