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 第 1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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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第 118 章
◎紙。片。人。走。進。現。實。◎
漫步在泳池邊, 她穿拖鞋，白色薄外套，牛仔短褲和黑色的系帶比基尼。“上半身的三角設計會不會太誘惑了。”第一次在房間裏看見, 沈寧臉紅得不成樣子。李心艾若有所思看著他, 說：“寧寧，你還挺純情的。”順便沈寧是白色上衣配卡其色褲子。板鞋。他不熱嗎？李心艾真誠困惑。
陽光曝曬在水面, 散發鉆石一樣的光輝。
李心艾在一個地方站住了。呆呆的, 目光發直。
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有個小男孩, 應該上小學，最多初中一年級，卷發，在泳池旁邊堆樂高積木。他的面容像個天使, 李心艾朝他靠近。沈寧拉住她。他說心艾, 冷靜, 戀.童.癖會被槍斃的。
“什麽，才不是呢。”李心艾說：“只是那個人特別像寧寧的小時候。”
沈寧並不覺得像。卻忍不住也暢想了一下, 自己小的時候，有段時間住在鄉下的莊園裏。白天外出寫生郊游, 身邊有保姆、傭人、家庭教師，如果那個時候心艾和自己相遇……嗯。
“你肯定要被抓起來。”沈寧喃喃自語。
因為感覺讓心艾靠近小孩子很危險！對雙方都，心艾會不會被家長打啊。
堆積木的小男孩旁邊，一個好像是他媽媽的美艷女人雙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
沈寧把心艾強行拉回去了。“打游戲。打游戲。”
結果隨手拿出的第一個游戲盒子, 就是兒童色.情游戲。一大堆穿著校園泳裝的十x歲女生叫你“老公”。
李心艾一言難盡地看著他。沈寧說呃。
這時候玩這個, 會不會刺激心艾的欲.望啊？真是罪孽罪孽。李心艾就很普通的開玩, 她感覺像是被家裏人塞了不喜歡的食物, 但還是乖乖咀嚼，吃進肚子裏。
李心艾反應平平，中途吐槽：“頭畫太大了。”
“啊，嗯。”
“心艾好像不怎麽感興趣呢。”
“嗯。一百多個攻略人物也太奇怪了，每個場景都是銀帕，反而感覺不到人物的個性，還有比起‘老公’，我更喜歡別人叫我妻子大人。”
“妻子大人。”沈寧呆呆地說。
李心艾臉紅完了。很憤怒。
“你重覆什麽啊！”
“啊，嗯，不，我還以為心艾會喜歡別人叫你主人。至少也是女神大人。”
沒想到你是個純愛派。沈寧小聲嘟囔。
“我現在聽見女神就頭痛......好了，寧寧，先不要說話。你今天的每一句話都很讓我火大。”
之後就是縮在房間裏面打游戲。“難得游輪旅行……但宅宅的本性就是如此，也沒辦法！”
樂不思蜀啊。李心艾卻接到謝安的信息，電影要開機了。
‘你不上學就不上學了，電影還是得拍’。他的話很有禮貌，提煉完大概這個意思。
嗯，這人人渣到這種程度，李心艾反而放心了。
感覺又回到了現實中，在中途的一站下船。腳踩上碼頭的瞬間，久違的大地感。李心艾幾乎有點感動。沈寧在交涉。李心艾走到旁邊給久保美玲打電話。
“在現實中和你打電話，我有點緊張。”李心艾說，“雖然之前模擬過了。”
所在地區和日本有時差，美玲聲音一開始有點疲倦，她有個專門用來和李心艾聯絡的手機，睡覺時也會放在枕邊。專家說‘有輻射’‘影響睡眠’之類的，美玲通通不管。每天早上起床，她會看著依舊漆黑，沒人來電的手機三秒，把它收進兜裏。但今天它響了。
“我還挺開心的。你給我打電話。”美玲說。
搞得李心艾都不好意思了，她手指繞著頭發。
“咳咳。但是，我有話說。”李心艾對寧寧擺手示意她等下再去。
李心艾清清嗓子，又走到了稍微遠離人群的地方。聲音小小的，很清晰的，把游戲、確實玩弄了久保美玲的心、和洛華的推理——媽媽可能是女神，自己是用來入侵世界的信標。通通說了個幹凈。
因為美玲是活在現實中的人嗎？沒有‘心艾把我當玩具’的心理，所以從頭到尾很安靜，沒打斷她，讓李心艾說完了。她明明比模擬中的自己還小一歲。
美玲說：“洛華胡說。”她聲音少有那麽冰冷，李心艾楞住了。
“嗯。”美玲說，“他根本沒有證據不是嗎？”
所以心艾才不上學了，久保美玲想，滿腔溫柔，心艾真是可憐的小女孩。一邊拯救世界一邊上高中，只有日本動漫裏才做得出來。這個年紀還需要校園生活啊，脫離了那個社會環境讓她怎麽辦呢？洛華好死不死，還說最終boss是她媽媽！還是出於愛。兩難啊兩難，真的也得說是假的。
而且不相信對她們也沒有損失。久保美玲相信心艾就算真的是神，也不會為害於人類。
美玲說：“心艾和媽媽的關系很好吧。”
“嗯，媽媽說我是她的全世界。”
心艾小聲說這句話的樣子真可愛，久保美玲笑了，她說：“所以就不要相信好了。”
反正李心艾十八歲生日。李文會和她深談的，那之前還不如享受人生呢。
順便，如果要世界末日的話，久保美玲想在那天握緊她的手。
“那個先不管了。”李心艾說。“我真正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久保美玲坐正了一點，隔著電話李心艾看不到。
“總感覺在模擬裏對美玲太過分了。【他人的自我功能化。】我是不是也該反省一下呢？”
“那個時候你有在難過嗎？”李心艾說。
美玲說：“自我功能化，我是心艾的一部分嗎？”
“游戲裏可能吧。”李心艾說。美玲和沈寧一樣，最近老是講奇怪的話。
“因為和攻略人物締結了緣分，增加了模擬的評價，獲得了更多獎勵，獎勵作用於我自身。”
“這樣，游戲裏的美玲變成了我的一部分。”
最後，美玲說：“你一定也讓那個我幸福過。”
“因為我只要見到心艾就很幸福。比起被操縱大腦，肆意擺弄的痛苦。不被你需要，不能去愛你，會更痛苦。”
掛掉電話後李心艾想了好久。沈寧過來的時候沒有打擾她，在她旁邊站了一會。
李心艾對他點點頭，沈寧說：“心艾剛剛的表情，有點。”
“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好像很悲傷，又好像挺開心的。”
李心艾和他一起坐到車上，在後座也是手拉著手，像出來郊游的小學生。
她說：“是的，我意識到朋友一直都在愛著我。”
上次聖誕節給瑪麗寄了禮物，那邊過了一個半月回覆了。一整封手寫信，還附帶瑪麗莊園的明信片，邀請李心艾去她家做客，她也繼承了好感度吧。
信中有瑪麗的聯系方式，是私人號碼，和游戲通訊錄裏的一致。時間不夠坐飛機過去，幹脆給她打電話了，李心艾想不見面，有些話反而說得清楚。
電話接通後，瑪麗含著笑意說下午好，但聲音有點顫抖。她在緊張嗎？
和瑪麗上周目沒有交流過，她本來就挺有距離感，是個又像女巫，又像修女，充斥著神秘氣息，笑起來像天使的金發美人。
李心艾飽含歉意的全對她說了，她的信念作用在世界級大明星身上，反過來希望她成為自己的粉絲，還是成為‘在李心艾成名前，就把她每一部電影都認真看過研究過’的狂熱粉。也太離譜了！
瑪麗沒有美玲那麽安靜，聽她說話時呼吸也會急促，小動物一樣，好像能看見她緊張的樣子。不過這都是假裝吧？李心艾想。因為她自己也帶著假面生活過，不想交流就裝害羞。
她想瑪麗經歷了那麽多，對難纏的媒體、敵人、私生粉，都應對自如，心情應該相當平靜。
瑪麗最後小小的呼出一口氣。像是在表示‘已經說完了嗎？’
然後說：“我沒有怪心艾哦。”
李心艾挨個向朋友們確認，就是為了讓自己安心，但如果大家眾口一聲說沒關系。她又會很擔心，想自己是不是又精神操控大家了，洛華的周目剛結算呢。
瑪麗說她做過很長的夢，游戲與現實初步交融，可能就是通過夢境。
“在夢裏遇見了心艾，喜歡上了你，我覺得那是神的啟示。”
瑪麗信教，她的主是至高無上的主，在教義裏，就連惡魔都是神容許的一部分。換句話說遇到了苦難，也並不是因為你很糟糕，招來了懲罰，很可能是神安排的一部分，因為“世界上沒有不幸的事”，只要繼續祈禱著克服祂的考驗就行了。
在其他人看來是精神控制，在信徒看來，這就是神賜予你的良緣。“我們是在神的恩惠下相遇的。”瑪麗說。李心艾覺得她未必信耶和華，神可能是一個泛指。
基督教教育裏全部禁止墮.胎，李心艾很不喜歡。
所謂多周目，意思是“我們從前世就有因緣。”
而模擬嘛，“獨立於現實，裏面發生的事情都非常美好（指李心艾心想事成），還有神明存在——那不就是天堂嗎！”瑪麗說。
瑪麗，這個真正像天使的女性，現在如果出現在李心艾面前，一定會雙手握住她的手。她熱切地對她說，“心艾一定是下凡來尋找我的天使。”
“啊？”
基督教禁止同性戀。但天使都沒有性別，是神的造物，遵循祂的意志，所作所為都很美好，只是有時外形會“偏向男生”或是“偏向女生”而已。那她們下凡，只是借用了這個人類的軀殼，所以本質不算【罪孽的同性戀】。
“心艾的外殼很漂亮。”瑪麗說，“心艾的內裏也很漂亮。”
“你的誇獎讓我不知道說什麽好......”李心艾說。
瑪麗的信仰也充滿了方便主義。
瑪麗說她們是命中註定。李心艾想，別說什麽信仰不信仰的了，瑪麗一定看過很多中國偶像劇。女同性戀，如果之前沒有進行過很前衛的探索，又生長在比較封閉的家庭，出於潔癖，也不想看其他人是怎麽搞的。那到臨頭了，想談戀愛，就只能模仿異性戀。文本缺失啊。
尤其她們之間還隔著文化壁壘，瑪麗會想看看‘心艾喜歡什麽樣的男生’，就去認真研究偶像劇，李心艾是會去看偶像劇的人，但她不看中國的啊！
瑪麗說，“我也成為了心艾的粉絲。”
一周目，第一次見面時，這位大明星就已經把李心艾的所有電影都認真研究過一遍了。現實中李心艾也拍了《槍》，瑪麗真的是一幀幀分析拉片過去的，她說“倪姬導演很有才華。”輕飄飄的一句話，然後又轉去讚美李心艾了。
聽專業人士，還是行業裏的大前輩，讚美自己就是不一樣。李心艾好像也要飄起來了，“我，我好像氣球哦。”
她說。瑪麗一直笑。
李心艾和瑪麗是在一周目相遇的，和李心艾【靈魂的伴侶】謝安是同一批次，瑪麗覺得很幸福。
“這說明心艾一開始就喜歡我吧。”久保美玲都是在現實中遇見後，才被投射進游戲裏的。
李心艾說，“與其說是喜歡……”
“不如說是因為瑪麗作為明星真的太成功了，一瞬間就能想到你。”百度上搜女明星這個詞，百度圖片第一張就是她啊。
“而我需要一個女明星來喜歡自己……當我的粉絲。來證明我的魅力。”
瑪麗說：“太好了，我進演藝圈就是想探索更多的可能性。能站得很高，讓心艾看到我，真的太好了。”
不管李心艾怎麽講，瑪麗都能自圓其說，她有一套立體自動防衛機制，沈浸在幸福中。李心艾也面容舒緩起來，她覺得自己能讓瑪麗開心，也真的太好了。
“還有，我現在就是心艾的粉絲哦，可能還是女友粉。”瑪麗又笑了。
就算同為演員，知道心艾會和其他人拍親密戲，也會心情覆雜。心艾官宣男友了，更會咬著手怕，半夜淚濕枕巾。說不好還會在網上買個巫毒娃娃，每天紮紮紮，想那個人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或者追到他們的愛巢樓下去，隔著窗戶凝望心艾所在的位置……
這些想法在瑪麗溫柔的聲音裏完全聽不出來。
在那之前瑪麗就在做夢了，現實中。她很安靜，有什麽想法也都是自己消化，不想和任何人講。對一個十六歲的女生發.情。當然在夢裏她們相遇的時候已經成年了，只是現實中心艾還很小，戀童癖被抓的時候也會這麽申辯嗎？
瑪麗日常去做大明星，身邊目光所及金碧輝煌，她晚上回家，像個宅女一樣，縮在臥室燈也不開，用筆記本反覆放心艾的電影。
上面的李心艾表情無憂無慮。
瑪麗癡癡看著屏幕，還用手指去描摹，另一只手藏在被子裏不知道幹什麽。她想一切都是自己的妄想。瑪麗也有狂熱粉絲。回到家，打開門走進浴室，發現有人全.裸躺在裏面，這種體驗也有過。她不對此口出惡言，被媒體采訪，大家都同情她，義憤填膺，她臉上帶著幾乎為無的漂浮微笑。心裏並沒有什麽感覺。
但她不想變成心艾眼中的那種人啊，太過分了！
瑪麗作為少女李心艾崇拜的明星，現在反而位置倒錯，瑪麗只能隔著屏幕遠遠眺望她，很癡迷，李心艾以前都沒有這麽追過她呢。李心艾真正在戀愛方面喜歡的明星是洛華。
瑪麗在學中文，偷偷練習，時間不長，但打電話時卻毫無滯澀。夢境直接給她傳輸了經驗。
沒有機會見面，大明星與異國的少女距離太遙遠，李心艾也拍電影了，她們算同行了嗎？但她甚至都不報歐洲的電影節。也不覺得她會闖美。夢境中心艾的確是在好萊塢出名的，成為了全球大明星，但是現在，十六歲的少女拍了一個文藝片。本色出演。異質的美人。記錄下了她這個瞬間的樣貌，也讓全世界都可以膜拜。但誰都不知道這是不是她一生中的唯一一部電影。
“只有這麽一部也就夠了。”
種種因素加起來，搞得瑪麗好像不像在現實裏追星。她去看足球賽都能直接和球星約會呢。反而像愛上了動漫人物。非常無望的愛。瑪麗哭過好多次，瑪麗沒法去找她。規則限制，她的大腦有枷鎖，她懷疑如果她買機票，飛機會在中途撞到空氣墻。得李心艾自己出現在她面前才行，但那可能嗎？
然後在聖誕節，她收到了心艾的禮物。
紙。片。人。走。進。現。實。
尤其今天李心艾找上來，說出游戲的內幕。
“我的天吶。”瑪麗當時心裏想。
我是紙片人的夢女——夢想和紙片人談戀愛的人。但原來在另一條世界線裏，紙片人才是我的單推！（瑪麗直接忽略謝安等人了。）
“本來一輩子都不可能見面的。”
‘然後心艾逆轉了虛擬與現實，來到了我的世界，和我相遇了。’
只要被李心艾拉進游戲，就算是現實中的人，會不會被抹消也只在她的一念之間。優等生沒有被抹消，單純是因為這些事在現實中還沒有發生，只是女神的預言模擬而已，就算這樣也特意搞了兩個事件，媽媽有點保護過度。
最後季婷心理活動臺詞也有點怪，【季婷只許願優等生千萬閉好嘴，那件事別給任何一個人知道，也別被媒體扒出來。
不然李心艾的瘋狂粉絲。不會上門給她潑硫酸吧......】
如果優等生現實中真的幹出這種事，並且之後還糾纏不休，那就會被李心艾的粉絲潑硫酸。游戲裏的臺詞都不是白來的啊。
不抹消她，還因為李心艾需要一個反派，她的人生有點順風順水，很需要一個反派。“人啊，只有感覺到別人在嫉妒我，才能確定自己真的很厲害。”
模擬裏的人，如果李心艾不想，也不會出現在現實。
沈鈞沒出現。女兒這輩子都不會出現，就算李心艾之後真的在現實中懷孕，也絕對不要生下她！
李心艾察覺自己虧欠他人之後，首先想的是‘我們不要再見面’。
瑪麗是等待她開啟的選項。如果李心艾覺得“這太奇怪了”，瑪麗也無法出現。兩人這輩子不會碰面，李心艾甚至不會知道瑪麗夢到了她。
‘在世界的另一頭，有個人默默地喜歡著我。’從第三人視角，會出現這樣的劇情。兩個人就這麽度過一生。沒有對方的人生。
游戲裏可以翻通訊錄，也可以打開好感度面板，看看誰喜歡你。但現實中沒有好感度面板。這是為了增加現實中的體驗。
和瑪麗說開了，李心艾覺得這真是個奇特的人啊。
電話的最後。瑪麗說心艾現在有性.生活嗎？李心艾呆住了。瑪麗說，“因為沒有看見你有緋聞男友。”
倒是有緋聞女友，久保美玲，這個先略過吧。
“心艾在夢裏明明很饞的樣子。”
“啊啊！”李心艾紅著臉把瑪麗的聲音蓋過去，她說，“你不要把我說得像動物一樣。”
“還有，我未成年。”
瑪麗那邊停住了，很困惑的樣子，美國人不覺得未成年發生關系有什麽吧？官方肯定不能說，但兩個女性朋友互相打電話，就百無禁忌。
李心艾說，“總之這個話題先跳過。”
“那。”瑪麗說，“下一次我們出來玩吧，我有好多好多話想要對你說，好多地方想要帶你去看。”
“你千萬別帶我去你家的地下室哦。”李心艾半開玩笑。
那邊又停住了。
嗯，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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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片。人。走。進。現。實。◎
漫步在泳池邊, 她穿拖鞋，白色薄外套，牛仔短褲和黑色的系帶比基尼。“上半身的三角設計會不會太誘惑了。”第一次在房間裏看見, 沈寧臉紅得不成樣子。李心艾若有所思看著他, 說：“寧寧，你還挺純情的。”順便沈寧是白色上衣配卡其色褲子。板鞋。他不熱嗎？李心艾真誠困惑。
陽光曝曬在水面, 散發鉆石一樣的光輝。
李心艾在一個地方站住了。呆呆的, 目光發直。
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有個小男孩, 應該上小學，最多初中一年級，卷發，在泳池旁邊堆樂高積木。他的面容像個天使, 李心艾朝他靠近。沈寧拉住她。他說心艾, 冷靜, 戀.童.癖會被槍斃的。
“什麽，才不是呢。”李心艾說：“只是那個人特別像寧寧的小時候。”
沈寧並不覺得像。卻忍不住也暢想了一下, 自己小的時候，有段時間住在鄉下的莊園裏。白天外出寫生郊游, 身邊有保姆、傭人、家庭教師，如果那個時候心艾和自己相遇……嗯。
“你肯定要被抓起來。”沈寧喃喃自語。
因為感覺讓心艾靠近小孩子很危險！對雙方都，心艾會不會被家長打啊。
堆積木的小男孩旁邊，一個好像是他媽媽的美艷女人雙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
沈寧把心艾強行拉回去了。“打游戲。打游戲。”
結果隨手拿出的第一個游戲盒子, 就是兒童色.情游戲。一大堆穿著校園泳裝的十x歲女生叫你“老公”。
李心艾一言難盡地看著他。沈寧說呃。
這時候玩這個, 會不會刺激心艾的欲.望啊？真是罪孽罪孽。李心艾就很普通的開玩, 她感覺像是被家裏人塞了不喜歡的食物, 但還是乖乖咀嚼，吃進肚子裏。
李心艾反應平平，中途吐槽：“頭畫太大了。”
“啊，嗯。”
“心艾好像不怎麽感興趣呢。”
“嗯。一百多個攻略人物也太奇怪了，每個場景都是銀帕，反而感覺不到人物的個性，還有比起‘老公’，我更喜歡別人叫我妻子大人。”
“妻子大人。”沈寧呆呆地說。
李心艾臉紅完了。很憤怒。
“你重覆什麽啊！”
“啊，嗯，不，我還以為心艾會喜歡別人叫你主人。至少也是女神大人。”
沒想到你是個純愛派。沈寧小聲嘟囔。
“我現在聽見女神就頭痛......好了，寧寧，先不要說話。你今天的每一句話都很讓我火大。”
之後就是縮在房間裏面打游戲。“難得游輪旅行……但宅宅的本性就是如此，也沒辦法！”
樂不思蜀啊。李心艾卻接到謝安的信息，電影要開機了。
‘你不上學就不上學了，電影還是得拍’。他的話很有禮貌，提煉完大概這個意思。
嗯，這人人渣到這種程度，李心艾反而放心了。
感覺又回到了現實中，在中途的一站下船。腳踩上碼頭的瞬間，久違的大地感。李心艾幾乎有點感動。沈寧在交涉。李心艾走到旁邊給久保美玲打電話。
“在現實中和你打電話，我有點緊張。”李心艾說，“雖然之前模擬過了。”
所在地區和日本有時差，美玲聲音一開始有點疲倦，她有個專門用來和李心艾聯絡的手機，睡覺時也會放在枕邊。專家說‘有輻射’‘影響睡眠’之類的，美玲通通不管。每天早上起床，她會看著依舊漆黑，沒人來電的手機三秒，把它收進兜裏。但今天它響了。
“我還挺開心的。你給我打電話。”美玲說。
搞得李心艾都不好意思了，她手指繞著頭發。
“咳咳。但是，我有話說。”李心艾對寧寧擺手示意她等下再去。
李心艾清清嗓子，又走到了稍微遠離人群的地方。聲音小小的，很清晰的，把游戲、確實玩弄了久保美玲的心、和洛華的推理——媽媽可能是女神，自己是用來入侵世界的信標。通通說了個幹凈。
因為美玲是活在現實中的人嗎？沒有‘心艾把我當玩具’的心理，所以從頭到尾很安靜，沒打斷她，讓李心艾說完了。她明明比模擬中的自己還小一歲。
美玲說：“洛華胡說。”她聲音少有那麽冰冷，李心艾楞住了。
“嗯。”美玲說，“他根本沒有證據不是嗎？”
所以心艾才不上學了，久保美玲想，滿腔溫柔，心艾真是可憐的小女孩。一邊拯救世界一邊上高中，只有日本動漫裏才做得出來。這個年紀還需要校園生活啊，脫離了那個社會環境讓她怎麽辦呢？洛華好死不死，還說最終boss是她媽媽！還是出於愛。兩難啊兩難，真的也得說是假的。
而且不相信對她們也沒有損失。久保美玲相信心艾就算真的是神，也不會為害於人類。
美玲說：“心艾和媽媽的關系很好吧。”
“嗯，媽媽說我是她的全世界。”
心艾小聲說這句話的樣子真可愛，久保美玲笑了，她說：“所以就不要相信好了。”
反正李心艾十八歲生日。李文會和她深談的，那之前還不如享受人生呢。
順便，如果要世界末日的話，久保美玲想在那天握緊她的手。
“那個先不管了。”李心艾說。“我真正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久保美玲坐正了一點，隔著電話李心艾看不到。
“總感覺在模擬裏對美玲太過分了。【他人的自我功能化。】我是不是也該反省一下呢？”
“那個時候你有在難過嗎？”李心艾說。
美玲說：“自我功能化，我是心艾的一部分嗎？”
“游戲裏可能吧。”李心艾說。美玲和沈寧一樣，最近老是講奇怪的話。
“因為和攻略人物締結了緣分，增加了模擬的評價，獲得了更多獎勵，獎勵作用於我自身。”
“這樣，游戲裏的美玲變成了我的一部分。”
最後，美玲說：“你一定也讓那個我幸福過。”
“因為我只要見到心艾就很幸福。比起被操縱大腦，肆意擺弄的痛苦。不被你需要，不能去愛你，會更痛苦。”
掛掉電話後李心艾想了好久。沈寧過來的時候沒有打擾她，在她旁邊站了一會。
李心艾對他點點頭，沈寧說：“心艾剛剛的表情，有點。”
“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好像很悲傷，又好像挺開心的。”
李心艾和他一起坐到車上，在後座也是手拉著手，像出來郊游的小學生。
她說：“是的，我意識到朋友一直都在愛著我。”
上次聖誕節給瑪麗寄了禮物，那邊過了一個半月回覆了。一整封手寫信，還附帶瑪麗莊園的明信片，邀請李心艾去她家做客，她也繼承了好感度吧。
信中有瑪麗的聯系方式，是私人號碼，和游戲通訊錄裏的一致。時間不夠坐飛機過去，幹脆給她打電話了，李心艾想不見面，有些話反而說得清楚。
電話接通後，瑪麗含著笑意說下午好，但聲音有點顫抖。她在緊張嗎？
和瑪麗上周目沒有交流過，她本來就挺有距離感，是個又像女巫，又像修女，充斥著神秘氣息，笑起來像天使的金發美人。
李心艾飽含歉意的全對她說了，她的信念作用在世界級大明星身上，反過來希望她成為自己的粉絲，還是成為‘在李心艾成名前，就把她每一部電影都認真看過研究過’的狂熱粉。也太離譜了！
瑪麗沒有美玲那麽安靜，聽她說話時呼吸也會急促，小動物一樣，好像能看見她緊張的樣子。不過這都是假裝吧？李心艾想。因為她自己也帶著假面生活過，不想交流就裝害羞。
她想瑪麗經歷了那麽多，對難纏的媒體、敵人、私生粉，都應對自如，心情應該相當平靜。
瑪麗最後小小的呼出一口氣。像是在表示‘已經說完了嗎？’
然後說：“我沒有怪心艾哦。”
李心艾挨個向朋友們確認，就是為了讓自己安心，但如果大家眾口一聲說沒關系。她又會很擔心，想自己是不是又精神操控大家了，洛華的周目剛結算呢。
瑪麗說她做過很長的夢，游戲與現實初步交融，可能就是通過夢境。
“在夢裏遇見了心艾，喜歡上了你，我覺得那是神的啟示。”
瑪麗信教，她的主是至高無上的主，在教義裏，就連惡魔都是神容許的一部分。換句話說遇到了苦難，也並不是因為你很糟糕，招來了懲罰，很可能是神安排的一部分，因為“世界上沒有不幸的事”，只要繼續祈禱著克服祂的考驗就行了。
在其他人看來是精神控制，在信徒看來，這就是神賜予你的良緣。“我們是在神的恩惠下相遇的。”瑪麗說。李心艾覺得她未必信耶和華，神可能是一個泛指。
基督教教育裏全部禁止墮.胎，李心艾很不喜歡。
所謂多周目，意思是“我們從前世就有因緣。”
而模擬嘛，“獨立於現實，裏面發生的事情都非常美好（指李心艾心想事成），還有神明存在——那不就是天堂嗎！”瑪麗說。
瑪麗，這個真正像天使的女性，現在如果出現在李心艾面前，一定會雙手握住她的手。她熱切地對她說，“心艾一定是下凡來尋找我的天使。”
“啊？”
基督教禁止同性戀。但天使都沒有性別，是神的造物，遵循祂的意志，所作所為都很美好，只是有時外形會“偏向男生”或是“偏向女生”而已。那她們下凡，只是借用了這個人類的軀殼，所以本質不算【罪孽的同性戀】。
“心艾的外殼很漂亮。”瑪麗說，“心艾的內裏也很漂亮。”
“你的誇獎讓我不知道說什麽好......”李心艾說。
瑪麗的信仰也充滿了方便主義。
瑪麗說她們是命中註定。李心艾想，別說什麽信仰不信仰的了，瑪麗一定看過很多中國偶像劇。女同性戀，如果之前沒有進行過很前衛的探索，又生長在比較封閉的家庭，出於潔癖，也不想看其他人是怎麽搞的。那到臨頭了，想談戀愛，就只能模仿異性戀。文本缺失啊。
尤其她們之間還隔著文化壁壘，瑪麗會想看看‘心艾喜歡什麽樣的男生’，就去認真研究偶像劇，李心艾是會去看偶像劇的人，但她不看中國的啊！
瑪麗說，“我也成為了心艾的粉絲。”
一周目，第一次見面時，這位大明星就已經把李心艾的所有電影都認真研究過一遍了。現實中李心艾也拍了《槍》，瑪麗真的是一幀幀分析拉片過去的，她說“倪姬導演很有才華。”輕飄飄的一句話，然後又轉去讚美李心艾了。
聽專業人士，還是行業裏的大前輩，讚美自己就是不一樣。李心艾好像也要飄起來了，“我，我好像氣球哦。”
她說。瑪麗一直笑。
李心艾和瑪麗是在一周目相遇的，和李心艾【靈魂的伴侶】謝安是同一批次，瑪麗覺得很幸福。
“這說明心艾一開始就喜歡我吧。”久保美玲都是在現實中遇見後，才被投射進游戲裏的。
李心艾說，“與其說是喜歡……”
“不如說是因為瑪麗作為明星真的太成功了，一瞬間就能想到你。”百度上搜女明星這個詞，百度圖片第一張就是她啊。
“而我需要一個女明星來喜歡自己……當我的粉絲。來證明我的魅力。”
瑪麗說：“太好了，我進演藝圈就是想探索更多的可能性。能站得很高，讓心艾看到我，真的太好了。”
不管李心艾怎麽講，瑪麗都能自圓其說，她有一套立體自動防衛機制，沈浸在幸福中。李心艾也面容舒緩起來，她覺得自己能讓瑪麗開心，也真的太好了。
“還有，我現在就是心艾的粉絲哦，可能還是女友粉。”瑪麗又笑了。
就算同為演員，知道心艾會和其他人拍親密戲，也會心情覆雜。心艾官宣男友了，更會咬著手怕，半夜淚濕枕巾。說不好還會在網上買個巫毒娃娃，每天紮紮紮，想那個人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或者追到他們的愛巢樓下去，隔著窗戶凝望心艾所在的位置……
這些想法在瑪麗溫柔的聲音裏完全聽不出來。
在那之前瑪麗就在做夢了，現實中。她很安靜，有什麽想法也都是自己消化，不想和任何人講。對一個十六歲的女生發.情。當然在夢裏她們相遇的時候已經成年了，只是現實中心艾還很小，戀童癖被抓的時候也會這麽申辯嗎？
瑪麗日常去做大明星，身邊目光所及金碧輝煌，她晚上回家，像個宅女一樣，縮在臥室燈也不開，用筆記本反覆放心艾的電影。
上面的李心艾表情無憂無慮。
瑪麗癡癡看著屏幕，還用手指去描摹，另一只手藏在被子裏不知道幹什麽。她想一切都是自己的妄想。瑪麗也有狂熱粉絲。回到家，打開門走進浴室，發現有人全.裸躺在裏面，這種體驗也有過。她不對此口出惡言，被媒體采訪，大家都同情她，義憤填膺，她臉上帶著幾乎為無的漂浮微笑。心裏並沒有什麽感覺。
但她不想變成心艾眼中的那種人啊，太過分了！
瑪麗作為少女李心艾崇拜的明星，現在反而位置倒錯，瑪麗只能隔著屏幕遠遠眺望她，很癡迷，李心艾以前都沒有這麽追過她呢。李心艾真正在戀愛方面喜歡的明星是洛華。
瑪麗在學中文，偷偷練習，時間不長，但打電話時卻毫無滯澀。夢境直接給她傳輸了經驗。
沒有機會見面，大明星與異國的少女距離太遙遠，李心艾也拍電影了，她們算同行了嗎？但她甚至都不報歐洲的電影節。也不覺得她會闖美。夢境中心艾的確是在好萊塢出名的，成為了全球大明星，但是現在，十六歲的少女拍了一個文藝片。本色出演。異質的美人。記錄下了她這個瞬間的樣貌，也讓全世界都可以膜拜。但誰都不知道這是不是她一生中的唯一一部電影。
“只有這麽一部也就夠了。”
種種因素加起來，搞得瑪麗好像不像在現實裏追星。她去看足球賽都能直接和球星約會呢。反而像愛上了動漫人物。非常無望的愛。瑪麗哭過好多次，瑪麗沒法去找她。規則限制，她的大腦有枷鎖，她懷疑如果她買機票，飛機會在中途撞到空氣墻。得李心艾自己出現在她面前才行，但那可能嗎？
然後在聖誕節，她收到了心艾的禮物。
紙。片。人。走。進。現。實。
尤其今天李心艾找上來，說出游戲的內幕。
“我的天吶。”瑪麗當時心裏想。
我是紙片人的夢女——夢想和紙片人談戀愛的人。但原來在另一條世界線裏，紙片人才是我的單推！（瑪麗直接忽略謝安等人了。）
“本來一輩子都不可能見面的。”
‘然後心艾逆轉了虛擬與現實，來到了我的世界，和我相遇了。’
只要被李心艾拉進游戲，就算是現實中的人，會不會被抹消也只在她的一念之間。優等生沒有被抹消，單純是因為這些事在現實中還沒有發生，只是女神的預言模擬而已，就算這樣也特意搞了兩個事件，媽媽有點保護過度。
最後季婷心理活動臺詞也有點怪，【季婷只許願優等生千萬閉好嘴，那件事別給任何一個人知道，也別被媒體扒出來。
不然李心艾的瘋狂粉絲。不會上門給她潑硫酸吧......】
如果優等生現實中真的幹出這種事，並且之後還糾纏不休，那就會被李心艾的粉絲潑硫酸。游戲裏的臺詞都不是白來的啊。
不抹消她，還因為李心艾需要一個反派，她的人生有點順風順水，很需要一個反派。“人啊，只有感覺到別人在嫉妒我，才能確定自己真的很厲害。”
模擬裏的人，如果李心艾不想，也不會出現在現實。
沈鈞沒出現。女兒這輩子都不會出現，就算李心艾之後真的在現實中懷孕，也絕對不要生下她！
李心艾察覺自己虧欠他人之後，首先想的是‘我們不要再見面’。
瑪麗是等待她開啟的選項。如果李心艾覺得“這太奇怪了”，瑪麗也無法出現。兩人這輩子不會碰面，李心艾甚至不會知道瑪麗夢到了她。
‘在世界的另一頭，有個人默默地喜歡著我。’從第三人視角，會出現這樣的劇情。兩個人就這麽度過一生。沒有對方的人生。
游戲裏可以翻通訊錄，也可以打開好感度面板，看看誰喜歡你。但現實中沒有好感度面板。這是為了增加現實中的體驗。
和瑪麗說開了，李心艾覺得這真是個奇特的人啊。
電話的最後。瑪麗說心艾現在有性.生活嗎？李心艾呆住了。瑪麗說，“因為沒有看見你有緋聞男友。”
倒是有緋聞女友，久保美玲，這個先略過吧。
“心艾在夢裏明明很饞的樣子。”
“啊啊！”李心艾紅著臉把瑪麗的聲音蓋過去，她說，“你不要把我說得像動物一樣。”
“還有，我未成年。”
瑪麗那邊停住了，很困惑的樣子，美國人不覺得未成年發生關系有什麽吧？官方肯定不能說，但兩個女性朋友互相打電話，就百無禁忌。
李心艾說，“總之這個話題先跳過。”
“那。”瑪麗說，“下一次我們出來玩吧，我有好多好多話想要對你說，好多地方想要帶你去看。”
“你千萬別帶我去你家的地下室哦。”李心艾半開玩笑。
那邊又停住了。
嗯，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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