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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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第 66 章
◎“希望你下次還能來。”◎
顧思一開始警惕瑪麗, 覺得她是可疑的人，這李心艾都能理解。
瑪麗突然站在李心艾面前，毫不怯場, 和她說的話又太親密了。她的美貌像融化的黃金摻雜陽光, 像哪個新興宗教的聖女。
“聽說外國就是那種教特別多！”
顧思擠進李心艾的懷裏，視覺上隔斷了她和瑪麗。她和李心艾坐在一個沙發上, 瑪麗單獨坐在椅子上。瑪麗表情沒變, 李心艾為難地笑了。
沒法在沙灘上談，幹脆請她移步她們的酒店。
瑪麗的坐姿舒緩又有儀態, 她在椅子上轉頭環顧室內一圈，確定了李心艾另一個人生活的痕跡。有轉過頭來笑了。
瑪麗是大明星，累計票房七十多億、登上過時代雜志、在比弗利山莊有別墅。如果說出她的名字，顧思大概率也會知道。但單純看誰懂啊, 顧思有點對西方人臉盲。
此時表明身份也奇怪, 瑪麗和李心艾是以雙方都知道對方身份為前提, 在推進對話。
顧思抱緊李心艾手臂，倒是聽懂了瑪麗是她的粉絲。而且談吐不凡。英語對話, 她聽到一堆名詞，希區柯克焦點景深動線之類的。稍微放開了心艾一點。有點狐疑地打量瑪麗, 又聽心艾說：“我也是你的粉絲！”，難掩激動。
這句是真的，受【宿命的指引】（本周目玩家想做的事，是【靈魂的指引】，從上周目流傳下來的影響, 只能稱為宿命了）, 游戲中的李心艾本來就很容易對瑪麗感興趣, 她當了演員嘛, 課餘休息時間，也基本都在看電影。瑪麗的看了很多。
顧思再去打量瑪麗，就越來越覺得她眼熟了。
難道......？
真那樣的話，自己就很沒禮貌，還會給心艾姐添麻煩。顧思的嘴唇囁嚅起來，她在沙發上稍微坐直，想說些什麽。不過被李心艾蓋住手，她好像漫不經心地朝顧思看，一個表情就堵住她的話。李心艾討厭讓自己人道歉。誤會戲碼也是游戲提供的樂趣一環，不過正經道歉太傻了。
瑪麗笑容不變。
換個人應該真會生氣，但瑪麗是天使一樣的女性所以NO問題。李心艾想。
她又環顧了房間一圈，瑪麗也下榻在這個酒店，肯定很清楚裏面有什麽，剛剛也看過了，這個動作應該是表演意義的吧。顧思把註意力放到她身上，瑪麗問李心艾“這裏有影音室嗎？”
‘啊，有，我帶你過去。’顧思應該就會這麽說。李心艾則一頓，然後揚起邪氣的微笑，從沙發上站起來。她什麽都沒說，卻體現出‘女演員暫住的場所，怎麽能沒有這東西呢’的意味。瑪麗跟隨在她身後，演員肯定受過儀態訓練，她行走的樣子像歐洲宮廷裏的仕女，這像一幅畫。
顧思越發感覺到和她們不在一個次元上。
李心艾說：“你想看什麽電影？”還沒等瑪麗回答，她就說：“我想看你的電影。”
這裏跳出選項來了，選有人物名字的就可以加人物好感。瑪麗的笑容有些許改變，像往水面投石子泛起波紋，她臉微紅了。顧思睜大眼睛，看見她的臉像被熱氣熏蒸一樣，泛起淡淡的，幾乎能感到熱度的色素。她說：“心艾能這麽說，我很開心......”
連稱呼都要被搶了！
‘心艾姐’和‘心艾’，顧思莫名覺得自己輸了。外國人都這麽自來熟嗎？女明星就這麽不矜持嗎！
心艾姐其實也不矜持，但她是世界的偶像，所以不納入考慮。
也是因為，那兩個人是同類吧。顧思一直覺得，（不光是模擬，在現實中就想了），如果自己不是心艾姐‘媽媽的朋友的小孩’，只是普通在人海中相遇。她遠遠看李心艾一眼，李心艾在人群中閃光，並且完全無法透過自己身邊的人墻看見顧思，她們連擦肩而過都做不到。李心艾一定會沒意識到她存在，徑自往目的地走去。
不光是自己，連理論上也是明星的哥哥也是一樣的。如果沒有李文阿姨做媒介，只是在工作場合碰見，或者偶爾聽人說他的傳聞，心艾姐一定會低頭看自己的劇本，讓他的信息流過去，根本不裝進腦子裏。
顧思突然好想哭。
#
一開始的誤會好像讓顧思妹妹很不好意思。之後如果有三人見面，她必定坐在李心艾身側，緊緊依偎著她，時不時把臉埋進李心艾的懷裏。
像面見外客的怕生的孩子。以前一向是李心艾顯得幼稚一點，心理年齡更小，心安理得地向顧思撒嬌。和酒店人員交涉等事都丟給她去做。現在突然又變成姐姐，李心艾有點不習慣，還是盡力去做。
她抱住顧思，讓顧思在她懷裏更舒服一點。瑪麗的虹膜映著這樣的景象，光影在上面變動，而她的眼睛卻完全不動。像琺瑯制的人偶眼眶裏的漂亮眼睛，上面塗彩釉上色。
之後的三人談話場景cg都像是第一次的變形：李心艾和顧思坐在一起，準確來說顧思抱著她，然後瑪麗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看著李心艾。
“總感覺......哎呀。”
電腦前的李心艾也有點不自在了。
因為第一次的誤會，也因為瑪麗的身份——大明星，也不是說誰高誰低，異國的名流哪裏能對顧思造成什麽影響，只是有種強烈的不適應感。顧思好像不太和瑪麗說話。
說好夏威夷只待七天的，之後瑪麗招待她們去她家做客。不是好萊塢的別墅，而是美國中部遼闊的一個莊園。從大門到裏面要坐車進去的那種。
李心艾站在門口幾乎傻眼。瑪麗說：“這是我真正的家......”感覺有點不好意思。
不是一個人旅居的工作場所。而顧思已經警惕心拉滿了。
這就要見家長了嗎？？
久保美玲也是等年末的家族聚會才把她帶回去的啊！李心艾也傻眼。她還說：“我知道你家是開農場的。”
農場主、牧場主，有著廣袤的土地，想都知道篤信基督教。李心艾以前一邊覺得完全看不出會養出瑪麗這麽纖細的女兒，一邊又覺得理所應當。瑪麗有種很虔誠的，會為信念獻身的氣質。而且內裏性格很堅韌。她小時候可能也會幫忙家裏，把木料擡回倉庫吧！小臂鼓起肌肉。
其實現在的瑪麗雖然看起來纖細，以前演特工電影的時候研究過，她有腹肌哦（需要的話）。但更多時候，人們讓瑪麗演被拯救的公主，‘嬌柔裏不乏堅韌’，為父覆仇刺殺國王的女兒之類的角色。方式一定不是募集士兵在正面戰場爭鬥或者起義，而是偽裝，被獻進宮廷，□□然後伺機殺害。
“結果是超級大地主的女兒嗎？”李心艾說，她家不會開農業公司吧！或者所有地裏面有礦山。
而瑪麗只是微笑，現在就連顧思都能從她的笑容中感覺到嫻雅，‘大家閨秀’，好像維多利亞時代的女性。
這就是金錢的力量嗎。
管家早就等在門口，現在指揮著傭人接過她們手上的行李，並把她們送上車，往主宅駛去。
瑪麗說：“只是祖上傳下來的房子......”
她的話語溫柔，其中卻隱含一絲陰沈，李心艾看了她一眼。
瑪麗一定是個能讓父親、管家驕傲的女人，宛如緞面上刺繡的花朵，放在房間裏就能妝點室內。知道她存在，就有價值。能給家族增色。
瑪麗對此沒有異議，她基本也用這種眼光，食蟲蜥蜴一樣，在無人的時候獨自打量經紀人、家人、公司的高層。想他們能給自己帶來什麽，完全是受到家庭教育。
但她的房間在走廊接近盡頭，從小就很少有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課程又排的很滿，很難到宅子前灑滿陽光的草坪上玩耍。那裏是仆人的小孩嬉戲的地方，下午，瑪麗站在窗前，穿幾乎讓人透不過氣的帶花邊的裙子，看園丁在烈日下戴著草帽，哼著歌，修剪灌木。
很大的剪刀，哢嚓，哢嚓。
是陰沈的家。瑪麗大概也是想逃離的，她全出於機緣巧合，上了一次鏡頭和雜志彩頁，之後就一直留在大都市，再也沒回去過了。而她到那時候才意識到家是陰沈的。
瑪麗討厭一人獨處，當明星的好處就是沒有隱私，不管到哪裏都被十幾人的隊伍包圍，她走在最中心。
可在一些晚上，她還是獨自在房子裏，壁爐燃著火焰而她陰沈地坐在扶手椅上，看自己投射的搖晃的影子，恍然聞見自己骨頭縫隙的黴味，和嘎機嘎機從中生長的她也不知道的細小枝條的聲音。瑪麗覺得自己身上仍有大宅裏陰濕的影響。
李心艾沒看過瑪麗所有的作品，或者她最早期的報道也全被公司追回銷毀了。其實她一開始很視覺系搖滾偶像，第一次出現在經紀人面前的瑪麗，是個適合古堡，適合穿哥特裙，劉海壓著眼睛，頭發過長直到臀部的女性。端正的容貌好像人偶，精致得嚇人但完全找不到活人的氣息。
“就擺在角落好了。”經紀人一開始挑剔地對她這麽說。
瑪麗也付出了很多，才變成現在的樣子。毛毛蟲變成繭，所有物質都溶解在繭裏，模糊不確定的狀態，甚至不知道自我的邊界，然後才抽出成蝴蝶。那過程瑪麗絕不想讓人看見。
也可能都無所謂，她對同僚，後輩，都抱有一種‘我們不一樣的感覺’。還不是優越感，有比她出名比她‘有天分’的，但瑪麗簡直像在說人的基因都不一樣似的，並不想和她們比較高低。她喜歡自己現在的樣子，也是打從心底裏的溫和善良。不然逃不過李心艾的觀察。
但心艾不同。她見到李心艾後就開始害怕，配合公司抹除自己以前的痕跡。不想被她看到。她好像混入天鵝中的醜小鴨，自己知道自己並不是那樣的人……
瑪麗這輩子從七八歲起開始做夢，在昏暗有帷幔高高鼓起的床上，夢見像天使下凡的小女孩（就算對當時的瑪麗而言，李心艾看上去也只比她大一兩歲，或者還小。指心理年齡），她們在草坪上玩耍，李心艾覺得沒手機很無聊，但有瑪麗在就還好。瑪麗感謝她喜歡自己，她竟然能成為天使的玩伴！
她無限愉快地和瑪麗說起海邊的白房子。“以後如果度假一定要住進去，不，我下半輩子都要住在裏面度假。”那之後瑪麗就憧憬起海邊了，也對漆黑的莊園，室內多用深色木料的裝潢不滿起來。
她一開始以為那是自己的幻想朋友，稍微看一點心理書，弗洛伊德，就會告訴你這是對父親的反抗心的體現，想逃出城堡心理的具現化，但又不能自己提出出去，不然就是不孝，所以就要有個別的什麽人帶她走。
這種情況下李心艾是“天使”，只能說瑪麗確實是個虔誠的教徒。
還有一般這種家庭都是通過婚姻脫離的，會夢到白馬王子才對。瑪麗夢到這個證明她是個潛在的同性戀加戀.童.癖。應該是來自父親的權威給她造成了心理陰影，讓她只能喜歡相反情況：女性、幼小、仿佛隨時會被破壞般的美麗。
就算這麽想，李心艾對瑪麗而言，也是難得灑進窗戶的陽光。甚至是唯一刺破黑暗的光束。她家還蠻大的，也有很多人，但能談這些的，一個也沒有。不，應該說瑪麗自己就拒絕和他們交談吧。
她每天都想做夢，白天加倍用功，就是為了消耗完體力好陷入深沈的，甜蜜的睡眠。她白天抱著書穿梭在走廊裏，嘴唇抿起笑意，往往引來女仆的側目——沒有任何值得笑的啊。但她內心保守著一個秘密。
從十四歲起瑪麗無法再夢到她了，那對她無異於晴天霹靂。就是那個時候她打定主意要脫離家裏，以前一直都是做著夢才能忍受過去，現在清醒狀態怎麽還得了！
所以瑪麗不同於病嬌小說，不會覺得“李心艾拋棄了自己”，反而很感謝她。促成了轉變。
弗洛伊德會怎麽解釋呢？應該會說是瑪麗想脫離家的願望，思想轉變成熟，才促進了童年的終結，夢想的消失吧。
但瑪麗想見到夢裏的天使，每天每天都在想，她後來去做了女演員，其實從一開始就在表演、假裝。李心艾說她是天使一樣的女生，其實她一直在模仿夢境中的李心艾。演員經常有說“被角色附體”的狀態，她想如果天使也能降臨在自己的身上，感覺到祂在身後飄蕩的吐息，幻視到祂落在地上的羽毛。瑪麗也就能幸福了。
所以她是真正沒有壞心眼的。不僅是外表，心靈也要接近夢中天使的純凈才行。
在夢中遇見了天使，得到啟示，脫離黑暗城堡（魔物的巢穴？），從此行走在光明的路上，踐行心中的信念。這就算在現在教廷都可以說是聖徒呢。瑪麗還真的做慈善。
結果就在一年前，電影上映，一系列機緣巧合下瑪麗看見了。一般都是日本人削破腦袋擠進好萊塢，不過倪姬本來就是‘屬於國際的導演’，說人話就是歐洲那邊的有錢人，如果拍的是法語片就運作進歐洲電影節了。所以也不算太東亞。女性導演拍的女性主角片，文藝、拿獎了，然後有女同性戀情節。那如果瑪麗想轉型，總得考慮一下的，經紀人就會讓她先研究一下。
瑪麗在那點上非常、非常感激經紀人。
她和天使又見面了。
如果是顧思應該會覺得毛骨悚然，還會質疑‘世界是不是真的？’，但信教尤其是基督教的話，就會覺得是神的安排，而且瑪麗從小在莊園裏生活，看了地下圖書館裏的大量藏書，都是從中世紀流傳下來的，全部都是神秘主義。
接下來就要準備和天使會面。meet。李心艾好像是沒有那段記憶的，起碼瑪麗現在都不怕獨處了，每天晚上揮退其他人，一個人拿著手機在黑暗中等，也沒看她給她打電話。突然說“我一直都在夢到你。你拯救了我的人生。”只會嚇到人。李心艾夏威夷旅行被拍照傳到了晚上，她自己的海外社交賬號也有放圖片。瑪麗就覺得是時候了。
現在，終於帶她回到了這個家。瑪麗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白天站在外面打量莊園整體，也從沒有這個機會。以前置身其中覺得大的可怕，像要替代天穹的天花板，也就那樣。
比起黑色城堡和魔物巢穴，其實就是個拍照發到網上，會被一些人說“真氣派！”，另一些人說“看起來也不是很有錢嘛。炫富就這樣嗎？”的建築物而已。
瑪麗放下了心。
三個人坐在車上，兩排座位，誰去對面都好吧？如果按以前cg的經驗，那就是瑪麗坐到對面去，但這次她偏偏沒有。
李心艾坐在最中間，瑪麗和顧思分別在她兩邊，其實很擠。但因為是在人家的車上，人家的家裏，甚至車前面就是人家的管家，所以顧思也沒法說什麽，只是困惑於瑪麗今天怎麽了。而瑪麗握住了李心艾的手。
“……！”
顧思睜大眼睛，她們有這麽熟嗎？前面的管家透過後視鏡看到了這一幕，瞳孔也微縮。
瑪麗的父親好像早就知道李心艾要來訪，事實上他把李心艾當作【雖然年紀比較小，但是藝術成就很高，是瑪麗的偶像】。
那是個嚴肅的男人，或者至少今天擺出了嚴肅的樣子。他看見李心艾過於幼小的美貌也楞了一下，久保美玲的爸爸是想‘和精靈一樣’，比起深切感覺自己女兒和罪犯沒差多少了！玷汙純真。不過西方傳統的精靈......不是《魔戒》裏而是歐洲幻想文學那種，就很像地精。瑪麗的父親沒那麽想李心艾，只是覺得她像小小的，童話裏從玫瑰花生出的妖精。
而瑪麗則微笑著站在她後面，一半在陰影裏，手放在身前。像她的侍女，也像看管者。
要說瑪麗的樣子和離家時完全不同，那至少在父親的眼中她從未變過。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從以前就是無所謂表情了，他在想童年對她的教育真的錯了嗎？但瑪麗在黑暗中的視線，一直投在李心艾身上。
他嘆氣。
瑪麗的爸爸甚至伸出手來和李心艾握手。‘小女麻煩你照顧了’，這句話好像哪個文化都差不多。
但接下來一句，“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可就不常見了。
李心艾好奇歪頭。
在城堡裏做客時間是三天。這裏是美國吧？為什麽感覺和英國一樣，多雨又陰郁。
還見到了瑪麗的弟弟妹妹，小小的紳士淑女，意思是和李心艾完全合不來。待在圖書室裏，好奇地看她。晚餐時間——長桌子，室內，有燭臺的那種晚餐哦所有家人在一起，餐前先祈禱。李心艾覺得這氣氛真夠嗆。顧思也受不了，那天她拿著手機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到處都沒信號。
第二天她都想說發揮童心，既然這裏房間這麽多就來玩捉迷藏吧。結果還是沒做，要是瑪麗是家主，至少像久保美玲那樣，她就玩了。結果畢竟是在人家家裏。
這次被邀請事件不痛不癢。結果看後臺，瑪麗對她好感已沖破95。不是吧......很多人對父母也沒這個數值。這是要有‘能動搖自己的人生’的存在感才行的。李心艾認真考慮是不是瑪麗的設定就是很喜歡她......
“不虛此行。”最後走的時候李心艾說。顧思看了她一眼，她想她自己都比心艾姐看起來留戀這地方。
瑪麗對她們揮手作別。她站在門口，穿著白色裙子，和黑色的古堡不太相配。但若聯想到幽靈，或十八世紀貧血多病早逝的年輕夫人，又很合適。
瑪麗說還要留下來處理一點事，“和爸爸也有些話要說。”她垂著眼睛，手在裙子上無意識絞緊。
車子遠去，她的身體嵌在門框內，景象不斷縮小，瑪麗到最後還在揮手。好像變成了一幅畫。並且李心艾一定會忘記的。她把視線收回，撐著臉看著窗外，而顧思卻回轉過身體，幾乎跪在座位上，透過後窗盯著瑪麗的方向。
她一定也活在痛苦裏，顧思想。
心艾莫名其妙地對顧思抱有好意，也莫名其妙地對瑪麗抱有好意。她們好像上輩子已經認識的好朋友一樣，這輩子依舊不怕被傷害地親近起來。
顧思對此感覺受寵若驚，雖然困惑但還是高興更多，並不打算尋根究底。所以第一次看見瑪麗才很警惕，這人和她是一樣情況。
但後面發現不一樣，心艾姐不太理解瑪麗，她和顧思畢竟是一起長大的。喜歡是真心喜歡，但喜歡之外，心艾姐單獨認知瑪麗，是個美好而和她不太契合的形象。連顧思都看出來了。她是在哪裏誤會了嗎？
‘天使一樣的女孩子’，誰要這麽和顧思說顧思肯定要離他遠點，“你別道德綁架我。”
不過瑪麗就在心艾姐面前裝出這幅樣子。呃，真難搞。
相對的，瑪麗就覺得心艾姐才是真正的天使。瑪麗的翅膀上的羽毛是她自己貼上去的，如果學心艾姐一樣飛向太陽，那用來貼羽毛的臘肯定要融化，瑪麗會像伊卡洛斯一樣跌下去摔死。
而就算不飛呢，旁邊也是個真貨。瑪麗每天想著‘會不會被發現’，精神壓力增大。
顧思第一眼就覺得她好裝，‘心裏肯定藏著壞心思！’，實際上也是。
不想被發現，不想被看見，真想說‘你就愛現在的我吧’，又自虐地想把真正的自己給她看。
牽她來了這種陰森森的古堡，這可是她長大的地方。心艾姐這幾天沒什麽力氣，又沒網，整天趴在床上像曬幹的水母。顧思可是有積極行走，向莊園裏的人問了不少瑪麗的事情。
她以前性格和現在可真是大不一樣。
瑪麗也在等著李心艾問吧。惴惴不安，一個一直裝有錢的人，交了真正大小姐朋友，終於帶她來自己的出租屋，掀起潮濕的紙板，給她看下面密密麻麻一半已經孵化的蟲卵。
“我就是這樣的人。你知道了吧！你別理我了。”
而心艾姐是會在她掀紙板的時候，就不感興趣走開，去研究餐桌，剛好錯過的人......
也可能。顧思偷看旁邊的李心艾。她眺望窗外的側臉沒有表情，李心艾說話的時候讓人氣個半死，不說話就是神精心做出來的美貌。那麽超凡脫俗的外表。就讓人想，她的心是不是也是那麽剔透，一下就能看到別人內裏了。
還是心艾姐已經發現了呢......？
發現了，但也沒問，也沒提，也無所謂地繼續喜歡。留下不知道心艾大人的博大（神一般地博大！）的凡人在地上惴惴不安。
無論如何，瑪麗最後說。
“希望你下次還能來。”
她只邀請‘你’，顧思都沒有力氣罵她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12-11 22:28:45~2023-12-12 21:31: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芝芝咪嗚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芝芝咪嗚 20瓶；徐月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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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你下次還能來。”◎
顧思一開始警惕瑪麗, 覺得她是可疑的人，這李心艾都能理解。
瑪麗突然站在李心艾面前，毫不怯場, 和她說的話又太親密了。她的美貌像融化的黃金摻雜陽光, 像哪個新興宗教的聖女。
“聽說外國就是那種教特別多！”
顧思擠進李心艾的懷裏，視覺上隔斷了她和瑪麗。她和李心艾坐在一個沙發上, 瑪麗單獨坐在椅子上。瑪麗表情沒變, 李心艾為難地笑了。
沒法在沙灘上談，幹脆請她移步她們的酒店。
瑪麗的坐姿舒緩又有儀態, 她在椅子上轉頭環顧室內一圈，確定了李心艾另一個人生活的痕跡。有轉過頭來笑了。
瑪麗是大明星，累計票房七十多億、登上過時代雜志、在比弗利山莊有別墅。如果說出她的名字，顧思大概率也會知道。但單純看誰懂啊, 顧思有點對西方人臉盲。
此時表明身份也奇怪, 瑪麗和李心艾是以雙方都知道對方身份為前提, 在推進對話。
顧思抱緊李心艾手臂，倒是聽懂了瑪麗是她的粉絲。而且談吐不凡。英語對話, 她聽到一堆名詞，希區柯克焦點景深動線之類的。稍微放開了心艾一點。有點狐疑地打量瑪麗, 又聽心艾說：“我也是你的粉絲！”，難掩激動。
這句是真的，受【宿命的指引】（本周目玩家想做的事，是【靈魂的指引】，從上周目流傳下來的影響, 只能稱為宿命了）, 游戲中的李心艾本來就很容易對瑪麗感興趣, 她當了演員嘛, 課餘休息時間，也基本都在看電影。瑪麗的看了很多。
顧思再去打量瑪麗，就越來越覺得她眼熟了。
難道......？
真那樣的話，自己就很沒禮貌，還會給心艾姐添麻煩。顧思的嘴唇囁嚅起來，她在沙發上稍微坐直，想說些什麽。不過被李心艾蓋住手，她好像漫不經心地朝顧思看，一個表情就堵住她的話。李心艾討厭讓自己人道歉。誤會戲碼也是游戲提供的樂趣一環，不過正經道歉太傻了。
瑪麗笑容不變。
換個人應該真會生氣，但瑪麗是天使一樣的女性所以NO問題。李心艾想。
她又環顧了房間一圈，瑪麗也下榻在這個酒店，肯定很清楚裏面有什麽，剛剛也看過了，這個動作應該是表演意義的吧。顧思把註意力放到她身上，瑪麗問李心艾“這裏有影音室嗎？”
‘啊，有，我帶你過去。’顧思應該就會這麽說。李心艾則一頓，然後揚起邪氣的微笑，從沙發上站起來。她什麽都沒說，卻體現出‘女演員暫住的場所，怎麽能沒有這東西呢’的意味。瑪麗跟隨在她身後，演員肯定受過儀態訓練，她行走的樣子像歐洲宮廷裏的仕女，這像一幅畫。
顧思越發感覺到和她們不在一個次元上。
李心艾說：“你想看什麽電影？”還沒等瑪麗回答，她就說：“我想看你的電影。”
這裏跳出選項來了，選有人物名字的就可以加人物好感。瑪麗的笑容有些許改變，像往水面投石子泛起波紋，她臉微紅了。顧思睜大眼睛，看見她的臉像被熱氣熏蒸一樣，泛起淡淡的，幾乎能感到熱度的色素。她說：“心艾能這麽說，我很開心......”
連稱呼都要被搶了！
‘心艾姐’和‘心艾’，顧思莫名覺得自己輸了。外國人都這麽自來熟嗎？女明星就這麽不矜持嗎！
心艾姐其實也不矜持，但她是世界的偶像，所以不納入考慮。
也是因為，那兩個人是同類吧。顧思一直覺得，（不光是模擬，在現實中就想了），如果自己不是心艾姐‘媽媽的朋友的小孩’，只是普通在人海中相遇。她遠遠看李心艾一眼，李心艾在人群中閃光，並且完全無法透過自己身邊的人墻看見顧思，她們連擦肩而過都做不到。李心艾一定會沒意識到她存在，徑自往目的地走去。
不光是自己，連理論上也是明星的哥哥也是一樣的。如果沒有李文阿姨做媒介，只是在工作場合碰見，或者偶爾聽人說他的傳聞，心艾姐一定會低頭看自己的劇本，讓他的信息流過去，根本不裝進腦子裏。
顧思突然好想哭。
#
一開始的誤會好像讓顧思妹妹很不好意思。之後如果有三人見面，她必定坐在李心艾身側，緊緊依偎著她，時不時把臉埋進李心艾的懷裏。
像面見外客的怕生的孩子。以前一向是李心艾顯得幼稚一點，心理年齡更小，心安理得地向顧思撒嬌。和酒店人員交涉等事都丟給她去做。現在突然又變成姐姐，李心艾有點不習慣，還是盡力去做。
她抱住顧思，讓顧思在她懷裏更舒服一點。瑪麗的虹膜映著這樣的景象，光影在上面變動，而她的眼睛卻完全不動。像琺瑯制的人偶眼眶裏的漂亮眼睛，上面塗彩釉上色。
之後的三人談話場景cg都像是第一次的變形：李心艾和顧思坐在一起，準確來說顧思抱著她，然後瑪麗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看著李心艾。
“總感覺......哎呀。”
電腦前的李心艾也有點不自在了。
因為第一次的誤會，也因為瑪麗的身份——大明星，也不是說誰高誰低，異國的名流哪裏能對顧思造成什麽影響，只是有種強烈的不適應感。顧思好像不太和瑪麗說話。
說好夏威夷只待七天的，之後瑪麗招待她們去她家做客。不是好萊塢的別墅，而是美國中部遼闊的一個莊園。從大門到裏面要坐車進去的那種。
李心艾站在門口幾乎傻眼。瑪麗說：“這是我真正的家......”感覺有點不好意思。
不是一個人旅居的工作場所。而顧思已經警惕心拉滿了。
這就要見家長了嗎？？
久保美玲也是等年末的家族聚會才把她帶回去的啊！李心艾也傻眼。她還說：“我知道你家是開農場的。”
農場主、牧場主，有著廣袤的土地，想都知道篤信基督教。李心艾以前一邊覺得完全看不出會養出瑪麗這麽纖細的女兒，一邊又覺得理所應當。瑪麗有種很虔誠的，會為信念獻身的氣質。而且內裏性格很堅韌。她小時候可能也會幫忙家裏，把木料擡回倉庫吧！小臂鼓起肌肉。
其實現在的瑪麗雖然看起來纖細，以前演特工電影的時候研究過，她有腹肌哦（需要的話）。但更多時候，人們讓瑪麗演被拯救的公主，‘嬌柔裏不乏堅韌’，為父覆仇刺殺國王的女兒之類的角色。方式一定不是募集士兵在正面戰場爭鬥或者起義，而是偽裝，被獻進宮廷，□□然後伺機殺害。
“結果是超級大地主的女兒嗎？”李心艾說，她家不會開農業公司吧！或者所有地裏面有礦山。
而瑪麗只是微笑，現在就連顧思都能從她的笑容中感覺到嫻雅，‘大家閨秀’，好像維多利亞時代的女性。
這就是金錢的力量嗎。
管家早就等在門口，現在指揮著傭人接過她們手上的行李，並把她們送上車，往主宅駛去。
瑪麗說：“只是祖上傳下來的房子......”
她的話語溫柔，其中卻隱含一絲陰沈，李心艾看了她一眼。
瑪麗一定是個能讓父親、管家驕傲的女人，宛如緞面上刺繡的花朵，放在房間裏就能妝點室內。知道她存在，就有價值。能給家族增色。
瑪麗對此沒有異議，她基本也用這種眼光，食蟲蜥蜴一樣，在無人的時候獨自打量經紀人、家人、公司的高層。想他們能給自己帶來什麽，完全是受到家庭教育。
但她的房間在走廊接近盡頭，從小就很少有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課程又排的很滿，很難到宅子前灑滿陽光的草坪上玩耍。那裏是仆人的小孩嬉戲的地方，下午，瑪麗站在窗前，穿幾乎讓人透不過氣的帶花邊的裙子，看園丁在烈日下戴著草帽，哼著歌，修剪灌木。
很大的剪刀，哢嚓，哢嚓。
是陰沈的家。瑪麗大概也是想逃離的，她全出於機緣巧合，上了一次鏡頭和雜志彩頁，之後就一直留在大都市，再也沒回去過了。而她到那時候才意識到家是陰沈的。
瑪麗討厭一人獨處，當明星的好處就是沒有隱私，不管到哪裏都被十幾人的隊伍包圍，她走在最中心。
可在一些晚上，她還是獨自在房子裏，壁爐燃著火焰而她陰沈地坐在扶手椅上，看自己投射的搖晃的影子，恍然聞見自己骨頭縫隙的黴味，和嘎機嘎機從中生長的她也不知道的細小枝條的聲音。瑪麗覺得自己身上仍有大宅裏陰濕的影響。
李心艾沒看過瑪麗所有的作品，或者她最早期的報道也全被公司追回銷毀了。其實她一開始很視覺系搖滾偶像，第一次出現在經紀人面前的瑪麗，是個適合古堡，適合穿哥特裙，劉海壓著眼睛，頭發過長直到臀部的女性。端正的容貌好像人偶，精致得嚇人但完全找不到活人的氣息。
“就擺在角落好了。”經紀人一開始挑剔地對她這麽說。
瑪麗也付出了很多，才變成現在的樣子。毛毛蟲變成繭，所有物質都溶解在繭裏，模糊不確定的狀態，甚至不知道自我的邊界，然後才抽出成蝴蝶。那過程瑪麗絕不想讓人看見。
也可能都無所謂，她對同僚，後輩，都抱有一種‘我們不一樣的感覺’。還不是優越感，有比她出名比她‘有天分’的，但瑪麗簡直像在說人的基因都不一樣似的，並不想和她們比較高低。她喜歡自己現在的樣子，也是打從心底裏的溫和善良。不然逃不過李心艾的觀察。
但心艾不同。她見到李心艾後就開始害怕，配合公司抹除自己以前的痕跡。不想被她看到。她好像混入天鵝中的醜小鴨，自己知道自己並不是那樣的人……
瑪麗這輩子從七八歲起開始做夢，在昏暗有帷幔高高鼓起的床上，夢見像天使下凡的小女孩（就算對當時的瑪麗而言，李心艾看上去也只比她大一兩歲，或者還小。指心理年齡），她們在草坪上玩耍，李心艾覺得沒手機很無聊，但有瑪麗在就還好。瑪麗感謝她喜歡自己，她竟然能成為天使的玩伴！
她無限愉快地和瑪麗說起海邊的白房子。“以後如果度假一定要住進去，不，我下半輩子都要住在裏面度假。”那之後瑪麗就憧憬起海邊了，也對漆黑的莊園，室內多用深色木料的裝潢不滿起來。
她一開始以為那是自己的幻想朋友，稍微看一點心理書，弗洛伊德，就會告訴你這是對父親的反抗心的體現，想逃出城堡心理的具現化，但又不能自己提出出去，不然就是不孝，所以就要有個別的什麽人帶她走。
這種情況下李心艾是“天使”，只能說瑪麗確實是個虔誠的教徒。
還有一般這種家庭都是通過婚姻脫離的，會夢到白馬王子才對。瑪麗夢到這個證明她是個潛在的同性戀加戀.童.癖。應該是來自父親的權威給她造成了心理陰影，讓她只能喜歡相反情況：女性、幼小、仿佛隨時會被破壞般的美麗。
就算這麽想，李心艾對瑪麗而言，也是難得灑進窗戶的陽光。甚至是唯一刺破黑暗的光束。她家還蠻大的，也有很多人，但能談這些的，一個也沒有。不，應該說瑪麗自己就拒絕和他們交談吧。
她每天都想做夢，白天加倍用功，就是為了消耗完體力好陷入深沈的，甜蜜的睡眠。她白天抱著書穿梭在走廊裏，嘴唇抿起笑意，往往引來女仆的側目——沒有任何值得笑的啊。但她內心保守著一個秘密。
從十四歲起瑪麗無法再夢到她了，那對她無異於晴天霹靂。就是那個時候她打定主意要脫離家裏，以前一直都是做著夢才能忍受過去，現在清醒狀態怎麽還得了！
所以瑪麗不同於病嬌小說，不會覺得“李心艾拋棄了自己”，反而很感謝她。促成了轉變。
弗洛伊德會怎麽解釋呢？應該會說是瑪麗想脫離家的願望，思想轉變成熟，才促進了童年的終結，夢想的消失吧。
但瑪麗想見到夢裏的天使，每天每天都在想，她後來去做了女演員，其實從一開始就在表演、假裝。李心艾說她是天使一樣的女生，其實她一直在模仿夢境中的李心艾。演員經常有說“被角色附體”的狀態，她想如果天使也能降臨在自己的身上，感覺到祂在身後飄蕩的吐息，幻視到祂落在地上的羽毛。瑪麗也就能幸福了。
所以她是真正沒有壞心眼的。不僅是外表，心靈也要接近夢中天使的純凈才行。
在夢中遇見了天使，得到啟示，脫離黑暗城堡（魔物的巢穴？），從此行走在光明的路上，踐行心中的信念。這就算在現在教廷都可以說是聖徒呢。瑪麗還真的做慈善。
結果就在一年前，電影上映，一系列機緣巧合下瑪麗看見了。一般都是日本人削破腦袋擠進好萊塢，不過倪姬本來就是‘屬於國際的導演’，說人話就是歐洲那邊的有錢人，如果拍的是法語片就運作進歐洲電影節了。所以也不算太東亞。女性導演拍的女性主角片，文藝、拿獎了，然後有女同性戀情節。那如果瑪麗想轉型，總得考慮一下的，經紀人就會讓她先研究一下。
瑪麗在那點上非常、非常感激經紀人。
她和天使又見面了。
如果是顧思應該會覺得毛骨悚然，還會質疑‘世界是不是真的？’，但信教尤其是基督教的話，就會覺得是神的安排，而且瑪麗從小在莊園裏生活，看了地下圖書館裏的大量藏書，都是從中世紀流傳下來的，全部都是神秘主義。
接下來就要準備和天使會面。meet。李心艾好像是沒有那段記憶的，起碼瑪麗現在都不怕獨處了，每天晚上揮退其他人，一個人拿著手機在黑暗中等，也沒看她給她打電話。突然說“我一直都在夢到你。你拯救了我的人生。”只會嚇到人。李心艾夏威夷旅行被拍照傳到了晚上，她自己的海外社交賬號也有放圖片。瑪麗就覺得是時候了。
現在，終於帶她回到了這個家。瑪麗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白天站在外面打量莊園整體，也從沒有這個機會。以前置身其中覺得大的可怕，像要替代天穹的天花板，也就那樣。
比起黑色城堡和魔物巢穴，其實就是個拍照發到網上，會被一些人說“真氣派！”，另一些人說“看起來也不是很有錢嘛。炫富就這樣嗎？”的建築物而已。
瑪麗放下了心。
三個人坐在車上，兩排座位，誰去對面都好吧？如果按以前cg的經驗，那就是瑪麗坐到對面去，但這次她偏偏沒有。
李心艾坐在最中間，瑪麗和顧思分別在她兩邊，其實很擠。但因為是在人家的車上，人家的家裏，甚至車前面就是人家的管家，所以顧思也沒法說什麽，只是困惑於瑪麗今天怎麽了。而瑪麗握住了李心艾的手。
“……！”
顧思睜大眼睛，她們有這麽熟嗎？前面的管家透過後視鏡看到了這一幕，瞳孔也微縮。
瑪麗的父親好像早就知道李心艾要來訪，事實上他把李心艾當作【雖然年紀比較小，但是藝術成就很高，是瑪麗的偶像】。
那是個嚴肅的男人，或者至少今天擺出了嚴肅的樣子。他看見李心艾過於幼小的美貌也楞了一下，久保美玲的爸爸是想‘和精靈一樣’，比起深切感覺自己女兒和罪犯沒差多少了！玷汙純真。不過西方傳統的精靈......不是《魔戒》裏而是歐洲幻想文學那種，就很像地精。瑪麗的父親沒那麽想李心艾，只是覺得她像小小的，童話裏從玫瑰花生出的妖精。
而瑪麗則微笑著站在她後面，一半在陰影裏，手放在身前。像她的侍女，也像看管者。
要說瑪麗的樣子和離家時完全不同，那至少在父親的眼中她從未變過。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從以前就是無所謂表情了，他在想童年對她的教育真的錯了嗎？但瑪麗在黑暗中的視線，一直投在李心艾身上。
他嘆氣。
瑪麗的爸爸甚至伸出手來和李心艾握手。‘小女麻煩你照顧了’，這句話好像哪個文化都差不多。
但接下來一句，“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可就不常見了。
李心艾好奇歪頭。
在城堡裏做客時間是三天。這裏是美國吧？為什麽感覺和英國一樣，多雨又陰郁。
還見到了瑪麗的弟弟妹妹，小小的紳士淑女，意思是和李心艾完全合不來。待在圖書室裏，好奇地看她。晚餐時間——長桌子，室內，有燭臺的那種晚餐哦所有家人在一起，餐前先祈禱。李心艾覺得這氣氛真夠嗆。顧思也受不了，那天她拿著手機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到處都沒信號。
第二天她都想說發揮童心，既然這裏房間這麽多就來玩捉迷藏吧。結果還是沒做，要是瑪麗是家主，至少像久保美玲那樣，她就玩了。結果畢竟是在人家家裏。
這次被邀請事件不痛不癢。結果看後臺，瑪麗對她好感已沖破95。不是吧......很多人對父母也沒這個數值。這是要有‘能動搖自己的人生’的存在感才行的。李心艾認真考慮是不是瑪麗的設定就是很喜歡她......
“不虛此行。”最後走的時候李心艾說。顧思看了她一眼，她想她自己都比心艾姐看起來留戀這地方。
瑪麗對她們揮手作別。她站在門口，穿著白色裙子，和黑色的古堡不太相配。但若聯想到幽靈，或十八世紀貧血多病早逝的年輕夫人，又很合適。
瑪麗說還要留下來處理一點事，“和爸爸也有些話要說。”她垂著眼睛，手在裙子上無意識絞緊。
車子遠去，她的身體嵌在門框內，景象不斷縮小，瑪麗到最後還在揮手。好像變成了一幅畫。並且李心艾一定會忘記的。她把視線收回，撐著臉看著窗外，而顧思卻回轉過身體，幾乎跪在座位上，透過後窗盯著瑪麗的方向。
她一定也活在痛苦裏，顧思想。
心艾莫名其妙地對顧思抱有好意，也莫名其妙地對瑪麗抱有好意。她們好像上輩子已經認識的好朋友一樣，這輩子依舊不怕被傷害地親近起來。
顧思對此感覺受寵若驚，雖然困惑但還是高興更多，並不打算尋根究底。所以第一次看見瑪麗才很警惕，這人和她是一樣情況。
但後面發現不一樣，心艾姐不太理解瑪麗，她和顧思畢竟是一起長大的。喜歡是真心喜歡，但喜歡之外，心艾姐單獨認知瑪麗，是個美好而和她不太契合的形象。連顧思都看出來了。她是在哪裏誤會了嗎？
‘天使一樣的女孩子’，誰要這麽和顧思說顧思肯定要離他遠點，“你別道德綁架我。”
不過瑪麗就在心艾姐面前裝出這幅樣子。呃，真難搞。
相對的，瑪麗就覺得心艾姐才是真正的天使。瑪麗的翅膀上的羽毛是她自己貼上去的，如果學心艾姐一樣飛向太陽，那用來貼羽毛的臘肯定要融化，瑪麗會像伊卡洛斯一樣跌下去摔死。
而就算不飛呢，旁邊也是個真貨。瑪麗每天想著‘會不會被發現’，精神壓力增大。
顧思第一眼就覺得她好裝，‘心裏肯定藏著壞心思！’，實際上也是。
不想被發現，不想被看見，真想說‘你就愛現在的我吧’，又自虐地想把真正的自己給她看。
牽她來了這種陰森森的古堡，這可是她長大的地方。心艾姐這幾天沒什麽力氣，又沒網，整天趴在床上像曬幹的水母。顧思可是有積極行走，向莊園裏的人問了不少瑪麗的事情。
她以前性格和現在可真是大不一樣。
瑪麗也在等著李心艾問吧。惴惴不安，一個一直裝有錢的人，交了真正大小姐朋友，終於帶她來自己的出租屋，掀起潮濕的紙板，給她看下面密密麻麻一半已經孵化的蟲卵。
“我就是這樣的人。你知道了吧！你別理我了。”
而心艾姐是會在她掀紙板的時候，就不感興趣走開，去研究餐桌，剛好錯過的人......
也可能。顧思偷看旁邊的李心艾。她眺望窗外的側臉沒有表情，李心艾說話的時候讓人氣個半死，不說話就是神精心做出來的美貌。那麽超凡脫俗的外表。就讓人想，她的心是不是也是那麽剔透，一下就能看到別人內裏了。
還是心艾姐已經發現了呢......？
發現了，但也沒問，也沒提，也無所謂地繼續喜歡。留下不知道心艾大人的博大（神一般地博大！）的凡人在地上惴惴不安。
無論如何，瑪麗最後說。
“希望你下次還能來。”
她只邀請‘你’，顧思都沒有力氣罵她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12-11 22:28:45~2023-12-12 21:31: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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