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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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4
電影是午夜場, 來看的大部分都是晚上下班的情侶。這個影院可能特殊布置過，進去的時候燈光幽暗, 雖然不至於看不清路，但視線總是受限。
一層又一層的臺階，有時候稍稍沒有看清，不小心跌進男友的懷抱裏，將暧昧的氛圍又烘托得更高一層。
頭頂的燈光是偏暖調的粉色，燈帶在白色的天花板上倒影出兩個相互銜接的愛心，旁邊的女生和男朋友手牽著手舉起來, 掏出手機來拍照打卡。
“原來這是情侶專場。”
溫今宜估計梁聿風八成對這個影院也沒過多了解, 看見“情侶”兩個字就直接下單。不過也沒什麽太大影響，反正看電影就是看個畫面聽個聲音, 座椅夠舒服就行。
十幾個人的小影廳, 座位是類似於私人影院的沙發, 調好了座椅的高度, 舒服得讓人一下就想要睡過去。
溫今宜想，電影院的約會氣氛可真好啊。
愛情片流淌的優雅配樂, 電視劇裏的主人公在熱戀, 臺下他們的愛情也心照不宣，電影上演到最高潮的時候, 他們心領神會對望的眼神, 那一刻甜蜜到達了最高峰。
但很快，溫今宜就察覺到了不對。
她身後老是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 因為是小廳的緣故, 所以對聲音的捕捉也更加容易。偶爾的說話聲溫今宜還能忽視, 但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是聽到有一些奇怪的聲音。
類似什麽樣的聲音呢？
她不好形容, 又實在疑惑，幹脆扭過頭準備一探究竟。
剛扭到一半的位置，又被梁聿風手掌攏了回來。
“幹嘛呢？”梁聿風壓著氣音跟她說話，壓著她後腦勺的掌心下移，像捏小貓似的捏了捏她後頸的軟肉。
溫今宜這時候還沒反應過來，只是出於對聲音探尋的本能問，“他們幹什麽呢？”
看愛情電影多浪漫一事兒啊，後面老是有嘬嘬嘬的聲音，吵得她沒辦法專註看劇情。
“別瞎看。”梁聿風擡了擡下巴，語氣很隨意，“幹壞事呢他們。”
熒屏上的男女主人公進入了親吻的畫面。
也是在這時，溫今宜才突然反應過來剛剛那個嘬來嘬去的聲音究竟來源於何。
她臉“噌”得一下紅了，脖子以上的部分僵硬，生怕一扭頭就看到什麽不該看的畫面。
到時候她也尷尬，對方也尷尬，保不齊還要因為破壞了別人的好事而挨罵。
原本還只是可有可無的聲音逐漸在溫今宜的腦子裏逐漸放大，漸漸變成無法忽視的感覺。
溫今宜強忍著這種感覺堅持到了電影的尾聲，不出意料happy ending的結局，最後男女主的相愛令人感動，與此同時，身後嘬嘬嘬聲也隨著劇情到達一個大高潮處。
她忍無可忍地別過臉，天殺的，再也不來看愛情片了！
“你臉怎麽紅了？”
黑暗裏，梁聿風的手精準捏住她的耳垂，小巧瑩潤的耳垂是灼熱的溫度，梁聿風哼笑一聲，明知故問地看著她說。
溫今宜咬住下唇，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
她要怎樣回答這個問題，密閉的空間，身邊是此起彼伏的暧昧聲音，倒顯得他們在這裏太過於正經。
“騙你的，我看不見。”
黑暗幽光的影院，男人的氣息在靠近，落在她耳畔的輕笑是那樣讓人無可忽略，帶著頑劣的戲弄意思，嘴上說著看不見，其實還故意伸手過來貼了貼她燒得滾燙的臉頰。
溫今宜“啪”得一下拍掉了他的手。
她不經逗，下唇抿成一條直線，問他，“你定的什麽場子？”
“我也不知道啊。”梁聿風攤了攤手掌，無辜地看著她笑。
他手肘撐著座椅一側，過了會兒傾身向她靠進，空出來的那只手，用指尖在她臉頰靠下的那一側打著圈，非常“好心”地向她提議。
“不如，我們也一起幹壞事？”
梁聿風微微歪了下頭，俯下身來作勢要親她。
溫今宜嚇得立刻捂住臉，室內的燈光雖然都被關掉，但好在熒屏折射的燈光忽明忽暗，在這樣的環境裏親吻，只要前排的人不小心扭頭，他們就會被看見。
“害羞成這樣？”梁聿風低頭看著她，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不想在他面前丟臉，溫今宜別過頭，非常強詞奪理的解釋。
“是害怕！他們一扭頭就可以看見我們。”
“怕什麽，又沒有認識的人。”
她越是逞強，梁聿風就越想逗她，他身體向她靠攏的弧度越來越大，身上的氣息像海浪要將她包裹，在離她的嘴唇咫尺的距離，梁聿風看見她的睫毛撲棱得像蝴蝶翅膀似的。
明明就緊張的要死。
他嗤笑一聲，打算蜻蜓點水吻一下逗逗這個姑娘。
也是在他俯身的時候，電影到了結束時刻，所有的燈光在此刻“啪嗒”一下亮起。
突然的光亮，讓溫今宜出現了短暫的暈眩感，她下意識伸出手擋住眼光，前面座位吵吵鬧鬧的聲音響起，忽然人群中爆發出一道熟悉又響亮的男音。
“哎呦，這不是嫂子嗎！”
侯子年的目光落在溫今宜臉上，他是陸鳴舟發小，嘴巴一向比腦子速度快，大嗓門一扯，周圍小弟的目光全都聚集到溫今宜的身上……還有和她勾勾搭搭的梁聿風。
侯子年一下也想到了他們分手的事情，頓時感到失言，磕磕絆絆開始找補，“哦哦，不好意思，認錯了，你們繼續。”
溫今宜作為當事人，比侯子年還要尷尬一百倍。
她下意識從梁聿風的懷裏鉆出來，理了理亂掉的頭發，強裝淡定地和他打了招呼，一邊在心裏暗自腹誹，怎麽看個電影都能遇到熟人啊，還是情侶專場的電影。
她感到好一陣無語，又想有侯子年在的地方，那陸鳴舟呢？
他一向和侯子年形影不離。
也許是心有靈犀，侯子年這時候也將身邊的人扯過來，沖她道，“好巧哈，陸鳴舟也在的。”
溫今宜這時候才看見角落裏的陸鳴舟。
他穿著一身灰色衛衣，寬大的帽檐遮住了他大半的臉龐，他沒回頭，只用挺拔的背脊對著他，懶散的坐姿，聽到侯子年的話，連頭也不擡。
陸鳴舟心裏也無語得很。
最近新上映一步反響很好的愛情片，身邊幾個兄弟給他瞎出主意，讓他來觀摩觀摩去去經驗，正常的場子訂不到，加錢才定了第一排的情侶座。
本來看見情侶就煩的要死。
結果溫今宜也在。
侯子年有心緩和他們的關系，在暗處用腳尖踢了踢陸鳴舟的鞋子，笑嘻嘻地對溫今宜說，“好久沒見你了，我還和鳴舟經常嘮起你呢。怎麽，有了新男友，就忘了我們這群朋友了？”
他這樣說，溫今宜自然也只能笑著說沒有。
她還記得和陸鳴舟在一起的時光，陸鳴舟是個渾不吝的性格，玩起來常常忘記了她，侯子年和他很不一樣，他待人接物極具紳士風度，宴飲做客，也時常照顧她情緒。
就像他說的，有些關系破了，但朋友總是要做的吧。
梁聿風站在一旁聽著她寒暄，過了會兒，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煙，對著溫今宜向外擡了擡下巴，給她留足了和朋友敘舊的空間。
他一走，陸鳴舟就再也忍不住。
影廳的人在這時候都已經散得差不多，陸鳴舟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他的語氣聽上去很不爽。
“你為什麽和他一起？”
“你這個問題就很奇怪，陸鳴舟。”溫今宜下意識皺起了眉頭。
“他是我的丈夫，是我喜歡的人，我為什麽不可以和他在一起？”
說到喜歡這個詞的時候，她下意識看了一眼梁聿風，他站在大門和走廊接口的地方等她，在門外等了一會兒沒耐心，直接抱著手臂靠在門框上睨著她。
這樣的距離，梁聿風應該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
溫今宜飛快瞥了他一眼，想要快點結束這場對話。
而陸鳴舟似乎也被她這句話給噎到，盯著她瞧了好半響，似乎被她突然的伶牙俐齒給唬住，他咬著牙笑了聲，忽然出其不意來了句——
“溫今宜，我要告訴你媽你在電影院和人偷偷接吻。”
？他為什麽要用這種抓早戀的語氣報告家長。
她和梁聿風接吻，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這下是溫今宜被無語到了。
不僅是她，就連站在陸鳴舟身邊的侯子年也一臉不可思議地盯著他看。
大哥，讓你來看點愛情片哄女孩開心，沒讓你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啊。
侯子年用手肘碰了一下他，開始打圓場，“找家長就不道德了哈。”
“你果然還沒長大。”溫今宜看向他，她的臉上流露出些真的不解的神情，“我和你都已經分開很久了，為什麽你還是認為我們和以前一樣呢？”
“是因為分開不是你提的嗎？”
“是不是在你的世界裏，只要不是你丟棄的東西，就理所當然永遠屬於你？”
“不是。”陸鳴舟被她連番的質問打亂了腳步，看見溫今宜有要走的動作，他下意識伸出手要抓住她，卻又不小心牽動受傷的傷口，巨大的疼痛一下席卷他整個人，迫使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溫今宜離開。
“小宜。”
“你已經很久沒來看我了。”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喊過她了，可即便喊出來，陸鳴舟也明白，她永遠都不會再為他回頭。
伴隨著這個稱呼，很多的記憶湧入陸鳴舟的腦海中。在他和溫今宜習以為常的綁定在一起的時候，他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覺得這段感情是對他自由的束縛和枷鎖，但今時今日，陸鳴舟終於意識到，她的愛從來不是拘束，而是他心甘情願走進的牢籠。
但他醒悟的太晚。
溫今宜不要他了。
……
有關陸鳴舟的最後一個問題，溫今宜沒有回答他。
其實她也沒有想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有關於分手後的情侶究竟是該做朋友還是做陌生人。
他們兩家是世交，又認識了十多年，說以後見面不相識，又顯得太苛刻，要說做朋友，又好像不再合時宜。至少在陸鳴舟擺脫對她的感情之前，溫今宜情願對他苛刻些。
她走出去的時候，梁聿風正站在走廊盡頭的通風口。
他應該是剛抽完一支煙，身上還有煙紙裏幹草被燒盡的味道，味道很淡，應該在風口裏站了有一會兒。
溫今宜有點不好意思，從背後將他整個人抱住。
大概抱了有三分鐘，梁聿風慢慢地轉過身，問她，“聊完了？”
“差不多了吧。”溫今宜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他，還在想最後離開時陸鳴舟的神色，他這個人被家裏寵大的，一時半會說不準還是不能放下這個執念。
“差不多？”
梁聿風重覆了她這句話，他很輕松地掙開她的手，然後雙手插兜，語氣很平淡的說，“哦，意思就是還有下次唄。”
？
怎麽感覺梁聿風在生氣？
他在吃醋嗎？
溫今宜好奇地湊過去看。
梁聿風冷冷撥開她的臉，語氣非常大少爺，“看什麽？”
“看你吃醋，沒見過很好奇。”溫今宜笑著過去牽他的手，“請你吃飯去不去，酸菜餡的餃子怎麽樣？不用帶調料，你自己蘸點醋得了。”
聽出來她在促狹他，梁聿風嗤笑一聲。
他半彎下腰，伸出手捏住她的臉拽了拽，惡狠狠地說，“看我吃醋，你還很開心啊？”
“是挺開心的。”溫今宜眉眼彎彎，“畢竟這也算是你愛我的一種表現。”
她朝著梁聿風伸出手： “走吧，我愛吃醋的梁老板。”
梁聿風卻站在原地沒有動。
他下巴擡了擡，姿態很懶散。
“再等五秒鐘。”
為什麽還要等？
思考的時間就已經占據了五秒鐘，等到溫今宜餘光瞥到門口走出來的人影的時候，她已經被梁聿風摁著後腦勺吻了上來。
他難得有這樣橫沖直撞的時候，不顧一切地咬住她的嘴唇，好像這樣用盡力氣的發狠，才是他最纏綿的本色。
這個吻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大概也是因為梁聿風知道她臉皮薄的緣故，他把時間掐得很好，剛好在陸鳴舟他們一行人出來的時候結束。
他指尖在溫今宜的下巴撓了撓，心情好了起來，聲音非常輕快地和她說，“不用偷偷。”
什麽？溫今宜還沒有反應過來。
又聽梁聿風慢條斯理說：“我們接吻，本來就是天經地義。”
陸鳴舟走出來，聽到這句話，他腳步非常明顯的一頓。
他的目光定格在溫今宜紅的過分的嘴唇上，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他這樣游戲人間的花花公子，怎麽會不熟悉這種痕跡？
即便理智幾度令他深呼吸，但湧出的情緒還是讓陸鳴舟失控，溫今宜和別人成雙成對站在一起的畫面實在刺眼，他沒辦法再看下去，當著梁聿風的面，一把拽過溫今宜。
“他親你了？”陸鳴舟眼神直勾勾盯著她看，握緊的拳頭，好像只要她說一句“是”就立刻沖上去揍人。
溫今宜掙脫被他握住的手，揉著上面發紅的勒痕，她嘆了一口氣。
“不是。”
溫今宜看著他說：“是我親他的。”
時至今日，她也是真的對這段感情感到厭煩與疲倦，在她終於想要擺脫哪些內耗而又傷心的日子時，他突然又報以一片深情走回來。
但是人生不會有回頭路的，她走過很多太痛苦的道路，所以溫今宜和自己說，要重感情，要珍惜身邊每一個，也要斷舍離，要絕不回頭。
“你不會真的喜歡上他了吧？”陸鳴舟瞳孔裏隱隱有震驚之色，他胸口湧上一陣酸澀，恍若自欺欺人似的說，“你們不是簽了協議嗎？”
“那是一年以前。”溫今宜反問他，“我不該喜歡他嗎？”
是啊。
陸鳴舟呼吸微窒，他感到喉嚨被掐住一樣無法出聲，湧上的酸楚要將他整個人填滿，他痛苦地站在原地，不明白為什麽他和溫今宜會發生到今天這個地步。
他們有十年的感情，明明這輩子都不會分開。
陸鳴舟喃喃開口：“我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小時候——”
“因為我不想再跟在你的身後，永遠追隨你的腳步，仰望你的天空。”溫今宜打斷了他的話，她的目光沈靜，看向他，有感激，唯獨不再有溫情脈脈。
“謝謝你，從孤兒院把我拯救回來，也謝謝你，來過我的青春。”
她的語氣決絕，好像要和他劃分一切。
陸鳴舟被這樣的她深深刺痛，他從來沒有見過溫今宜這樣果決的樣子，印象裏她一直都是溫溫柔柔的小女生，別人不小心撞到她夜會下意識說“對不起”的那種性格。
什麽時候他成了她狠下心來也要推開的那種人呢？
當著港島眾多公子哥的面，陸鳴舟第一次展露卑微姿態，他朝溫今宜伸出手，言語無限懇切。
“小宜，和他分手，我們重新開始。”
“我會重新追求你，重新讓你愛上我。”
“我不是你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溫今宜狠下心推開他的手，“真的就到此為止了，陸鳴舟。”
“我要走了，請你讓開。”
陸鳴舟沒有動，他像一座沈默的山，這也是示弱的一種姿態。
他在懇求溫今宜，懇求她為他留下。
溫今宜難捱地別過臉去，心裏被無數覆雜的情緒填滿，周圍還有無數的目光投射到她的臉上，她感到非常的難受。
在這時候，因為等待許久而有些不耐的梁聿風從後面慢慢走了過來。
他姿態一如既往的懶散，單手插兜攬著溫今宜，視線從沒有一刻落在對面的陸鳴舟身上，完全的忽視姿態。
“怎麽，我的弟弟還沒有敘舊夠？”
他神情冷淡，動作卻不客氣，該有的占有欲一點也不少，懶懶地掀起眼皮，視線從上而下睥睨著陸鳴舟。
溫今宜輕輕點了下頭，反而握住他的手，聲音已經很疲憊。
“請你讓開。”
陸鳴舟卻鐵了心不肯走，他看著被梁聿風摟住的溫今宜，眼睛裏滿是不甘心。以至於他緊繃的神態，連下頜都在顫抖。
“我和他，你選一個。”
又是這樣令人討厭的二選一，明明是因為感情破裂的分手，現在情勢好像一下扭轉成她成為那個辜負真心的人。
溫今宜討厭這樣的選擇題。
“她為什麽要給你做這道選擇題？”梁聿風吊兒郎當開口，“聽不懂人話？因為你反覆出軌導致分手，換句話說，就是你早就被踢出局。”
“連在這道選擇題裏的資格都沒有，懂？”
那些不便說出口的話，梁聿風全替她說出來。
他行事作風全無顧忌，居高臨下地看著陸鳴舟，分明就是一副護著她到底的樣子。
陸鳴舟被戳中最心虛的部分，他下意識反駁，“關你什麽事？”
“哦，是沒什麽關系。”
反正都是前男友。梁聿風沒什麽所謂地開口，“那你還不走嗎？”
“我們要繼續接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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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層又一層的臺階，有時候稍稍沒有看清，不小心跌進男友的懷抱裏，將暧昧的氛圍又烘托得更高一層。
頭頂的燈光是偏暖調的粉色，燈帶在白色的天花板上倒影出兩個相互銜接的愛心，旁邊的女生和男朋友手牽著手舉起來, 掏出手機來拍照打卡。
“原來這是情侶專場。”
溫今宜估計梁聿風八成對這個影院也沒過多了解, 看見“情侶”兩個字就直接下單。不過也沒什麽太大影響，反正看電影就是看個畫面聽個聲音, 座椅夠舒服就行。
十幾個人的小影廳, 座位是類似於私人影院的沙發, 調好了座椅的高度, 舒服得讓人一下就想要睡過去。
溫今宜想，電影院的約會氣氛可真好啊。
愛情片流淌的優雅配樂, 電視劇裏的主人公在熱戀, 臺下他們的愛情也心照不宣，電影上演到最高潮的時候, 他們心領神會對望的眼神, 那一刻甜蜜到達了最高峰。
但很快，溫今宜就察覺到了不對。
她身後老是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 因為是小廳的緣故, 所以對聲音的捕捉也更加容易。偶爾的說話聲溫今宜還能忽視, 但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是聽到有一些奇怪的聲音。
類似什麽樣的聲音呢？
她不好形容, 又實在疑惑，幹脆扭過頭準備一探究竟。
剛扭到一半的位置，又被梁聿風手掌攏了回來。
“幹嘛呢？”梁聿風壓著氣音跟她說話，壓著她後腦勺的掌心下移，像捏小貓似的捏了捏她後頸的軟肉。
溫今宜這時候還沒反應過來，只是出於對聲音探尋的本能問，“他們幹什麽呢？”
看愛情電影多浪漫一事兒啊，後面老是有嘬嘬嘬的聲音，吵得她沒辦法專註看劇情。
“別瞎看。”梁聿風擡了擡下巴，語氣很隨意，“幹壞事呢他們。”
熒屏上的男女主人公進入了親吻的畫面。
也是在這時，溫今宜才突然反應過來剛剛那個嘬來嘬去的聲音究竟來源於何。
她臉“噌”得一下紅了，脖子以上的部分僵硬，生怕一扭頭就看到什麽不該看的畫面。
到時候她也尷尬，對方也尷尬，保不齊還要因為破壞了別人的好事而挨罵。
原本還只是可有可無的聲音逐漸在溫今宜的腦子裏逐漸放大，漸漸變成無法忽視的感覺。
溫今宜強忍著這種感覺堅持到了電影的尾聲，不出意料happy ending的結局，最後男女主的相愛令人感動，與此同時，身後嘬嘬嘬聲也隨著劇情到達一個大高潮處。
她忍無可忍地別過臉，天殺的，再也不來看愛情片了！
“你臉怎麽紅了？”
黑暗裏，梁聿風的手精準捏住她的耳垂，小巧瑩潤的耳垂是灼熱的溫度，梁聿風哼笑一聲，明知故問地看著她說。
溫今宜咬住下唇，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
她要怎樣回答這個問題，密閉的空間，身邊是此起彼伏的暧昧聲音，倒顯得他們在這裏太過於正經。
“騙你的，我看不見。”
黑暗幽光的影院，男人的氣息在靠近，落在她耳畔的輕笑是那樣讓人無可忽略，帶著頑劣的戲弄意思，嘴上說著看不見，其實還故意伸手過來貼了貼她燒得滾燙的臉頰。
溫今宜“啪”得一下拍掉了他的手。
她不經逗，下唇抿成一條直線，問他，“你定的什麽場子？”
“我也不知道啊。”梁聿風攤了攤手掌，無辜地看著她笑。
他手肘撐著座椅一側，過了會兒傾身向她靠進，空出來的那只手，用指尖在她臉頰靠下的那一側打著圈，非常“好心”地向她提議。
“不如，我們也一起幹壞事？”
梁聿風微微歪了下頭，俯下身來作勢要親她。
溫今宜嚇得立刻捂住臉，室內的燈光雖然都被關掉，但好在熒屏折射的燈光忽明忽暗，在這樣的環境裏親吻，只要前排的人不小心扭頭，他們就會被看見。
“害羞成這樣？”梁聿風低頭看著她，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不想在他面前丟臉，溫今宜別過頭，非常強詞奪理的解釋。
“是害怕！他們一扭頭就可以看見我們。”
“怕什麽，又沒有認識的人。”
她越是逞強，梁聿風就越想逗她，他身體向她靠攏的弧度越來越大，身上的氣息像海浪要將她包裹，在離她的嘴唇咫尺的距離，梁聿風看見她的睫毛撲棱得像蝴蝶翅膀似的。
明明就緊張的要死。
他嗤笑一聲，打算蜻蜓點水吻一下逗逗這個姑娘。
也是在他俯身的時候，電影到了結束時刻，所有的燈光在此刻“啪嗒”一下亮起。
突然的光亮，讓溫今宜出現了短暫的暈眩感，她下意識伸出手擋住眼光，前面座位吵吵鬧鬧的聲音響起，忽然人群中爆發出一道熟悉又響亮的男音。
“哎呦，這不是嫂子嗎！”
侯子年的目光落在溫今宜臉上，他是陸鳴舟發小，嘴巴一向比腦子速度快，大嗓門一扯，周圍小弟的目光全都聚集到溫今宜的身上……還有和她勾勾搭搭的梁聿風。
侯子年一下也想到了他們分手的事情，頓時感到失言，磕磕絆絆開始找補，“哦哦，不好意思，認錯了，你們繼續。”
溫今宜作為當事人，比侯子年還要尷尬一百倍。
她下意識從梁聿風的懷裏鉆出來，理了理亂掉的頭發，強裝淡定地和他打了招呼，一邊在心裏暗自腹誹，怎麽看個電影都能遇到熟人啊，還是情侶專場的電影。
她感到好一陣無語，又想有侯子年在的地方，那陸鳴舟呢？
他一向和侯子年形影不離。
也許是心有靈犀，侯子年這時候也將身邊的人扯過來，沖她道，“好巧哈，陸鳴舟也在的。”
溫今宜這時候才看見角落裏的陸鳴舟。
他穿著一身灰色衛衣，寬大的帽檐遮住了他大半的臉龐，他沒回頭，只用挺拔的背脊對著他，懶散的坐姿，聽到侯子年的話，連頭也不擡。
陸鳴舟心裏也無語得很。
最近新上映一步反響很好的愛情片，身邊幾個兄弟給他瞎出主意，讓他來觀摩觀摩去去經驗，正常的場子訂不到，加錢才定了第一排的情侶座。
本來看見情侶就煩的要死。
結果溫今宜也在。
侯子年有心緩和他們的關系，在暗處用腳尖踢了踢陸鳴舟的鞋子，笑嘻嘻地對溫今宜說，“好久沒見你了，我還和鳴舟經常嘮起你呢。怎麽，有了新男友，就忘了我們這群朋友了？”
他這樣說，溫今宜自然也只能笑著說沒有。
她還記得和陸鳴舟在一起的時光，陸鳴舟是個渾不吝的性格，玩起來常常忘記了她，侯子年和他很不一樣，他待人接物極具紳士風度，宴飲做客，也時常照顧她情緒。
就像他說的，有些關系破了，但朋友總是要做的吧。
梁聿風站在一旁聽著她寒暄，過了會兒，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煙，對著溫今宜向外擡了擡下巴，給她留足了和朋友敘舊的空間。
他一走，陸鳴舟就再也忍不住。
影廳的人在這時候都已經散得差不多，陸鳴舟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他的語氣聽上去很不爽。
“你為什麽和他一起？”
“你這個問題就很奇怪，陸鳴舟。”溫今宜下意識皺起了眉頭。
“他是我的丈夫，是我喜歡的人，我為什麽不可以和他在一起？”
說到喜歡這個詞的時候，她下意識看了一眼梁聿風，他站在大門和走廊接口的地方等她，在門外等了一會兒沒耐心，直接抱著手臂靠在門框上睨著她。
這樣的距離，梁聿風應該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
溫今宜飛快瞥了他一眼，想要快點結束這場對話。
而陸鳴舟似乎也被她這句話給噎到，盯著她瞧了好半響，似乎被她突然的伶牙俐齒給唬住，他咬著牙笑了聲，忽然出其不意來了句——
“溫今宜，我要告訴你媽你在電影院和人偷偷接吻。”
？他為什麽要用這種抓早戀的語氣報告家長。
她和梁聿風接吻，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這下是溫今宜被無語到了。
不僅是她，就連站在陸鳴舟身邊的侯子年也一臉不可思議地盯著他看。
大哥，讓你來看點愛情片哄女孩開心，沒讓你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啊。
侯子年用手肘碰了一下他，開始打圓場，“找家長就不道德了哈。”
“你果然還沒長大。”溫今宜看向他，她的臉上流露出些真的不解的神情，“我和你都已經分開很久了，為什麽你還是認為我們和以前一樣呢？”
“是因為分開不是你提的嗎？”
“是不是在你的世界裏，只要不是你丟棄的東西，就理所當然永遠屬於你？”
“不是。”陸鳴舟被她連番的質問打亂了腳步，看見溫今宜有要走的動作，他下意識伸出手要抓住她，卻又不小心牽動受傷的傷口，巨大的疼痛一下席卷他整個人，迫使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溫今宜離開。
“小宜。”
“你已經很久沒來看我了。”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喊過她了，可即便喊出來，陸鳴舟也明白，她永遠都不會再為他回頭。
伴隨著這個稱呼，很多的記憶湧入陸鳴舟的腦海中。在他和溫今宜習以為常的綁定在一起的時候，他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覺得這段感情是對他自由的束縛和枷鎖，但今時今日，陸鳴舟終於意識到，她的愛從來不是拘束，而是他心甘情願走進的牢籠。
但他醒悟的太晚。
溫今宜不要他了。
……
有關陸鳴舟的最後一個問題，溫今宜沒有回答他。
其實她也沒有想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有關於分手後的情侶究竟是該做朋友還是做陌生人。
他們兩家是世交，又認識了十多年，說以後見面不相識，又顯得太苛刻，要說做朋友，又好像不再合時宜。至少在陸鳴舟擺脫對她的感情之前，溫今宜情願對他苛刻些。
她走出去的時候，梁聿風正站在走廊盡頭的通風口。
他應該是剛抽完一支煙，身上還有煙紙裏幹草被燒盡的味道，味道很淡，應該在風口裏站了有一會兒。
溫今宜有點不好意思，從背後將他整個人抱住。
大概抱了有三分鐘，梁聿風慢慢地轉過身，問她，“聊完了？”
“差不多了吧。”溫今宜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他，還在想最後離開時陸鳴舟的神色，他這個人被家裏寵大的，一時半會說不準還是不能放下這個執念。
“差不多？”
梁聿風重覆了她這句話，他很輕松地掙開她的手，然後雙手插兜，語氣很平淡的說，“哦，意思就是還有下次唄。”
？
怎麽感覺梁聿風在生氣？
他在吃醋嗎？
溫今宜好奇地湊過去看。
梁聿風冷冷撥開她的臉，語氣非常大少爺，“看什麽？”
“看你吃醋，沒見過很好奇。”溫今宜笑著過去牽他的手，“請你吃飯去不去，酸菜餡的餃子怎麽樣？不用帶調料，你自己蘸點醋得了。”
聽出來她在促狹他，梁聿風嗤笑一聲。
他半彎下腰，伸出手捏住她的臉拽了拽，惡狠狠地說，“看我吃醋，你還很開心啊？”
“是挺開心的。”溫今宜眉眼彎彎，“畢竟這也算是你愛我的一種表現。”
她朝著梁聿風伸出手： “走吧，我愛吃醋的梁老板。”
梁聿風卻站在原地沒有動。
他下巴擡了擡，姿態很懶散。
“再等五秒鐘。”
為什麽還要等？
思考的時間就已經占據了五秒鐘，等到溫今宜餘光瞥到門口走出來的人影的時候，她已經被梁聿風摁著後腦勺吻了上來。
他難得有這樣橫沖直撞的時候，不顧一切地咬住她的嘴唇，好像這樣用盡力氣的發狠，才是他最纏綿的本色。
這個吻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大概也是因為梁聿風知道她臉皮薄的緣故，他把時間掐得很好，剛好在陸鳴舟他們一行人出來的時候結束。
他指尖在溫今宜的下巴撓了撓，心情好了起來，聲音非常輕快地和她說，“不用偷偷。”
什麽？溫今宜還沒有反應過來。
又聽梁聿風慢條斯理說：“我們接吻，本來就是天經地義。”
陸鳴舟走出來，聽到這句話，他腳步非常明顯的一頓。
他的目光定格在溫今宜紅的過分的嘴唇上，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他這樣游戲人間的花花公子，怎麽會不熟悉這種痕跡？
即便理智幾度令他深呼吸，但湧出的情緒還是讓陸鳴舟失控，溫今宜和別人成雙成對站在一起的畫面實在刺眼，他沒辦法再看下去，當著梁聿風的面，一把拽過溫今宜。
“他親你了？”陸鳴舟眼神直勾勾盯著她看，握緊的拳頭，好像只要她說一句“是”就立刻沖上去揍人。
溫今宜掙脫被他握住的手，揉著上面發紅的勒痕，她嘆了一口氣。
“不是。”
溫今宜看著他說：“是我親他的。”
時至今日，她也是真的對這段感情感到厭煩與疲倦，在她終於想要擺脫哪些內耗而又傷心的日子時，他突然又報以一片深情走回來。
但是人生不會有回頭路的，她走過很多太痛苦的道路，所以溫今宜和自己說，要重感情，要珍惜身邊每一個，也要斷舍離，要絕不回頭。
“你不會真的喜歡上他了吧？”陸鳴舟瞳孔裏隱隱有震驚之色，他胸口湧上一陣酸澀，恍若自欺欺人似的說，“你們不是簽了協議嗎？”
“那是一年以前。”溫今宜反問他，“我不該喜歡他嗎？”
是啊。
陸鳴舟呼吸微窒，他感到喉嚨被掐住一樣無法出聲，湧上的酸楚要將他整個人填滿，他痛苦地站在原地，不明白為什麽他和溫今宜會發生到今天這個地步。
他們有十年的感情，明明這輩子都不會分開。
陸鳴舟喃喃開口：“我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小時候——”
“因為我不想再跟在你的身後，永遠追隨你的腳步，仰望你的天空。”溫今宜打斷了他的話，她的目光沈靜，看向他，有感激，唯獨不再有溫情脈脈。
“謝謝你，從孤兒院把我拯救回來，也謝謝你，來過我的青春。”
她的語氣決絕，好像要和他劃分一切。
陸鳴舟被這樣的她深深刺痛，他從來沒有見過溫今宜這樣果決的樣子，印象裏她一直都是溫溫柔柔的小女生，別人不小心撞到她夜會下意識說“對不起”的那種性格。
什麽時候他成了她狠下心來也要推開的那種人呢？
當著港島眾多公子哥的面，陸鳴舟第一次展露卑微姿態，他朝溫今宜伸出手，言語無限懇切。
“小宜，和他分手，我們重新開始。”
“我會重新追求你，重新讓你愛上我。”
“我不是你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溫今宜狠下心推開他的手，“真的就到此為止了，陸鳴舟。”
“我要走了，請你讓開。”
陸鳴舟沒有動，他像一座沈默的山，這也是示弱的一種姿態。
他在懇求溫今宜，懇求她為他留下。
溫今宜難捱地別過臉去，心裏被無數覆雜的情緒填滿，周圍還有無數的目光投射到她的臉上，她感到非常的難受。
在這時候，因為等待許久而有些不耐的梁聿風從後面慢慢走了過來。
他姿態一如既往的懶散，單手插兜攬著溫今宜，視線從沒有一刻落在對面的陸鳴舟身上，完全的忽視姿態。
“怎麽，我的弟弟還沒有敘舊夠？”
他神情冷淡，動作卻不客氣，該有的占有欲一點也不少，懶懶地掀起眼皮，視線從上而下睥睨著陸鳴舟。
溫今宜輕輕點了下頭，反而握住他的手，聲音已經很疲憊。
“請你讓開。”
陸鳴舟卻鐵了心不肯走，他看著被梁聿風摟住的溫今宜，眼睛裏滿是不甘心。以至於他緊繃的神態，連下頜都在顫抖。
“我和他，你選一個。”
又是這樣令人討厭的二選一，明明是因為感情破裂的分手，現在情勢好像一下扭轉成她成為那個辜負真心的人。
溫今宜討厭這樣的選擇題。
“她為什麽要給你做這道選擇題？”梁聿風吊兒郎當開口，“聽不懂人話？因為你反覆出軌導致分手，換句話說，就是你早就被踢出局。”
“連在這道選擇題裏的資格都沒有，懂？”
那些不便說出口的話，梁聿風全替她說出來。
他行事作風全無顧忌，居高臨下地看著陸鳴舟，分明就是一副護著她到底的樣子。
陸鳴舟被戳中最心虛的部分，他下意識反駁，“關你什麽事？”
“哦，是沒什麽關系。”
反正都是前男友。梁聿風沒什麽所謂地開口，“那你還不走嗎？”
“我們要繼續接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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