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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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8
他在吃醋。
溫今宜心裏篤定。
不知道為什麽, 她心裏忽然莫名地開心起來。
咬下的薄荷糖給舌尖帶來清涼的味道，和剛剛的火熱奇異交融, 她無意識地咬住男人的手指，臉上的表情卻還是懵懵的。
在這時候還能突然歪掉話題。
“我是不是說過，你的手很好看，像藝術品。”
“是嗎？”
梁聿風淡淡抽回手，隨手抽了兩張紙巾，他開始擦手。
溫今宜揉了揉發酸的腮幫，無意識說, “是, 好看的讓人有點想入非非。”
梁聿風笑了起來。
他聲音低低沈沈的，帶著點嘶啞的性感, 柑橘調的香水味道, 他靠過來的時候有點蠱惑人的意味, 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暗示道, “我還可以做點更色情的事。”
溫今宜臉“噌”的一下就紅了。
慌亂的推開他，她解開安全帶就要下車。
梁聿風卻沒有放她下去, 他把車繼續往前開, 車窗搖下來，伸出一只手臂迎著風, 他臉上滿是張揚的笑意, 好像得到了她，就得到了全世界。
因為見到她, 溫今宜的心情也不自覺變得輕松。
她不再計較他有些笨拙的吻技, 從包裏取出粉餅開始給唇角補妝。
補了兩秒鐘, 溫今宜又忍不住小聲吐槽，“梁聿風, 你是狗啊？”
再好的遮瑕力也掩蓋不住他親出來的痕跡，溫今宜擰起了眉毛，明顯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梁聿風看了她一眼，“嗯”了一聲。
當狗就當狗。
他非常霸道地開口：“以後不許和他說話。”
“也不許看他。”
“一眼都不可以。”
溫今宜扯了一下嘴唇：“你好幼稚。”
似乎是為了附和她這一句話，下一秒，梁聿風又添上一句，“哦，0.5個眼神都不能給他。“
黃昏後的蟬鳴聲漸漸起來，遮住了心跳的聲音，像十八歲暗戀時的低語隱秘。
只是現在的他們，早就過了這個年紀。
溫今宜撐著下巴慢悠悠地看窗外的街景，她從來沒覺得家裏的每一處有這樣的好看。
帶著愉悅的心情，她慢慢開口，“其實你可以問我的，梁聿風。”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
一把要打開什麽的鑰匙。
梁聿風踩下油門，他偏過臉來看她，喉結動了下，問她“為什麽？”
“只是碰巧在孤兒院見面，他發現了我們協議婚約的事情，恰好還有不到三個月就要到期，所以過來找我。”
剩下的話溫今宜沒有再說。
梁聿風“哦”了一聲，他若有所思地摩挲著方向盤，明白這是有人賊心不死。
他笑了笑，面上裝的一派溫和，甚至非常體貼地問她。
“那你呢，你怎麽想，今今？”
“有點兒麻煩。”溫今宜說，“要不然考慮一下我們延長期限？”
正中下懷。
梁聿風眉梢動了下，他感覺心裏郁結的那口氣突然徐徐吐了出來。
他兩手交疊放在腿間，似乎只是隨口提議。
“嗯，假戲真做也沒什麽不可以。”
溫今宜回頭看向梁聿風，一瞬間的驚訝沒有掩藏的很好。
而梁聿風也恰巧在看她，他的眸光很深，蘊藏了很多她看不懂的神色。
溫今宜突然很想開口問他，又突然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口。
她想要問他，你是孤兒院的那個人嗎？
為什麽見面了又要假裝不認識？
這一切的疑問被她統統壓在了心底，此時此刻，顯然不是一個談論心事的好時機。
會客廳裏已然傳來了飯菜的香氣，今天由溫父親自下廚，從下午忙活到晚上，做了滿滿當當一桌子菜。
陳年佳釀剛被端上來，溫父就說，“小梁，今晚留下來吧，陪我喝兩杯！”
梁聿風爽快地說了聲“好”。
溫今宜在桌子底下暗自扯他衣袖。
陸鳴舟這時候也來給她添亂，他夾了一筷子她最愛吃的茼蒿，語氣熟稔。
“多吃點，小宜，我記得你喜歡這個。”
溫今宜一下收回了手，她的視線在相對而坐的兩個男人身上逡巡，忽然感覺這一場飯局變得無限難熬。
陸鳴舟單獨坐在一側，他姿態很放松，來到這兒駕輕就熟，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樣。
他擡了擡下巴，有點倨傲地打量了一下坐在對面的梁聿風。
陸鳴舟想：沒什麽了不起，只是空有名分的協議丈夫而已。
而梁聿風目光也淡淡落在他臉上。
桌布下的手掌微微攤開，他握住了溫今宜細膩的掌心。
他揚起了頭，覺得對面這小子也沒什麽了不起。
油頭粉面，也只是一個過去式的前男友而已。
一聲嗤笑從陸鳴舟鼻腔裏溢出，他扭過頭，不想看見他們相依的身影。
而梁聿風懶洋洋地站起身，他理了一下腕間的袖扣，勾著點散滿的笑對陸鳴舟舉杯致意。
“弟弟，我和你阿嫂，敬你一杯。”
好一出兄友弟恭的戲碼。
去他爹的。
陸鳴舟心中不爽，眼皮一下沈下去，他冷著臉站起來，皮笑肉不笑端起酒杯回敬。
“我親愛的哥哥，我和今宜從小一起長大，我才要敬你一杯，希望你這段時間好好照顧她。”
他特地加重了“這段時間”這四個字。
眼睛裏閃耀著得意的光芒，好像清楚的在宣告——你們這段婚姻的時限已經要走到末端。
梁聿風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他酒杯傾了傾，和陸鳴舟的酒杯相碰，視線向他貼緊，沒什麽多餘的情感，寡淡的好像在陳述一個事實。
“就算分開，她也不會選你。”
陸鳴舟的身體陡然僵住。
他不再言語，沈默著坐回了位置。
一場飯局，溫今宜如坐針氈。
好在溫父性格爽朗，拉著陸鳴舟和梁聿風兩個人輪流喝酒，興起的時候還玩起飛花令。
酒過三巡，溫父拍著陸鳴舟的手感慨，“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要是我多個女兒就好了。”
陸鳴舟唇角勾了起來，他心說不用多一個，眼前的這個就很好。
誰知道溫父下一秒說：“要不你給我當幹兒子吧！以後今宜是你妹妹，你這個哥哥可要好好照顧她。”
陸鳴舟的笑一下僵在了嘴角。
他剛想推辭，誰知道溫父醉了，舉著酒杯要認下他。
無奈，陸鳴舟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喝下這杯酒。
他臉上的神色晦暗不明，只覺得室內的光陰昏暗，明明他和溫今宜坐的是那樣的近，卻好像又一步步走遠。
結束的時候，家裏的司機將陸鳴舟送回去。
溫今宜以公司還有事情要處理為由，婉拒了今明夏讓他們留下來的好意，她則拿了梁聿風的車鑰匙，坐上駕駛位。
她開車技術還算熟練，就是不大習慣梁聿風的車型，低頭調了下座位。
沒擡頭，就感覺有道目光灼灼註視著她。
無奈，溫今宜只好仰頭看向他。
梁聿風跨腿坐著，面色還算正常，仔細看耳根有暈出的紅意，看不出醉還是沒醉。
溫今宜問：“你今天喝了幾杯。”
梁聿風擡頭，做思量狀。
伸出手指，慢悠悠說，“兩瓶。”
那完蛋了。
一定醉了。
溫今宜側過頭，和他對視幾秒。
“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梁聿風一開始沒說話，他頭微微偏了偏，思維好像進入慢動作的模式。
過了一會兒，面無表情吐出兩個字，“老婆。”
他又強調一遍：“我老婆。”
梁聿風真喝醉了。
只記得結婚，忘記了前面協議兩個字。
溫今宜默默拉下安全帶，在心裏默默腹誹，不知道梁聿風這個一杯倒的酒量，是怎麽在酒局的應酬裏活下來的。
車正要啟動的時候，駕駛室的車窗被人敲響。
溫今宜緩緩搖下來，看見了陸鳴舟站在路邊一張微紅的臉，他好像也有些醉意，不甚清醒地望著她這邊，好似有什麽話要說。
只是還沒等溫今宜細究，中控臺上的關窗按鈕又被摁下，陸鳴舟的臉龐隨著車窗的升起一並消失在視野裏。
與此同時，是混著醇洌酒氣的柑橘體香撲面而來。
梁聿風沒扣安全帶。
他輕而易舉傾身將她壓下，只用一只手，便輕松將她兩手扣於頭頂，他呼吸肆意噴灑在她最敏感的脖頸，以一種從未有過的強硬姿態扳過她臉頰，強迫她視線轉移。
“別再看他了。”
梁聿風的嫉妒心已經要發瘋，他尖銳的齒牙在她最細膩的肌膚摩挲，聲音幾近忍耐，“再看我親死你。”
聽到這句話，溫今宜驀然失笑。
她的腦袋被壓在他的肩胛骨上，笑的止不住顫抖，不小心牙齒磕在了他堅硬的肌肉上，兩個人都疼的身體一顫。
溫今宜偏過頭，呼吸噴灑在他耳跟，她的視線之處，那裏很紅。
嘴唇貼近的時候，溫度也很灼燙。
“大名鼎鼎的梁總，和別人談判的時候，難道也是這樣惡狠狠的威脅別人的嗎？”
溫今宜聲音泛笑，掙脫的雙手，她緩緩擡起，壓在了男人要起身的肩背，然後，她感覺梁聿風的身軀一僵，很快，他兩臂撐著座位倒下來，和她緊緊依偎。
擁抱好像是一件能帶給人無限快樂的事情。
哪怕是在窄小的車內空間，相互依靠的肩膀，兩顆心臟只隔著最薄的距離貼緊，能聽得到對方的呼吸，感受到對方的體溫，只要擡起眼睛註視著他，就好像擁有了一切前進的力量。
在遇見梁聿風之前，溫今宜從來不知道一個人會有這樣讓她依賴的力量。
她有些恍惚的想，這就是愛嗎？
愛他從容不迫，滿身榮華，游走在世俗認定的名利場。
亦愛他幼稚可愛，此時此刻，像個孩子一樣無理取鬧。
想到這兒，溫今宜唇角笑意濃了些，連帶著和陸鳴舟拉扯的不快都消散了幾分。
她擡起手，摸到了梁聿風的頭發，像傍晚下過雨的青草地一樣柔軟，她忍不住像擼狗一樣揉了一把。
反正梁聿風都喝醉了，擼兩把他也不會記得。
溫今宜低下頭，試探性地伸出手撓了撓他的下巴。
很癢。
梁聿風把臉轉過來，微仰起頭看她，他的眼睛很潤，可能因為喝酒的緣故，遮掉了平時很多的淩厲氣，看起來格外好親。
對。
好親。
溫今宜手指動了一下，她眼睛飛快眨了兩下。
然後閉了起來，飛快湊了上去。
她的心跳砰砰，像加速的賽車，親完以後還有猛踩下剎車的刺激感。
“梁聿風。”溫今宜深吸一口氣，緩緩伸出手捂住半邊開始升溫的臉頰，她努力用平靜的語氣喚他的姓名，努力不讓他察覺任何端倪，像洽談公事一樣的平鋪直敘。
“給你的補償。”
梁聿風自始至終都沒有動作。
從被她主動親開始，他整個人就好像僵硬石化在原地，只要溫今宜微微轉過頭，就能夠發現，他因為緊張而瞬間繃直的小臂肌肉，因為突然的情緒而深深嵌入掌心的指尖。
他努力維持了一會兒呼吸，漆黑的瞳孔，眨也不眨地鎖住她。
空氣實在太暧昧，他身上那股柑橘調的香水簡直像催情劑一樣的存在。
尤其在溫今宜知道，他是少年時期的那個人之後。
那顆擁有他們共同回憶的橘子樹。
其實她很想問問梁聿風，從見面開始，他一直用這款同樣味道的香水，是不是……在蓄意引誘她。
溫今宜閉上眼睛，手掌用力壓住胸膛處的位置。
她在努力平覆心跳，也在向他保證——
“以後不會有了。”
梁聿風“嗯”了一聲。
俯下身來離她更近，他垂下眼，纖長的睫毛幾乎可以刮著她的眼皮。
這細微的距離，讓他們兩個都心神微漾。
到最後，梁聿風自己也被磨的受不住，他高估了自己的自控力，和她對視的一瞬間，他就想要低下頭來親吻她。
一下、兩下……想要無時無刻和她在一起。
因為忍耐，梁聿風的喉結忍不住上下滑動，他胸膛小幅度的起伏，兩肩拱起倒三角的形狀，已經是忍耐到極致的狀態。
他的目光在她的嘴唇上定格。
深深的氣息吐出來，他聲音很啞，手指摩挲著她鬢邊的碎發。
“和他見面，不可以有。”
“親我，可以有。”
他話裏挑著濃濃的暗示，幾乎是明著擺在眼前了。
溫今宜覺得自己大抵也有了幾分醉意，她膽子突然大得沒邊，似乎是被他行事影響，勾著腦袋湊近。
“那再來一下。”
這次力度沒有把握好，親上去的力氣重了些，唇瓣碰撞在一起有清脆的“啪嗒”聲。
溫今宜的膽子也只大到親一秒就跑的程度。
親完還躲閃目光，不敢再看他的那種心虛。
梁聿風卻捂著嘴角低低沈沈的笑，他的眼睛明亮而閃耀，像夜空裏蒼茫的一顆星，因為找到了追尋的月亮，而變得格外光亮。
他“嘖”了一聲，渾不吝地誇讚她。
“溫今宜，你吻技不賴啊。”
溫今宜面紅耳赤。
別過臉，不肯看他。
梁聿風喉嚨發緊，他心窩被一個吻燙得火熱。
心愛的女孩向他靠近，他只想不管不顧，把一切都交出來。
什麽都值得，不管是因為她一句話出國，還是夜雨毅然歸港，只要是溫今宜，他就義無反顧。
梁聿風俯下身，在她嘴角輕輕吻了一下。
然後睜開眼，很認真地望著她。
這是一個很虔誠的姿態，在面對上帝的時候，天主教徒通常會以這樣的姿勢向天祈禱。
梁聿風整個人都向溫今宜靠近，他的嘴唇在她臉頰周圍徘徊，含糊不清的聲音在她耳邊吐出，落下的吻狂風暴雨，又夾雜著利落鮮明的個人風格。
“那你來試試我的。”
一個吻，吻到兩個人都汗水漣漣。
溫今宜腰被壓的緊緊貼住椅背，情動的時候，她無可抑制地勾住他襯衫上的深紅色領帶。
只用輕輕一拽，梁聿風便受她禁錮。
她的眼睛浸滿水，像玻璃珠子一樣明亮，埋在他肩頭聞到那股致命的柑橘調，溫今宜喘著氣問他，“梁聿風，第一次見面，你為什麽要送我橘子？”
梁聿風楞了一下。
他沒有擡頭看她，只是替她整理好因為親吻而褶皺的棉麻上衣。
他的睫毛很長，多數時候垂下來，讓人看不見內裏的心思。
薄薄的眼皮一挑，滿是令人心動的輕佻，用著慣有的語氣同她玩笑。
“我說，提前打探過你喜好，會不會顯得我動機不明？”
“哦。”溫今宜推開他，一把拉過安全帶，聲音冷了下來，“是挺不純的，見面就要和我結婚。”
梁聿風突然被推開，不明白她突然變冷的語氣。
他剛想要說話，汽車啟動的噪音巨大，他一下住了嘴，拉下安全帶後，掀起眼皮慢慢瞧她。
好像是生氣了。
不明白是為什麽，難道是因為他剛剛親吻的動作不對？
梁聿風臉上難得出現了點困惑，他扶著下巴，開始琢磨溫今宜的話。
有點想明白了，挑了下眉毛道，“也不是誰都可以，只是恰好看見你，所以才想要結婚。”
溫今宜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是因為他慣著她，反正她的脾氣上來了，故意說——
“誰知道你是不是單純想結婚，不是我，是別人都可以。”
梁聿風發出一聲很輕地嘆息。
他用手墊在腦後，有點兒無奈地回望著她。
他要說什麽？
他能怎麽說？
難道他要說，是，他暗戀她很久，比她喜歡陸鳴舟，要更久的時間。
像一個卑劣的偷窺者，在暗處尋找她的一切痕跡，她去過的每一個地方，都有他的足跡，她喜歡的每一件東西，他都熟記於心。
哪怕知道沒資格。
他依然在心裏盼望，盼望有一天，能名正言順站到她的身邊。
……
梁聿風的神色晦暗起來，濃濃的情緒在眼底積壓，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察覺感情已經快要壓不住，不知道要怎樣抑制。
他心裏也同樣在問自己。
可以告訴溫今宜嗎？
她會不會躲開？他太了解她了，太重的愛對她來說是負擔，她會為此承受壓力，會感到惴惴不安，會下意識想要逃避。
所以梁聿風和自己說，像現在一樣也很好。
能和她有接近的機會，就已經很好。
他深深地望向溫今宜。
而在等紅燈的間隙，溫今宜也回頭望向他。
她一改溫和的性格，甚至有點咄咄逼人地問他，“為什麽每次見我，要用那瓶柑橘調的香水？”
她提到那瓶香水，梁聿風整個人恍惚了一下。
心裏最深層的秘密被勾起，他輕笑一聲，撐著手臂向她徐徐靠近。
“要聽實話嗎？”
溫今宜頓了一下，緩緩點頭。
紅燈在這時候轉綠，她的視線沒辦法在放在他的臉上，車啟動的一霎那，溫今宜聽見梁聿風的聲音，很輕，夾雜在車窗搖下的風裏，還有若有若無的渴求。
“是我想要引誘你。”
“我想要你愛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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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吃醋。
溫今宜心裏篤定。
不知道為什麽, 她心裏忽然莫名地開心起來。
咬下的薄荷糖給舌尖帶來清涼的味道，和剛剛的火熱奇異交融, 她無意識地咬住男人的手指，臉上的表情卻還是懵懵的。
在這時候還能突然歪掉話題。
“我是不是說過，你的手很好看，像藝術品。”
“是嗎？”
梁聿風淡淡抽回手，隨手抽了兩張紙巾，他開始擦手。
溫今宜揉了揉發酸的腮幫，無意識說, “是, 好看的讓人有點想入非非。”
梁聿風笑了起來。
他聲音低低沈沈的，帶著點嘶啞的性感, 柑橘調的香水味道, 他靠過來的時候有點蠱惑人的意味, 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暗示道, “我還可以做點更色情的事。”
溫今宜臉“噌”的一下就紅了。
慌亂的推開他，她解開安全帶就要下車。
梁聿風卻沒有放她下去, 他把車繼續往前開, 車窗搖下來，伸出一只手臂迎著風, 他臉上滿是張揚的笑意, 好像得到了她，就得到了全世界。
因為見到她, 溫今宜的心情也不自覺變得輕松。
她不再計較他有些笨拙的吻技, 從包裏取出粉餅開始給唇角補妝。
補了兩秒鐘, 溫今宜又忍不住小聲吐槽，“梁聿風, 你是狗啊？”
再好的遮瑕力也掩蓋不住他親出來的痕跡，溫今宜擰起了眉毛，明顯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梁聿風看了她一眼，“嗯”了一聲。
當狗就當狗。
他非常霸道地開口：“以後不許和他說話。”
“也不許看他。”
“一眼都不可以。”
溫今宜扯了一下嘴唇：“你好幼稚。”
似乎是為了附和她這一句話，下一秒，梁聿風又添上一句，“哦，0.5個眼神都不能給他。“
黃昏後的蟬鳴聲漸漸起來，遮住了心跳的聲音，像十八歲暗戀時的低語隱秘。
只是現在的他們，早就過了這個年紀。
溫今宜撐著下巴慢悠悠地看窗外的街景，她從來沒覺得家裏的每一處有這樣的好看。
帶著愉悅的心情，她慢慢開口，“其實你可以問我的，梁聿風。”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
一把要打開什麽的鑰匙。
梁聿風踩下油門，他偏過臉來看她，喉結動了下，問她“為什麽？”
“只是碰巧在孤兒院見面，他發現了我們協議婚約的事情，恰好還有不到三個月就要到期，所以過來找我。”
剩下的話溫今宜沒有再說。
梁聿風“哦”了一聲，他若有所思地摩挲著方向盤，明白這是有人賊心不死。
他笑了笑，面上裝的一派溫和，甚至非常體貼地問她。
“那你呢，你怎麽想，今今？”
“有點兒麻煩。”溫今宜說，“要不然考慮一下我們延長期限？”
正中下懷。
梁聿風眉梢動了下，他感覺心裏郁結的那口氣突然徐徐吐了出來。
他兩手交疊放在腿間，似乎只是隨口提議。
“嗯，假戲真做也沒什麽不可以。”
溫今宜回頭看向梁聿風，一瞬間的驚訝沒有掩藏的很好。
而梁聿風也恰巧在看她，他的眸光很深，蘊藏了很多她看不懂的神色。
溫今宜突然很想開口問他，又突然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口。
她想要問他，你是孤兒院的那個人嗎？
為什麽見面了又要假裝不認識？
這一切的疑問被她統統壓在了心底，此時此刻，顯然不是一個談論心事的好時機。
會客廳裏已然傳來了飯菜的香氣，今天由溫父親自下廚，從下午忙活到晚上，做了滿滿當當一桌子菜。
陳年佳釀剛被端上來，溫父就說，“小梁，今晚留下來吧，陪我喝兩杯！”
梁聿風爽快地說了聲“好”。
溫今宜在桌子底下暗自扯他衣袖。
陸鳴舟這時候也來給她添亂，他夾了一筷子她最愛吃的茼蒿，語氣熟稔。
“多吃點，小宜，我記得你喜歡這個。”
溫今宜一下收回了手，她的視線在相對而坐的兩個男人身上逡巡，忽然感覺這一場飯局變得無限難熬。
陸鳴舟單獨坐在一側，他姿態很放松，來到這兒駕輕就熟，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樣。
他擡了擡下巴，有點倨傲地打量了一下坐在對面的梁聿風。
陸鳴舟想：沒什麽了不起，只是空有名分的協議丈夫而已。
而梁聿風目光也淡淡落在他臉上。
桌布下的手掌微微攤開，他握住了溫今宜細膩的掌心。
他揚起了頭，覺得對面這小子也沒什麽了不起。
油頭粉面，也只是一個過去式的前男友而已。
一聲嗤笑從陸鳴舟鼻腔裏溢出，他扭過頭，不想看見他們相依的身影。
而梁聿風懶洋洋地站起身，他理了一下腕間的袖扣，勾著點散滿的笑對陸鳴舟舉杯致意。
“弟弟，我和你阿嫂，敬你一杯。”
好一出兄友弟恭的戲碼。
去他爹的。
陸鳴舟心中不爽，眼皮一下沈下去，他冷著臉站起來，皮笑肉不笑端起酒杯回敬。
“我親愛的哥哥，我和今宜從小一起長大，我才要敬你一杯，希望你這段時間好好照顧她。”
他特地加重了“這段時間”這四個字。
眼睛裏閃耀著得意的光芒，好像清楚的在宣告——你們這段婚姻的時限已經要走到末端。
梁聿風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他酒杯傾了傾，和陸鳴舟的酒杯相碰，視線向他貼緊，沒什麽多餘的情感，寡淡的好像在陳述一個事實。
“就算分開，她也不會選你。”
陸鳴舟的身體陡然僵住。
他不再言語，沈默著坐回了位置。
一場飯局，溫今宜如坐針氈。
好在溫父性格爽朗，拉著陸鳴舟和梁聿風兩個人輪流喝酒，興起的時候還玩起飛花令。
酒過三巡，溫父拍著陸鳴舟的手感慨，“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要是我多個女兒就好了。”
陸鳴舟唇角勾了起來，他心說不用多一個，眼前的這個就很好。
誰知道溫父下一秒說：“要不你給我當幹兒子吧！以後今宜是你妹妹，你這個哥哥可要好好照顧她。”
陸鳴舟的笑一下僵在了嘴角。
他剛想推辭，誰知道溫父醉了，舉著酒杯要認下他。
無奈，陸鳴舟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喝下這杯酒。
他臉上的神色晦暗不明，只覺得室內的光陰昏暗，明明他和溫今宜坐的是那樣的近，卻好像又一步步走遠。
結束的時候，家裏的司機將陸鳴舟送回去。
溫今宜以公司還有事情要處理為由，婉拒了今明夏讓他們留下來的好意，她則拿了梁聿風的車鑰匙，坐上駕駛位。
她開車技術還算熟練，就是不大習慣梁聿風的車型，低頭調了下座位。
沒擡頭，就感覺有道目光灼灼註視著她。
無奈，溫今宜只好仰頭看向他。
梁聿風跨腿坐著，面色還算正常，仔細看耳根有暈出的紅意，看不出醉還是沒醉。
溫今宜問：“你今天喝了幾杯。”
梁聿風擡頭，做思量狀。
伸出手指，慢悠悠說，“兩瓶。”
那完蛋了。
一定醉了。
溫今宜側過頭，和他對視幾秒。
“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梁聿風一開始沒說話，他頭微微偏了偏，思維好像進入慢動作的模式。
過了一會兒，面無表情吐出兩個字，“老婆。”
他又強調一遍：“我老婆。”
梁聿風真喝醉了。
只記得結婚，忘記了前面協議兩個字。
溫今宜默默拉下安全帶，在心裏默默腹誹，不知道梁聿風這個一杯倒的酒量，是怎麽在酒局的應酬裏活下來的。
車正要啟動的時候，駕駛室的車窗被人敲響。
溫今宜緩緩搖下來，看見了陸鳴舟站在路邊一張微紅的臉，他好像也有些醉意，不甚清醒地望著她這邊，好似有什麽話要說。
只是還沒等溫今宜細究，中控臺上的關窗按鈕又被摁下，陸鳴舟的臉龐隨著車窗的升起一並消失在視野裏。
與此同時，是混著醇洌酒氣的柑橘體香撲面而來。
梁聿風沒扣安全帶。
他輕而易舉傾身將她壓下，只用一只手，便輕松將她兩手扣於頭頂，他呼吸肆意噴灑在她最敏感的脖頸，以一種從未有過的強硬姿態扳過她臉頰，強迫她視線轉移。
“別再看他了。”
梁聿風的嫉妒心已經要發瘋，他尖銳的齒牙在她最細膩的肌膚摩挲，聲音幾近忍耐，“再看我親死你。”
聽到這句話，溫今宜驀然失笑。
她的腦袋被壓在他的肩胛骨上，笑的止不住顫抖，不小心牙齒磕在了他堅硬的肌肉上，兩個人都疼的身體一顫。
溫今宜偏過頭，呼吸噴灑在他耳跟，她的視線之處，那裏很紅。
嘴唇貼近的時候，溫度也很灼燙。
“大名鼎鼎的梁總，和別人談判的時候，難道也是這樣惡狠狠的威脅別人的嗎？”
溫今宜聲音泛笑，掙脫的雙手，她緩緩擡起，壓在了男人要起身的肩背，然後，她感覺梁聿風的身軀一僵，很快，他兩臂撐著座位倒下來，和她緊緊依偎。
擁抱好像是一件能帶給人無限快樂的事情。
哪怕是在窄小的車內空間，相互依靠的肩膀，兩顆心臟只隔著最薄的距離貼緊，能聽得到對方的呼吸，感受到對方的體溫，只要擡起眼睛註視著他，就好像擁有了一切前進的力量。
在遇見梁聿風之前，溫今宜從來不知道一個人會有這樣讓她依賴的力量。
她有些恍惚的想，這就是愛嗎？
愛他從容不迫，滿身榮華，游走在世俗認定的名利場。
亦愛他幼稚可愛，此時此刻，像個孩子一樣無理取鬧。
想到這兒，溫今宜唇角笑意濃了些，連帶著和陸鳴舟拉扯的不快都消散了幾分。
她擡起手，摸到了梁聿風的頭發，像傍晚下過雨的青草地一樣柔軟，她忍不住像擼狗一樣揉了一把。
反正梁聿風都喝醉了，擼兩把他也不會記得。
溫今宜低下頭，試探性地伸出手撓了撓他的下巴。
很癢。
梁聿風把臉轉過來，微仰起頭看她，他的眼睛很潤，可能因為喝酒的緣故，遮掉了平時很多的淩厲氣，看起來格外好親。
對。
好親。
溫今宜手指動了一下，她眼睛飛快眨了兩下。
然後閉了起來，飛快湊了上去。
她的心跳砰砰，像加速的賽車，親完以後還有猛踩下剎車的刺激感。
“梁聿風。”溫今宜深吸一口氣，緩緩伸出手捂住半邊開始升溫的臉頰，她努力用平靜的語氣喚他的姓名，努力不讓他察覺任何端倪，像洽談公事一樣的平鋪直敘。
“給你的補償。”
梁聿風自始至終都沒有動作。
從被她主動親開始，他整個人就好像僵硬石化在原地，只要溫今宜微微轉過頭，就能夠發現，他因為緊張而瞬間繃直的小臂肌肉，因為突然的情緒而深深嵌入掌心的指尖。
他努力維持了一會兒呼吸，漆黑的瞳孔，眨也不眨地鎖住她。
空氣實在太暧昧，他身上那股柑橘調的香水簡直像催情劑一樣的存在。
尤其在溫今宜知道，他是少年時期的那個人之後。
那顆擁有他們共同回憶的橘子樹。
其實她很想問問梁聿風，從見面開始，他一直用這款同樣味道的香水，是不是……在蓄意引誘她。
溫今宜閉上眼睛，手掌用力壓住胸膛處的位置。
她在努力平覆心跳，也在向他保證——
“以後不會有了。”
梁聿風“嗯”了一聲。
俯下身來離她更近，他垂下眼，纖長的睫毛幾乎可以刮著她的眼皮。
這細微的距離，讓他們兩個都心神微漾。
到最後，梁聿風自己也被磨的受不住，他高估了自己的自控力，和她對視的一瞬間，他就想要低下頭來親吻她。
一下、兩下……想要無時無刻和她在一起。
因為忍耐，梁聿風的喉結忍不住上下滑動，他胸膛小幅度的起伏，兩肩拱起倒三角的形狀，已經是忍耐到極致的狀態。
他的目光在她的嘴唇上定格。
深深的氣息吐出來，他聲音很啞，手指摩挲著她鬢邊的碎發。
“和他見面，不可以有。”
“親我，可以有。”
他話裏挑著濃濃的暗示，幾乎是明著擺在眼前了。
溫今宜覺得自己大抵也有了幾分醉意，她膽子突然大得沒邊，似乎是被他行事影響，勾著腦袋湊近。
“那再來一下。”
這次力度沒有把握好，親上去的力氣重了些，唇瓣碰撞在一起有清脆的“啪嗒”聲。
溫今宜的膽子也只大到親一秒就跑的程度。
親完還躲閃目光，不敢再看他的那種心虛。
梁聿風卻捂著嘴角低低沈沈的笑，他的眼睛明亮而閃耀，像夜空裏蒼茫的一顆星，因為找到了追尋的月亮，而變得格外光亮。
他“嘖”了一聲，渾不吝地誇讚她。
“溫今宜，你吻技不賴啊。”
溫今宜面紅耳赤。
別過臉，不肯看他。
梁聿風喉嚨發緊，他心窩被一個吻燙得火熱。
心愛的女孩向他靠近，他只想不管不顧，把一切都交出來。
什麽都值得，不管是因為她一句話出國，還是夜雨毅然歸港，只要是溫今宜，他就義無反顧。
梁聿風俯下身，在她嘴角輕輕吻了一下。
然後睜開眼，很認真地望著她。
這是一個很虔誠的姿態，在面對上帝的時候，天主教徒通常會以這樣的姿勢向天祈禱。
梁聿風整個人都向溫今宜靠近，他的嘴唇在她臉頰周圍徘徊，含糊不清的聲音在她耳邊吐出，落下的吻狂風暴雨，又夾雜著利落鮮明的個人風格。
“那你來試試我的。”
一個吻，吻到兩個人都汗水漣漣。
溫今宜腰被壓的緊緊貼住椅背，情動的時候，她無可抑制地勾住他襯衫上的深紅色領帶。
只用輕輕一拽，梁聿風便受她禁錮。
她的眼睛浸滿水，像玻璃珠子一樣明亮，埋在他肩頭聞到那股致命的柑橘調，溫今宜喘著氣問他，“梁聿風，第一次見面，你為什麽要送我橘子？”
梁聿風楞了一下。
他沒有擡頭看她，只是替她整理好因為親吻而褶皺的棉麻上衣。
他的睫毛很長，多數時候垂下來，讓人看不見內裏的心思。
薄薄的眼皮一挑，滿是令人心動的輕佻，用著慣有的語氣同她玩笑。
“我說，提前打探過你喜好，會不會顯得我動機不明？”
“哦。”溫今宜推開他，一把拉過安全帶，聲音冷了下來，“是挺不純的，見面就要和我結婚。”
梁聿風突然被推開，不明白她突然變冷的語氣。
他剛想要說話，汽車啟動的噪音巨大，他一下住了嘴，拉下安全帶後，掀起眼皮慢慢瞧她。
好像是生氣了。
不明白是為什麽，難道是因為他剛剛親吻的動作不對？
梁聿風臉上難得出現了點困惑，他扶著下巴，開始琢磨溫今宜的話。
有點想明白了，挑了下眉毛道，“也不是誰都可以，只是恰好看見你，所以才想要結婚。”
溫今宜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是因為他慣著她，反正她的脾氣上來了，故意說——
“誰知道你是不是單純想結婚，不是我，是別人都可以。”
梁聿風發出一聲很輕地嘆息。
他用手墊在腦後，有點兒無奈地回望著她。
他要說什麽？
他能怎麽說？
難道他要說，是，他暗戀她很久，比她喜歡陸鳴舟，要更久的時間。
像一個卑劣的偷窺者，在暗處尋找她的一切痕跡，她去過的每一個地方，都有他的足跡，她喜歡的每一件東西，他都熟記於心。
哪怕知道沒資格。
他依然在心裏盼望，盼望有一天，能名正言順站到她的身邊。
……
梁聿風的神色晦暗起來，濃濃的情緒在眼底積壓，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察覺感情已經快要壓不住，不知道要怎樣抑制。
他心裏也同樣在問自己。
可以告訴溫今宜嗎？
她會不會躲開？他太了解她了，太重的愛對她來說是負擔，她會為此承受壓力，會感到惴惴不安，會下意識想要逃避。
所以梁聿風和自己說，像現在一樣也很好。
能和她有接近的機會，就已經很好。
他深深地望向溫今宜。
而在等紅燈的間隙，溫今宜也回頭望向他。
她一改溫和的性格，甚至有點咄咄逼人地問他，“為什麽每次見我，要用那瓶柑橘調的香水？”
她提到那瓶香水，梁聿風整個人恍惚了一下。
心裏最深層的秘密被勾起，他輕笑一聲，撐著手臂向她徐徐靠近。
“要聽實話嗎？”
溫今宜頓了一下，緩緩點頭。
紅燈在這時候轉綠，她的視線沒辦法在放在他的臉上，車啟動的一霎那，溫今宜聽見梁聿風的聲音，很輕，夾雜在車窗搖下的風裏，還有若有若無的渴求。
“是我想要引誘你。”
“我想要你愛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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